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到旁边,再加了些柴火,然后招呼大家都到刚才燃烧篝火的地方躺下,地上果然被烘烤的很热,而且很干爽。李烈将若兮搂在怀里躺下,觉得十分温暖,吩咐了孙井强三人轮流站岗后,沉沉睡去。
四十八扑朔迷离地窨子(中)
一声猿啼将李烈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清晨,虽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谷中仍然十分昏暗。篝火已经熄灭,冒着袅袅的青烟,李烈觉得脸上凉冰冰的,用手一抹,却是一脸的风霜,连眉毛上都是霜雪融化的水珠。
若兮蜷缩在李烈怀中睡的正香,女孩儿昨天着实受了些惊吓,又走了一天的山路,一定十分疲惫了,李烈不敢惊醒她,轻轻扭了扭头向四周观看。封岚正在值守,见李烈醒来,对他点了点头,看来是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浮尘子已经不在当地,李烈疑惑的看了一眼封岚,封岚用手一指谷口的棺木堆处,轻轻的说道:“在谷口找一些东西!”李烈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浮尘子玄功盖世,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
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大家这才都醒了过来,李烈的一条胳膊被若兮枕着,早就麻木的没有了知觉,此时见若兮醒来,连忙呲牙咧嘴的晃动胳膊,惹得若兮一阵娇笑。
这时,浮尘子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把宝剑,正是昨日李烈和巨蟒搏斗时丢弃的佩剑,左手则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浮尘子见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自己,将布包打开铺在地上,只见里面赫然是那条巨蟒的独角,还有几颗||乳|白色的珠子。“那巨蟒能生长上千年,已经不是凡物,头上的独角坚硬无比,钢刀利斧都不能伤其分毫,回去后我给若兮做一把好兵刃!还有,这些珠子是从巨蟒脑中取出,类似于内丹之类的东西,功能解毒避邪,是个好东西呀!”浮尘子解释道,“如此宝物可遇不可求,不能白白糟蹋了,那蛇皮也要让人剥下来,可以制成几十副刀枪不入的软甲!”
众人闻听大喜,若兮更是欢呼雀跃,将六颗||乳|白色的珠子擦洗干净,自己留下三颗,另三颗则装在李烈的口袋中。李烈吩咐孙井强将独角收起来,然后带韩吉到山外联系宋汉生,让他将三百特战队员全部秘密带到这里集合。
看着孙井强两人走远,李烈这才和浮尘子来到坑底,两人将石板周围的土层清理干净,同时各抓住石板一角,气运丹田,缓缓将那块石板掀了起来。一股潮湿腐臭之气冒了出来,冲得李烈直皱眉头,石板下是黑咕隆咚的大洞,向下一看,竟然深不见底,浮尘子让封岚递给自己一支火把,扔了下去,火把落在下面,不一会儿便熄灭了,看来是因为黑暗才显得深邃,其实并不太深,只有五六米的样子,借着短暂的火光,两人已经看到下面是个地窨子,十几个平方的样子,一条黑黝黝的甬道通向远方。
两人在外面呆了两个时辰,已经接近午时,估摸墓室内的浊气已经放干净了,这才留下若兮和封岚在洞口把守,一前一后跳入洞中。
这是个四米见方的石室,西面墙壁处一条深邃的甬道通向墓中。李烈点燃粗大的蜡烛,和浮尘子一起走进甬道,烛光的映照下,李烈惊呆了。甬道两边全是由洞口那种刻着狴犴的石头砌成,上面充满浮雕,连续成画,有些地方色彩破损剥落,但大部分还是保存的很好,线条明快流畅,色彩强烈鲜明,衣带纹饰飘逸,每个人的面孔都不同,形象生动,极具动感。两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些浮雕描绘的是古代少数民族地区政权更替的过程,每幅画所描绘的场景都极为生动。
先是有个高冠博带之人率领一群人迁徙的场景,然后便是此人坐在王座上接受众人的朝拜,之后便是一些战争的场面,画面用大量的红色表现战争的惨烈,代入感极强,仿佛可以看见一批批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战胜一方从他们的尸体上踏了过去,攻陷一座座城池和村寨,应该是那个称王之人征战平定四方的故事。看到这里,浮尘子道:“看来我的猜测不错,此人应该就是无诸了,据说无诸是越王勾践的后代,战国末期,越国为楚国所击溃,无诸南下,融合闽族文化和越族文化创立越国,以福州地区为中心,建立宫殿王城,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置闽中郡,废无诸王号,降为君长,无诸曾协助刘邦反秦灭楚,立下赫赫战功。汉室代秦后,刘邦于高祖五年‘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都东治。’”
李烈边听着浮尘子讲解,边浏览甬道中的浮雕,果然可以和浮尘子所说一一印证。
然而走到四五十米处,那些浮雕忽然风格一变,不再磅礴大气,开始描绘宫廷中的事件,画面细腻,人物表情生动,简单几笔勾描刻画,竟能看出画中人的喜怒哀乐。李烈不由心中赞叹,这些浮雕要是传到后世,只怕每幅都价值连城,还找什么宝藏?这些浮雕本身就是一座宝藏啊!
这些宫廷事件的刻画,渐渐诡异起来,先是无诸死亡,传位给他的儿子,之后每幅浮雕都描绘一场谋杀,下毒,勒毙,行刺,看得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浮尘子看过以后,长叹一声,“自古以来无情最是帝王家,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看了这些浮雕就能窥见其中的残忍血腥啊!这些浮雕描写的就是宫廷中的政变,无诸死于文帝末年,其后有甲兄、甲、郢、余善四子先后掌权,其中甲弑甲兄,郢杀甲,余善杀郢,这里都描绘得清清楚楚啊!现在我可以断定,这个墓|岤就是余善的,因为他是大臣们谋杀致死,认为其邪恶,才在墓|岤门口雕刻狴犴以喻镇守之意!”
李烈也觉得有理,当下静静向前走去。两人曲曲折折走了近百米,一路平安,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暗器陷阱什么的,想来是方腊的人早已将其破坏了吧!走到甬道的尽头,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间极大的墓室,主室呈三角形木质结构,前室有方形木椁箱,主室和木椁箱四周填塞木炭,已经被破坏,盛放棺椁的主室被人用砖石砌筑起来,除了人字椁室外,其他地方都被整理过,一些青铜器如鼎器、酒器、乐器、陶器等都被堆在墓室一角,虽然有些凌乱,但整体建筑装饰风格以浑厚拙朴为主的汉代和闽越特色仍然让人叹为观止。
墓室里堆放着几十个巨大的木箱,不用说,这些应该就是方腊的藏宝了。
四十九扑朔迷离地窨子(下)
两人相视而笑,经历了几多辛苦,终于算是找到了!李烈来到一口木箱前,用匕首将箱盖撬开,一时间珠光宝气,耀得人眼花缭乱,一米见方的大木箱中竟然满满登登的装着翡翠、玛瑙、猫儿眼、各种宝石和美玉,再开一箱,不得了,里面一色的珍珠!天啦!只这两箱就让李烈的嘴都笑歪了,这个方腊到底搜刮了多少富豪,打劫了多少官宦,才能积攒下这么大的一笔巨额财富啊!足足几十箱呢!
两人分别查看,除了十二箱珠宝玉石外,剩下的三十六口木箱则是银锭和金砖,至于古玩字画则一点没有,想来方腊是农民出身,只对这些黄白之物感兴趣吧!就这样,李烈粗略估算了一下,价值当在千万白银以上,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足够自己尽情发展的了。
李烈坐在木箱上傻笑了一会儿,怕若兮在上面等得焦急,连忙将所有木箱重新钉上盖子,和浮尘子一路回到地面。若兮正在洞口紧张的等待,见李烈二人出来,一下子扑到李烈怀中。
四人守在洞口,李烈不时傻笑一下,哈喇子都险些流了下来,直到太阳西斜,宋汉生才带领人马来到山谷,众人途径巨蟒伏尸之处,俱都瞠目结舌,啧啧称奇,这么大的一条巨蟒真不知将军是怎么将它杀死的。
宋汉生对李烈行过礼,回禀说自己三百人来到这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李烈点点头,扭头看了看众人,不禁莞尔,这些人还真会想办法,化装成各色人等,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身着绸缎的商人和脚夫,还有镖师、江湖武士、走方郎中、和尚道士,更多的人则是樵夫和猎户打扮,三百身着各色服饰衣着之人站在那里,排着整齐的队列,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李烈见天色已晚,启出宝藏也不急于一时,当下传令就地搭建营帐,好好休息一晚,也好明日将宝藏搬出来带回宿州。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李烈指挥众人将四十八口木箱抬出古墓,同时将墓中的古董也都带了出来,驮在马背上。宋汉生突然伏在李烈耳边道:“大人,我看墓室那人形椁室用砖石堵得严严实实,咱们怎么不开启了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李烈怦然心动,他一直被方腊的宝藏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宝藏已经启出,听宋汉生这么一说,好奇心再也无法遏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看。
李烈将想法对浮尘子说了,浮尘子也没有反对,于是就让所有人到墓外警戒,自己则和浮尘子、宋汉生再次来到墓室,三人来到人形椁室之前,宋汉生用刀柄敲了敲墙壁,声音沉闷,好像这堵墙很厚,不知这墙壁堵在这里是何用意。浮尘子正仔细观察,突然一拉李烈,手指一块青砖,“你看!”
李烈凑近一看,见那青砖夹在石块之间,砖面上被人用匕首刀尖之类的利器刻了几个小字,李烈小声念道:“凶险!勿入!”抬头看了一眼浮尘子,“这椁室内无非就是棺材和尸体,怎么会有什么凶险呢?”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咱们除了在谷口遇到那条巨蟒外,再没遇到什么危险,整个墓室都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这很不符合常理啊!”浮尘子思索着说,“一般墓室都会有防范盗墓的各种机关,而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挡,那么这个椁室之中应该就有墓主人的防范手段吧!”
李烈心里一惊,“是啊!墓主人既然能养一条巨蟒给自己镇守,墓室中没理由不加防范啊!所以他一定有非常厉害的手段令开启棺椁的人无法全身而退,根本不屑于用什么机关暗器!”李烈此时也直觉这里面会有可怕的东西存在,会是什么呢?
宋汉生见两人面色凝重,不由说道:“大人,那咱们也不能被几个小字就吓回去吧!要不咱们现在墙上开一个小口子,向里面看看再说吧!”
李烈踌躇一下,看浮尘子也轻轻点点头,心中想道:“我就不信三个大活人还能给一千多年前的死人吓住!”心里想着,点头示意宋汉生凿墙。
宋汉生从怀里取出一把小榔头,开始一块块的将墙壁的石头敲打下来。那墙壁果然很厚,而且用米汤和泥填补砖石间的缝隙,便如后世的水泥一般,十分坚硬,宋汉生凿挖很久,仍然没有凿穿,突然有一下,榔头钉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空声,三人不由精神一振,都盯着那处墙洞。宋汉生小心的将那块石头弄松动,然后用手将石块拔了出来。
就在石块拔出的一瞬间,只听“嗡”的一声,然后就有一声厉啸突兀响起,那声音仿佛有人濒死的惨叫,又好像是什么不知名的怪兽的嘶鸣,一时间整个墓室中都是这种厉啸在回荡,唬得三人一凛,都停下所有动作,盯着墙洞,这是什么声音?
李烈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认为那是里面没有空气,一旦墙打出洞,内外空气对流的声音,心里却有些摸不准,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古怪的声音?等了一会,墓室里寂静下来,宋汉生刚要说话,浮尘子连忙摆手,三人凝神静听,椁室里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微声音,那声音开始只有偶尔几声,不易察觉,不过墓室内极静,也就听到真切。不一会功夫,“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似乎什么东西复苏过来,正在轻轻的挪动脚步。三人面面相觑,相互使了个眼色,都将兵刃握在手中,紧紧盯着那黑洞洞的墙窟窿,李烈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正在一下下撞击着胸膛,握剑的手心满是冷汗。
李烈将眼睛凑近墙窟,!几乎目力所及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幽幽绿色的光点,在这黑暗之中,那无数光点犹如魔幻,那是什么?李烈疾步后退,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快堵上!”李烈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宋汉生连忙将石块塞在洞口。
看浮尘子和宋汉生都看着自己,李烈勉强一笑,“我看见里面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这是什么东西?堵在没有空气的空间里千百年后还会活着吗?”
话音未落,那块石头“嘭”的一声被撞落下来,一个细小的头颅钻了出来,稍一扭曲,已经爬了出来,三人这才看清,原来竟是一条黑色大头的怪蛇,那怪蛇见到外面几人,“刷”的一声竟立起了两扇小翅膀,蛇身一弹闪电般的向李烈面门激射而来,李烈手疾,手中宝剑急砍,“叮”,那怪蛇被打出老远,李烈一瞥间,发现怪蛇竟然没有被斩断,在地上一个翻滚,又飞了起来,闪电般向李烈射来。
此时洞口已经接二连三的有怪蛇爬出,浮尘子大叫,“快!快堵住洞口!”一面叫着一面脚尖挑起一块石头飞向墙洞。饶是浮尘子反应迅速,宋汉生更是埋头加紧堵塞,只一眨眼见仍飞出五六只。浮尘子一面挥舞长剑帮宋汉生拨打疾飞而至的怪蛇,一面连声催促宋汉生动作快点!再快点!
此时李烈已经手忙脚乱,同时有三条怪蛇向他进攻,身形飞快,竟是比之对付巨蟒还要吃力。
那怪蛇背生双翅,震动有声,便如闪电一般迅捷,最令他挠头的是,这东西竟然不怕劈砍,以李烈现在的功力,拇指粗的精铁铁条也能轻易一刀两断,那怪蛇却只打个滚,恍若无事一般,李烈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一时间就是找不出怪蛇的弱点,被逼得团团乱转,只能将长剑舞得泼水不进,被动抵挡,不知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浮尘子同样面临危机,不但要抵挡四条怪蛇不断进攻,又要分神保护宋汉生堵墙,也生出分身乏术之感。说来可笑,李烈和浮尘子一个武功已臻一流,另一个更是玄功盖世,竟被这些怪蛇逼得手忙脚乱,惊险万分。
半柱香功夫,李烈已经汗流浃背,他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好在墙洞已经给宋汉生堵住,不再有怪蛇爬出,不然今天他们三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浮尘子见宋汉生堵住了墙洞,当下心无旁骛,一改刚劲劈砍,见一条怪蛇电射而至,左臂长袖挥出,一下将怪蛇裹住,阴柔之力发出,那怪蛇嘶的一声掉在地上,虽然仍在扭动,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浮尘子大喜,终于冒险找到怪蛇的弱点,使出阴柔之力,用李烈戏称为“化骨绵掌”的阴劲将四条怪蛇一一震伤在地,闪身来到李烈身边,帮他将攻击的怪蛇击落。
李烈一停下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那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才等于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实在凶险之极。难怪墓主人不用任何机关陷阱,原来只这怪蛇就能让所有进入墓室的人有来无回。真不知道方腊的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将这些怪蛇封闭在椁室之中。实在太可怕了!
看着犹在地上扭动的怪蛇,李烈将火把去烧,那翅膀一下子便化为飞灰,怪蛇也被烫死,李烈大喜,原来这东西怕火啊!心下发狠,为了不让它不再出去伤人,也为后来人免遭厄运,李烈决定将他们消灭干净。
三人回到地面,将所有特战队员身上的火药都收集起来,足有六百来斤,李烈带人将所有火药都均匀洒在墓室中,这才拉出引线,然后由浮尘子全力一掌将墙壁震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他借着反震之力飞快窜出墓室,成百上千的怪蛇蜂拥而出,“咝咝”之声大作。浮尘子刚窜出洞口,李烈已经将引线点燃,将石板死死压住洞口。
所有人都退到几十米外,紧张的看着洞口处,突然“轰隆”一声,地面都为之震动。
等了半个时辰,李烈这才小心翼翼将石板掀开,那石板仍然滚烫,之后是一股浓烟升腾起来,实在是下不去人,只得再等了一个时辰,李烈才和浮尘子下到墓室之中。所有的木质东西都化为灰烬,墓壁上的青铜装饰也都被烧化,流了一地,整个墓室仍然温度高的吓人,地上满是烧得焦糊的蛇尸,这一下可真是将它们一网打尽了。
来到椁室,发现里面相对来说还算是保存完好的,棺木已经被烧掉,露出里面黑乎乎的尸体,一股焦糊恶臭充斥其间,最显眼的是尸体旁边放着一把黑色长剑,也不知那剑鞘是何物所制,竟然没被烧焦。这柄黑剑显然是墓主人最喜爱之物,所以放在他的身边。
浮尘子将宝剑拿起,一把抽出,见那宝剑三尺长,剑身黝黑而毫无光泽。浮尘子随手将剑锋放在旁边木板上,那剑锋竟无声的陷了进去。“好剑!”浮尘子满眼都是赞赏之色,将黑剑交给李烈,李烈抽出自己的佩剑,在黑剑上轻轻一磕,佩剑便如一段枯木,一下子就断为两截。
浮尘子笑道:“此乃绝世神兵,可能是天外陨铁所制,今后你就用它防身吧!这可是无价之宝,比那些黄白之物可珍贵的多了!”
五十相见时难别亦难(上)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李烈信马游缰走在官道上,满目的初冬萧杀景色,无边落木萧萧下,长天空濛,寒风萧瑟,不禁越发思念起崔婉来,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奔到临安,将自己美丽的娇妻紧紧抱在怀中。
从武夷山出来,李烈让浮尘子带了若兮一路护送着运宝队伍向宿州秘密进发,有浮尘子这样的高手随行,李烈是很放心的。他自己则思念崔婉心切,决定顺便悄悄潜回临安,去看看自己的娇妻,一解相思之苦。自己新婚不足两月便出征到泗州前线,一晃已是半年时光,这让他如何不思念心上人呢?
李烈心切回家,自是快马加鞭,不止一日便来到了临安城外,眼见城门近在眼前,李烈忽然想到自己这是私自回京,这个罪名可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犯不着为这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放慢了脚步。进了南城门,前面就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大道两旁店铺林立,街上行人摩肩擦踵,临安仍旧是那么繁华,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李烈买了些必须之物,看见路边有家酒馆,也觉得有些饥饿,便信步来到近前,早有伙计将马匹牵到后面喂饮,他便跟着小二走了进去,酒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十分宽敞,一排排宽大粗笨的桌椅供百姓大众就餐,两边则是布置豪华的雅间,虽然已近午时用饭时间,雅间的客人却是寥寥。
李烈见雅间门牌挂的是梅兰竹菊等字牌,便随意选了个挂着竹字牌的雅间走了进去,点了几个可口的小菜,要了一壶陈年青竹酒,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酒足饭饱,这才将刚才买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不禁咧嘴一笑,饶有兴趣的打扮起来。脸上抹些黄|色油膏,再在鼻子的一侧点上颗黑痣,上面粘上几根自己剪下的头发,拿起小铜镜照了照,不由满意的笑了。
根本不用怎么用心的易容,脸上长了一绺黑毛的大痣,自己看着都觉得寒恶,更别说人家了,谁还会注意他长得怎么样?
打扮停当,这才叫过小二结账,那小二果然看了他一眼便把眼光挪到他处,李烈很高兴,自己第一次易容就算成功了。汇过账,心情愉快的走出了雅间。得意之下没有留神,刚好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李烈连忙后退,不过胸前那柔软弹性的感觉和鼻端的一缕幽香却让他心头一荡。
李烈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白色曳地长裙,腰垂鹅黄丝带,头上梳着双环望月髻,斜斜插着一支莹白玉簪,脸庞尖削白皙,小巧的鼻子俊挺耐看,或许是天气较为寒冷的缘故,她的嘴角略略紧绷,显出一丝少女少有的刚毅,深潭一般的眼眸清澈纯净,犹如穿透乌云遮掩的明媚月光,神秘而动人心弦,只是此时不带一丝感情,偶然闪出的眼光却异常敏锐清冷!
李烈赶紧低头,低低地说了声“得罪!”脑海里却仍在闪现刚才那惊鸿一瞥,心道:“这少女裙裾轻旋,真如一朵出岫的洁白轻云,不沾半点人间烟火啊!”
那少女瞥一眼李烈,有些恼怒,又见他面目可憎,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李烈望着少女袅娜行远的背影,苦笑一声,看来再清纯完美的人还是会以貌取人哪!
出了酒馆,让伙计将自己的马匹牵来,也不骑乘,手拉着缰绳漫步街头,目标正是自家府邸。正行间,见前面不远处行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便也饶有兴趣的走到近前观看,入目的白色衣裙飘飘不正是刚才在酒馆遇见对那个少女吗?此时正有几个家奴打扮的壮汉将她围在当中,旁边一人笑嘻嘻的和少女搭讪,那人一身的绫罗绸缎,腰间挂着好大一块玉佩,手中拿把纸扇,不时故作风雅的扇上两下,大冷天也不觉得难合时宜,典型的纨绔子弟打扮。李烈见他猥琐的模样,不禁无声的笑了起来,山不转水转,这人正是和他打了穿越到南宋以来第一架的冉宗承冉大公子。
冉宗承仍是那副欠揍嘴脸,指挥着家奴将白衣少女围在当中,口沫横飞的调戏人家,这也难怪,如此美貌似天仙一般的绝色女子可遇不可求,冉宗承见了怎么能放过?动手动脚调戏一番那是轻的,说不得此时这小子正打定主意要将她弄到府中呢!白衣女子面沉似水,小嘴紧紧抿着,眼中却不见丝毫惊慌神色,只冷冷看着冉宗承。
所有纨绔子弟好像都会说那句话,“小娘子,还是跟着本少爷吧,保证让你吃得是珍馐美味,穿得是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烈见少女孤身一人,不由起了英雄救美的打算,更多的是想过过手瘾,好好欺负一下这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冉大公子,看他在那里滔滔不绝,便向圈内挤去,忽然听到“噼里啪啦哎呦妈呀!”几声,抬头看去,那白衣少女好好站在当地,周围几个家奴却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围观行人发出轰然叫好之声,显然是那少女身手高超,转眼间就将几人打翻在地。
冉少爷见依仗的家奴全都倒地不起,那少女缓步向自己走来,神色间冷冰冰的,不禁打了个寒战,连个狠话都没敢说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转身钻入人群逃之夭夭了。
白衣少女皱了皱眉,分开人群向外就走,刚好和李烈碰面,李烈嘻嘻一笑,“姑娘好手段啊!”
少女见又是那个丑陋汉子,不禁来气,“走开!”手一挥,竟向李烈肩胛|岤道挥去,这一下挨上,非得半身发麻不可,李烈随意挥洒,一把就将她的小手抓住,少女没想到对面之人竟是个高手,想要反击,无奈李烈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之上,再也难以使力,不由一愣。李烈见好就收,连忙松开手,“姑娘别那么大火气嘛!”说着让开道路。白衣少女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烈,冷哼一声,扭头袅袅娜娜的去的远了。
五十一相见时难别亦难(中)
李烈收回目光,牵着马匹向家里走去,不多时来到府门前,看着高大气派的大门,童心忽起,想给崔婉一个惊喜,便将马匹系在门前的拴马桩上,转身顺着围墙走到后院墙外,轻轻一跃,手搭墙头,见里面没人,这才翻身跃入院中。
李烈轻车熟路来到自己所住的小院,看着半掩的院门,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侧身轻轻走了进去,忽听淙淙琴声想起,琴音如行云流水,若云淡风轻,仿佛可以轻易拂去心头的尘埃,琴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一缕柔柔的思念,这清风明月般的琴音与这清幽雅致的小院雅舍一起,清晰的映衬出其间主人的心境。
“琴声即为心声!”想像着婉儿面带淡淡思念,将一腔相思都化为琴音的模样,李烈心头忽地一颤,炽热浓烈的情感交织在心中,当下再不停留,飞快的向房中跑去。
来到门前,李烈放轻脚步,伸出手刚要推门,房内琴声忽停,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娇美声音发出一声叹息,轻轻吟诵着一首词句: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李烈心中一热,那是她在思念自己啊!再也把持不住,伸手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中燃着熏香,缭绕的香气勾起了李烈对家的全部温馨回忆,屋子里暖烘烘的,崔婉正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幅素描在痴痴看着,听到门响,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小莲,把东西先放在桌上吧!”
李烈悄悄来到她的身后,一把将崔婉抱在怀里。崔婉身子一僵,回头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几乎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剧烈的挣扎起来。
李烈这才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连忙道:“婉儿别怕,是我!我是李烈!”
崔婉突然听到那个魂牵梦系的熟悉声音,停止了挣扎,定定的看着他,李烈将脸上的东西抹掉,再用清水洗净,这才微笑的看着崔婉。崔婉的大眼睛一下子充满了泪水,泪珠儿顺着脸颊滑落,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咬着嘴唇,痴痴的看着李烈,眼中神色如梦如幻。李烈张开双臂,崔婉停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娇呼,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搂住李烈的腰,再也不肯松开。
李烈轻轻将崔婉的面颊抬起,深深的看着她。
崔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饱含着爱恋和惊喜,他高挺的鼻子,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他自信而坚定的目光,他乐观而从容的微笑,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都曾在梦里无数次的浮现,现在,他梦幻般的出现在眼前,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深深的吸引着她,让她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全,他的宽阔胸膛就是她的避风港湾,这种感觉令她痴迷而不能自拔。她的心渐渐涌过暖流,仿佛这一刻春天突然来到身边,风儿轻柔,鸟儿欢叫,鲜花怒放,阳光璀璨,她的心无比踏实,所有思念都化为凝望,这一刻,她的心已经完全敞开,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李烈紧紧揽着她的腰肢,微笑着凝视她的眼睛,他感到崔婉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可是她的眼睛却变得深沉而热烈。两人全心全意的依偎在一起,都在细细品味着两情相悦的美感和甜蜜,只盼能够永永远远,不要消失,直到时间的尽头。
崔婉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浑身微微颤抖,美丽的脸庞向他迎去,柔软、湿润的嘴唇似乎一遍遍的诉说相思和爱恋,这一刻她忘记了矜持忘记了羞涩,将热烈的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大嘴上。
李烈含住崔婉的丁香小舌,吮吸着,香津暗渡,久违的感觉仿佛能够将他的心都灼烧得炸裂开来,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双唇。
两人都是春情萌动,李烈一把将崔婉横抱起来,向芙蓉暖帐走去。刚要去解她的衣衫,却见崔婉满面红晕的看着他,将他的手轻轻按住,似笑非笑,小嘴向后努了努,李烈一愣,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将房门关上插好。
回身再看,却见崔婉已经在脱去衣衫,那动作美到了极点,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妩媚动人,不多时,一具完美的洁白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身晶莹剔透,毫无半点瑕疵的肌肤,散发着象牙一般的光晕,颤颤巍巍的一双浑圆上,耸翘着鲜红的两点,纤腰翘臀,粉腿修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人心荡神驰。她娇笑一声,腰肢轻扭,洁白的幻出一片耀眼的光晕,玉臂挥,扬,阵阵臀波||乳|浪荡漾,那片芳草丛生的区域隐隐约约露出一线惊心动魄的粉红,整个房间之中充斥着一种的气氛。如果不是看到她那羞红的脸颊,微微颤抖的娇躯,李烈简直不敢相信崔婉还有如此大胆的一面,兴奋的不能自已,欢呼一声跃到床上,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此时春色撩人,帐暖,风光旖旎之极。
两人欢爱多时,天色已晚,这才穿衣下床,李烈让崔婉不要告诉府内下人自己回来,只让她悄悄到父母房间请安之时告诉二老,让他们来这里相见。崔婉乖巧的点头,亲吻一下李烈的额头,这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装,转身走出房间。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急促,李浩臣和夫人柳氏快步走了进来,见李烈果真在房中,都是大喜,柳氏更是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一双美目看个不够。李浩臣自也欢喜,但却知道李烈此时回来应该是秘密返回,于是问道:“烈儿,前方战事不要紧吧!”
李烈给父亲见过礼,这才说道:“不妨事,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是到福建一带秘密办了些事,所以才顺道来家里看看二老和婉儿的!”说着,看一眼柳氏和崔婉,两人见他好像要单独和李浩臣谈话,于是婆媳二人借口去做些吃的,转身走出房间。
李烈关上房门,这才问道:“父亲,你现在和韩侘胄走得近吗?”
五十二相见时难别亦难(下)
李浩臣一怔,“现在韩相很看重你,所以对我也是礼敬有加,前些日子为父又给他送去了万两白银,关系可以说相当密切!”
李烈微一沉吟,“从今天起,父亲要逐渐减少与韩侘胄的接触,一年之内将关系彻底斩断,至少要不被人看不出来!”
李浩臣不解,“这是为何?”
“虽然现在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但孩儿知道这次北伐最终一定要失败,到那时,韩侘胄这个平章国事就是最大的输家,为了平息金国的怒火,他将是最好的替罪羊。所以我们现在趁他手掌大权时全力利用他为我们多争取些好处,日后却一定要和他撇清关系。从现在起,父亲要留意一个人,他叫史弥远,现任任礼部侍郎兼资善堂翊善,此人政治手腕高超,将来一定会取韩而代之,所以以后要下大力气向他靠拢,只有这样孩儿在地方上才能高枕无忧”
李浩臣十分吃惊,他从没有想过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韩侘胄会有倒台的一天,如今听李烈一说,不由冷汗直冒,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这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妙。同时也奇怪李烈何以说得那么肯定,好像已经预见到韩侘胄的败落和史弥远的崛起一样。
李烈见李浩臣仍有疑惑,却不能告诉他自己知道就在明年,韩侘胄将被史弥远谋害,因为历史的发展就在他的头脑中。
开禧二年(1206年),韩侂胄命令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倪指挥渡淮、勇将毕再遇攻取泗州,初战告捷。五月初七,宋宁宗正式下诏伐金。当时,宋军北伐主力分布在江淮和四川两翼,邓友龙为两淮宣抚使,负责指挥东线作战,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为副使,负责指挥西线作战。本来应该东西两线互相呼应,结果事情就坏在这个吴曦身上。
吴曦为抗金名将吴璘之孙。吴璘、吴玠兄弟当年在四川领导抗金斗争,功绩显著蜀人只知道有吴氏二位将军,却不知有宋朝廷,可见吴氏兄弟声名显赫,影响之大。十分可惜的是,吴曦非但没有继承祖先的忠勇,还为了一己私利,甘当可耻的卖国贼。他派人密通金朝,提出愿意献出阶、成、和、凤四州给金人,换取金人封他作蜀王。金人答应,命吴曦按兵不动。
吴曦叛变后,金军便无西顾之忧,全部部署东线战场。结果,宋军在东线接连战败,郭倬、李汝翼败于宿州、王大节兵败蔡州、皇甫斌兵败唐州、李爽军溃寿州等等。只有毕再遇军屡战获胜,但无补败局。
吴曦不久便受金封为蜀王,僭位于兴州,献关外四州于金。他的无耻投降行为遭到了军民的强烈反抗,部属杨巨源、李好义等联合军民,闯入伪宫,斩杀了吴曦。吴曦称王仅四十一天。杨巨源、李好义等推随军转运使安丙为首,出兵收复了被金军占据的阶、成、和、凤四州。李好义又请乘胜进取秦陇,但安丙不但不同意,还在宋军内部大力铲除异己,杨巨源、李好义等都被杀死,西线宋军元气大伤,本来有可能扭转的形势又被安丙一手葬送。
韩侂胄因出兵无功,罢免指挥军事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