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莫家村的留守女人

莫家村的留守女人第4部分阅读

    惨。因房屋建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西南两方没遮挡,大风一吹,西方一间的瓦片、桁料等全被掀翻了下来。这间房是谷仓和厨房,这一夜的雨水淋浸,显然已不成样子了。

    天老爷也不那么往死里整人,虽然后两天也下了雨,但都是一阵小雨。她把屋内整理好,买来了瓦来后,请来泥瓦匠重新整修了一番。

    这次灾害虽然不大,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非易事,她没把这事告诉丈夫。她心想告诉他也没用,他不可能路远迢迢赶回来帮忙,她也不可能等着他的钱来解决实际问题,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独自承担起了这场灾难。丈夫不在家一个人独撑着,感到非常的疲惫。她想着丈夫的承诺,也就默默地认命了。

    第七章开会要修路(一)

    ()光阴荏冉,很快又是个春天的早晨,人们早已淡忘了春节的喜庆了。可是小鸟儿却余兴不减地叽叽喳喳,欢天喜地地飞来飞去。树上的枝杈也发出新芽来,要给大地一片新绿的景色。花儿也吐出了新蕾来尽力点缀着。蜜蜂在忙着采蜜酿出最好的蜜来。蝴蝶也热闹地亮着翅膀给人间增加些气氛。

    小花看今天天气很晴朗,把家里两床棉絮拿出来晒了,叫儿子把拆下的被套放进塑料提桶里,准备去洗。莫舒今年虚六岁了,很乖巧听话,已经在镇小学学前班学了一学期,准备这年冬天上小学。他常帮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听见她妈叫他去帮忙,就到厨房里提了桶来。她见儿子能喊口了,心里有了些安慰。

    去年冬天丈夫来信说又不回来了,心里反而挺平静的,虽然没有淡化爱情,但这种生活也就习惯了。不计较他,也不再去要求他,连回信也懒得再去写了。

    她把要洗的被套和换洗的衣服在家洗了头次,就放进两只桶里挑着,到村边的池塘里去清洗。今天是星期六,莫舒跟着妈妈一前一后地蹦跳着、嬉戏着,小花感到有趣也很开心。

    池塘柳树边的石条上,早已有人在洗衣服和被帐,有说有笑的。小花还没到塘边,眼尖的张婶看见她带着莫舒也来洗什么,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小花快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走了,不然你一个人带着儿子在这里洗,和你谈白的都没有!”

    小花笑着答道:“你走了就不热闹了,等等我呀!”

    邓嫂往边挪了挪让出个位置来,小花感激地靠着她蹭下来,倒出两桶要洗的衣和被套。

    “小花,你汉子这几年赚大钱了?”张婶嘻笑着认真地问。

    小花头也不抬一下地说:“唉!赚个屁钱,有盘缠回来就恭喜他了。”其实,他最讨厌人们提起她丈夫来,不见人也不见财的。

    李嫂忙抢着问:“他们三个有五年没拢屋了?”

    邓嫂又说:“放着个这么嫩乎乎的老婆也放心!”笑过后,又说:“我如果是个男的,日里不偷,夜晚也要偷到用用。”

    众人大笑起来。

    池塘里的水在起着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好象也乐得脸上起了皱纹。小花心想她们要拿她开涮趣乐了,就回了一句说:“我这么歪头歪脑的哪个要哟!你这么漂亮才有人想着偷咧!”

    王嫂是内向人,是很少说笑话的,这时也省不住嘴来,说:“男人不在家省事些,我屋里那个人在本区城里做点事,三不三就回来一趟,吵眼眯!前不久镇计生办的人还通知我去妇检呢!”

    邓嫂又闲不住了,说:“我屋里那个去年过年回来了,村妇女主任还不也通知我去检查一下。我去个鸟!我老早上过环了。”

    李嫂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听大家说到这事,就笑问起小花来:“小花,你接到“妇查”通知了吗?”

    还没等小花想怎么回答,邓嫂又开玩笑似地茬话了:“你这话问得古怪咧,人家都象姑娘了,还妇什么检哟!”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没个七情六欲。她们在说到这件事上,她的确没接到“妇查妇检”通知,小花丈夫不在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村干部担责的。她何不想也有这个参加的名份,这种生活实在是很苦涩的。丈夫的每次回信,反倒象静水中击石,泛起千层浪来。沉思间,她们在说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了,只觉得耳边“叽哩呱啦”“嘻嘻哈哈”的。

    小花把该洗的都洗了,起身就要回家。这时双脚发麻起来,她靠近选了一个干地方坐下,看了看左右,见她们正逗儿子玩。

    “莫舒,叫奶奶和伯母了吗?”小花对儿子说。

    张婶高兴地夸奖着说:“叫啦!他好聪明哩!”

    邓嫂摸了一把莫舒的脸,笑着说:“有种象种,冬瓜象团桶嘛!”

    自责任制后,村、组开会的次数很少了,甚至一年都难开两回。今天上莫组组长黄友生遵照村干部的安排,一大早就户户通知晚上到他家去开会,并且一定要参加不准缺席。组里人不禁好奇地问有何事?他高兴地告诉他们说:“村里准备把公路搞硬化路了。”

    村民听说要给村级公路搞水泥硬化,这以前是想都没想到的事现在说要动工了,很多户都乐意参加。

    小花对晚上开会是不太愿意的,因为她家离组长家有段山路,晚上走很阴森。当天下午就找到公公莫老汉说:“爸,晚上的会你去!我要带人不方便。”谁知莫老汉说:“有些事情老年人说不到点子上,再一个我晚上看路不方便。这样!等下我把孙崽接来,跟爷爷奶奶睡。”还不是吃晚饭时分,莫老汉就来接莫舒了,莫舒好多日没跟爷爷奶奶睡了,高兴地拉着莫老汉就走,小花没办法只好去了。

    晚上八点了,全组有二十三户人家,来参加会议的只有十五户,除三户年老拄拐杖的没来外,其他的户都不在家。主持会议的村长张九要组长再催催,他说不用催了,该来的都来了。

    自从张九当上了村长,并没有按他先前说的那样去工作。有个别村民发牢马蚤说:“大家跟着他走,吃屎都没人压头咧!”他后来知道后,要下决心为村里干点事出来,来证明自已的能力,计划在这一届做出几件事来。为这修水泥硬化路一事,他就打了两次报告,前几日村支书告诉他修硬化路的事上面批了,要求他先开个村民小组会,先把每人集资五百元的事告诉大家,看看有什么反应。为了尽快搞起来,他亲自到各组主持会议。

    张九听说人数该来的己来了,就决定开会。他一共讲了五个问题内容。第一个是说谢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也感谢大家对他的胜任。第二个问题是表态。在这一任里要一心为村民办好事,办实事,以身作则,在经济发展上带好头,做好参谋。在处理问题和矛盾纠纷上决不托延,保证实事求是。第三个问题是要大家在他不对的地方多帮助他,多指点他。第四个问题是当前农村工作重点,首先传达了上级有关文件精神和具体要求,结合当前村里的实际情况提出了些要求和看法。第五个问题是把村级公路水泥硬化问题。他说打了两次报告到镇政府,终于已经批下来了,现在主要问题是村民内部问题,如果内部问题处理得好,处理得快,修好公路的事也就顺利得多。他还讲了全镇现只有三条村级硬化路,讲了修好这条公路给整个村带来的好处。最后说到关于集资:莫家村村级公路全长两公里主道,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们村一千三百个人,需要集资六十五万元,每个人需要出五百元集资款。这点钱想修好路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出的是百分之二十,政府出百分之八十。我打算还要让在外面工作的人捐款,包括在外面做生意当老板的。他见时间不早了,就建议组长统一收钱,要逐个按现有人口登记造册,明天就可以交,大家不要托,托久了就影响工程进度了,并要求黑户口要多交集资款。

    张九的话音刚落,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有的说,我家离公路远了点,我不应该出那么多;有的说,我女儿马上要出嫁了,她那份就不应再出了;小花说:“我家离公路三百多米远,是不是修条简易路到我家。”组长黄有生说话了,他说:“我们组的户住得散,如果都要把路修到家门口的话,这路要么修不成,要么就加钱。”

    大家又激烈地争论起来,好象放鞭炮似地“劈厉叭啦”,不知在说些什么,这个会已开到半夜,还没达成正果,张九只好宣布散会。

    回家近的不一会就到家了,比较远的就是小花。

    小花很快就和一同开会的组民分了道,她打着手电筒走在两旁尽是杂草的田埂路上,时而遇有个大口子,时而走在狭窄的路面上。来开会的时候还好些,天刚刹黑路面还很清晰,夜黑了,虽然有手电筒照着,但总是觉得不自然。再说,女人的胆量要少些,来开会时路上还能看着行人,现已半夜了,只见漆黑一片。她不敢抬头向前看,更不敢向后看。

    走了一百多米远,好象十多里路那么长。还有一半的路更是难走了,因为前面不远是段山路,两边全是两个人高的杂树和荆刺,如果不注意,被树枝或刺挂着衣服,还以为是谁拉着了呢?

    路是要走的,不走就不能回家。她刚走到山路进口不远,前面突然发出“哗啦”响声,好象是什么动物从一方窜到另一方的声音,然后又好象是一个人躲进树丛的声音。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怖,顿时头皮发麻,双脚发起软来,拿手电筒的手也不住地哆嗦着。

    她不敢上前了,上前怕撞着那个东西。也不敢再向后转了,转后又怕那个东西抓住她。

    第七章开会要修路(二)

    ()“小花!”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的了心又一阵紧怵起来,紧接着后面又射过来一道亮光。“小花,是我!”恐惧中她听出是村长张九的声音,一颗心才放下来。她转身见他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她刚想问他怎么走这条路来了,这时他喘着粗气接着又说:“我本来走了的,后来一想,你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来开会,一个女同志走这种山路不便,我来送送你!”

    他的到来确实给了她壮了十分胆量,可她想到平时他粗犷的行为,心里又生起另一种怕来。

    “我站在那观望了你一阵子,见你怕走得了,才跑了过来,”他小跑着过来面对小花又说:“走!”说完就客气地立在一边让路。

    她默不作声地磨蹭了一会。最后想到让他送一程也好,等过了这一段山路再说。就不怒不笑地说:“你走前面!”

    他来送她本想讨得她欢喜的,总以为她在这种状态下会高兴地拥抱他一下。哪知她表情这么冷淡地对待她,心里很是不愉快。

    “好!后面被鬼托了我可不管的哟!”他小步地向前走着,回头不好气地说。

    女人是天生的胆小鬼。还没走了十多步远,她就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跟着似的,好象还听到了“沙沙”响声,于是,又快步地冲到他的前面。

    见她又跑到前面来了,发现她胆子的确是小。他想:这个时候是拿她开心的最好时机,要弄一个技巧,让她自愿地紧挨着自已走。

    他捡了路边一块石头,把自已的手电筒关了,瞄准前面一蓬刺木丛里扔了过去。小花正低头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面发出“唏哗”一声异响,树木也摇动起来。她顿时吓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顺势轻喝一声:“谁!”随即打开手电光,一阵乱照。

    本来被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她,又经他这么一叫,更是吓得紧搂着他不放。他见目的达到了,心里暗美起来,便诡秘地说:“不要怕,有我呢!”便手搂她腋下,慢慢地朝前走去。

    她到了自家的围墙门口,就不再害怕了。她忙从他身边走出来,道了声:“谢谢了!”后,转身又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说完,快速地走进屋院内,掏出钥匙就要开大门锁。

    他见她有意避开自已,心里又生出了一个主意来,他跟她进了院内,微笑着说:“开了半夜会还没喝口水呢!现在到你家了就不给口水喝?”

    她开了门刚想进屋,听他这一说,心里犹豫起来,让他进屋喝水!怕别人看见误会自已,不让他进屋!又怕说不生情面。张九看出了她的戒心,走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说:“给点!就是过路客也施舍点!何况我是送了你!”

    她进屋后,打开了堂屋电灯开关,霎时整个屋里亮堂了起来。她不声不响地直接走进了厨房。张九借着亮光看了看她的卧室,见床上是空着的,心里又生出了歪主意。

    她盛了一碗冷开水走出厨房,递给他认真地说:“快喝!喝完快走。”

    他端着一碗水“咕噜”两口就喝完了。在她拿着空碗进厨房时,张九双手悄悄地关了大门。小花从厨房出来,见他不但没走反而关了大门,一脸怒气地说:“你这人给脸不要脸,你死赖着不走究竟想干什么?”他嬉笑地说:“一根火线和一根零线接触了,你说要干什么?”

    她思量着,遇到这种人来硬的肯定不行了,就面带笑容亲和地说:“按说我要叫你哥,可今天我要叫你村长,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懂得什么叫“违背意愿。”这深更半夜的,你亲手关了我的门,一个孤男一个寡女,如果让人知道了,你教我往后怎么做人?”他听了后好象没有听懂,或者说根本没有听,他一双滛眼里只觉得她今晚比天仙还美。多次想占有她的心中催使他野蛮起来。

    他突然双膝跪了下来,嘴里吐出世上最好的言辞。小花听得如戏里一般的感动,站在那里两眼直发呆。

    他以为被打动了芳心,站起来就要去亲热。

    小花愤怒了,动手就是一耳光。已经被冲昏头的张九,哪里还顾这些,他解开她的衣服强抱着她进了卧房。她奋力挣扎着急喊了起来,他害怕了,不甘心地放了手。

    “你再乱来,我就死给你看,”小花坐在床沿理了理头发说。

    他怏怏地走出房来,打开了大门,看着背靠房门,一脸怒相的小花说:“你是正宗的蛮婆,油盐不进的货,老子再也不理你了。”小花听了,不慎要笑出声来。

    妈的,害得老子又白忙了半夜,一个几年不沾男人味的青春少妇,就有这么坚强?张九越想越糊涂起来。

    金鸡己经报晓,东方睡醒了的太阳抬起了头来。莫老汉带着孙子莫舒来到了儿子家。这个时候小花还在睡着,儿子喊了几声:“妈妈,”公公敲了几声门,她全然不知道。莫老汉见大门上没有上锁,推了一下还是反闩着,知道儿媳还在家里没有起床。他走到窗口喊了一声:“小花,”没见反应,敲了两下窗又喊,才听见里面小花懒洋洋地回答:“来了!”

    小花踏拉着鞋开了门,莫老汉不解地问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打‘呼噜’?”

    小花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昨晚会散得太晚了,回来后又一下睡不着,反倒天要亮了睡着了。”

    莫老汉在堂屋里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用食盐袋装的旱烟,用纸包着卷了一支喇叭筒,点火抽着。

    小花洗了把脸,从卧室拿了牛角梳,一边梳着一边讲了昨晚开会的内容。莫老汉又吸了一口烟,说:“这路是该修好了了,什么时候动工?”小花说:“没讨论成。”

    莫舒在卧房里拿书包时,在床边捡起一个精致的笔书本来,里面还插着一支水芯笔,这是家里没有的东西,就直呼着拿给爷爷。莫老汉无心地接过翻了两页后,又看了看封面,抬头对小花说:“小花,张九的本子怎么在你这里。”

    小花这下懵了,脸也刷地红起来。这东西无疑是他昨晚对自已非礼时掉的。如果说昨晚张九送她回家时到过家里,又怕公公更怀疑,便谎称说:“散会后,张九把它忘在黄有生家了,是我拿了要带给他的。”莫老汉本来看到了这个变化,心想:“组长家离村长家近拿了也省走路,再之,有生是组长,这个本子不必要要你拿走送给他,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因话不好说出口来,只好低头沉默着不再作声。小花猜测公公生疑了,又说:“我今天拿给他。”莫老汉认为儿媳不是乱来的人,可能自已多虑了,站起来离坐后说:“我送孩子上学,你就把它送给他!这里面记有很多公事哩!”

    小花忙点头称是,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莫老汉。她看出来公公没有明说出来要说的话,他这是给她下了一个台阶。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过。两天后,关于村级公路的硬化会又开了一次。村级公路应该好好修一修了,大多数村民都积极拥护和支持。张村长这几天也在村里转悠着做各家各户的集资工作,力争尽快修好全镇才第三条硬化路的工程建设,他下大决心要为村里做点实事,也给自已争点面子。

    第八章小玉寻夫(一)

    ()立冬过后,气温由暖转了凉,天色也暗得早了些。村民们也没有了以前的那么繁忙。

    刚夜,村子里亮起了几点亮光,这象空旷的田野里停下几只萤火虫。小玉这天晚饭吃得早,洗了澡后躺在床上看起村计生专干送的《妇女健康读》宣传书刊来。

    卧房门没有关,她婆婆郭大婶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她见儿媳正在百~万\小!说,就近挪了条坐在她的床头边,说:“小玉呀!这是德林写回来的信,你看他说了些什么?”

    她在床上往上移了移身子,接过信看了看封面,见是德林写回来的,便高兴地撕开信封取出信笺。

    信的内容不多,整只满满一张。她刚打开,郭大婶便急着要儿媳念给她听听,她先扫了一眼信的内容,见没有男女私情露骨的言语,就念了起来:

    玉:

    提起沉重的笔来,就有满肚子的要说,可是,我无颜说下去。因为,我有愧于父母,有愧于你。我打算今年又不回去了

    念到此,郭大婶象在凳子上被锥子戳了下一样,突地站了起来。气咧咧地骂道:“这个短命鬼,太不象个人了,不把爹娘气死,我看是不会回来的。”

    小玉被婆婆反常的举动和情绪闹得糊里糊涂的,忙问:“妈!你今天怎么啦?”

    她反转身来,用脚轻扫了一下刚坐的凳,余气未消地说:“我和你爸年老了,再说你爸犯病这么多年了,如果哪一天气没上来,孙子都没见一眼。你们总得让我们俩个老家伙甘心!”而后又坐在凳子上,双手比划着说:“这都结婚喊七年了,按理说孩子可喊口了,可他出外打工六年多不回家,究竟是什么东西哟!”说罢,双手轻捶着胸口。

    小玉听了婆婆的话,再也无心看完他的信,一块愁云布满了她的脸。这个时候也不知如何来解答她的话。是啊!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不生,又何必早结婚呢?这不是把个把柄让别人提吗?婆婆的急是有她的道理的,她想在她还能行动的时候带带孙子,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德林又来信说不回来了,这怎么不使做父母的着急?想到这里她亲热地对婆婆说:“妈!他不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还年轻,现在又不准多生,何必急坏身子呢!”她话刚说完,郭大婶火燥劲又来了,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口,气鼓鼓地说:“你们断了哪根筋?敲拢把子合拢伴来做出这种事。”

    韦老汉躺在床上听到儿子又不回来了,老伴正恼怒地发着脾气,他怕儿媳听了不好受,忙叫起老伴来:“秋玲呀!你和儿媳发屁子气哟!这都怪你家不争气的东西咧,哎!”他也心烦地捶打起脑门来。

    这一夜婆媳各自想着心事。

    常言道:“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对于农村来说,这更是一桩大事。“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今后的生活还得靠下一代人来供养的。虽然现代年轻人淡化了生育观念,但不管生男还是生女,总得要有一个在身边呀!郭大婶越想越睡不着,她推了推身边的老伴,说:“这事不能再等了,你那王八蛋不回来,我们就叫小玉去找他。看他还能怎么坚持。”韦老汉觉得老伴说的也在理,就随口答应了。

    小玉这一夜也想了很多。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年过一年的自已已到大龄了,按照最佳生育年龄就要超过了。她想到丈夫的可恨之处,恨他的顽固与倔强,恨他竟为了自已的目标,抛家舍妻这么多年。他们三个人肯定穿起一条裤子,抱紧一团的。婆婆动气是有道理的,她并不生她的气,反可怜起她来。她想,事到如今只有前往广东寻找丈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郭大婶就起床了,做了些家务事天才大亮。她叫醒小玉,要她快起来,然后又说:“今天我和你爸有事要和你商量。”

    常言说得好:“早睡早起,婆婆欢喜,”现婆婆到床边来喊了,她自然要起来。

    小玉刚洗漱完,郭大婶就把她叫到身边,说:“昨晚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去找到德林!说实话,是要你去怀孙子的,怀上后回来生,我们帮你带着。”说话间,两眼饱含眼泪疼爱地用手撩了撩儿媳的头发。

    这本来也是她想到过的主意,可经这么一说,心里也为难起来,她想到这么一走,不知要多少时间,公公婆婆的生活就更艰难了。她为难地说:“妈!我虽然在家没做多少事,对你来说也是个帮手,我走了你怎么办?爸爸怎么办?”韦老汉听了后,把她叫到床边,说:“小玉,这么多年己亏欠你的了,又做媳妇又做女的。我们反正都是把老骨头了,再也不能托你们的事了呀!”

    公公婆婆的话给了她的勇气和信心。她把丈夫寄回来的信,一封一封地又看了个遍,把确切地址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因为从没出过远门,一个女的只身前往又怕有不便。就找小花商量去,看她有不有去的打算。

    她走到小花家,见大门已上锁。她四处找了找并没看见她,便到她公公莫荣林老伯家问问。

    莫老汉这时正在大门口做畚箕持子,他见小玉来了就停了手里的活。小玉向他说明了来意,他沉思了一会,说:“我儿子这么多年没回来,我老俩口弄不明白?你们若去找他们,我们支持!”

    小玉听了很高兴,终于找了个伴。她问:“现在嫂子在哪?”

    莫老汉说:“她给莫舒送冷天的衣服去了!等会可能回来了。”

    小玉下午又来找过小花。可小花并不愿意同她去,她说要照顾俩位老人和已上学读书的儿子。她听到她说的也很现实,就不再做她的工作。

    她又直接到了春兰家,她婆婆贺大婶告诉她说:“春兰在她娘家一个医院里打工去了。”她听了,心里想着这最后一个伙伴梦也难以实砚了,只得告辞了回去。

    清早小玉就准备好了行李,临走时与公公婆婆道了别,还说了些交代话就上路了。她怕自已初次出远门,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丈夫,就先到娘家去通通气。

    小玉到了娘家,己是中午时分。这时她父母都在家,她母亲见女儿提着个大包来了,疑问了起来:“你这大包地提着要干什么呀?”她是在娘面前撒娇惯了的,见母亲这样问,便嘟着嘴不乐似地骗说:“不要再问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母亲一听,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突然听了这不愿意听到的话,显然惊得话语不知从何说起。她见母亲呆在那里象傻了似的,笑着扑在她的怀里说:“妈!我是骗你玩的。”她听了松了一口气,责怪地说:“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该当妈的人了,还象个孩子似的。”她爸从鸭棚里捡了半蓝子鸭蛋来,听了女儿说的话,先是也糊涂了,后听这么一说也生气地说:“离了好了哩!老子再也不嫁你了,省心。”

    她把回娘家的来龙去脉向父母说了,得到了赞同。她母亲想起女婿丢下女儿六七年的光景,气不打一处来,大骂起德林来:“混帐东西。”然后又骂他不是人儿或者是太监留胎儿,直骂得小玉想笑。小玉知道天下父母心,谁都会疼爱自已的孩子,就笑着说:“妈!留点口水养牙齿!你骂了他会今晚做恶梦的,我可问你要人的噢!”她母亲见女儿偏袒女婿,疼爱地斥道:“生得贱。”

    晚上,母女同睡一张床上,小玉诉起几年来独睡一床那种“活寡”的滋味,不觉流下伤心的泪来。女人最懂这种尴尬的生活之苦,她安慰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这次去了后,就要把牢,不生个胖小子就不回来。”她偎依在母亲怀里,害羞地捏着母亲的手臂,使她痛得大叫起来。

    这天,天随人意,不冷不热,天空象剥了的蛋壳。阳光直照大地,给行人添加了几分精神。小玉和父母道了别,就要急着赶到城里搭早班车。刚出村子没多远,见前面村级公路上开过来一辆面的车停在村的叉路口。不久,车上下来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她迎面见是娘家本组的开元叔。他见小玉要进城,忙说:“这是我儿子的车,他是回城里去的,你快点赶上。”接着,他又喊住了儿子,要他等下小玉。

    人走运了捡狗屎都会挂着黄金。这车主正是她以前要好的同学,还是个本组的人。他名叫唐龙,和小玉年龄一般大。他在读初中时,俩人总是同进同出,后来小玉上高中了,唐龙没有考上,就没有再常在一起。小玉考大学失利后,唐龙便乘机与她套近乎,想讨得她的芳心。曾找过几人撮合想娶她为妻。因小玉见他平时爱虚荣又油腔滑调的,始终不开这个口。为这事唐龙狠狠地骂过她。

    唐龙见小玉要搭顺路车,自然高兴地大开车门。他把她请进副驾驶室坐定,自已再上车开起车来。

    他车里就她俩个人。他的驾驭技术还不错,虽然车速不快,但在这种村道上开得不太颠簸也就可以了。

    自小玉结婚后,他第一次这么近接触。他问:“你要去哪呀?”

    “我要到广东。”

    “干吗?”

    “找丈夫。”

    “什么?丈夫失踪了?”

    “不是的,丈夫打工去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所以要找。”

    “去了多久了?”

    “六年多了。”

    “从没回来过?”

    “是的。”

    “唉呀!放着个美人坯不用,太可惜了。我说呀!他这种人嫩黄瓜不吃,尽吃老的。”

    “你说什么呀?听了起鸡皮疙瘩。”

    “不是吗?如果我娶了你呀!天天恨夜短。”

    小玉问了她一些情况,他告诉她:自小玉结婚后,就出外在啤酒厂打工去了,四年前就做起了直销啤酒生意,生意还不错。前年冬天结的婚,老婆是城郊的。今年三月份生了一个男孩。车子也是今年五月份买的。

    人就是这么回事,谁也估量不了谁。平时看不上的人,量他没有什么能耐的人,总会奇迹般地出现在你面前。小玉在闲聊中到了城区中心。唐龙说再送一送,好事做到底,到点时,她高兴地道着“谢!”他笑着又开玩笑说:“十个射,八个射,你不答应,我那敢射!”

    她知道又说脏话了,没再理会。离座下车后,无意地给了他一个笑脸。

    他的思维混乱了起来!

    第八章小玉寻夫(二)

    ()二

    小玉进了车站火车票代购处,从口袋里拿出事先标好的地址走向图来。家――永零――深圳――红林区――枣木镇――张家巷208号(三人行小炒店),不久购得了一张当日下午两点半去深圳的火车票。由于火车站在本市金滩区距有二十公里,她看了看墙上挂的电子钟,现正是上午十点二十分。虽然时间还早,为了赶火车不误点,搭上了去金滩的中巴车。

    十一点一十分到了金滩,她先在车站旁一个小炒店要了一个盒饭。饭后来到车站候车大厅等着。

    站内候车的人有很多。这时候有的看报纸、书刊,有的在聊天;有的打着瞌睡;有的在看电视;有的或许坐久了,干脆走来走去活动活动。这个城里她不陌生,这个车站也不陌生,但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使她更感到孤独。每过一分钟都是那么地漫长、难以挨过。

    下午一点半,小玉疲倦地打起了瞌睡。蒙?中,突然厅内响起了播音员说着个敏感的地址:“各位旅客请注意,通往深圳的列车快要到了她突地站了起来,看同坐一排的人正行动着,也振作精神提着包跟随其后。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她上了火车。现已是农闲客流量很多,每个座位都坐着一个人,过道里也站着十多个,整个车厢人头颤动。她买的是站票,就选择在最后一排一个年长的阿姨坐位边靠着,把旅行包放在有一个空缺的货架上。

    列车鸣着长宙,有节奏的“咣当”声载着人们的遐想飞驰着。

    车到深圳南站,天已夜下很久了。她下车后身体很是疲乏,口苦唇干的,肚子也饿了起来。她后悔没有看车上的时钟,但估计还是上半夜,穿梭的车辆,来往的行人,让她没感到害怕这黑夜下的陌生城市。

    初到深圳,在夜色下真分不出个东南西北来。

    立足观望这灯光灿烂的城市,她虽然没有小说上写的那么辉煌,也没有电视中看到的那么漂亮,但直观上已使自已眼花缭乱了。她想起了家乡的羊肠小道和那泥泞与凸凹的状况,想走了那低矮的瓦房和萤火虫样的灯光,为自已是另类人群而自渐形秽。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一个中年妇女喊住了她:“喂!小妹妹,住旅店吗?”

    她停下脚步,迟疑地望了望她。心里想,这半夜三更的拉客莫非是骗子?摇了摇头就要走。

    “哎!别走哇!我干这行多年了,看得出来你刚下火车。你不相信我?”中年妇女急忙上前对她说。

    其实她这时又?又饿,经她这么一说,也动起了心思,问:“我还没吃呢!”

    中年妇女微笑着说:“有,我店边就有。”

    她又小心地问:“住晚多少钱?”

    中年妇女笑了起来,说:“小本生意,别提,二十的有,五十的也有。”

    她看这中年妇女很可靠的样子,有气无力地答应着说:“好!”

    天亮很久了,大约已近十点钟,旅店正在整理客房,小玉还在蒙头大睡。

    “小妹妹,起床啦!快要到中午啦!”中年妇女敲着小玉的客房门喊着。

    她被叫醒后穿了衣服就去开门,中年妇女提着擦布、桶和托把走了进来,尔后,亲和地问:“你要到哪?”

    小玉整了整衣服,坐下穿着袜子回答说:“红林。”

    中年妇女坐在床沿上,说;“听口音你是湘南人,为什么你一个人?”

    她“嗯”地答应了一声,中年妇女后又问了几句,知道她第一次来这里寻找丈夫,人生地疏的,便告诉她先打的到客车站,如果搭得早早下午就到了。

    她在街道上走看、看着这白天的城市景色。有秩序的建筑,华丽的装饰,好象自已已步入天堂。

    的士车突然停在她身边,一个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问:“要打的么?”

    她回转身来,高兴地问:“师傅!你能送我到车站吗?”

    的士司机爽快地答应说:“可以!”

    十五分钟后她被送到火车南站,一结算付了四十元,她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坐次轿车这么贵。她下了车一看,眼前就是火车南站。心想,这么近的路就要十五分钟四十元?她走进车站查问到红林区的购票点,根本没有。她这才想起是错走了一段路。

    不久,她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士司机把她送到了到红林的客运站。这时己近中午了,她这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于是在店里买了一盒饼干、一瓶矿泉水,一边吃着,一边寻找要坐的车。

    到了红林区,整个城市是全新的,比自已的家乡永零要漂亮得多,高的房若要看到顶,脑袋与背成了九十度的角度。哇!好美呀!心想,为什么邓大师不给我的家乡也画个圈?

    她拿出了自已标的草图,这该找枣木镇了。

    有了前车之鉴的教训,她在一店面问老板到枣木镇要到哪里搭车?老板热情地告诉她后,她便顺着指点的方向走去。

    俗话说:“看到屋,走到哭。”东转西转了一阵还是没找到,后又问了几个人,才在不远一个大围墙里找到了。

    夕阳发红,离夜已不远了。她赶紧上了车,这时车上人不多,发车还要半小时。她很辛苦,也很饿,一身软绵绵似的。她把包放在靠车窗一边,头靠着坐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