其实不喜欢我太黏她,她慎重的告诉过我,她希望保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认识她以后,我才发觉她其实是个很感性,却又比谁都要理智的女孩。
她不是脆弱的水晶娃娃,可是却又会让人想要保护、收藏在坚固的城堡里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虽然我很想。
这天是星期五,她中午有家政课,我利用午餐的时间,偷偷翻墙而出,到她上课的烹任教室外的草皮等候约定好的午餐。
这片草皮在教舍后方,相当隐密。
她带来刚烘焙好的点心,在我身边坐下。
“你过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我担心地环顾着四周有无教官或老师出没。
意侬是好学生一个,我不想带坏她或者害她被处分。
十七岁的恋情,是不见容于男女分野严格的传统学校的。
“没,放心吧。”她打开干净的手帕,杏仁薄片的香味扑鼻而来。
小竹篮里则是刚烘焙好的苹果派和两瓶牛奶,份量不多,只够一个人吃。意侬将点心全推到我面前催促我赶快把食物解决掉。
“快点吃啊,这些都是你的喔。”
“都给我,你自己呢?”
她捧着刚蒸好的便当盒,笑道:“我吃便当啊,我妈准备的便当,不吃光她会生气呢。”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温柔的意侬,永远为别人想的周到,却总是没想到替自己打算。
“以后我也带便当好了。”我的母亲在我国中时过世,上了高中,午餐我通常是在学校随便解决。
意侬在宠我,我为她不值。
因为愈发现她的好,就愈觉得我配不上她。
“你早上起来,赶时间上学都来不及了,还弄便当,不怕迟到啊?”见我不吃,她放下自己的便当盒,伸手拿了一块派喂我。“快点吃,吃不完我会生气幄。”
“意侬……”我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不禁伸手拥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头后。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是不需要,但是……
“你让我觉得太受宠了。”我怕这得来似乎略嫌容易的幸福会是一场梦,等我醒来后,我仍然什么都没有,意依笑了笑。“你不喜欢?”
我定睛看着她好一会儿,而后拥她人怀。“爱死了。”她身上的馨香沁人我心脾。
“辜弦,我想上大学,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我点头:“好。”虽然我不以为我考得上,但为了她,我愿意努力。
“那我们从明天开始就一起上图书馆。”
明天!星期六,倪樵的时间……
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我尚未让倪樵知道。原本是该告诉他,结束我们之间的竞争的,可能是因为得来的人容易,如果告诉倪樵我们第一天便在一起,或许会伤了他的自尊。但是我又不想在我和意侬已经稳定渐进的感情中,有人也打着意依的主意。
我的心态,其实挺矛盾。
“后天好不好?”我需要时间和倪樵说清楚。这一生,我是不打算放弃意依了。
“为什么?你明天有事吗?”她推开我,与我面对面地谈话。
在她的眼前,我根本无法说谎,所以我摇头。
“你希望我追问吗?”她问。
我摇头。
她果然不追问,只道:“二、四、六,你不在时,有另一个男生在追我,他说他喜欢我,希望我当他的女朋友。”
“不要答应他!”我直觉地喊道。
然后,她笑了。
“答应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柔婉的笑教人无法拒绝。
于是,我投降了。将一个月前我和倪樵之间的约定告诉了意依,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说罢,我担心地看着她,怕她会生气的拂袖而去。
她仍只是微笑,并且告诉我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
“其实,当你一、三、五出现,二、四、六换人交接时,我便觉得有点怪了,昨天我问了倪樵,知道你们的约定后,我告诉他,我愿意与他做朋友——只限于朋友,因为我的心只承认你的存在。”
“意侬你……”
这时我才发现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在意侬面前,我不需要隐瞒也瞒不住什么,我在她面前是透明的,她只消一眼,便能将我看个透彻。
而她,则需要我花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
意侬之于我,或许是一道无限多解的数学题。
第三章请不要说你爱我
因为工作的关系,与又珊有过几次午餐约会,过程都相当愉快。
重逢的这一年半来,我似乎重新认识了一个陆又珊。
从前的她在我眼底是个既蛮横又今人讨厌的丑八怪,没想到时光流转,如今约又珊已是个婷婷俪人,既成熟又聪慧,眼中流露的不是女子轻愁、感月伤风,而是满满的自信。
这样的又珊,教人眼睛为之发亮。
把彼此的工作带上餐桌,似乎已成为习惯。这是我回到家不会做过的。
面对意侬,我只想给她幸福,不会想过要将工作上的烦恼带回家中。
面对又珊时又不同。她让我觉得烦恼是可以分享的,这是妻子与朋友间的差别吧,我想。
我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这家餐厅位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旁,附近是个商圈。然而我们的小桌,却像是繁嚣中的一方静讥,沉默的气氛流动在彼此间。
刚刚我谈到婚姻,关于她的婚姻,她便沉默了。
好一段时间,我不晓得应该说什么才好,我不明白她沉默的原因,却看得出她的抑郁。
侍者送来饭后的咖啡和茶,在铺着洁自印花餐巾的玻璃桌面上,杯盘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扭着手指,眼光看往窗外,强化玻璃上隐隐约约透出她姣好的轮廓,小巧的下巴微扬,有点傲、有点娇。
今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街上的行人踩着轻盈的步伐,节奏有些快。
“又珊……”
“我们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吧。”她说。
就这样淡淡的一句,她转过头,加了些砂糖在咖啡出,端起轻辍了一口。
她知不知这话会带给我多大的震撼?
“我们各自都结婚了。”
她抬头看我,笑说:“我知道。所以我说不可能啊。”
是的,不可能,所以我重又安心下来。
“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啊。”
她低下头,拿着小银匙搅着杯里咖啡,状似不经心地道:“不可能。就像我喝咖啡,你喝茶……你的妻子有一手好茶艺吧,有机会真想见她一面。”
“见个面有什么问题呢,意侬会很欢迎你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
“喔,青梅竹马……我怀疑她会欢迎我。”
“为什么不欢迎?”我感觉奇怪地问。
“女人心眼都小,你不怕她误会?”
“误会什么?”我摇头。“意侬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你真该见见她,或许你们还会成为朋友呢。”
“如果她知道我要抢她的东西,她还会欢迎我吗?”
这不像是又珊平时开玩笑的语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须抢?你陆又珊难道有什么东西买不起?若有,告诉我一声,我帮你买。”
“哈,怎么没有,卖的人若不愿意卖,我就是想买也买不着啊。”
“你是指你在天母看上的那一栋房子?”我做了个联想,想到她上回提到的购屋事件。但,这关意侬什么事?
她否眼瞧了我一眼,又别开脸去。“不是。”“又珊,你今天很奇怪。”
她突然站起来,拿走桌上的帐单。“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公司去了。”
我匆忙地跟着站起。“又珊——”
她双肩略嫌僵硬地站住,低声而清楚地道:“别问为什么,我知道这是你最不愿意碰触的禁忌。”
我心头一震,思索着“禁忌”两字,发觉它像一把利刀划过我的心脏,鲜血润湿了我的胸膛。
不!不是禁忌,不能承认它是。
不承认,又珊就只会是朋友,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不会是其它……我所害怕的……
她肩一缩,掉头要走。
我不加思索地按住她的肩膀,拿走她手中的帐中。“让我付吧。”
“不好,你不愿意欠我,我难道愿意?”
我凝着她像直的背,一时无语……
难道不能只是朋友吗?
不是问别人,是问我自己。
我不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只是,这风情,我解不得。
各自付了帐,跟着又珊到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取车,看着她驾车远离,突然间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在血管里流动。有些事情,是只要愿意遗忘,就能遗忘的。
一个男人,在暧昧的情系悸动与婚姻的完整之间,总要学习试着去做些取舍。
当丈夫的身分兼任父亲后,便不再仅是一男两女间的爱情习题,还有更凝重的一分责任在。我想,我还是不要再见又珊比较好。
毕竟我们都已不再是不必负责的年纪了,男婚、女嫁,婚外的悸动,只能选择埋藏。
何况,还有一个我放不下的意侬。
***“辜弦,接一下电话。”意侬从厨房以探出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窗外的雨,让我看得失神了。
前不久得知又珊早已离婚的事,心头浮现的是什么滋味,一时间竟有点难以言喻。
我知道我又陷得更深了些,而这是我最不乐见的。还是别见面的好,将她公司的业务交给他人,就真正不再有来往的借口和理由了吧。
摇摇头,我关上窗,将桌上的电话接起。
语调略嫌佣懒地道:“喂,找哪位?”
话筒的那端,一语不发,只有雨落的声音,一时间,我分不出那雨声是在窗外或在其它地方。
“喂?”我有点不耐烦的,心想对方再不出声,我就要挂电话了。
意侬端了盘刚炒好的青菜上桌,朝我走了过来。
“谁打来的?”
我摇头的同时,话筒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叹息,顿时教我心虚了一刻钟。
“一个朋友。”我对意侬说。然后捉着话筒到一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又珊虚弱细微的声音传进我耳中,有点痒。
我看了眼回到厨房里端菜的意侬,对又珊道:“用电话说不行吗?”
“不行!”
她突然大喊,震得我耳欲聋。
“又珊?”
她状似哭喊的声音听来有点无理取闹。“辜弦,你为什么避着我?你知不知你这样只会让我痛苦。”
我沉默了会儿,下定了决心。“我们不该见面。”
当友情已经变质不再单纯,不见面,是为了帮助遗忘。
“你以为不见面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她大声喊道。
“至少不会让我们走上不该走的路。”我回答。
那头,她沉默了。
她的呼吸近在耳畔,仿佛是我最亲密的枕边人那般。
恍如有一世纪那么久,她打破沉默道:“但是我想见你,我现在在你家附近公园的电话亭,不见不散。”
“又——”她不等我答应便挂了电话。
我为难她瞪着话筒,不知该不该去。
不该去,但外而下着雨,她那句“不见不散”教人无法铁下心肠。
“怎么了?谁打来的?”意侬接过我手中的话筒,挂上。
我不由得又看了窗外黑漆漆约两夜一眼,内心在挣扎。
“辜弦?”
意侬的脸映人我的眼瞳,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一个因出轨而心虚的畏缩男人。
“我……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要立刻出去一趟,今天别等我晚餐了。”
“这样啊,那你快去啊。”意侬闻言,信任的催促着我。
“呃,嗯。”说谎的我心慌地拿了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急急夺门而出。
“辜弦,等一下。”
意侬的叫喊几乎粉碎了我残存的薄弱意志,我停住脚,扳住门板的手指用力得发疼。
我还是回头吧,跟意依说“不出去了”,假装我的心不会为另一个女人悸动过。
“外头雨大,带把伞吧。”随着意侬温柔的声音滑进心底,一把伞被塞进我的手中。“早点回来,我替你把饭热着。”
“嗯。”我僵硬的点头。“我会尽早回来。”
这次我是决心要和又珊摊开一切,我放不下意侬的,就算再过一百年,意依还是我挚爱的妻。
而又珊,只是一段长程的旅途中,偶然遇见的避遁。
旅途结束,就必须说再见。
***开车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座公园外,车开不进去,将车停放在路旁后,我撑升伞从附近的侧门进人。
雨夜的公园,一眼望去无半个人影。
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不亮附近的景物,只有近灯处,一些雨丝蒙蒙雾雾的,为凄寂的夜添上几抹黯淡。
我寻找附近的几处电话亭,一方面为又珊担忧。
这公园白天还好,到了夜里就时常有一些流浪汉出没。
她一个女人夜里待在无人的公园要是碰上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于情于理,我还是应该要来。
这一带公园地种植了相当多的树木,在风的吹动下,不停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加深了鬼影幢幢的感觉。
不由得,我加快了脚步。
印象中,散步林道的转角处有一处电话亭,正想往那儿走去,倏地,一声尖叫划破了沉闷的夜空。
天,莫不是又珊出了事?
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就在前头不远的电话亭附近,我不加思索的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去,心里不断的祈祷又珊平安无事。
“又珊、又珊……”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千里远。
急急忙忙奔到那处电话亭,里头的心灯亮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靠着角落而坐。
见到我,她神智迷离的例嘴一笑,仲长到我面前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拾着一瓶酒,似要邀饮。
“辜弦,我等你等的好苦。”
我上前一步,有点不知所措。“又珊你……你没事吧?”我观望着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可是刚刚我明明听见又珊的尖叫声……难道那会是我的幻听。又珊突然侧身上前,揪住我的衣棠。“喂,你湿了。”
“你醉了。”她身边东倒西歪躺了一堆空酒瓶,看来她喝了不少。
刚刚奔跑之际,意侬给我的那把伞不知遗落在何处,此刻我却无心去找,只担心眼前的人……
狼狈而又脆弱得教人心冷的陆又珊。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辜弦,我……”她伏在我胸前,突然低声辍泣起来。“我要死了,你杀了我吧!”
“不要胡说了!”我捉着她的肩,发觉自己相当不爱她说出那个“死”字。
“我没有胡说、没有!”她仰起脸,一张精致的脸蛋凄楚哀怨。“我无法克制自己喜欢你,你爱我吧,辜弦,得不到你的爱,我会死,真的会死!”
“又珊,我已经是个有家庭的男人了!”我捉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看看能不能把她摇醒。“我有家庭,你懂吗?”
你懂吗?问她的同时,也问我自己。我懂吗?
我如果懂,为何我还会对妻子以外的女人产生出轨的情绪?
我如果懂,为何需要一再借由“提醒”她,来提醒我自已?
我如果懂……我就不该明知道这是不该发生的事,而我却让它继续不该下去。
我懂啊,只是情难自己……
“又珊,忘了我吧……”我对又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告诫我自己。
忘了又珊吧!一个人一辈子能够贪图的也就那么多,我已经得到一个美丽的梦,不该再多作奢求。
“做不到,我做不到!”她猛摇头,退离我一大步。“你不能放弃她选我吗?
她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
我叹气,摇了摇头。朝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们身上都湿了,不快弄于恐怕会感冒。
她迟疑了会儿,垂着泪将手放进我的握持。
指与指相触的刹那,我们都有些恍憾。
但我很快略过那触电般的感觉,只因我已不再是能作梦的年纪。
我的梦,已经在我的家中,不必再往外追寻。
***又珊独居在市区一栋高级公寓的住宅里。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她的住处。
送她到家门口,我想我应该立刻离开,但是又珊情绪还不稳定,我怕我一离开,她又会出事。
踏进她住处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基于朋友的道义,无关动心与否。
因为是朋友,所以找不能放现在的又珊一个人独处,以免她发生意外,我会一辈子歉疚。
“把湿衣服换掉,去冲个热水澡会舒服些。”将又珊推进浴室里,我从挂衣架上捉来一条毛巾擦头擦脸,擦去一身狼狙。
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让我放心了些。又珊必须懂得照顾自已,我才能安心离开。
我身上的衣裤尽湿,怕弄脏了沙发椅,就在窗前站着,等又珊洗完澡出来。
雨未停,依然下得细细密密,被雨时常如许恼人……
浴室的水声渐渐变小,稀稀疏疏地停了,不一会儿,门把被转动,稍稍打破空气中的沉闷,感官却敏锐起来。
感觉又珊带着刚沐浴完的热气站在我身后,眼前的玻璃窗因为被我自己挡住的缘故,我看不到身后的人。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能照顾自己吗?”我没回头,却因此更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等她的答复,她却迟迟不语。
我微怔,想回头看看,一双白溜的手臂却从后背环抱上我的胸膛,掌心下是我忡然跳动的心。
我不敢回头了!
“又珊……”
“我不是陆又珊。”身后的人如是道,同时又往我身上贴近几分,近到仿佛只隔着薄薄一层衣衫,就要肌肤相亲。
“别开玩笑。”
我要捉开她的手臂,她却抱得更紧。
“又珊……”我无奈。
“我不是。”她语气坚决。
“你不是又珊,会是谁?”我顺着她的话问。
“我谁都不是,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想要爱你的女人,辜弦,让我爱你。”
我的心为之一震。“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你又何必……”
“所以我说,让我爱你。”仿佛是绝望,又是一线仅存的生机。
她的手不知何时往下滑,隔着裤料握住我。霎时间,只剩下对她的反应没有失常,大脑完全乱了思虑,身体变得更加敏感,背后紧贴着我的,是一具赤裸的成熟女体。
我急急捉住她企图拉下我裤腰带的手,语气凶恶道:“我们不能这样!”
“但是你对我有反应。”她指着我已昂扬的男性象征,宣誓般证明我的不忠。
“不行,又珊。”我推开她,气急败坏地往大门走。
用暴躁的情绪掩饰我心底的不安,忽略下身的疼痛。
“我不让你走。”她闪身到我面前,伸长手臂挡住我。
晕黄的灯下,刚沐浴完的女体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我别开眼,不去看仅裹着一条浴巾的雪白娇躯。
“我太太在等我。”我咽了咽口水,发现声音干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她锁住门,挡在门口,神色凄楚哀伤,却有着绝望。“我要你留下来,你要敢走,我就自杀给你看。”
“又珊你别这样。”我无奈又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希望我死吗?”她忽然扑向我,蛇一般的缠住我的身体和脖颈,开始吮吻,艳红的唇在我耳畔低声呢哺。“爱我,一次就好,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今天不要回去,我只要你这一夜。”
“我……不行……”我的心像在撕扯,理智随着她的贴近逐渐清散。
“辜弦,我爱你。”
她的吻像潮水般袭来,而后,我被彻底淹没了,淹进一处深不见底的海渊。
平生一次出轨偷欢,以往构筑的美梦,在爱欲翻腾之际,悄悄碎了。我却听不见破碎的尾音,只听见夺出喉头的一声叹息。
恶梦!爱上妻子以外的女人会是我一生的梦魔。
***“辜弦,我在这里,你醒醒。”
有人不断地在我耳边呼唤,将我从挣脱不开的梦境拉回了现实。
猛然,我睁开眼,看见意侬担心的眼神。
“你还好吧?”她净着一张素颜,冰冰凉凉的素手温柔地抚着我的额际,渐渐平复我的心悸。
我喘息着,目光游移。直到在对面墙上看见我俩的结婚照,一颗莫名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
一岁半的女儿正在床边的心床上安睡,床前一盏橘黄光线的恰灯柔和的驱走黑暗。
这是我的家,我的妻女都在我身边伴着我,我应该要安心才对。但我却不……
又珊的脸孔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只要一张眼便恍如看见她,我害怕的想要躲起来。
我出轨了。
“辜弦……”
妻子柔柔的呼唤再一次今我平静。我摇摇头,挥去那不该留在脑中的面孔,专注迎上妻子关切的眼瞳。
“你刚刚作恶梦了?”
恶梦?“对不起,吵到你了。”将她揽进我怀里,她若有似无的体香沁入心脾。
她温顺的栖在我怀里,笑说:“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呢。”
抚顺她长发的手微微颤抖。“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在梦里喊意侬?如果梦会泄漏我的心事,万一有天我在意侬的枕畔喊出了又珊的名,怎么办?
我不想破坏这一切,不想也不愿意。
“辜弦,你有心事吗?”
我摇头,紧搂着意依柔软的身躯,“我爱你,意侬我爱你……”贴着她的发,我不住地呢喃爱语,仿佛每说一次“爱”,坚定的力量便多了几分。
从不后悔牵起意侬的手,牵手一辈子的约定,我不能、也不愿轻易背弃。
“我也爱你呀。”
听见她的低语,我用力地拥紧了她。
意依是我的宝贝,不能伤害的宝贝。
第四章禁忌之滨
如果意侬之于我是一道证明题,那么又珊之于我就是一道选择题。
是、或者否,要、或者不要,可以抑或……不可以……其间的一种选择。
若早知与又珊重逢的结果会是沦人人类的原罪,我想,我或许愿意从不会遇见过又珊,包括过往的青梅竹马回忆。
在神面前,我已对意侬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但出轨已发生,如今我还能挽回吗?
我不敢让意侬知道,因为我怕。
我怕她知道后会选择离开我,这痛,会痛入我心里,烙印成生生世世的伤痕。
我不要她离开我,而女儿秋樱也不能没有母亲,所以我不敢说。
我很自私,我知道。
但我没其它选择,我接受了禁忌的诱惑,却无力收拾打破禁忌的后果。
我很怯懦,我晓得。
但是秋樱需要母亲……这是借口,我无法辩驳。
所以神啊,请原谅我吧,原谅我这一回无心的出轨。
原谅我……
“辜弦?”
门豁地打开,意侬探出脸来,吓了我一跳,我心虚地垂下头。
“站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来呢?”意侬窈窕的身影绕过门板,站在我面前,伸手轻抚我的脸。
我稍稍别开,不敢面对那双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瞳。
“累了?如果觉得累,以后就别加班到这么晚了。”她的声音像温柔的魔咒。
“不累,公司最近比较忙。”我怎能说我在逃避,逃避我挚爱的妻?所以加班成了最好的借口。
“忙?我怎么不晓得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什么生意需要老板亲自加班?”一个熟悉的男音从意依身后传来。
他朝门口走来,站在意侬身后,件在门边,俨然像是身后那间屋子的男主人。
倪樵与意侬……男主人与女主人,我竟反而像是个讨杯水喝的过客——该死,我在想什么?意侬可是我的妻!
下意识的,我有点想回应倪樵的挑战。
“你出国那么多年,就算公司有一半是你的,才刚回来的你能知道多少?”倪樵是我的合伙人,但他只出资金和分红,公司的营运却是我在负责。
他出国两、三年了,很少回台湾,不知道这回怎会临时回来?
“是是是,大老板说的是。”
倪樵仍是一副吊儿琅当的欠扁样,让人看了十分不爽,真想打掉他唇边那抹习惯性的讥谓。
见两个男人剑拔夸张的气势,意侬介人我们之间,带来灭火器降温。“多久没见面了,一回来就吵算什么?”
“意侬你不晓得,我怎么看他就怎么不顺眼。”倪樵笑说。
我哼了声。“意侬也是你可以叫的?请叫她‘秋太太’。”这么多年来,从十七岁那年我们看上同一名女子,友情就算没打坏,也难免多了些吃醋。
还能像这样“闲话家常”,已经相当不容易。
我知道倪樵其实对意侬选择了我,连机会都没给他一直未能释怀。否则他不会在我和意侬结婚后便跑到国外躲起来,更不会一直单身未婚迄今。
凭他优越的条件,何愁没有美女投怀送抱?
他却忘不了当年回眸一瞥的心动,烙印之深就如同我紧捉着意侬不愿放手,怕她单飞离去,我将心碎。
“我偏就要叫意侬,你能怎么样?”仗着“老朋友”的特殊身分,他一点都不理会我的威胁。
我拿倪樵没办法,他的特权是意侬给的。
意侬说,倪樵是朋友,不是恋人。既是朋友,就是一辈子知交,比恋人还不离不弃。
而我为此嫉妒。
“不想怎么样,送客而已。”我冷淡地说,比以往还要冷漠。
嫉妒无缘由约侵占我心底。我忘了会对倪樵的歉疚,忘了朋友两字怎生书写,忘了面对一个飘洋过海归来的老友该把酒言欢……忘了许多许多,心中只有对倪樵的恨。
我嫉妒他可以坦荡面对意侬的注视,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受意侬的微笑而不必逃。
天!我无法克制这潮涌般惊涛骇浪的嫉恨,我厌恶自己,嫉妒什么事也没做而一如往常的倪樵。
他的一如往常令我不能承受,所有人、事都没改变,唯一变的只有我,我是个不忠实的丈夫,还有权利继续爱我的妻子吗?
还能吗?我迷惘了……
如果出轨定必然,当初把爱意侬的权利让给倪樵是不是会比较好?幸福是不是会多一些人得到?而不是三败俱伤。
我为什么不能坚决的拒绝又珊的诱惑,为何要打破禁忌之门,换来一生的心痛神伤?
为什么、为什么?
为何要让我爱上两个女人?
我也只是寻常人,只有一颗心。
心若一分为二,还能活吗?
这天晚上,倪樵在家里坐了很久,晚餐后,喝意侬亲手泡的茶。
我沉默地坐在一旁,听他们久别重逢的笑语。手里的茶忘了喝,待想起欲饮,却已冷凉的涩。
“好可爱的娃儿,取什么名字?”
倪樵逗着小秋樱玩,小女孩儿的笑声咕咕哪哪,不断地传进我耳里。
看倪樵臂弯里抱着我的女儿,我有一股想将小秋樱夺回的冲动。
究竟是抑制住,我心头却老实不快活。
那是我的妻、我的女儿,他凭什么与她们这样亲近?
“叫秋樱,单名一个樱字。”意侬凑近倪樵看他怀况有着红通通、粉嫩脸颊的女儿。
“孩子像你……”倪樵如是说。
哼嗯!我心底为此相当不以为然。女儿明明像我,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他却硬要物说小秋樱像意侬。
意侬露出一朵微笑,摇头道:“像辜弦,樱子比较像辜弦,要说有什么地方像我……大概要樱子以后愿意跟着我留长发吧。”
意侬的话让我快意了些。
我看见倪樵皱了皱眉。怕他会因为女儿像我而松了抱持的手,我忙要接手抱过。
倪樵状似无心的闪过我,继续抱着小秋樱,面对意侬道:“我觉得这娃儿和我还挺投缘的,如果你同意,可以让我当孩子的于爹吗?”
我差点没变了脸。
什么叫如果“你同意”?女儿有一半是我的耶!
“不同意、不同意,要女儿不会自己生,我女儿只需要我一个爹就够了!”
抢回我女儿,容不得其他男人来抢夺我的一切。
倪樵瞥了我一眼,哼笑了声。事实上从先前一见而开始,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我想我的脸色大概也没好到哪去。
“哎,你们在干嘛,樱子又不是布娃娃。”意侬三言两语稀释掉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下一刻,小秋樱已经回到意侬的臂弯里,一点都不自觉自己是被争夺的焦点,没哭没闹,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和老婆,谁也别想觊觎。
正想向倪樵宣告这一点——用挑衅的笑——意侬便杀了我的锐气。
“女孩子当然是愈多人疼爱愈好,樱子的干爹你是当定了。”
我忍不住低喊了声,看见倪樵得意的眼神。“意侬……”明知我和倪樵水火不容的,唉……
“怎么样?孩子的‘爹’?”倪樵斜睨了我一眼。分明是在挑战我的权威。
但,孩子的娘都点头了,我还能说“不”吗?
我说:“怎会‘不’好呢,行啊,当然可以……不过,当干爹可是要有很多贡献的喔。”决定让我的小秋樱去当倪樵的吸血虫,这点“教育”,我会亲自传授的。
“可以让她叫我一声干‘爹’,就算贡献出我的全部财富也划得来。”倪樵笑着看我。
感觉左脸颊的肌肉抽擂了下,我凝起眼对上他的。
好啊,倪樵,你是存心要跟我卯上了?
或许得好好的干一场架,把从前追意侬时未算完的帐一起做个清算!
***倪樵离开后,剩下满屋子沉默。
夜深,女儿已经睡了,我坐在厅里沙发一角,看意侬收拾桌上残余和茶具。
“先搁着,明天再洗吧。”一开口,才发现话语的突然出现实在有些突兀。
感觉到意侬瞅了我一眼,收拾的动作末停,而后捧着餐具转身走进厨房。
水龙头被扭开了,水声哗哗地冲泄而下,按着是细微的杯盘碰撞声。
突然觉得坐不住,我起身走往厨房,站在玄关处,隔着一段距离看意侬忙碌。
意侬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跟水槽里的碗盘奋战。削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相当单薄,腰际缚绑了条围裙带子,让产后仍然纤细的腰身感觉更不盈一握。
典雅的站姿一举一动都充满风情,不知不觉的,我已走到她身后,轻轻贴着她美丽的背,手则环住她的腰,稍稍用力一楼,细碎的吻落在洁白的颈项上,享受两人之间的亲腻。
“辜弦?”意侬转过身来,手贴着我的肩,一双眸子墨如夜色。“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喔,愿意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不是很讶异,敏锐如意侬,不可能感觉不出我的失常。该告诉意侬,请求她的原谅吗?
我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不敢看意侬的眼睛。垂下头,低声试探道:“如果……如果我有一天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辜弦,你看着我。”意侬话语虽轻,却像带有魔力一般,我无法拒绝。
我抬起头,凝着她的眼,如远星、似秋湖。
下一秒,我紧拥住她,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出我丑陋的一面。
我听见她幽幽的一声叹息。
她回拥住我,双手环抱住我的背,轻轻抚着。
“辜弦,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不觉得,过去发生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未来,未来才是应该要重视的,不是吗?”
我紧搂着意侬,说不出半句话来。
未来?我们的未来还能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吗?我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
我痛苦的低吼一声,失控地吻住意侬的唇。
有许多话,不能说也不知从何说起,压抑在心底的苦闷只能化作熊熊烈焰,燃烧。
此刻的我只想得到妻子温柔的慰借。
起码那让我稍稍觉得安全。
***最近,我时常在想,假如当初我要的人是又珊,婚后若遇见意侬,我会为意侬心动而出轨吗?
我不晓得。
因为我是一个不忠实的丈夫,我不晓得若换了一个情况、境地,我会不会做出同样的背叛。
意侬在的屋子里,原本一直是我安心避风、休息的港湾,近来,我渐渐有了倦怠。
回家,不再是放松的,情绪反而此工作时更紧绷,尤其是意侬一副无怨无悔的关爱表情,今我大感吃不消。我受不了无法一吐为快,而要遮遮掩掩,为我出轨掩饰痕迹的慌乱。
不知不觉的,回家对我来说,竟成了莫大的罪刑。
道德的十字架,我背负的好累、好倦!
“辜弦,你不专心!”一只雪白的手在我眼前摇晃,晃回了我的心神。
又珊,伊甸园的蛇。
引诱我偷食禁果、沉沦于禁忌里的爱欲。
对,欲望。
以往爱恋的感觉在与又珊有过肉体的亲近后,不知何时悄悄褪去了。与又珊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饮酒、谈笑,然后疯狂地zuo爱。
短暂偷情的相聚,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
虽然每每在欲望放纵过后,会有那么一刹那的空虚,然而空虚消失的很快,渐渐地,我已习惯用肉体的欢愉来填补。
愈感到空虚、绝望,就愈是希冀放纵。
我需要又珊肉体的安慰,所以接受了她成为我的地下情人。
“不是说好跟我在一起时只许想我一个人吗?你现在在想什么?”又珊不满地撒娇。
自从又珊和我在一起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是因为爱情吗?爱情可以使一个商场上的女强人变成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我眯起眼,吞云吐雾一番,才吻了吻又珊。
“我在想……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又珊娇媚地笑了笑。摇头说:“我只知道若没有你在身边,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呵,有这么严重吗?”
“或许更严重。”她爬到我身侧,将手探进我宽松的浴袍里,并且不停地挑逗。
我拿下嘴里的烟,按住她的手。
她眼中闪烁着欲望的迷雾。在那迷雾中,我看见她,也看见自己。
“辜弦,抱我。”
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粗鲁的扯开她身上与我同式的浴袍,双掌贪婪地揉拧膜拜雪白丰满的双||乳|,并吻遍她全身,直到高嘲的前兆来临,才冲入她体中,与她一同赴往欲望的高峰。
呻吟、呐喊,夹杂着喘息与淋漓汗水。
在她的包容里,旷世的寂寞才稍稍减退一些。
这样狂野的zuo爱,让人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