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命贱,但婢子就这一个姐姐,誓要为姐姐报仇,婢子——”
窦二娘这时候又泣不成声了,张吾生听到这里,连忙大声插嘴道:“贼人就是那吴家父子,二娘报仇没的成,还被官府抓去,幸好俺顺便救了出来,俺答应了要为二娘报仇,杀了那吴贼一家!”
“唔——不是的,都是婢子惹起的,大王是被婢子迫去的。”窦二娘急着争辩。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贼一家五口都是俺杀的,二娘,你出去,不要再说了。”
窦二娘掩面哭泣,坐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曹婆婆已经走上前来扶起了窦二娘,老泪纵横,满面辛酸,周围的男女老少看向窦二娘的眼神都有些哀伤,李恪不明白众人为何有这样大的反应,只能猜想这些人都有着类似悲苦的经历,与窦二娘同病相怜。
张吾生扬起脸来又说道:“俺就是为了一娘和二娘报仇,小娃娃你就看着办吧,俺就不信一娘和二娘的命贱。”
李恪站起身来,走到张吾生面前,郑重的说道:“不错!”
第二十章故人之后
“不错,人命焉有贵贱?”
张吾生张大了嘴巴看着李恪,不光是他,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恪,李恪这句话说的太惊世骇俗了。
唐初时候,官府对户籍管理的极其严格,大唐开国不过十多年,刚刚经历隋末那段群雄争锋的动荡时期,李家最后得了天下,自然把那些豪杰的亲戚族人罚作奴婢,连同获罪官员的妻女,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官奴,由于规模庞大,官府还有专门的机构来管理这些奴婢,窦二娘所说的曲阜教乐坊就是其中之一,这还是好的,教乐坊只是教习吹拉弹唱,以供酬娱乐之需,奴婢只是卖唱不卖身的乐妓。官奴没有独立的户口,属于贱籍,而且子孙后代,永无翻身之日,若是有人赎身,也只能为奴仆,不得与良人通婚,否者,大唐律伺候。
唐朝本就有蓄奴之风,奴婢的地位十分卑贱,都系主人的私有财产,生死都由主人发落,就是杀了别家的奴婢,也只要赔些钱就可以了事,这时候的奴婢也后世与主人有雇佣关系的奴婢有本质区别,在法律上是不受任何保护的。
窦一娘既然为吴员外的奴婢,就是被害了性命,官府也不能拿吴员外家怎么样,李恪当然知道些大唐律法,他说出“人命焉有贵贱”这话完全是出于一个后世人的思维。李恪不顾众人疑惑的眼神,过来扶起那窦一娘,安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你也不要担心,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不会把张大哥怎么样的,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了。”
窦二娘喜极而泣,免不得又对李恪千恩万谢,那张吾生反而不耐烦道:“本该这样!”
李恪歉意的看着齐善行道:“小子多事了,望齐老不要见怪。”
“哪里,以后还要大人多担待,吾生,还不给大人陪个不是?”
张吾生虽然不愿,也不好违了齐老的话,再说他对刚才的话多少也有些感触,于是他对李恪一抱拳道:“某家这里谢了。”
风波既平,整个聚义大厅人山人海的,齐善行遣散众人,那个窦二娘还不放心,深深看了张吾生一眼,张吾生和曹婆婆又是好言抚慰一番,最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这时候,厅中只剩下李恪秦怀瑾一行人,还有就是齐善行和张吾生了。
齐善行吩咐再上了茶水,发问道:“都督大人还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了,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我先住上几日再说,等齐州方面来人了,还请张大哥随我往兖州城去一趟。”李恪已经让魏全派人回齐州报信,过几天宇文绪肯定要派人过来接收这个山寨,以便把这里的人都录入齐州的户籍,这些黑户终于可以安家落户了,像窦二娘这样的官奴也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这是好事,李恪乐得帮忙。
“大人还真是有闲情啊。”
“那是,平日里我都快闷死了,在这里还有一大帮人陪我喝酒,是吧,张大哥?”
张吾生正呆呆的看着李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了这话反应过来,粗声说道:“你小娃娃想喝酒不是,俺那日回来的路上正好劫了十几坛好酒,小娃娃想喝多少都行,俺奉陪到底。”
李恪不禁汗颜,拿打劫来的酒招待客人,还真是强盗本色啊,秦怀瑾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都忍不住轻咬贝齿偷偷笑了起来。齐善行怕张吾生又说出什么混账话了,吩咐他下去安排酒宴,招待李恪一行人。
李恪又介绍裴皓和罗隐给齐善行认识,两人都敬重齐善行大仁大义,都对其执晚辈礼,当李恪要介绍秦怀瑾的时候,才想起来秦怀瑾已经通过了姓名,于是自己与秦怀瑾打了声招呼,又继续说道:“这位是秦用大哥,别看他年轻,他现在已经是玄甲军果毅都尉。”
“玄甲军?”齐善行自言自语了一声,看李恪没有在意这才放心。
因为之前齐善行辱没了秦琼,秦怀瑾和秦用只是看着李恪的面子才以礼相待,不过两人都是奇怪,秦用长年都在外带兵,李恪没见过一面,何以他的底细李恪知道的一清二楚,须不知李恪自小就崇拜军旅之事,秦用活捉过颉利可汗,可以说是李恪心目中的偶像,李恪自然对他的事情特别关心。
李恪看到秦怀瑾与罗隐嘀嘀咕咕的,于是想攀谈几句,就说道:“齐老不要介意,我与秦郎也是在路上遇到的,秦郎,这趟来齐州有什么事吗?”在长安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称呼的,出没小店酒肆,秦怀瑾也唤李恪为“三郎”。
秦怀瑾看了看罗隐,说道:“怀瑾是接罗伯母到洛阳祭奠罗伯父。”他说的应该是罗隐的爹娘,李恪也知道罗隐的娘亲就在历城,只是没有见过,罗隐是远近闻名的孝子,他干了多年的齐州司马,兢兢业业,朝廷多次提拔他到长安去任职,他都以母亲在不远游为借口推辞了。
“原来罗大哥与秦郎认识啊,罗大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李恪责怪道。
罗隐的脸色有些红,连忙陪了不是,这不能怪他,李恪也没问过他这一节。
裴皓像是知道内情,对李恪耳语了几句。
李恪听了一惊道:“罗大哥的父亲是先郯国公?”
第二十一章对饮长谈
故郯国公罗士信,历城人士,与秦琼同乡,经历也差不多,最后都降唐了,随李世民东征王世充的时候,百战百胜,战功赫赫,被授绛州总管,封郯国公,而当时他才不过二十多岁,数遍大唐开国的武将,除了他还有哪个是单单凭着军功获得国公的爵位?可惜天妒英才,武德末年,刘黑闼造反,罗士信所部被围,城破被俘而死,归葬于北邙山。
李恪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个与自己要好的罗大哥会是罗士信的儿子,同时他又有些疑惑,罗士信死后留下了国公的爵位,罗隐为何不世袭为郯国公?厅中还有一人与李恪一样吃惊,就是齐善行,他本是静静的听李恪他们叙旧,得知罗隐的身份不禁原来如此的“哦”了一声。
李恪回首问道:“齐老想必与故郯国公相识?”
齐善行笑着回道:“不错,确是老夫故人,罗家士信,端的是好儿郎!”
李恪已经见怪不怪了,齐善行认识秦琼,八成就认识罗士信,他现在对齐善行的身份非常感兴趣,但还是强自忍住了,而是去追问罗隐的事情。罗隐不善说话,这时候成了众人的焦点,被李恪问的手足无措,只好起身给齐善行行礼道:“没想到齐老是先父的故人,某家今天多有得罪。”
“不必多礼,果然是将门虎子,今世孟贲于地下也可欣慰矣。”齐善行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合时机的看了看秦怀瑾,秦怀瑾当然知道其中缘由,不免闹了个大红脸。
众人都相识了,又长谈一番,齐善行把寨子里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李恪,李恪这才知道整个山寨里有一千多口人,除了老弱妇孺,还有五百多人,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泰山大盗。李恪顺便询问了几个强盗的头头,让他们考虑一下参加官兵的事情,这些强盗都没什么见识,听说可以吃皇粮,多数都答应下来,李恪可不放心有人在外面过活,这些人的盗性还没有除,说不定哪天又占了山头重抄旧业了。但这时候问题来了,齐州都督府辖下的官兵只有一千来人,顶多还能安排进一两百人,其他人该如何处置?巧的是秦用所在的玄甲军正要招募士兵,秦用看这些强盗都是好汉,就准备挑一些人带到太原去,玄甲军是大唐最精锐之师,军饷是很可观的,不由这些强盗不答应。
不觉中天色暗淡下来,已经是黄昏了,李恪一行人今晚就要借宿这个山寨了,齐善行早已备下丰盛的酒宴招待他们,酒席间李恪又与张吾生拼起酒来,当然,李恪完胜。
天高云淡,月明星繁,远处群山环绕,雾气苍苍,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李恪刚从茅房出来,从走廊经过,发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山寨,于是独依栏杆,欣赏起风景来,不觉间发现不远的石桌边有人影在晃动,于是走上前去。
“是李公子么?”那个人说话了,是齐善行老先生的声音,只有李恪身着紫袍,他很容易分辨出来。
“原来是齐老,这么晚了齐老还有兴致在这里饮酒?小子也来讨几杯酒喝,不介意吧?”李恪已经闻到一阵阵的酒香。
“哪里?李公子海量,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啊。”说完齐善行就为李恪斟了一杯酒,对李恪道了一声“请”。
李恪躬身谢礼,陪坐在石桌对面,看着面前已经准备好的酒盏,心里觉得怪怪的,他现在也没有喝酒的兴致,与齐善行聊聊就可,于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问道:“齐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恪还以为齐善行为招安的事情担心,于是宽慰道:“齐老大可不必为此事伤神,我既然敢留在这里,就是说已经相信你们的诚意,我自然也会以诚意向报。”
齐善行笑了笑道:“殿下快言快语,老夫这里谢过了,但是,殿下就这么信的过老夫?老夫也知道殿下你的身份,只要把你留在这里,外面的官兵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进攻,殿下觉得是吗?”
齐善行转刻间变了称呼,李恪也没在意,只是说道:“能教出张大哥这么实诚的人来,齐老的信诺我敢打保票。”
“是吗?”齐善行呵呵笑了起来,然后轻叹一口气,声音有些沧桑道:“人心难测啊,就是亲如兄弟也有拔刀相向的时候,岂能相信人的一言之诺?殿下还是要留个心眼为好,否则肯定要吃大亏的,殿下身边的那个文纪倒是心思缜密,他想的都是万全之策,绝不会错的,殿下还要多听他的。”
李恪恭敬的受教,同时蛮佩服齐老的眼光的,席间只不过与文纪先生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了他的大才。
看到李恪欣喜的表情,齐善行只能无奈的看向群山的远处,问道:“老夫与秦琼、罗士信都是老相识了,殿下就不想知道老夫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确实有点想,但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我们双方都拿出了诚意,自然会将该说的都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就算了吧。”李恪卖个关子,其实在他已经心有成竹了,也没必要掩饰。
“哦?”齐善行看向李恪,意在询问。
李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山寨里的弟兄都是好汉啊,窦大牛,窦二虎,窦见山,窦川,哦,那个窦二娘也是姓窦的,齐老与姓窦的倒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呀。”
“看来殿下是早已经明白了,老夫要再谢过殿下,看来老夫这双老眼还是明了的。”
李恪笑道:“齐老也未免太轻信我了吧?”
“彼此。”
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齐善行站起身,又给李恪斟了一杯,说道:“自此后,汉子们都出去了,只剩下老弱妇孺,这张家寨的事情就要多麻烦殿下了。”张家寨是李恪给这里取的名字,以便纳入齐州的行政区划。
“这是自然!”李恪满口答应下来,他浑然没有听出其他的意味,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我会把吾生大哥安排在齐州的,以便照应这里。”
“不,不,老朽想说的就是这个,山寨的事情只要殿下在周围的州县打声招呼就应该没事了,吾生,老夫打算让他以后就跟着殿下了。”
李恪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齐善行又说道:“殿下也不要嫌他笨,他力气是有的,还有个优点,殿下也知道,就是实诚。”
李恪应道:“是啊,我也蛮喜欢这一点的,像吾生大哥这样光明磊落,快意江湖的好汉子,现在真是少有。”
“老夫是教徒无方,他自是实诚,可也容易惹事,老夫想要管教,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就麻烦殿下为他指指明路。”
李恪想了一下也没觉得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有喝酒的陪客了,还能当自己的保镖,于是应承了下来。
齐善行似乎很满意,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出来,双手递给李恪道:“老夫没什么可以答谢殿下的,这些年老夫无所事事,就写了这本书来,也就是记录下早年的一些心得,殿下无事可以读读,还望殿下指证一下。”
指证是不敢当的,李恪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天上会掉下个馅饼下来,看来装装深沉还是蛮有好处的嘛。这个齐善行可是武功高手,他写的书当然大有玄机,会不会是武功秘籍?看他那郑重的样子,有点像,世外高人要收关门弟子了,李恪忍不住想大吼几声:“我是主角!”
深沉还是要装的,但李恪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双手接过书来,不住的道谢,然后翻了翻书页,可惜借着月光看不清字迹。
“时间也不早了,殿下也要休息了,老夫就此告辞。”
李恪巴不得快些回房间看百~万\小!说中的内容,见齐善行要离开,忙起身相送。
齐善行走远后,李恪回头一看,只见石桌上那壶酒还在,觉得可惜了,于是一手把过酒壶,喝了一口,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了,顺便自顾自的吟道:“花间一壶酒啊,对饮成三人啊,举杯邀明月啊,对影成三人啊,月既不解饮啊,影徒随我身啊——”
一阵风吹来,石桌旁边的花丛似乎动了动。
第二十二章校场比武
一大清早,山寨的校场周围就欢声雷动,搅了不少人的清梦。只见一个身着紫袍,头戴束发紫金冠,手上拿着一把长弓的少年傲然的站在场中,这人就是李恪,他正在给这些强盗展示自己的神射技艺,不过奇的是,他的双眼是蒙上的,众人都屏声静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昨夜李恪三步并作一步的回了房间,拨亮蜡烛,准备彻夜拜读齐善行给的武功秘籍,看了第一页他就失望了,这哪是什么武功秘籍,不过讲怎么排兵布阵的,还有就是一些机关的制造方法,对这些李恪没什么兴趣,于是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小娃娃,你能看得见不?”张吾生扯着嗓子大喊道。
“看不见!”李恪已经说的不耐烦了。
“不行,俺还要检查一遍,别又被你小子给骗了。”张吾生走上前去,围着李恪转了好几个圈子,又把熊掌一样的大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突然,就出拳向李恪的脸上打来,拳头在李恪眼前一寸处生生停住,看李恪还是纹丝不动的模样,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退了下去。
“行了,你肯定看不见,你如果还能射中,俺就服你了,你叫俺叫你什么就叫什么。”
原来是这样,李恪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众强盗在校场里练武,不免手痒,就让侍卫取了弓箭来,对着箭靶自个射着,金子总会发光的,慢慢的,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又中了又中了”的喊声不绝于耳,李恪心里蛮滋润的,就不断的变着花样来射箭,什么侧身射,连珠射,三箭齐发,一箭三雕啊,一一都表演一番,真是如有天助,没有一箭落靶,众强盗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张吾生就不信邪,就说,你不是会射吗,闭着眼睛还能射的中吗?
李恪爽快的答了一声:“没问题!”
看到李恪嚣张的表情,张吾生的犟劲又上来了,于是他找来一块黑纱,亲自把李恪的双眼蒙了起来,还与李恪打赌,李恪如果射中了,他张吾生以后唯李恪马首是瞻,李恪以后就是他的老大了。李恪一想,正好,齐善行让你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今天先将你一军再说。
罗隐带着侍卫和秦怀瑾秦用两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叙谈,看到李恪的神箭,都是佩服的紧,当吾生向李恪挥拳的时候,罗隐脸上变了变,就要上前去理论,还好秦用一把拉住他道:“没事的,那家伙不是那样的人!”果然,张吾生只是试试李恪是真的看得见还是假的,但秦用至始至终,注视着李恪的脸上,眉头双锁着,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李恪怎么能够一动都不动?
李恪当然知道吾生向他挥拳的,那拳风就是隔了几尺也能感觉到,依着人的本能,他自然要稍微退后些,但是这样的话,他好不容易在脑中构筑的整个校武场的布局就打乱了,这一次他如果想射中,自己的位置不能变,上身都不能动一下,还有就是,靶子的位置不能变。吾生一发拳的时候李恪就感觉到了,他索性闭上了双眼,就好像一个人要挨打,本能的闭上眼睛,双手抱头,似乎就不怕了一样。
李恪感觉吾生走远了,他这才弯弓搭箭,箭矢所向,正是靶子的方向,看那架势,与刚才那几箭一模一样,张吾生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拉上满月,箭射出去了,又是正中靶心。
“嗬——”强盗们大声叫喊,显得极度兴奋,连经过的山寨里的老少都停下脚步,拍手称快,秦怀瑾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就更绝了,脸上红扑扑的,呆呆的看着李恪,眼里冒着星星。
“不会吧?”罗隐张大了嘴巴说道。
“是他就会的。”秦用脸上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恪一听到周围的声音就知道结果了,他取下面纱,带着迷人的微笑向众人致意,这才走到张吾生面前,问道:“怎么样?”
“小娃娃算你狠,俺说话算话,以后俺就给你做牛做马了。”张吾生恨恨说道,看那表情,还是不服啊。
“那倒不必,只要我说几句话,你听得就可以了。首先,你以后不能叫我小娃娃,记住,以后一定要叫我殿下。”张吾生以后要跟着自己会长安的,别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小娃娃,那时候乱了规矩就有麻烦了。
“好的,小——殿下,俺记住了!”张吾生额头上的汗终于干了,他在心里计较,这个殿下也没有报仇嘛。张吾生不知道,他叫李恪“殿下”就叫了一辈子。
李恪现在也有些累了,看裴皓来了,就往那边去了,没想到张吾生还不罢休,按住他的肩膀道:“殿下,等一下。”
李恪回过头来,只见吾生对着众强盗说道:“这个俺认的殿下,你们都要叫殿下,晓得没有?”
“是,大王!”
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李恪“殿下”。
“客气了,客气了!”李恪喜不自禁,心里不住的夸吾生上路,这么快就会给自己拍马屁了。
不想吾生继续说道:“殿下射箭那个是准啊,但你们不晓得,殿下手上的功夫更是了不得,你们想看看吗?”
李恪算是明白了,张吾生想把昨日的场子找回来,谁怕谁啊,来就来。
李恪把袍子的下摆扎好,卷起裤管,就要上阵,这时候罗隐拦住他道:“殿下,让某家去会会他。”
李恪把罗隐推开道:“罗大哥可不要小瞧我。”
“某不是那个意思。”
“本殿下打不过他再让你上,喂,吾生大哥,来!”
“好,殿下够种!”张吾生脱了上衣,与李恪一起来到校场中间,距离一丈左右,互相看着对面,场中的众强盗这时候更关注了,他们打心里相信他们的大王能赢,但是,刚才那一箭太惊艳了,他们对李恪也有些期待。
秦怀瑾看着秦用全神贯注的样子,问道:“大哥觉得殿下打的过那莽汉吗?”
“应该打的过。”秦用轻轻说道。
秦怀瑾不以为然,在长安的时候他与李恪也算相知,李恪的箭术不错他是知道,但是武功嘛,还没听说过,那个莽汉可是与秦用打了个平手,李恪怎么可能打的过嘛。
裴皓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接过窦二娘送来的茶,就慢慢喝茶,顺便问了窦二娘一些话。
李恪等了好一会儿,看吾生还没出手,知道吾生是在以强者自居,他心里一怒,就像今天给他个教训,于是踏上一步,抬腿就往张吾生的身上招呼,李恪的力道是非常大的,张吾生本是自以为大,腿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隐隐作痛,差点就倒下了,还好他让到了一边去悄悄的揉起被打处。
李恪看吾生恢复过来,又攻上前去,飞腿一个接着一个,正是跆拳道上的功夫,张吾生再不托大,都是以双手护住身上要害,想要抓住李恪的腿来。体型庞大有大的好处,体型较小也有小的好处,李恪身手矫捷,围着吾生不停的进攻,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张吾生一时也抓不到头绪。
“喂,笨蛋,你站着不动怎么打?”李恪一边打一边叫道。
“是呀!”张无生明白过来,用手肘挡住一脚,就逼上前去,另一只大熊掌就往李恪的头上抓来,李恪侧身躲过,但还是被抓住了衣襟,吾生一扯就将李恪的外衫扯了开来。
“喂,这衣服很贵的,你能赔吗?”
“少废话!”
李恪现在才明白体质才是武道的根本,张吾生浑身上下就像铁桶一般,打又打不坏,摔又摔不倒,李恪心里不断计较,终于抓到一个空当,往地上一滚,横腿就扫向吾生的双腿,没想到吾生的反应也挺快,突然抬起一只脚往李恪身上踩来,李恪先出手,但他自视太高,现在的李恪还没发育好,体质根本不能达到要求,张吾生只是踉跄了一下,还是站稳了,不等李恪脱身,他已经一把抓住李恪的后背,大吼一声,双手就把李恪举了起来。
“不要伤了殿下!”秦用和罗隐一前一后喊道。
李恪被举了起来手脚上落空,借不了力道,没有了动作,只是嬉皮笑脸道:“轻点!”
张吾生把李恪放了下来,嘻嘻笑道:“殿下知道俺的本事了吧。”
李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知道,知道,不过,我还没使出剪刀石头脚呢。”
“什么脚?”
李恪看他那泰山一般的身体,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各位观众又是鼓起掌来,虽然李恪输了,但能打成那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远处阁楼的看台上,站着一个老者,正是齐善行,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看着校场中的一切。
“正是像老夫年轻的时候。”齐善行说道。
从他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原来是曹婆婆,她这时候看起来很有精神,也不拄拐杖了,只听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已经好久没这样称赞一个人了。”
齐善行抚须笑道:“呵呵,与老夫像就是称赞他么?”
曹婆婆走到前面,与齐善行比肩,只是个头稍矮了一点,说道:“先生让吾生以后跟着他了?”
“嗯。”这是昨夜的事情了。
“先生就这么信得过他?”
齐善行收起笑容,注视着曹婆婆道,然后指着李恪的方向道:“老夫敢保证,他,就是第二个李世民!”
曹婆婆默默无语,一会儿就回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我已经飞鸽传书通知王家的人了。”
第二十三章赠君鱼肠
再说李恪被张吾生打败了,也不见他有什么不服气的,仍然是笑哈哈的与裴皓秦怀瑾等人问早安,张吾生没有赚足风头,于是对着罗隐大喊道:“你,姓罗的,让俺和你较量较量。”
“某家正有此意!”罗隐二话没说,把浑身收拾利索就上前迎战,李恪乐得看一场龙虎斗,一个劲的大声叫好,还对张吾生道:“吾生大哥,罗大哥比你年纪小,你要叫他一声老弟,动起手来也要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张吾生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罗老弟请放心。”李恪的话不是说他老张比那姓罗的厉害吗?其实李恪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很少见过罗隐动武,但他知道罗隐的力道是不如张吾生的,罗隐又是魁梧大汉,应该使的是硬功夫,两相比较这才下了判断,李恪觉得这场比斗还是有看头的,吾生虽然稍强,但之前已经与自己打过,应该有些疲惫了。
罗隐听了恨的钢牙咬得的吱吱响,也不叙话就先出手了,果然使的硬功夫,张吾生也不是吃素的,以力道拼力道,两人甫一交手就分了开来,吾生没有动,罗隐后退了几步。
“哎呀,罗大哥打不过他。”秦怀瑾紧张道,同时佩服的看向李恪。
“罗老弟,对不住啊,俺就是收不住手,哈哈——”张吾生仰着头哈哈大笑。
罗隐的肺都快气炸了,他退开身来,不假辞色道:“我们要比就比兵器上的功夫,你敢不敢?”
张吾生扣完鼻孔,豪气的大吼道:“上家伙!”
李恪一听马上举双手双脚赞成,裴皓劝道:“兵器不长眼睛,伤了哪一方都不好,还是免了吧?”
“是呀,是呀。“秦怀瑾是在为罗隐担心,他怕罗隐还是敌不过张吾生,面子是小,性命才是至关重要的,他又看向秦用,让秦用说两句话。秦用一点也不以为然,他在军队里训练士兵的时候用的可都是真家伙,之前他还与张吾生拿真家伙打过,也没什么事,但现在为了说服秦怀瑾和裴皓,他要细细思索,最后用那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也未尝不可,他们都是使大刀的,这里有没有破了刃的大刀?”
李恪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吩咐几个强盗下去寻找,很快就找到几口破刀,刀刃就跟锯齿一样了,李恪怕裴皓还不放心,挑了两把刀出来,掏出匕首,又削掉一些刀刃,现在两把刀就像两块铁板一样,罗隐和吾生看了几乎同时晕倒,这哪是刀啊?
虽然没有刀刃,李恪还不忘嘱咐他们小心,这才回到凉亭,正好窦二娘上了一杯茶来,李恪伸手来接,说道:“谢谢!”
窦二娘一惊,手上一颤,茶盏没有端稳,李恪慌忙接过,还是撒了一些茶水,把窦二娘的罗裙都弄湿了,李恪把茶盏放在桌子上,不住的赔礼道歉,吓得窦二娘花容失色。李恪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以自己的身份跟窦二娘说谢谢,还赔礼道歉,能不吓着她吗?李恪索性就装起大爷来了,什么都不管了,就要端起茶盏喝,窦二娘忙道:“婢子再去为恩公沏一盏茶来。”
李恪只好随她,却看到秦怀瑾投来暧昧的眼神,李恪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道:“你以为男人都是你那样的啊。”
场中的比斗已经开始了,两人都是使刀的好手,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不舍不分,张吾生虽然力气大些,在兵刃上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处,但他的刀法大开大合,看起来不按什么章法,每一刀都威力十足,属于进攻性的武者,李恪不禁感叹,齐善行真是有识人之明,张吾生本就是粗人,扬长避短,使出这套刀法再合适不过。罗隐的刀法倒是中规中矩,似乎要与吾生对着干一样,逐步化解吾生的攻势,暂时还处在不败之地。
李恪坐下身来,斜眼瞄了一下秦用,见他盯着桌上的匕首看,顿时心里明了,于是说道:“早就听说过混天雷的大名,我对秦用大哥是崇拜的紧啊。”
秦用有些不好意思,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殿下这是这折杀末将了。”李恪是蜀王爵位,相当于正一品,秦用官拜都尉,玄甲军都尉为从五品,若以官位论,自然要称一声“末将”。
“秦用大哥武艺高强,我是晓得了,我手上的功夫还是不行,希望大哥以后多加指点。”
“不敢,殿下的身上已是不错,只怕——”
李恪随意的就把那把匕首递了过去,止住他的话道:“初次见面,也没什么礼物,这把匕首就权当小弟送给大哥的,往大哥不要推辞。”
秦用吓了一跳,不住的推辞,就差起身往后退了,李恪既然存心要送这个人情,自然不罢手,双手奉上,不再言语,秦用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秦怀瑾看了劝道:“大哥就收下吧,这把匕首是极好的,别辜负殿下一番好意。”
李恪慷慨激昂道:“大哥能征战沙场,自然喜欢好的兵刃,这把匕首在我这里只能切切菜砍砍瓜,若是在大哥手里,能够杀敌报国,保卫我大唐疆土,物得其用,何其幸哉!”
裴皓也劝道:“秦将军就不要推辞了,殿下从来说一不二,定是要将军收下的。”
秦用听了众人之言,心想,罢了,就欠下这个人情吧,于是恭敬的接过匕首,再三道谢,这才拔出匕首,只见剑身上刻着两个古篆体字“鱼肠”,他惊得看向李恪,只见李恪浑然无事的为场中的比斗叫好。
第二十四章手足之情
此鱼肠即是专诸刺僚之鱼肠,可以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乃世上罕见之神兵利器,李恪曾花重金购得此物,喜爱非常,一直随身带着,今日一时兴起,就送给了秦用,估计回去之后要后悔。
场中罗隐和吾生的比武还在继续,两人都快打一个时辰了,还没分出胜负,但场中的形势已经发生逆转,张吾生毕竟不是铁打的,从一开始他每一刀都舞的虎虎生风,这时候也该累了,罗隐抓住良机,展开进攻,吾生压力陡增,叫苦不迭。
窦二娘自送来茶水后就伺候在一边,脉脉的看着两人的比武,本来她还是挺放心的,这时候看到吾生吃亏,急得都快哭了,又不敢多嘴,只能紧张的握着双手,搓着衣袖。
秦怀瑾喜不自禁道:“看,罗大哥要赢了。”
李恪点头称是,问秦用道:“秦用大哥觉得吾生还能撑多久?”
秦用端详了一阵,慢慢说道:“这要看张吾生有多少决心,现在罗兄弟也觉得大局已定,守备必然松弛下来,张吾生如果能反戈一击,还有胜的可能!”
李恪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来朝场中走去。
张吾生气喘吁吁的往后退着,现在他虎口发麻,差一点就握不住兵器了。两人已经过了一千多招,按照齐善行说的,如果不能再千招之内解决对手,那只有一个办法——走为上策,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他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张吾生正徘徊在是战是退之间,一阵天籁般的声音传来:“罗大哥,吾生大哥,你们可以住手了!”
是李恪上前说话止住了他们,罗隐看李恪说话了,马上停下手来,扔了大刀,对吾生一抱拳道:“佩服!”
仅仅只有两个字,可已经够了。
周围的强盗大声叫好。
张吾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一把汗,龇牙咧嘴的朝着李恪笑,他这时候真想抱着李恪来亲一下,真是知己啊,就知道俺老张想打和算了,吾生想道。
远远站着的窦二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忙上前去扶吾生,一时都忘了女儿家的羞怯。
李恪看到吾生那一蹶不振的模样就想笑,就要去打趣几句,忽然,一个强盗喽啰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差一点摔了个跟头。
“不好了——大王,官兵——又来了,还——对——我们射箭!”小强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李恪和张吾生都是一惊,不觉看向对方,众强盗更是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李恪读懂了张吾生眼中的意思,那不是怀疑,而是疑惑,跟自己是一样的,顿时他感到心里很安慰,对着周围的强盗作揖道:“各位弟兄,这肯定是误会,我先去看看,过后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待。”说完他就分开众人往山寨出口走去,三个侍卫紧跟其后,全神贯注的戒备。
山寨大门处,守门的强盗都躲到了箭楼上,连弩车已经推上了护墙,完全处于战备状态。
李恪走上箭楼,朝外看去,只见外面的峡谷里有上千的官兵,他们打的都是“李”字的旗号,远远的他还看到一个少年将军,银盔铁甲,白马银枪,只是太远,看不清相貌,大唐将军的盔甲都是一个样子,谁穿了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少年将军身边那人可认识,那不是魏全吗,他怎么又上山来了?
“我乃徐州司马李应,请你们主事的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