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威力非凡,带起一声清啸。李烈见这一剑力道太大,不敢硬接,身子滴溜溜一转,便已躲过剑锋,手中长剑内力激荡,发出“嗡”的一声剑鸣,挥手向秋云坐骑斩去,那马匹正在奔跑之中,秋云一击不中,便不能有第二下攻击,就在人马错身的一瞬间,李烈长剑疾出,将一条马腿砍断。那马失了一蹄,哀鸣一声向前翻滚着栽倒,秋云措不及防,一头向地上扎去,虽然匆忙跃起,但浑身尘土,脚步踉跄,宝剑被甩出老远,一只手掌蹭得鲜血淋漓,狼狈非常。此时李烈可没有闲着,利用对方错愕和躲避秋云倒地马匹之机一连几剑,或削马腿或砍马颈,一霎那竟被他将对方五六匹马砍倒在地。
宋时南方战马珍贵稀少,价格不菲,如今被李烈连伤几匹,这些武士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再也不顾追赶方雪晴,呼啦啦将李烈围在当中。
眼见不能善了,李烈将真气运转全身,只等对方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远处忽然尘烟大起,无数蹄声如闷雷一般滚了过来,竟是有大批骑兵向这里直奔而来,众人都是一惊,不由抬头观瞧。
李烈心中大喜,“怎么这么快自己的援兵就到了!回头得好好表扬,不对,应该是重赏徐立这小子!”
骑兵渐近,烟尘中现出一队黑色盔甲的铁甲骑兵,手中刀枪在阳光下闪闪生辉,足有三百人的样子,李烈不由一愣,“怎么不是宋军?”
那些武林人倒是眼尖,“不好,是金军骑兵,大伙快走!”飞快跳上马匹逃之夭夭,竟是比来时还要迅速,只留下李烈和一地马尸怔怔出神。
看来跑是来不及了,人腿再快也跑不过马腿,李烈连忙站在路边,低头垂手而立,希望金兵有什么要事,没空搭理自己,同时心里十分奇怪,“这里怎么会有金兵出现?他们不是退到濉溪城里去了吗?”
金骑很快就到了近前,看到地上马尸,一名金军千户装束之人一摆手,大队人马停了下来,那金兵千户上下打量李烈几眼,“这是怎么回事?”
李烈连忙低头答道:“回军爷的话,在下遇到了强盗打劫,正好将军您的大军经过,把他们都给吓跑了,在下还要谢谢将军的大恩呐!”
那千户哼了一声,可能真有急事,当下将手一挥,就要下令继续赶路,不想他身边一名金兵突然“咦”了一声,伏在千户耳边说了句什么。
千户闻言一震,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李烈,“你!抬起头来!”
李烈心中暗叫糟糕,无奈之下抬起头来。
“就是他!就是他!”千户旁边的那个金兵手指李烈大叫起来,“他是宋军统帅李烈!”
李烈头脑中“嗡”的一声,“坏了!”冷汗顺着后脊梁簌簌而下,“怎么可能有金兵认识我呀!”不由蹬蹬蹬倒退了几步。
金兵千户打个手势,三百金兵一下子将李烈围在当中,“全体下马!”金兵齐刷刷的跳下战马,手中刀剑长枪直指李烈。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烈将军,束手就擒吧!”
李烈头脑中飞速电转,希望可以想出个脱身之策,可如今情况危急,自己又被重重包围,如何能逃得出去?投降吗?自己杀了章宗皇帝的亲侄子完颜乞仁,指挥大军取泗州,下灵璧,吞并宿州,仆散揆几万大军被自己消灭个干净,更将仆散揆押送到临安,让金国颜面无存,如果自己投降,无非是多受些屈辱苦楚罢了,这条命还是保不住的。李烈权衡再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不由将心一横,死就死吧!拼了!
当下哈哈一笑,“笑话,我堂堂大宋将军,只有马革裹尸,岂能被尔等擒去?死则死尔,让我李烈投降,万万不能!”
话音未落,长啸一声,打了擒贼擒王的主意,将真气运至全身,展开身法,便如一支利箭一般向金兵千户飚去。这一下李烈用尽了全身力气,当真快于闪电,手中长剑化为一条银练,硬生生从一名侍卫亲兵的胸口穿过,打横一扫将他斩为两段,漫天血雾中,李烈身剑合一,带着满身血腥向千户撞去,手中长剑挥舞拨打四周砍过来的兵刃,另一手变拳为爪,直向那千户咽喉抓去。
金兵千户被突然的变故惊得一呆,一愣神之间李烈的手掌已到近前,正在这时,那名认出李烈的金兵刚好就在千户身边,见情况危急奋力扑在千户身前,李烈一把扣住他的后脖颈,“咔嚓”一声,将他颈骨捏得粉碎,然而这一耽搁,四周金兵已经飞快赶来,再想擒杀那个千户,已是晚了!
李烈无奈向后疾退,单手将金兵尸体抡起,砸向蜂拥而来的金兵,退出丈远的地方,心中暗暗惋惜,“功败垂成!”
那金兵千户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跑到队列后方,见李烈如此凶狠,不再存心生擒,在阵后大喝,“死活不论,杀了他!”
众金兵缓缓向李烈挤压过来,手中刀枪寒光闪闪,杀气凛然。
李烈刚才一击不中,就知道今天无法幸免了,眼前闪过崔婉和若兮娇美的容颜,心中一酸,“别了!我的爱人!”
李烈眼中火光骤闪,既然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就轰轰烈烈大杀一场,让这无数的生命作为陪葬吧!
长啸一声,李烈的身影疾向前冲,在体内真气运至极限的情况下,他的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向对面的金军冲了过去。
盾牌、长枪、精铁打造的盔甲组成的钢铁洪流与疾冲而至的李烈轰然撞在一起。
“沧海横流!”
李烈终于将传自浮尘子的“猎北三式”发挥到淋漓尽致。猎北三式乃是浮尘子毕生所学之精华凝结而成,施展起来自是非同一般,如今李烈身陷绝境,所有潜力都被激发出来,一招‘沧海横流’已经超越了李烈以往任何一次使出来的威力。李烈狂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在避过十数支长枪的同时,右手长剑犹如刮起的旋风,十数名金兵被强横的剑气扫飞,瞬间被斩为两段和变为废铁的盔甲一同坠落于地面。
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李烈仿佛在燃烧生命的潜能,身上力气丝毫不见减少,‘猎北三式’尽情施展,长剑犹如死神的镰刀,畅快淋漓的将一个又一个生命搅为粉碎。
浑身浴血的他在金军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挥剑,便有几个生命终结。金军见李烈如入无人之境,十多个盾牌手向李烈挤压过来,而几乎同时,几支长枪也从旁边向他刺了过来。
李烈双目尽赤,手中长剑一式‘横扫千军’,将所有刺过来的枪头削断,同时将长剑高高抛起,他腾出双手,玄元功运转到极致,一拳向敌军盾牌击去。“嘭”,那名被李烈击中的执盾士兵体内忽然发出低沉的爆裂声,口鼻之中喷出一蓬血雾,盾牌便如玩具一般支离破碎。李烈将拳速发挥到极限,一瞬间连击十多拳,拳拳都打在周围的盾牌上,立时便将十多名盾牌手的心脉震断,恐怖的拳劲余劲未歇,暗流汹涌般袭向他们身后的长枪兵,长枪兵被撞得东倒西歪,更有人被生生撞死,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此时空中长剑已经落下,李烈一伸手,那长剑便如有了灵性一般,落在他的手中。李烈一个箭步,已经窜入长枪兵阵之中,一招“天河倒泻”,长剑划过,离他最近的五名金兵的头颅立刻冲天而起,鲜血如喷泉一样自颈腔中喷溅而出,洒在后面赶来的兵士身上。长枪兵因为枪身过长,被对方冲到身边后根本无法回枪防御,李烈便如嗜血的远古凶兽一般,手中长剑不断收割生命,他冲到哪里,哪里便有鲜血喷溅,李烈看准方向,直向那个千户冲去。
血腥成了这战场上唯一可以形容的字眼,残忍就是它的座右铭。李烈手中长剑无一合之将,血光崩现中所有阻挡他的士兵都成了剑下亡魂,令那千户目瞪口呆,拼命呼喝士兵顶住。
血!到处是血!李烈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思维,心间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呼-杀!杀!杀!
陡然,一道剑光怒射而出,硬生生从一名倒霉的金兵侍卫胸口穿过,血肉横飞中去势毫不减缓,直向金兵千户电射而去。那千户也是了得,手中长刀急挡,随着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千户的长刀竟被激射的宝剑撞成两段,也正是这一挡才救了他一条小命,长剑“哧”的一声刺入他的肩胛之中,千户惨哼一声栽下马来。
李烈抛出长剑,手中已没有武器,双拳连续击出,中者无不吐血倒飞出去。一名金兵瞅准机会一枪刺出,李烈躲避不及,只好将身子一侧,躲开胸口要害却躲不开肩膀,左臂被枪头一下子洞穿。李烈剧痛之下嘶吼一声,一拳砸在枪杆之上,那枪杆“咔吧”一声折断,执枪士兵一愣间李烈已经扑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单手用力一抖,那士兵被凭空抖了起来,身体里嘎巴直响,被李烈震得骨断筋折。李烈将金兵的尸体当成兵器,在人群中挥舞起来,中者无不跌飞出去,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却是那金兵的身体和胳膊经不起摔打,从肩胛处撕裂开来,如今李烈手中拿着的,只剩下一只鲜血淋漓的断臂。
“啊!”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一名金兵终于崩溃,丢下手中长枪,疯了一般掉头就跑,口中嗬嗬有声,却没有人能听懂他在叫什么。
李烈周围的金兵呼啦一下退出老远,恐惧的看着浑身鲜血的李烈。
李烈还待前冲,身躯忽地一颤,蓦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达到了极限,伴随着这口鲜血的吐出,身上力气迅速流失,丹田中真气几近枯竭。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李烈一抹嘴角鲜血,内心发出一声叹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自己满怀壮志,立志在这个时代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没想到却被几百金兵困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值得啦!”
脚下一名金兵还在挣扎着,他的腹部已经被切开,青绿的肠子流了一地,人还没死,一边惨叫哀嚎一边无助的想将肠子塞回腹腔,终是难以办到,也无力再叫,睁着绝望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李烈,然后眼神渐渐暗淡,大瞪着双眼慢慢死去。
李烈叹息了一声,弯腰将他不瞑目的眼睛合上,抬头向金军露齿一笑,满脸鲜血中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金兵眼中这微笑却宛如一只幽冥中爬出的嗜血凶魔发出死神的邀请,不禁都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后退的几步,突然让李烈看到了生的希望。
三十八三尺青锋血未凝(下)
一番厮杀早已偏离了大路,不知不觉中已经行出了近百米远,金兵这一后退,突然露出外围的战马,而李烈正是看到了这些战马,才突然把握到一丝逃生的机会。
事不宜迟,李烈急运丹田真气,将最后那丝真气贯注于双腿之上,右手抓住左臂上挂着的断枪,怒吼一声拔了出来,血箭“嗤”的喷了出来。李烈不顾伤势,厉啸连声向金兵冲去。金兵都是心头一紧,一边后退一边竖起密密的枪林,只等李烈撞在枪林之上,没有人敢再与他近身相搏。
李烈迅速冲向金军,堪堪要撞上对方枪林之际突然一个转折,以极快的速度向一旁无人看管的战马跃去。金兵一愣,憋足了的一口气突然没了对手,有些不明所以。
正是这一愣的时机被李烈抓个正着,飞身跃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匹战马,手中断枪狠狠抽在马股之上,那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发狂一般向东面跑去。
受伤的金兵千户这才反应过来,急得大吼连声,“快!快追上他,别让他跑喽!”众金兵这才如梦方醒,齐齐上马追赶。
李烈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抱着战马的脖子,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其中最重的就是左臂那一枪,鲜血飞快的流失,让他一阵阵的晕眩,“不行,不能这样跑下去,一旦昏迷从这飞快奔跑的马上摔下去,非得骨断筋折不可!”李烈不断提醒自己,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李烈将断枪插在腰间,撕下一幅衣袖将左臂伤口紧紧裹住,防止失血过多,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努力积蓄丹田中的真气。此时他的丹田中空空如也,全身经脉中真气涣散,四处冲撞,根本就不听使唤,李烈将牙一咬,双腿夹紧马腹,再不管身后追兵,任由战马狂奔,竟然闭上双目,意守丹田,全神贯注开始将经脉中散乱的真气归入丹田,争取短时间内凝聚一丝真气,好有自保之力。那些真气四处乱窜,好不容易将一丝真气纳入丹田之中,却突然一阵剧痛,丹田气海便如刀割一般。李烈守住一丝清明,缓缓在丹田中将狂乱的真气压服,然后将它慢慢运转。
人体周身|岤位有三百六十五处之多,五脏各有井荥俞经,合五俞,左右共五十|岤;六腑各有井荥原经,合六俞,左右共有七十二|岤;头部有五行,每行五|岤,共有二十五|岤;五脏在背部脊椎两旁各有五|岤,二五共十|岤;大椎上两旁各一|岤,左右共二|岤;此下瞳子、浮白、环跳、听宫及至天府下五寸处的大禁之|岤—五里|岤。
李烈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左臂虽伤势严重,不过只是外伤,相较内伤要好处理得多。他将真气归于丹田气海后,意念驱动这一丝真气直至能够圆转如意,这才将真气随意念由会阴|岤缓缓向尾间|岤游走,通过命门后向夹脊|岤,上行至玉枕,最后到达百会|岤。其间将所经过的经脉内狂乱真气一一压服并汇聚这一缕真气,及到百会|岤,已经粗壮了很多。本来至此应该将真气游走于体内十二正经之间,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下涌泉|岤,完成小周天搬运。然而此时情况危急,根本不容李烈将真气运行全身,于是他才决定孤注一掷,将一缕真气向五脏六腑之间的各处受损|岤位经脉搬运,顿时便觉得五内俱焚,如千万把钢针刺扎一般,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这种运气之法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尝试,李烈危急间顾不得许多,将真气纳入五脏六腑的经络,这些经络乃人体最为脆弱之处,真气游走间剧痛无比,一口鲜血喷出,加上下面战马颠簸,反而帮了李烈大忙,将体内的淤血尽数都吐了出来。李烈突然觉得浑身一松,几个堵塞的经脉|岤位竟被真气冲击松动,真气长驱直入,将内脏的伤势恢复了大半。同时李烈无意中得到了极大好处,内脏诸|岤的贯通,为他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李烈将真气流转其间,竟觉得胸口气闷之感大为减轻,不由大喜。
正在此时,忽觉全身一震,险些从马上抛了出去,李烈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大叫一声“苦也!”原来那战马胡乱奔跑,竟然跑到一处缓坡之上,到了近前才发现,缓坡的另一面竟是一道深壑,巨石壁立,再也无路可走。
李烈回头望去,见金骑百多骑距离自己不到里许,已将退路堵死,再想拨转马头,已经太晚了!
李烈急得额头冒汗,自己重伤未愈,虽然经过刚才短暂的调息已经好了大半,再要拼杀却是万万不能,没想到刚有转机,却又陷入绝境之中。
看着金兵越来越近,李烈向断崖望了一眼,打定主意再拼上一次,是死是活就看自己是否幸运啦!
李烈将腰间断枪抽出,带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提缰绳,将两腿一磕,驱马向断崖跃去。动物也有规避危险的本能,那战马奔到崖边长嘶一声便待停下,李烈发狠将断枪狠狠向马股刺去,直没入根。那战马吃痛,本能向前一窜,身子便已凌空,哀鸣一声向下跌去。此刻李烈已经将双脚离蹬,借着马身向上一跃,已经和战马分离,挥手将自己长袍后角扯起,身子在空中一顿也向下落去。儒衫被空气吹起,便如一个小小的降落伞,为李烈提供少许阻力,使身子稍微能够减缓一下下坠的速度。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劲风吹得他双眼难睁,可如今已到性命攸关之时,李烈强忍劲风吹打面颊,大瞪双眼紧紧盯着战马落点。
“嘭”!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当场摔死,李烈的身子慢了半拍也跟着落下,又是“嘭”的一声,正好落在倒地的马腹之上。
饶是马腹柔软,然而从四五十米的高出落下也是让人难以忍受,李烈在将要落到马腹上时身子凌空一个翻滚,以后背着地的姿势落下,同时将所有内力都全部集中于背部,抱头蜷身,就那么落在马腹之上。
剧烈的撞击让李烈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内脏移位,伤上加伤。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李烈已经将人体所能做到的反应完成到最好,这应该是人在生死之间本能的变得灵敏,利用衣服增加风阻,利用马尸为缓冲,终于躲过了骨断筋折,摔成肉泥的结局。
李烈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冒,好半天都晕眩得烦恶难当,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脑袋昏昏沉沉,一条左臂向后反转,彻底折断了。
李烈一生中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无比的剧痛,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危机,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正在这时,上面马蹄声响,金兵已经来到断崖之上。李烈连忙将自己四肢勉力伸展,闭上双目装死,同时再次运功疗伤。
金兵千户领兵来到崖边,向下观看,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断崖好高,人掉下去那是十死无生。只见崖下怪石嶙峋,一人一骑都横尸在地,不由长出了口气,“这宋军大将李烈当真勇不可挡,竟杀了自己一百多名兵士,太可怕了!”响起当时的杀戮情景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在此人已经摔死,不然下次相遇,说什么也不敢和他照面了。
众金兵全部下马,都瘫在地上,人马都是大汗淋漓,那惊心动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将终生难忘。
既然李烈已死,金兵也不再着急,一口气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酥软,两腿颤抖,浑身汗流浃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千户也觉得李烈既然已经死了,尸体就在眼前,也就不急于下去检拾李烈的遗骸,于是下令休息,同时让亲兵为自己裹伤。
李烈见上面没有急着下崖,连忙加紧运转真气疗伤,这次没有战马颠簸,很快就进入定中。真气在体内游走,一丝丝的聚集,缓慢的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
断崖上的金兵休息了大半天,渐渐缓过劲儿来,此时距李烈摔落断崖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金兵千户下令兵士下崖去将李烈尸体带上来,金兵们都有怨言,一上午下来,又是激战又是追击,早就腹内空空,浑身没有力气,千户无奈,只得命令众人先吃午饭。
金兵用过午饭,又是小半个时辰,因为没有绳索,于是将衣服撕成条状,编织成几十米长的两根长绳,这又用了半个多时辰。
有了这两个多时辰的休息和运功疗伤,李烈已经缓过劲儿来,虽然体内真气仍然紊乱,但是已经有小部分真气可以调动,要想行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三十九孤狼夜暗露獠牙(上)
运功已毕,正好见两条用衣服搓成的长绳垂下崖来,李烈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了,当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崖上金兵看得清楚,见死去的李烈又活过来,个个大惊失色,面色惨白,冷汗横流,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有的金兵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金兵千户惊得倒退几步,口中喃喃自语“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吗?”心目中直把李烈当成神魔一般的存在。
好半晌,千户才镇定下来,抽出长剑驱赶金兵下崖,有不从之人,一剑砍死,连砍三人,才有金兵畏畏缩缩的走到崖边向下攀去。
李烈翻身坐起,强忍剧痛将左臂扶正,在旁边找了根木棍用布条将左臂牢牢固定住,又觉得十分饥渴,抬头见金兵开始攀着绳索下崖,还有时间,便将马股上的断枪拔出,削下马尸上的一块肉,吃了起来,马肉坚韧酸涩,又是生的,十分难以下咽,几次李烈都差一点吐了出来,不过此时补充体力要紧,只有咬着牙吞下。
崖上金兵见李烈生吃马肉,嘴边鲜血淋漓,不禁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都吓得双腿打颤,目瞪口呆。
一名向下攀爬的金兵扭头看见李烈满嘴鲜血的向自己看过来,竟吓得手上一软,再也抓不住绳索。惨叫一声摔到崖下,化为一滩肉泥。
李烈不禁好笑,看到金兵战战兢兢的样子,已经被自己吓破胆了,这样的士兵根本不足为虑,当下也不管他们,自顾吃肉,一斤左右的马肉下肚,不觉间已经饱了,身上力气又增长了几分。
一会儿功夫,从崖上下来四名金兵,抽出兵刃缓缓向李烈围过来,那边又有金兵继续攀着绳索下崖,李烈手持断枪站了起来,几名金兵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崖上千户见金兵不敢上前,不由在上面大声呼喝,催促金兵上前。
几名金兵互相看了一眼,大喝一声直向李烈冲去,李烈站在原地,手中断枪如毒蛇一般只一挑,便将一名金兵挑断了喉咙,翻手架住两把腰刀,身子向后一退,躲过最后一名金兵的砍刀,一式‘天河倒泻’向前划了过去,几名士兵慌忙招架,李烈的“沧海横流”又起,再将一名金兵杀死,剩下两名见状连忙向后便跑,李烈将手中断枪甩出,将一名金兵钉在地上,最后一名金兵已经吓破了胆,跑到崖前背贴崖壁再也不敢上前。
李烈也不看他,将一名金兵尸体上的腰刀拿在手里,刚要上前结果最后一名金兵,忽听得头上劲风大作,连忙向一旁跃去,几柄长枪钉在李烈方才站立的地方,原来上面的千户见任由李烈将下崖的金兵各个击破不是个办法,灵机一动,便命令崖上金兵向李烈投掷长枪,这一招果然让李烈大为挠头,不停躲避落下的长枪,根本无暇杀敌。
李烈无法,只得舍了金兵,远离断崖,向山谷深处走去。
这条山谷不知有多长,李烈顺着山谷由东向西一路行去,发现山谷成个葫芦状,前边渐渐开阔起来,谷底也不再全是乱石,开始有了稀疏的树木和溪流,李烈艰难的走着,见有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口中正干得冒烟,当下蹲在溪旁单手捧水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通,扭头向身后看去,见已经有十多个金兵缩头缩脑的跟在后面百米之处,李烈拔出腰刀作势欲追,十多名立时吓得向后疾奔而去。
李烈莞尔一笑,继续向前行去。
走走停停,后面金兵越来越多,已经有四五十名,不过都在百米以外,徘徊不前。李烈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心中不停计算,只要能挨到天黑,自己这条命就算捡了回来。
又行了半个时辰,后边金兵已达百余人,那个金兵千户也被人用绳索给系了下来,已经跃跃欲试,希望能够一举将李烈杀死。
李烈经过半天时间的休息,边走便运功疗伤,此时已经恢复了大概三成功力,当下加快脚步,运起轻功,将金兵远远抛在后面,又行了五里多地,眼前豁然开朗,已经走出了山谷,眼前是一马平川的原野,星花微草在深秋的微风中摇曳,太阳已经西沉,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红色。
李烈不向原野里走,反而回身向山谷一侧的低矮小山爬去,身后一片脚步声,百十名金兵气喘嘘嘘的队伍奔了出来,李烈一笑,放慢步伐,等到众金兵奔到百米距离之时,便又展开轻功,向小山上奔去,半柱香功夫,李烈便来到山顶,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向下边望去。这些金兵本是骑兵,如今失了战马,又跑了这么长时间,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偏偏李烈始终不即不离的在前方出现,一旦金兵想要停下来休息,李烈便向前跑,等抛开一段距离便坐下来休息,如此走走停停,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金兵千户这才意识到大大的不妙了。
此时已经是月末,天上星月黯淡,四下一片漆黑,再想寻找李烈踪影,已经是万万办不到了,此时的百余名金兵已经成为一群羔羊,而李烈则变成了那只凶狠的独狼,此时不知正潜伏在哪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千户看着四周一片漆黑,想到虎视眈眈潜伏在某处的那个凶神,激灵灵打了个了冷战,连忙传令让金兵集合到一块,以防被李烈偷袭。
命令刚刚传下去,不远处一名金兵便发出一声惨叫,千户一个激灵,连忙抽出腰刀带人奔了过去,只见那名金兵仰躺在地,脖子处鲜血潺潺而流,大瞪的双眼中恐惧之色犹存,人却已经死透了。
众金兵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都知道情况不妙,自己已经由猎人变成了李烈的猎物,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
百多人点起篝火,团团围在一起,眼睛大大的瞪着四周的黑暗,心中越加惊恐,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有一支凶猛的野兽暴起发威,这种滋味当真太难熬了,只盼太阳快快升起,总好过在这未知的环境下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此时李烈就在两百米外的一处岩石后看着金兵冷笑,这些人追的自己好苦,如今不加倍的讨还回来更待何时,李烈摸出怀中一块生冷得马肉切成小块,放在嘴里直接吞了下去,一阵阵恶心让他闭上了眼睛,直到将所有的马肉都吞了下去,这才靠在石后打起坐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金兵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走了吧!大家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人开始从怀里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随着一阵疾风,一名金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叫声未绝,接二连三有金兵惨叫起来,一阵慌乱之后,周围有恢复了平静,金兵千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有五六名金兵倒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钉着一根长木棍制成的标枪,木棍就是山上到处都有的树枝,每个木棍都被削尖,黑暗中投掷过来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看着几个死不瞑目的金兵,有几个胆小的金兵竟哭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千户也惊恐之极,这样下去,不用对方将自己人杀光,便是这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压力便能让人发疯。
千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力去想应对之策,头脑中乱糟糟的,一时哪里有什么办法,正在思索之际,又是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此人倒也灵敏,连忙向后翻倒,一根木制标枪贴着面额而过,钉在一名金兵腿上,在那名金兵的惨叫之声中,标枪接连飞来,倒不虚发,又有几名金兵被钉在地上。
几名金兵惊惧得神智尽失,手舞刀枪向黑暗中冲了过去,之后便听到黑暗中几声惨叫,一切又归于平静,千户长叹一声,那几个人又完了。
千户再也忍受不住,手提腰刀向黑暗中虚劈“出来,李烈,有种的你就跟老子真刀真枪打过,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
黑暗中寂静无声,一切都没有改变。
时间慢慢过去,所有的金兵都觉得这个夜晚是他们一生中经历的最漫长最无助得一夜,这一天下来,每个人都疲惫欲死,偏偏就是不敢合上眼睛,因为不知从哪里就会飞来一支标枪,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这种感觉,这种恐惧没有人能经历过。
篝火渐渐微弱下来,然而没有人敢去砍柴填上,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走出火光,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而如果不添柴,那么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无尽的黑暗与杀戮。
几名金兵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来到千户身边,一把将他扑倒,然后捆了起来,千户的几个幸存亲兵动了动,内心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忠诚,没有人帮助尽力挣扎的千户大人,几名金兵将千户捆的结结实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李将军,我们投降!求您不要再杀了!”
黑暗中一阵沉默,之后一个低沉沙哑得声音响起,“好吧!所有的人都放下兵器,站到篝火一边!”
那些刀枪仿佛能咬手一般,所有金兵都飞快的将武器抛掉,听话的站在一起。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烈走了出来,众金兵紧张的看着他,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不会再杀你们,只要投降,就可以安心的歇一会儿了!”
李烈此话一出,所有人心头一松,心中那根紧绷欲断得弦终于放松下来,“扑通扑通”之声不绝,几十名金兵都躺在地上,双腿绵软无力,再也站不起来。
李烈吩咐几名还能站立的金兵砍了些柴放在篝火上,这些人已被吓破了胆,竟没人敢借着砍柴之机逃走,将篝火点旺,也乖乖坐在地上休息,他们太累了,不但身体累,心更累。
李烈走到千户跟前,将他口中布条拿出“你投不投降!”
千户黯然点头“既然败于将军手下,赫尔必心服口服!”
李烈一笑“好,我既往不咎,你可愿意归降于我?”
赫尔必摇头道:“我乃女真人,岂可背叛?将军杀了我吧!”
李烈见他也是条汉子,心中也起了收服之心,不由叹息一声道:“赫尔必,我们两国交战是为了什么?千万的将士战死沙场又为了什么?后方那些达官贵人,高门权贵正在酒池肉林,寻欢作乐,金珠美女数不胜数,有谁想过将士们的死活?我们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罢了。什么女真人什么汉人,只要你是无权无势之人,就会永远被奴役被欺压,咱们一天的交战下来,我也很看好你的才能,只要你归顺于我,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给你荣华富贵,让你成为人上之人,总好过现在就血溅五步,横尸就地,几日后便腐烂生蛆,最后变成一抷泥土,就算是这样,又有谁能记得你呢?那些贵族显贵吗?”
赫尔必闻言心头一颤,是啊!自己从一名小兵不断拼杀才熬到千户的位置,十年拼杀,身边战友又剩下几个?都化为枯骨一堆,可又有谁能记得他们?又有谁看得起自己呢?在军中自己没有后台,打仗厮杀冲在前,立功受奖落在后,哪次不是被那些狗屁不懂的贵族纨绔子弟排挤在外?
四十孤狼夜暗露獠牙(下)
赫尔必被李烈一席话说得思绪万千,作声不得。看一眼李烈真诚的眼神,赫尔必心中一热,将牙一咬,重重点头道:“将军神勇无敌,赫尔必万分钦佩,您能不计前嫌饶我性命,那我这条命就交给将军了!”
“好!我李烈发誓一定会善待将军,今后荣辱与共,富贵共享!”说着,李烈抽出腰刀,一刀将赫尔必身上绳索斩断。
赫尔必翻身跪倒,“末将赫尔必誓死追随将军!”此话一出,突然发觉心里那样的轻松。
李烈将他扶起,“将军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李烈坐在篝火旁边,看一眼四周百余名金兵,回想这一天来惊心动魄的搏命厮杀,简直是险死还生,几次身临绝境又化险为夷,实在侥幸之极,同时更是暗暗后悔,自己遇到问题还是太欠考虑也太冲动了。
将三军众将士仍在濉溪城外,独自出游,虽是有意锻炼麾下将领,但这种大撒手的做法未免急躁了些,此为其一;救下韩、方两人而不派人到营中求援,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坐失安然逃走的良机,如果不是自己太骄傲,没将这些江湖中的乌合之众放在眼中,也不会落入险境,此其二;被金兵围困而选择拼命,更是不妥,简直是在找死,如果在不显露武功的情况下选择投降,之后寻找机会逃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自己这种冲动的结果是险些害了性命,此其三。就凭自己犯了这么多错误而活到现在,实在是太侥幸了。
李烈不禁深深的后怕,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万万不可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如果再有今天这种事发生,可就不会这么幸运啦!
正想着,忽然发现远处山野间亮起无数火把,闪烁的火光直向这里而来。李烈心中一紧,不知又是哪路人马,但愿是自己的援兵吧!显然是对方被篝火吸引,所以众多火把都向这里汇聚,李烈已经不再担心退路,暗夜之中极易隐藏踪迹,若是敌军,逃跑还是来得及的。于是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渐行渐近的火光,心下打定注意,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即逃之夭夭。
过了片刻,火光渐进,李烈终于看清对方宋军装束,一颗心这才落在实处。
当先两人疾奔过来,来到李烈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救援来迟,让大人遭遇如此凶险,请大人责罚!”这两人正是徐立和宋汉生。此时那些金兵已经乖乖跪在地上,任由宋军将其看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