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恪心里笑的更欢,现在怎么不叫大白脸了,变的还真是快啊!
那爷孙俩看裴皓赏了那么一大块银子,不住的道谢,同时感激的看向李恪,他们也知道裴皓是听李恪吩咐的。
李恪端起一杯酒来,送到嘴前,就要喝下,突然,他的眼光一滞,目光死死盯着神秘少女身边那大汉,原来,刚才那大汉向老伯的盘子里投了一个铜板,他根本没离开座位,相隔六七丈距离,一投就进去了,还是直线打进去的,李恪敢肯定,这大汉是发暗器的高手。
人都是有第三只眼的,就是感觉之眼,只不过因人而异,灵敏程度不同,李恪这样一直看着那大汉,大汉肯定感觉的到,于是朝李恪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相交,李恪没有刻意避开,只是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低头将杯中酒饮尽,大汉好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吃酒。
李恪喝了一会儿酒,思来想去,心里还是放不下那神秘少女,外加一个神秘大汉,可偏偏抓不到一点头绪,不免苦笑,自己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草木皆兵了?好奇宝宝也不是这么当的!为了缓解一下心情,他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屋檐上头挂着一片弯月,虽不如十五的圆月,但月光也还清明,要不是大堂里灯火辉煌,外面会显得更加明朗。
客栈的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的灯笼,上面都写着“泗水流”三个字,泗水流,月亮,李恪猛然想起,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泗水流”了,那是一首词,一首后世的词,好像是白居易写的,于是他凭着记忆轻声吟道:“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没错,就是这样。
“公子也会填小词?”
听裴皓询问,李恪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勉强笑道:“一般般了,只是随便玩玩。”
裴皓也笑道:“可不一般哦,公子刚才那小词叠字叠韵,应景应情,又合上这客栈的名字,算的上是极好的了。”
李恪只是干笑,没有否认,反正白居易还没出生,盗他一首小词也没什么。
裴皓说的应景,当然是说泗水就在城外,而应情嘛,正好李恪要离开齐州回长安了,真是凑巧的很,只是这思,这恨,又是从何来,裴皓弄不明白,又要相问,李恪哪里晓得,只能无病呻吟,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把裴皓都搅糊涂了。
已经一更过半了,大堂里的客人越来越少,要不是有那小姑娘在唱曲,恐怕只剩下喝酒的酒客了。李恪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呢,李恪怕吾生他们喝酒误事,就让裴皓不要给他们酒钱了,气的吾生干瞪眼,没办法,只能一起围到李恪这桌来,还能分几杯酒来喝,吾生得意的想道。
趁着这空当,裴皓就要分配今晚的安全保卫工作,李恪觉得没必要,毕竟明天还要赶路,今晚要好好休息,但裴皓坚持认为,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今晚就由大牛、二虎和宋云开三人值班,裴皓只给他们三人订了一个房间,他们只能轮流来睡,他们的客房就在李恪的和秦怀瑾的客房中间,他们要随时关注两边的情况。
李恪还要分辩,这时候,唱曲的那爷孙俩过来了,他们是来再次表达谢意的。
李恪请他们入座,之前那小姑娘一直在唱曲,肯定没吃晚饭,李恪就想请客,对于这种贫苦人,李恪还是蛮有同情心的,虽然只能帮的了一时,可也要表达了一下心意。
那老伯还不敢坐,不住的推辞,吾生看了火了,泰山般的身子站在老伯的面前,吼道:“坐下!”
李恪马上责怪道:“不要吓着老伯。”
不过这样还真是管用,那老伯终于心里惴惴的坐了下来,李恪让那丫头也坐下,这丫头与雅琴也只有一般大小,为了讨生活与爷爷四处卖笑,命也真够苦的,李恪又吩咐小二再上几个菜来,让他们将就着吃,那老伯当然不敢,李恪也不强求,他只是让雅琴拉上那丫头到另一桌吃饭去。
那老伯激动的说道:“公子真是好人,小人以后天天祈求菩萨保佑公子长命百岁。”
李恪笑道:“老伯不用客气,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请问老伯,你们这样每天晚上能挣几个钱,够吃住吗?”
“这泗水不比兖州城,每晚大概能挣一百个铜板,小老儿和孙女还是吃得饱的。”说完老伯不禁伸手去摸了摸兜里的那半两银子,这可是他幸苦五六天才能挣来的啊。
李恪点头,一百个铜板,也就是一百文钱,在齐州,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二百多文钱,而粟米的价格是一石三百多钱,老伯三个晚上就能挣一石米,大概五六十斤的样子,这确实已经不错了,而且这几年米价还在降,多亏了大唐盛世,连这些处于最底层的小百姓都沾了光。
李恪问道:“这里不比兖州城,那么老伯去过?”
“嗯,上个月小老儿还带着孙女在兖州城。”
李恪原来如此的“哦”了一声,声音小了小,又问道:“兖州刺史被人刺杀了,老伯肯定知道这事,我就是想请问老伯,你们这刺史大人怎么样?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吗?”
老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说道:“这个,小老儿真的不知道。”
李恪摆了摆手道:“那也没有关系。”
“不过,我们的长史大人却是个好人。”
李恪听了看向裴皓,意思是问这兖州长史是什么人,裴皓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裴皓娓娓说道:“这兖州长史,姓孔,名璲之,是孔圣人第三十五代玄孙,有褒圣侯的爵位,皓常听说这孔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难得的父母官。”
孔子的后人,竟然还有做官的,李恪顿时来了兴趣,就要详问,突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那是许多人跑步发出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看我的吧
李恪正要向裴皓询问兖州长史的事情,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兵马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队官兵破门而入,进了大堂里,领头的那人就是今天傍晚在城门口遇见的那军官,掌柜的看这架势,忙不迭的出来应酬,那军官理也不理,他只是环视了大堂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李恪身上,随着他就伸手止住众兵丁,一个人往李恪这边走来,掌柜的还要说话,早有两个兵丁过来拦住他,腰刀一横,掌柜的就不敢动了。
“官府正在捉拿朝廷要犯,无关的人速速离开!”一个小将官站在大堂中央大喊道。
李恪对此也非常意外,他虽然早知道那军官派人跟着他,也没在意,都是一家人嘛,但现在看那军官的架势,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吗?李恪思绪转动,猛然间想起吾生的身份来,马上恍然大悟,他不再疑惑,只是忧愁起来。
那军官走近了,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恪,李恪的几个侍卫都围了过来,护卫在李恪身边,吾生也站起身来,挡在前面道:“你要干什么?”
那军官不卑不亢的说道:“本将奉命捉拿泰山大盗!”
吾生本来就不安生,听了这嚣张的话,哪里忍得住,拳头捏的吱吱响,大吼道:“嘿嘿,老子就是,今天老子就陪你们玩玩,大牛,二虎,上!”
“都不要动!”李恪一把抓住吾生的胳膊,不让他上前,然后他朝大堂里看去,见里面已经来了几十个兵丁,全副武装的,外面肯定还有人,看来那个泗水县令是下了血本了,同时,李恪注意到,在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三个人,就是那神秘少女一行,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大堂里的情况,不过这样也很奇怪,其他的客人看到官兵躲都来不及,他们还出来抛头露面,实属不合情理。
“这个,公子,小老儿——”卖唱的老伯就坐在李恪身边,这时候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清。
李恪安慰道:“老伯不用担心,你和孙女先让开一下。”
那个老伯如蒙大赦,起身拉着孙女躲到一边,不过他们也没离开,只是着急的看着李恪,或许他们还在感念刚才的恩情。
李恪推开吾生,上前拱手笑着说道:“军爷真是误会了,我们都是本份人,可不是什么大盗。”
那军官指着吾生反驳道:“刚才那家伙已经承认了,你们还要狡辩?本将的手下也认的他,他就是泰山大盗的头目,你小子肯定是他们一伙的。”
李恪一把把吾生抓过来,嘿嘿笑道:“军爷要明鉴,他本就是我家的仆人,哪里是什么大盗?军爷一定是认错人了,是不是啊,吾生?。”
吾生被李恪抓来抓去,虽然知道李恪在说谎,但只有点头的份,裴皓也知道李恪不想表明身份,奈何他不善口才,也插不上话,只能从袖子摸出一大锭银子,上前偷偷塞给那将官,陪笑道:“小小意思,军爷请收下!”
军官一甩手,冷笑道:“好个贼子,还想贿赂本将,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们如果不束手就擒,本将就不客气了,来人啊,将他们拿下!”
李应扶住裴皓,厉声说道:“你们敢!”
李恪不想暴露身份,可他李应却不在乎,只听他对那军官说道:“我乃徐州司马,你们还要抓我吗?”
官兵本来已经从两边包抄过来,将李恪他们团团围住,就要动手,那军官听了这话一愣神,连忙止住手下。
李应在怀里摸了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东西,脸上有了焦急之色,他回头对李恪说道:“不好,令牌挂在铠甲上了!”原来各州司马都掌有司马令牌,可以调动官兵,李应的盔甲早吩咐手下送回徐州去了。
李恪无奈的笑了笑,又看向秦用,见他也是摇头,知道不能指望他,即使是现在李恪表明身份,他身上又带了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呢?那块宫中的玉送给齐善行了,他齐州都督的大印又不能随身带着,这事情,也忒难办。
看李恪他们半天没捣弄出什么东西,那军官只当他们又是在说大话,又要吩咐手下动手,李恪急中生智,想起怀中的一个物件,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容,立马喝道:“等等!”
“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若是坦陈罪过,束手就擒,本将看你年纪还小,可以向县令大人恳请从轻发落!”
“多谢了军爷,不过我先要给军爷看一样东西!”李恪神秘的笑道。
“有什么好看的,不要想拖延时间,整个客栈都被我们包围了。”
泗水小县有多少官兵,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自己这里可是十多条好汉,打起来还不知道哪一边吃亏呢。李恪来到军官的面前,笑着说道:“还不知道军爷贵姓?”
“废话少说,有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
李恪与那军官相隔只有两三尺,他如果出手,有很大的把握能拿下他,不过,他没有打算这么做,只听他说道:“这个肯定管用,军爷请到一边叙话!”
李恪也不顾周围官兵的刀剑相向,往大堂内里的楼梯下面走去,军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李恪的侍卫也要跟上,裴皓阻止了他们。
那楼梯是直通二楼的,下面自然有个隔间,只有一面是对着大堂敞开的,那里也不引人注意,显得隐蔽。
李恪背对着众人,从怀中拿出一块黄绢来,递给那将官道:“军爷请看看这个!”
那军官没好气的夺了过来,打开一看,当他看到后面盖的大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嘴巴张的老大,腿还不住的哆嗦,原来这就是传国玉玺的盖印,那么这块黄绢就是圣旨,只要是朝廷官员都是认得的,那个军官不自觉的就想下跪,因为他看到“吾儿蜀王恪”这几个字。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殿下——”
李恪将黄绢收起。笑着扶住军官道:“不要声张,本殿下这次是微服出行!你尽忠职守,本来就没什么错,一切都是误会!”
“是,是,误会!”军官点头答应,头再也不敢抬起来,李恪接触到他的手时都感到他的手心在冒汗。
李恪拉着军官回到李应身边来,看着周围的官兵说道:“这些官兵?”
那军官点头哈腰,冲几个将官喊道:“带上弟兄们赶快离开!”
有一个小将官问道:“可是县令大人那里?”
“这个,本将,我自然会去说,快点离开。”
官兵很快撤出了客栈,掌柜的看到官兵来去匆匆,不明所以,但看到那将官对李恪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自然也知道李恪是什么大人物,也要过来奉承几句,都被吾生挡驾了,吾生也是奇怪,那个军官的态度变的怎么这么快,他叫了这么多天“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殿下”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风波既然已经平息,一切都要以息事宁人为好,李恪说了一些谦卑话,把那将官打发走,他再往走廊上看去,那三个神秘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三十六章同榻而眠
泗水流客栈,李恪的客房里,还有一个人,就是李应,李恪要与他同榻而眠,现在天气已经转冷,小二送来了两床被子,但李恪坚持要与应哥儿钻一个被窝,吓得应哥儿头皮发麻,奈何武力不济,只好委屈求全。在山寨的时候,两人每晚都闲聊到半夜,不是说这一年多的际遇,就是回忆当年在宫里的美好时光,又不知不觉中说到李应的婚事。
李恪背着手趟在床头的另一边,懒洋洋的说道:“应哥儿,你如果生了儿子,要叫我做干爹,知道不?”
“没问题,就让你捡个便宜!”李应信誓旦旦的保证,又说道:“嘿嘿,三郎,你跟小语的事情?”
又来了,李恪听了头大,一脚蹬过去道:“李应,你已经说了第七次了,你烦不烦啊,你怎么就那么想让我叫你一声姐夫呢?”
李应嘿嘿一笑,说道:“也不错啊,三郎,我听小艾说,小语很喜欢你的。”
李恪无奈道:“是很喜欢,很喜欢欺负我。”
这个柴小语是柴绍与平阳公主的幼女,平阳公主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李渊由于思念女儿,就把这个外孙女一直养在宫里,日常用度与公主无异,李世民继位后,念起姐姐的功劳,又把平阳县分封给了这个外甥女,所以柴小语自小就顶了个平阳郡主的封号。柴小语还真是有乃母之风,小小年纪就喜欢舞枪弄棒,这一点与李恪倒是很谈得来,当然李恪只是把她当做一般的小妹妹,与其他公主无异。由于柴小语自小娇惯,李渊又不分青红皂白的疼她,终于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宫里宫外听说这个郡主,都怕的要死,李恪也是深受其害,当年从宫里搬出的来时候,没有先跟她打声招呼,这个小魔王差点把刚建的蜀王府给掀翻了。
“不过,与这小丫头在一起还真是不烦呢。”李恪闭眼养神,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李应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坐起身来,一副正经的问道:“三郎,你今天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很不同。”
李恪听了一愣,不同,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要打趣几句,但借着烛光。看到李应板着的面孔,立马停住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知不知道你和其他的皇子不同?”
李恪更是糊涂了,想道,我有什么不同,我不就是知道以后历史的走向,难道李应看出来了?
李恪干脆问道:“应哥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三郎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但是作为好兄弟,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后要多留个一个眼神,不要被人算计了。”
李恪一皱眉,没有说话,他隐隐听出来李应是什么意思了。
李应继续说道:“现在诸皇子中,年长的只有太子,你和越王,太子和越王都是皇后所生,只有你,三郎,不同,满朝文武中,没有人看好你,为什么?还不是有长孙无忌!但是,我李应服的只有你一个,你武艺比我高,书又读的比我多,我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不是我李应大逆不道,太子真不如你——”
李应一口打断他道:“应哥儿,不要说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李应这时候反而浑身冒汗,刚才那番话也是一时激动所说,如果被被别人听去,会惹来不小的麻烦的。
李恪是明白应哥儿的心意,太子不肖,免不了有人对自己这个三皇子产生遐想,也免不了有人要戒备自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应是怕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不仅如此,李恪也听出来,李应似乎对自己也抱着一丝遐想,那不是一种投机取巧,而是一种信任。
李恪躺下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应哥儿,我今天也向你保证,我李恪只想做好我这个皇子,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无用,一切就看天意吧!”天意吗?难道就是历史?终究不是我的?不会的,我现在不同了,大唐会因为我而改变。
李恪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骗李应!
李应舒了一口气,说道:“三郎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管怎样,我李应都是那一句话,架一起打!”
李恪接道:“板子一起挨!”
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笑意,李恪总感觉鼻子有些酸,上身虽然没盖被子,但心里是暖和和的。
李应止住了笑,说道:“三郎,这次回长安,陛下也要为你选门亲事了!”
李恪悠悠答道:“有些早了吧,我还十五岁!”
“过个年头就十六岁了,当年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那是你李应风流潇洒,倜傥不凡!”
李应呵呵笑了一阵,又说道:“说到风流潇洒,倜傥不凡,我可不如你,只是,可惜——”
李恪奇怪的“咦”了一声,不明白李应可惜什么。
“满朝的王公大臣,恐怕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你,不是很可惜吗?”
李应又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李恪心里有些堵,不过他也知道李应说的是事实,李恪太孤立了,当年还有个杜如晦,现在与李恪同气连枝的大臣恐怕只有那几个姓杨的了,他现在还能当个浪荡皇子,可是一旦李世民不在了,他还有好日子过吗?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把自己的家族与李恪绑在一条船上?
李应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三郎,你也不必担心,柴驸马,也就是我将来的岳父,他的人品你是知道的,他绝对不会顾及你的身份,你娶了小语,我俩就是连襟,柴驸马也成了你的岳父了!”
李应还有的话没有说,那就是,我们三家就绑在一起了!
李恪终于明白了,李应为啥要这样尽力撮合他和小语,他的一番苦心,终究是为了我李恪啊,他真的那么相信我?李恪终于忍不住眼睛湿润了。
第三十七章黑夜暗袭
原来的李恪也没什么突出的表现,这次平泰山盗可以作为他一生中的里程碑了,但他就是那么与世无争,不显山不露水,这样才显得可怕,试想,一个人身上从来不惹事,那个人还是庸碌之辈吗?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如果有人要抓李恪的把柄,除了游猎过度,再没有其他的了,太子李承乾比较单纯,可能还看不起这个低调的兄弟,但是长孙无忌那老狐狸眼睛可亮着呢,在他心里,李恪就是在韬光养晦!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想,就是李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李应的想法。
这可太冤枉李恪了,李恪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小心翼翼的做他的皇子,完全是出于他母亲杨妃的熏陶,杨妃作为一个弱女子,又是前朝公主,想要在李家的深宫里生活下去,只能独善其身,少惹麻烦,对李恪更是约束的紧,李恪自小这样,就养成了习惯,当然,现在的李恪不同了,他现在爱冲动了。
李恪如果真的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可能会很逍遥,但他就是那么让人放不下,李承乾还一直把那个做越王的四弟当做唯一的对手,但太子党那一大帮子人,为了将来的富贵,早就有人在防着李恪了,李恪在齐州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快马送到他们的案头,前不久,李恪围猎受到雷击,裴皓命令都督府严密封锁消息,可是宇文绪知道啊,这样宇文士及就知道了,宇文士及立马让儿子弹劾李恪,他本就是阿谀奉承之人,现在看太子势大,自然要巴结一下。
闲话休说,就说现在,李应明白了皇子之争的关键,这才提醒李恪一下,他是李恪的好兄弟,李恪如果有麻烦,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但他人微言轻,帮不了李恪什么忙,他父亲九江王李道远又是墙头草,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他就想拉柴绍进来,柴绍是当朝驸马,封霍国公,为人刚正豪爽,最是得李世民的信赖,李应是这么想的,有柴绍做李恪的后盾,太子党那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打李恪的主意了吧。
虽然李应的想法很幼稚,但那份心意,却是诚挚的,李恪感动非常,能够结识到这样的好兄弟,此生已经无憾了,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谢谢你,应哥儿!”
李应只是一笑,他起身吹灭了蜡烛,两人就是这么沉默的躺在床上,可是谁也睡不着,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
已经是凌晨了,窗外的月亮已经滑到西边的尽头,马上就要说再见了,清冷的月光正好从窗户倾泻进来,屋子里的轮廓也是看的清楚。
李恪正背着手数着绵羊,当他数到九百九十九只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吱吱”响,像是开窗户的声音,李恪心中警觉,伸手摸向李应的双脚,李应的身子也动了动,看来他也是发觉了。
靠房门的那扇窗户,是被屏风挡住了,李恪他们也看不到情况,但借着从侧面照过来的月光,他们分明看清楚在屏风的后面,留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不好,是个人!”李恪明白过来,手臂揽过李应的双腿,不让他轻举妄动,他是要看看这个深夜闯进来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人影只是停在屏风后面,接着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对李恪和李应这样的学武之人来说,也是听的清楚,李恪他们的包裹都放在屏风对面的衣柜上,那人肯定是翻弄包裹,难道这人是小偷?值夜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啊,竟然让小偷进来了,还好包裹里只是几套换洗衣服,没什么紧要的东西。
好一会儿,那个不速之客终于停了下来,想来是要走了,这时候李应不干了,他一个翻身跳下床去,只是穿着内衣,大吼一声:“贼子哪里走?”
李应跳起直接是一脚踢倒了一扇屏风,果然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急身闪到一旁,躲开了倒下的屏风。
李应不再多话,上前就打,他本就是在彭城做司马,抓这样的小贼是家常便饭,李恪这时候也起身来了,他踏过屏风,看了看被黑衣人翻过的包裹,发觉没什么异样,这才看向李应和黑衣人的打斗。
李应发现这黑衣人不是一般的小贼,他攻了十多招都没讨到好处,只是又踢倒了几扇屏风,李恪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大喊道:“快来人啊,有贼人啊!”
李恪故意扯着嗓子大喊,估计整个客栈都听的到,只要侍卫们赶到,不要自己动手,这个黑衣人就插翅也难飞了。
那黑衣人也不想缠斗,一拳逼开李应,就往李恪这边来了,想是要破窗而出,李恪心里冷笑,来吧,让小爷来收拾你!
“三郎,不要让他跑了!”李应站稳身子,又追了上来。
“我让你失望过吗?”李恪就要挡在窗户前面,忽然,他感觉脖子上一凉,原来有一把三尺剑锋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动!”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李恪没有动,他侧眼看去,只见另一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不知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李恪都没发觉,李恪忽然间闻到一股悠然的香气,心里就有了底,于是嘴角一笑道:“这位小姐姐不知怎么称呼?”
李恪没有等到回答,只是感觉剑身与自己的脖子贴的更加近了。
那先进来的黑衣人先到一步,看了一眼李恪和他身后的那个黑衣人,接着就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李应也来到了边上,终于看到李恪脖子上的宝剑反射的寒光,不禁一凛,脱口道:“你们不要伤人!”
挟持李恪的那黑衣人也不答话,拉开门栓,打开门,一把推开李恪后,就一闪身往走廊的出口奔去。
李应不肯罢休,就要追去,猛然间听到破空的声音,慌忙间躲到房门后面,只听见“砰砰砰”三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钉在了房门上面,李恪和李应一起出门去,哪里还有贼子的踪影?
自从李恪那声大喊后,整个客栈已经闹腾起来了,这时候,秦用和几个侍卫也急急赶到,秦用住的房间就隔个走廊,他一听到动静就赶出来,但他第一时间是去敲秦怀瑾的门,拖延了一点时间,这才与侍卫们一起赶到。
秦用问道:“贼子哪里去了?”
李恪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两个一个也没抓到。”
李应回去拿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众人都都进了房间,这才看清房间里,屏风都倒了,一片狼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一番打斗,张坤,王大和王四三个护卫急忙给李恪跪下道:“属下护卫不周,请殿下责罚!”
“这不管你们的事,你们都起来!”李恪说完端起一盏烛台,走到房门前,看了看,不禁呆住那里。
秦用和李应过去一看,只见在房门上钉着三枚铜钱,一半都嵌进去了。
李应骇然道:“是刚才打进去的?”
李恪点头,眉头紧皱,低头沉思。
秦用凑上前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小贼,难道要对殿下不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香味,就是那神秘少女才有的,而第一个进来的那黑衣人,体型上来看,八成就是那大汉,李恪心里想着顺便把铜钱一一拔了出来,握在手里,这才说道:“我想我知道这两人是谁!”
第三十八章一把木梳
这时候,裴皓也急急赶了过来,只是比客栈老板,也就是那掌柜的,早了一步,他这样的读书人就是麻烦,非要弄的衣冠楚楚才出来见人,哪里晓得刚才李恪生死悬于一线,只要那神秘少女有意加害,他就见不到李恪最后一面了。
裴皓见李恪无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而问李应道:“应公子,可抓到袭击公子的贼人?”
李应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贼人一点也不简单,他们好像也不是冲着三郎来的。”说完李应不自觉的看向李恪,因为刚才李恪说他知道贼人的身份。
李恪将取下来的三枚铜钱收入怀中,就当留个纪念了,这才说道:“文纪先生,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我跟先生说的那个姑娘,就是她,好像对我李恪很感兴趣,呵呵,让佳人挂念,真有些受宠若惊哦。”
裴皓惊的一声:“难道是——”
“不错!”李恪唤过客栈老板,说道:“老板,你这客栈还要不要开,竟然留宿了贼人!”
老板刚才一进来就不住的赔礼道歉,还吩咐几个起来的伙计给李恪收拾房间,他也知道李恪是大人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时见李恪问起,还说贼人就是客栈里的客人,吓得六神无主了,如果告到官府去,他是要担些罪责的。
李恪不想耽误时间,直接问道:“你这店里可是住了两男一女?”李恪又稍微描述了一下那三人的相貌,老板本来就善于察言观色,对客栈里的客人多少都有点印象,听李恪描述,马上想了起来,心里叫苦不迭,回道:“那三人已经在小人的客栈里住了三日,小人安安分分做生意,可不知道他们是贼人,公子可要明鉴啊。”
李恪将外衣穿好,往外走去,对老板吩咐道:“有怪过你吗?快带我去他们的房间!”
那神秘少女肯定知道李恪识破了他们的身份,李恪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当时自己真是多嘴,还调戏了那少女一句,如果那少女要杀人灭口,那不是什么都玩完了。现在这三人不大可能留在客栈里了,但李恪也无它法可想,只好去碰碰运气。
老板打发几个伙计安抚被惊起的客人后,恭恭敬敬的过来给李恪他们带路。
那三人订有三个房间,两个大男人的房间,李恪没什么兴趣,于是让李应和秦用分别去看,自己来到那少女的房间,老板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李恪早料到如此,伸手一推,门就开了,果然,这姑娘已经走了,让一个大姑娘半夜出走,李恪想想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李恪让老板在外面候着,他和裴皓走了进去,那房间的摆设与李恪的大同小异,只不过了多了个梳妆台,想是客栈专门为女儿家准备的,李恪自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兴趣有些索然,这时裴皓开口说道:“公子,快看这个。”
裴皓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小木梳,李恪接过手来,只见这是一把枣木梳,看起来也是平常,大街上随便都能买一把,裴皓又将烛台靠近了些,指着梳背上道:“这里!”
借着烛光,李恪定睛一看,原来这里刻着一个字,那是一个“王”字。
李恪一笑道:“不会是那姑娘的姓氏吧?老板,这把梳子是你们客栈的吗?”
客栈老板哈着腰进来,见了梳子,一时还把不准,待见了上面刻了字,这才直摇头,道:“这肯定是那贼人的东西,我们客栈的梳子,都是新买的,这梳子有些旧了,再说,我们的梳子也没有刻字。”
这不就成了,那少女八成就姓王了,这把梳子肯定是那少女平时梳妆所用,顺便就放在梳妆台上,今晚一时情急,忘记带走了。
“王姑娘,以后见了面也有个称呼了,只是不知道芳名,真是有些可惜啊!”李恪喜滋滋的想道,也不多看了,就从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已经看到秦用李应两人过来,看到他们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没什么发现。
李恪让老板下楼去休息,自己带着裴皓等人来到他的房间,见秦怀瑾已经等在里面,还有今晚值班的三个侍卫,大牛,二虎和宋云开,也已经来了。李恪上前把今晚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只是省了自己被那王姑娘持剑要挟那段,不过秦大少听了还是不免心惊肉跳,李恪在椅子上坐下,又看向那三个侍卫,就等着他们解释,他们只是住在隔壁,怎么现在才来?
那宋云开晓得规矩,急忙给李恪跪下,自陈罪过,大牛和二虎只是低着头,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像是很羞愧的样子,还是张坤拉着他们跪下的,张坤禀报道:“今夜那贼人先是放倒了他们三人,这才去袭击殿下,属下无能,让殿下受了惊扰,属下真是罪该万死。”其他两个侍卫,王大和王四,也一起跪了下来。
李恪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怪你们,怪只怪那贼子太厉害!”连应哥儿都奈何那大汉不得,这些侍卫更是远远不及了,看来,以后自己的安全不能全交给这些侍卫啊,还是要自己勤加练功,自己保护自己才是正道。
李恪感觉有些不对,往屋里扫了一眼,才明白过来,有些生气道:“吾生呢,还有那个阿胖,他俩怎么没来?不会也被贼人放倒了吧?”
大牛说话了:“阿胖叫大王,哦,不是,是吾生哥去了,吾生哥还没起来!”
“这混账吾生,我哪天死了他还不知道呢!”李恪骂道,仔细想了想也不应该,毕竟吾生跟了自己时日尚少,他性子又野,现在不服管教也是自然的,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今晚的晦气而迁怒他。
大牛又说道:“公子骂的可不是,吾生哥就是这样,睡的很死,半夜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的,只有俺们兄弟几个晓得。”
李恪勉强一笑,吩咐下去,阿胖不用叫醒吾生了,他又让众人都散了,现在还是四更天,夜还长着呢,大家休息好,明天好赶路。裴皓和秦家兄弟回了自己的房间,但那几个侍卫可不敢就此离开,只是退出了房间,守在外面。李恪也知道侍卫们没走,也没多说,只是看到门外站立的五个人影,心里不免感慨,这几个侍卫对自己够忠心了,刚才给了他们脸色看,真是不应该,自己以后一定要大度点,别太小家子气了。
蜡烛一直是点着,李恪和李应脱了外衣,又回到床上,可是现在两人都没了睡意,又闲聊起来,一直到天明,还好两人身强力壮,早上起来也没感觉什么疲劳。
第三十九章海捕文书
第二天一早,李恪起了床来,看到侍卫们还站在外面,有些不忍,于是吩咐他们回去稍微休息一下,这时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