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莫家村的留守女人

莫家村的留守女人第7部分阅读

    有人大声地争吵着。小花停下了脚步,静心地听了听,好象在说田和地的事。由于事不关已,就没有再听下去。

    刚到家门口,小花见莫老伯坐在大门口低着头抽着“喇叭筒”旱烟。她近前问:“爸爸怎么这么早来了!有事吗?”他“嗯”了一声说:“听说村里修公路的事要开工了!”她想起刚才路过一组时听到的议论,说:“好象是!”莫老伯又说:“今天上午组里要开会,你去参加!”小花问:“要到哪个家里去开?”她边说边打开了大门,并要公公到屋里坐,莫老伯告诉她会是在有生家开的,又说回去有点事要做就返身走了。

    已过上午九时,组长有生家才坐着了七个人,按户数来说还不足百分之五十。有生清点了一下应开会的户数,除两户可以派代表的以外,还有八户没来。他很是心烦地说:“今天这个会没法开下去了,只要一户意见大,往后就难“扯麻纱”咧!开了也白开。”

    “来,来,来!有空打两牌,”有人出了这个主意。

    “卵样子,你只会干这个!”有生不高兴地斥骂着。

    牛仔听了后,故意扯着嗓子喊:“来,来,来,‘扯胡子’招生!”边说边装模作样地坐在桌边洗起牌来。

    美凤嫂转身欲走,说:“我可有事哩!我可不愿意在这里‘打摆子’。”

    有生笑着说:“你有鸟事,还不是东家短、西家长闲扯!小心人家打了你家的‘鼎锅’。”

    “好了,好了,今天老娘就在你家吃一餐了。”美凤嫂转身又回到堂屋里,坐在凳上翘起了二郎腿来。

    有生见她转回来了说要吃他的中饭,便打着趣说:“干脆吃一天的饭,晚了就在我床上歇一夜算了!”

    她见他说起了笑话来,也附合着说:“你有屁用,老娘夹得你爬都爬不起来!死“老阳”想沾我的便宜,你不看看老康近几日的脸色!她在骂你象个“阉鸡公”呢?”大家听见她把有生许了绰号叫“阳萎”的“老阳”,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组民一年难得相聚在一起开心过,有生突然来了雅兴。他站在大门边手指“笃笃”地敲着大门板说:“大家放心地在这里玩!今天我请客,我家这条狗的“寿年”已到了,但是还要俩个劳力帮忙。”

    听说要吃狗肉,五毛第一个站出来,兴奋地说:“干这种事,我最拿手了!”接着又喊着人:“哪个不打牌的来当个帮手!”

    按照传统的屠宰法:溺水杀法。有生和五毛找的找箩筐,找的找灰筛。

    把装套狗的把子找齐了来,有生就从厨房舀了半碗饭倒在地上用作诱狗,不久一条黄狗就被唤了来。这条黄狗约有十二三斤毛重,它不知明年的今天就是它的祭日,对主人的“恩赐”感激地摇着尾巴吃起地上的饭来。这时准,那时快,五毛把箩筐对着黄狗猛地罩了下去,黄狗被这突然的袭来,惊得在箩筐里乱窜乱跳起来,五毛一膝跪压着。有生见五毛把狗罩着了就拿着灰筛来,紧接着就在五毛故意留着箩筐下面的缝里把灰筛塞了进去。五毛也的确是里手,他慢慢地移动着箩筐把狗推到了灰筛上。于是,俩人合作把箩筐和灰筛紧扣着翻转来,又把棕索扎紧。有生老婆康嫂见已逮住了黄狗,就拿来了扁担递给他俩。他俩用扁担串了棕索扣上,就抬着朝门口的池塘走去。

    第十二章开会惹是非(二)

    ()黄朝阳见他们把狗罩住抬走了,就到厨房去烧水,又准备了稻草和铁耙烤毛。不久,他们就抬着湿漉漉的箩筐来了,解了索后,把箩筐倒转来拿走后,这时现出了一只被溺水死了的狗来。只见它的“舌头”伸了出来,嘴巴紧咬着“舌根”。小花见了觉得很恐怖,就不愿再看。

    成生用杀猪用的大水壶打来了开水,提着往“黄狗”的身上淋去。也许这狗还没完全断气,突然受烫大窜了起来,吓得四周看的人直往屋里躲。五毛见墙角有把锄头,拿起来就向被溺得“癫癫闯闯”的“黄狗”头上一锄头脑打去。由于用力过猛,可怜这“黄狗”的左眼被打了个稀巴烂,真的死了。五毛很里手,他把狗用开水淋了,刮了毛后放在铁耙上,下面烧起了稻草火,把狗翻来覆去地烤着,然后再用温水重复着用刀刮了皮毛。

    吃过中饭后,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全组参加开会的还有七户没来,这些户全家都住在外面,是根本没办法联系的,有生想来也无奈。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他拍着胸脯大咧咧地说:“管他个鸟,开会!有问题就找我!”大家等了近一天了,也不耐烦地要开。

    “今天把大家请来,我家可再也没有了“小黄”(狗),还不见了几斤“洒”(酒)。好了,现在就开会:就是一个事情,村里的公路无论如何要修起来!现还有莫又林、莫善林、李洪文三户大家“集资款”还没交,“五保户”没交,共计人民币七千八百元。(咳了一声嗽后喝了一口水,嗓门大了些)这要想办法一定要联系上,不能托!这次修路要损些田,特别是村主道到我们组里这条道,原来是小路,现要加宽。可能要损三、四亩。这损了的田,听说没有政府补贴的,要组内调整。镇里和村里会来干部指导的。损了哪户多少田,按量量出来,再酌情划给田土。你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及时提出来,我好上报。”他说完顺手点燃了一支烟,拿出《记事本》就准备记录下来。良久,没一人提到正道上来,有生有点发脾气了。张大婶耐不住了,说:“损了田一分钱都没有,这是哪家规矩?城郊的荒山荒地被征用了,个个都成为“百万富翁”,我们种田人是靠田吃饭的!没有了它,还是农民吗!”有人不服气地跟着说:“是啊!起码一亩田补偿五万元。”五毛听了也来了精神,拍着桌子说:“我家一亩二的正好在路边,没得十万一亩,老子睡在上面整他搞。”有生反倒气和起来,说:“这是为了自己修路,讲实话,是为了子孙后代有条方便的路。”大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哩呱啦”了一通,有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手里拿着笔无法记下来。

    有生见大家一个个为了“钱”争论着,便制止着说:“一个一个来说,成生你先说。”

    成生是组里最霸蛮的一个,今年四十五岁了,三十四岁时结的婚,儿子才九岁,八十年代初是当地有名的地霸。一米七五的个头,长得五大三粗,就是没有文化,“酉”字认“西”字,“巳”字认“已”字,“免”和“兔”不分的人,动不动就喜欢动粗。曾被派出所拘留过两次。自结婚后才改变了许多。他听组长要他先讲,他发起了火爆性子来,说:“吊毛,谁要他修路的,谁动了我那二分的,老子要把他赶到“台湾”客,他改道就算了,没得二十万莫想动我的。”

    小花听到这种不着边际的蛮话,没好气地对他说:“这是为自已造福的事,找什么茬罗!‘牛头不对马嘴’的,要这样你就莫交钱了罗!”

    他听了后,心里毛了起来,说:“关你个鸟事!没损你的,你当然这么说!”

    她见他那恶相很不顺眼,但也不想和他争,压抑着说:“这是为了你自已的事咧!”

    不料,他拍着桌子凶巴巴地说:“你有几斤几两?也敢教育我!我不怕你和张九睡了几晚就脑袋冒起象“狮子!”

    女人是最怕别人说自已“不贞”,她听他说这种话,气不打一处来,说:“放你娘的“屁”,你什么时候看见了?”说完,就要上前与他问个“来龙去脉”。

    他见竟有女人敢和自已争斗,这是很少遇到的事,于是拿起一条板凳就要“砸”过去。众人见了,立即把他(她)俩劝开,有的人见会开开到这种程度,也就不欢而散了。

    小花被康嫂和张大婶送回家,她一进屋就冲进卧室的床上大哭起来,她俩好言劝说着,说成生就是这种德性,全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想:他在众人面前大丢自已的脸面,又想到丈夫不在家多年,别人不信也要怀疑了。便更是伤心地大哭着。涂伯母见太阳落山了还不见儿媳来接莫舒,就把孙子送了来。人未进大门,就听了了她的哭声,于是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象掉了“魂”似地拉着孙子进了屋。

    康嫂见涂伯母来了,就从小花身边让了开来,她希望婆婆能劝通儿媳。谁知越是问,起是哭得厉害。她为了弄清哭的原因,就拉过康嫂问个明白。康嫂告诉了她今天开会她与成生争起来的经过,也说出了成生讲过她的话。她原以为是玉林怎么了,听说她是受了这种气大哭,才放下心来,她走到了小花身边,疼爱地劝着说:“小花,别为这种人说的话哭不值得,谁不知道他象条“疯狗”,随时都会咬人的!你儿子回来了,该准备晚饭了!”她听婆婆说莫舒回来了,就止住了哭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抬眼看见儿子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时,心里不知说什么话好。她不愿儿子看见自已有什么不快,更不愿让他听到不该听到的事。便脸露微笑地对涂伯母说:“妈,你带莫舒去做作业去!我去做饭去,”说罢,要留康嫂和张大婶吃晚饭,她俩说吃了饭夜路不好走,就执意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天上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大雨。成生见“猪栏”边堆着的“出栏秽”很挡事,打算和妻子把它挑出去。他找了两担畚箕见有一个畚箕“持子”不好了,就拿到屋门口把它换出来。刚换好后拿起镰刀准备刮边,就听到涂伯母喊了他一声,接着听说:“今天我要问你一件事。”

    他知道她肯定为了小花的事而来,就爱理不理地做着他的事。涂伯母见他这种态度,也不好发脾气,就说:“你昨天说小花偷情,可有根据?”

    成生急着要挑“出栏秽”,招呼都不打一个说:“你去别的家里问问,看我是不是“无中生有”污辱了她”。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畚箕去挑秽去了。

    涂伯母不相信儿媳会做出那种事来,她坐在他家门口,一定要他说个明白,并要他向小花道歉,千子鞭炮两封要燃发到家门口来。这下遭了,从没有低过这种矮的他,哪里听得了这句话,他把扁担向地下一插,双手叉腰说:“你儿子年不回来,你还不准儿媳偷情!你俩娘崽都不是好东西!”说完又挑着秽走了。

    成生妻子刚挑了“出栏秽”空返回来,听见丈夫说些不中听的话,放下担子对涂伯母说:“你老莫生气,他就是“老鼠爬竹筒――直来直去”的人。”接着又跟她说了,这不是“新闻”了,是早已外传的事了。

    涂伯母一路生着气地回到了家,晚上把儿媳不守妇道的传言告诉了老伴。莫老伯好象心里早就有数似的,感到并不吃惊。她见老伴没一点反应,生气地说:“你是公园里的“铜像”呀,你不要脸我可要脸哩!”他“叹”了一口气,回忆起了以前孙子在她卧室里拿出张九的《笔记本》的事来,当时就觉得儿媳的行态有些不对劲,只是不便过份罢了,今晚听了老伴说起这事,也想到了张九平时经常有事无事到她家去的怀疑。

    自开会小花与成生发生争吵后,莫老伯和老伴已有二十来天没有去过儿媳家,平时儿媳来到他家也没好脸看,不过,小花也很清楚是为了什么,几次想向俩老说明,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害怕这风言风语会吹散了婆媳的亲情,更怕被吹散了夫妻之间的爱情。她几次想提笔向丈夫诉说这飞来的痛苦,又怕会更加引起他的怀疑。

    有多少个晚上无法入眠,又有多少次放下了手中的活想着自已走过的路。她怀疑生活,怀疑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她崩溃了,但不得不强撑起自己的身躯来。她爱自已的孩子,他是她生命的延续。于是,她强咽下辛酸的眼泪,用更坚强的爱扶助着孩子走过每一步路。

    第十三章来了工作组(一)

    ()因有部分村党支部和党员思想跟不上形势,有些还混同成老百姓。早几年政府出台了一项村级“建党整党扶贫工作”规划。这项举措其目的是在政府直属单位的扶贫整改下:协助村委班子建设;整顿农村党员的工作作风和改变落后的农村面貌;让其与社会同步发展。驻村联系工作任务定期三年。

    双江镇党委、政府研究决定:把莫家村定为“建整扶贫村”。联系单位是:县计划生育委员会和畜牧水产局。按要求:每个单位必须抽调两名以上的党员,具有农村工作经验的人员长驻该村工作。并要求有一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带队。镇政府分派一名党委人员具体联系这项工作。

    时至近夏的一天上午,寂静的莫家村开来了两辆轿车,在村党支部书记李福祥家屋后的小茶山下停了下来,前前后后下来了五个穿着挺齐整的男人。他们手里提着或夹着个皮包。这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的村民,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下来的五个人全是“建整扶贫工作组”的人员,他们是县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带队领导王副主任、小朱;县畜牧水产局的小王和小唐;镇政府具体抓这项工作的罗副书记。罗副书记见李支书不在家,就问了他的邻居。他的妻子在屋里所到外面有人声,就问:“你们找谁呀?”王副主任听见屋内有人问,就回答说:“是找李支书的!”她告诉他们说正在田洞里的稻田里干农活。罗副书记知道后就走到洞口把他“呼喊”了起来。李支书听到了喊声,知道干部要找他就停下了活走出田来。在回到离家不远时看见家门口站着一群人,便加快了脚步往回赶。

    这李支书今年五十八岁了,高中文化,个子虽然一米六,站立象个女人似的,性子却是男人中的男人,这给他的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好处。他平时喜欢讲粗话,办事能力虽然一般,但村民还认可他这个支书。

    年轻的党员有能力的都到外面“捞钱”去了,留在家的老年党员不想当也不能担,这村党支部书记的重责就落在了在家不外出的李福祥身上。他右脚有点瘸,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那是在七五年修“梅山岭水库”时,被崩方重压后骨折引起的。为此,当时公社党委研究决定后,给他入了党。在九十年代初当上了村秘书,后又当了村长,尔后在家的党员少了,就当上了村党支部书记。

    他家的条件不很好,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八十年代后期初中毕业就出外打工去了,刚满二十岁就与河北的打工仔结了连理,为这他生过很大的气,说是“白养”了。儿子是“老满”了,也许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好吃的基本上属于他,丁点事都不让做,非常娇惯。读书时那可是“棒头吹火”儿。初中毕业了,也就没有了硬本事再上高中,因好吃懒做,他在外搞建筑包头的舅舅知道了,就接他去学了“驾驭”技术。俗话说:“是哪虫,钻哪木”,也许是他喜欢这行,他一学就会,现在已开了三、四年的挖土机了。

    他妻子从小就有“青光眼”疾病。在家做姑娘时可算得上是个美人,只因为有眼疾才屈嫁了他。现年龄大了,视力也越发差起来,基本上不再出门坎户。

    他家是老祖宗遗留下的四扇三间“小砌”房,矮矮的,还很窄。因他忙里又忙外,妻子又看不清,家里的卫生很遭,鸡屎、鸭屎在堂屋的地上就象是天上的星星,尿桶在卧室里,已溢了出来还没提出来,“氨气”十分刺鼻。也许他(她)俩久而不闻其臭!

    李支书到家了,礼貌地和各个握了手,然后就招呼进屋里坐。镇政府驻村干部张华从屋里挪出几条凳来,要让大家在屋外坐。工作组主抓领导计生委王副主任请他坐车叫来了村长张九后,就地先开起了“碰头会”。王副主任先讲了“建整扶贫工作”的要求和目的,李支书介绍了村党员的基本情况和村其它的基本情况。会后,工作组人员在村长张九的陪同下,了解了“王家”和“坝里”两个组的基本情况。

    这个村是贫穷的,大多数党员的思想意识还是很单薄的,再也不能让他们失去良好的机遇了,这样的农村工作得要好好抓一抓了,该用“冷水”来冲醒沉睡着的村民的头脑了。王副主任在他的笔记本“村基本情况一栏”写着大大的一行字:一切从“零”开始。

    工作组进村后,分组分户地摸了底,发现大都有个通病:能过日子就行。闲时的村民大多在“牌桌”度过,没有发展目标,“懒散”思想非常严重,这样就有悖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意图,有悖于农村改革开放的目的。经工作组和村委班子研究讨论:针对目前的现状,在“建整扶贫”的同时,要与村民种、养殖相结合,先慢慢地让他们尝到发展农村经济的甜头,这项工作首先要党员起着带头作用。

    县计生委号召全系统人员集资了两万元扶贫款到村,县畜牧水产局也拨了一万元扶持款,还将无偿提供了两万尾“杂交鲤鱼”作为稻田养鱼苗种。

    青壮年人员的大量外出,给“建整扶贫”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为了实行有规模的种殖、养殖,有些家庭因劳力的欠缺犹豫着,有些人甚至不相信能够增加什么收入,有些人因得不到眼前的利益不乐意干。工作组见他们缺少的是长远的打算,就要求每个党员带头,一人必须有个发展项目并帮扶一至两户。

    十几天下来,为了尽快发动群众,提前取得效果,工作组与村委班子研究制订出了《村全年工作整体规划》、《村民自治章程》、《村党员的工作和任务》。具体上有几条一定要近期完成的“创效”硬件:

    一、每户必须要有果园,至少一亩地。

    二、每户猪栏里至少要有两头以上牲猪存栏。

    三、每户必须有一亩以上的“稻田养鱼”。

    四、全村发展三户以上“鱼塘专业户”、三户以上“养殖专业户”、三户以上“种殖专业户”。

    接下来召开了全村党员会议、村民小组长会议,每个工作队员下到组又召开了村民会议,把工作真正做到各家各户,让村民们都了解“建整扶贫”工作的实际意义,要让他们怎样“脱贫”到己“脱贫”。

    农村经济发展工作是非常难做的,“钱”的比重在他们的脑海里占据着首要地位,张口闭口都是“钱”。工作组与村委班子没办法,只好拿出“三万元扶贫款”作为奖励资金。每户养殖两头以上“牲猪”,奖励每头五十元、承包两亩以上鱼塘奖励四百元、种植果木补偿苗木费每亩一百五十元、稻田养鱼一亩以上者,免送“杂交鲤鱼”五百尾。

    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思想观念”的村民们,象完成任务式地劳动着,并不按照种、养殖的标准进行。一亩的“稻田养鱼”,必须要建有两口深二尺、约零点五亩的鱼池。圈养两头牲猪,必须要有十二个平方左右的面积。有的根本不建,或者不达标。经工作组人员的多次催促,口头上答应了,事实上依然不动。

    他们按实付餐费吃、住在村民家,每天还帮劳动力欠缺的家庭户劳动。这不但增加了与村民的感情交流,还可在种、养殖技术上给予了合适的指导,也从近处了解到了农民的真实情况,也在村民的心目中有了极好的影响。村民相信了干部是真心帮助“脱贫”的,在劳动上有了大的转变。

    第十三章来了工作组(二)

    ()常言道:“寒露不出,霜降不熟。”这年出现了十几年来少有的秋干。烈日当空,连续近两个月没有下过大雨了,山塘、水坝早已干涸,就连许多吃用的水井也难以供应,已要抽穗的禾稻已蕉黄叶卷。心急的村民们整天在田间转悠着,眼巴巴地看着禾稻一天天枯萎,一丘丘稻田一天天坼裂,让人心疼得欲哭无泪。

    走在田间的小道上,一股股腥臭味扑鼻而来,让人闻着很是难受,心里更感到寒酸。

    原来,全村“稻田养鱼”十三万尾“杂交鲤”已基本上旱死了。虽然在干旱前期陆陆续续已捞出卖了一些,但在稻田的脚凼里的鱼是难发现的。当时长得最大的已近两斤重,小的也近一斤,可以说这鱼是疯长的。由于到处没水养鱼了,镇里、县城里卖鱼的人多如牛毛,价钱也跌得让人有些不服气。虽然吃的吃,卖的卖,可小条的和找不着的鱼,就靠它的“八字”和“命运”生存了。

    旱情迫在眉睫,旱一天就会多一天损失!面对严重的旱情,县政府组织了“千名干部下基层,想方设法破难题”行动。决心要把旱情降到最低点,确保农业经济的稳定。这天,扶贫工作组带队领导王副主任和镇政府党委罗副书记,一大早就驱车赶到莫家村,立即组织了村委班子、党员、村民小组长会议,着重讨论了具体解决方案。

    莫家村虽然四面环山,地势也较低洼,却没有反水也没有顺水的渠道。寻找水源,成了当前第一大要务。扶贫工作队与镇政府承诺全力帮助抗旱工作,群众需要什么就设法解决什么。

    上午十时,阳光依旧很耀眼。小花打了把遮阳伞出外看一亩二的大丘稻田的干旱情况。她这丘田是已干涸了的大塘脚下第四丘,左上坡还有一丘六分的。这两丘田的水稻是工作组提供的新一代“优质杂交”品种,长势非常好。六分的稻田泥土己经开始发白,四周已经坼裂。一亩二的原是“稻田养鱼”的,两头的鱼池,有一口已干涸了,另一口里却是满满一池水,正徐徐地向外溢着,偶还见鱼儿打水。旁边的稻田有较宽面积的湿润,禾稻并没有受到干旱的影响。她肯定了这里有“井泉”,便打起了这里的主意。

    她想起了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一种“抗旱”方法,如果在这里打口井,或许能保护这两丘田的收获。她兴奋地回家拿来了面盆,舀了一半池水浇到稻田里,留着一半池水养鱼。

    第二天一大早来看时,水又涨满了。这使她喜出望外的,她决定就在这里打口“水井”来浇灌这丘田,如有可能还能滋润六分的稻田。虽然要辛苦很多,但也算是无策中的上策。

    心动不如行动,饭后九时她挑着一担铁桶,拿着面盆来到田边,刚舀水上田不久,工作组王副主任带着四个队员察看旱情路过这里,他见了后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她回答说:“我要舀水浇田!”稍后又说:“我要在这里‘打口井’,或许能保湿救稻呢!”

    这一说可提醒了王副主任,他用手里拿着的竹棍往鱼池里一插,见有两尺多深,估计也有十个立方面积的水,如果撒水浇田,可保两分田左右的湿。因“杂交”水稻耐旱姓强,保抽穗还是可以的。他立即脱掉“凉皮鞋”,提了一桶水,叫其他四人一个递一个地浇起禾稻来。

    费了好长时间才提干鱼池,里面的“杂交鲤”、“鲫鱼”、“泥鳅”到处乱窜,足有八十来斤。这时他发现田陡坡下有两股“泉眼”正往外冒水,感到很有必要再拓深。因已干出了“鱼池”里的鱼,这是她辛苦的收获,不能让她再受损失。同她商量经得同意后,他用手机拨打了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请求镇食堂以平价购买了“杂交鲤”。

    天刚蒙蒙亮,住在村里的王副主任就起床了。他叫上了工作队员,径直来到了小花的一亩二分田的鱼池边。只见又是清澈见底的满满一池水,昨天己浇过水的禾稻已叶开茂盛。他摸着头高兴地说:“今天就在这里试试看,它究竟能够保护多少稻田!”其他队员听了,不知是说什么?

    因小花丈夫不在家,一人是无法完成“挖井”任务的。他叫队员小王找来了组长有生,大家共同商量了一会后,有生觉得可以试一试,如切实可行,可以推广下去。王副主任要他尽快组织人手来,他立即答应着,力求共同协助尽快完成第一口“抗旱井”。

    有生去叫来了成生、五毛来到鱼池边,听说鱼池里的水舀干后,一夜就能涨上来,也来了兴趣。王副主任叫小朱、小唐抬来了政府为“抗旱”捐送的“微型抽水机”来,用“撒水”浇稻的办法抽干了水池里的水后,立即行动开挖“抗旱井”。

    用锄头挖下不到两米深,下面已是坚硬的泥砂土了。因常有积水,土质又硬,用锄挖很不方便。成生想了个办法,急回家拿来了钢钎和小圆锨来,又背来了两板厚木板做桥板吊土,这样干起来确实速度快了许多。

    午饭后又干到了夕阳西下,一口水井在九个人的努力下,已挖到四余米深。休工后,小花感激地要留下他们吃晚饭,他们考虑到她忙里又忙外的,就没有答应。成生见大家辛苦了,就强烈要求到他家去,并要小花一起去,说是凑个热闹,她怕夜回不方便,笑了笑后回绝了好意。

    他们走了,小花望着成生的背影,认为他也不是村民们说的那么坏,至少还有颗善良的心,想起那次他帮了自已还冷眼对他,不由暗笑起来:

    自从开会和他争吵后,公婆也与她生起气来,她内心感到痛苦和不安。她恨他说了伤害自已的话,更恨是谁说出这种无中生有的话来,一连几天在家闷闷不乐的。

    有一天她挑着一担稻谷到有生家去碾米,因心情不太好,没精打采的走着,一不小心踩在了田边一块松动的小石板上,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脚下又一滑,一个趔趄朝天倒了下去。这时,她上半身在田里,下半身在田埂路上。一担稻谷也一箩在田里,另一箩一半也侧倒在田里。他正在不远处田里做事看见了,急跑着来到她跟前。只见她正慌里慌张地要爬起来,结果一个翻身后,一双脚和鞋踩进了田里。成生把她扶了起来,把一箩稻谷也提到田埂上来。然后关切地问:“伤着了没有?”她本来还恨看他,见他帮自己也没有正眼理睬。他没有计较这些,又问:“你是不是要去碾米?”她默不作声地拿起扁担在田里洗了洗,继而要挑着走。他见她全身是湿漉漉的泥浆水,就一把夺过扁担不高兴地说:“你全身都这样了,还称什么能?我虽然说了你的坏话,那也不是我个人说你,哪个没说过你!只是你没听到!”稍后又说:“我是被你激怒了才说的。”小花听了后这才明白,实际上这种风言风语已传有一时了。心想,难怪公公婆婆不高兴,只是成生捅破了这层纸罢了。

    恍惚间,他已挑着她一担稻谷走了好远,她看到自己一身的泥浆,只好返身回家去换洗一身。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己挑着一担米笑眯眯地送到了她家。她见了并没给好脸色看,从卧室拿了碾米的工钱来递给他,他笑着说:“这点钱算了!就当我向你道了一次歉!”可是小花不怒也不笑地把“五元钱”丢在他脚前,转身回到了屋里。

    他见这样,只好捡了钱放在口袋里,并没有生气,而是双眼望着她家的门在忏悔着:是我伤害了这可怜的女人,我太没良心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抗旱”心切的王副主任和有生来到了小花的“抗旱井”边,见差不多又涨满了,似乎有了一线希望。他俩想,这给村里带了个好头,如果村民们都自发地组织起来,都挖起“抗旱井”灾情可减少许多。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一样狂风吹过。忽然雷声轰轰,好似天要爆炸似的,接着一阵阵雨点打击着地面,尘土飞扬。有生坐在堂屋里见了,兴奋地站起来去打开大门走到屋檐下,不时地张望着天空的东南西北。他多么希望下场好雨呀!但看到时落时不落的雨点,心里又担扰起来。

    坐等到后半夜,天上才飘起密密麻麻的小雨,风儿一个劲地吹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个响雷后,雨点才“噼呖啪啦”大了一些。

    “你这人哪,一辈子的贱货,天不下雨你能守得来?”他妻子康嫂己睡了一觉醒来后说。

    “哎!晴了这么久了,我想看看今晚老天爷能赐多少雨下来,如果下得好,是我们农民的福呀!”他一边上床一边说。

    天亮了,有生因睡得晚还在酣睡。康嫂从菜地回来后叫醒他起来吃早饭,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后,霍地爬起来走到屋门口,抬头看见天上的太阳象片“镜子”一样地在值班,天空还是象剥了的“蛋壳”一样,地上的低洼处只有少量的积水。他的心冷了下来。

    他草草地吃了点“水泡饭”,王副主任和罗副书记带着两个工作队员来了,一进门,王副主任愁眉苦脸地说:“老黄呀!这雨并没有带来“福份”啊!大部分水稻都“倒伏”了。”

    真是“雨过日头热死人。”天闷得使人心烦。

    罗书记当天上午组织开了一个小组会,会议主要强调了两点:一是全力“抗旱”,镇政府继续支援一亩田五斤“柴油”。据气象部门预测,十日内不会再有雨。二是齐心协力夺高产,要把倒伏的禾稻要一蔸一蔸地扶起来,决不能让它在田里白白烂掉。

    旱情又延续了十几天,俗话说:“久晴必有久雨”,天老爷终于没有了再晴下去的耐力,“哗啦啦”地下起了雨来。全村因在“抗旱井”的作用下少受了很多损失,他们尝到了与天斗、与地斗的滋味,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定胜天”。更看到了集体的力量,政府的温暖。

    第十四章小桥回家探父(一)

    ()时近小寒,暖和的天气突然寒冷了起来。农村在这个时节,说没什么事可做了,却又有做不完的事;说有很多事情还要做,也可以说是一日三餐的事;这都得看你想做不想做来决定。

    天近黄昏了,春兰又站在村门口向远处的路口眺望着丈夫的归来,这可是第十次望归了。她猜想给他寄去公公已病危的两封快信,算来已近半个月了,推算到天数也该回来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不得不转回家门。

    她给公公房里的火盆里添加了几筒木炭,又看了看村诊所医生给他打着“点滴”的吊针。见一切正常,就到厨房里打来热水,抹洗起家里的卫生来。

    小英来了,进门就直朝父亲房里走去。她见父亲两目紧闭,面黄肌瘦的样子,流着泪直唤着。王吉林迷糊中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嘶哑着嗓门,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说:“大毛?”她回答说:“是我,爸爸!”他停了停又声音微弱地嘟哝着:“小桥”然后动了动身子,又睁开一双眼睛,双手在蠕蠕而动。贺婶进门见了,知道老伴想要坐起来,便说:“躺着!针没打完呢!”小英把父亲拉盖好被子,低头问父亲想要干什么?王老汉嘴角动了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后又闭上了眼睛。

    贺婶见女儿回来了,把她和春兰一起叫进了厨房,说:“你爸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他刚才的举动是以为小桥回来了。”接着,眼泪滴落了下来,小英和春兰也跟着流了眼泪。

    点滴打完了,春兰拔下了针头,这是村诊所医生丽艳刚到另一家看病时,告诉她拔的。

    王吉林六十五岁了,一米七的个头,高小文化,不爱说话。年轻时当过志愿兵,在“抗美援朝”的“上甘岭”战役中打过仗,立过战功。五五年复员后,因有点文化,曾被安排在“衡明机械厂”当过干部。因其父嫌他工资低,养不了家,就叫他回来了,结婚后,也没了其他想法。在生产队时代,可算得上是精壮劳力,烧石灰时四百多斤的石灰石,他一个人可杠一头。他平时很少生病,只是年老了总觉得右上腹部间歇性胀痛,消化不好,有时呕吐带血丝。不久大便带黑色,全身乏力,发烧。有时在诊所和镇卫生院打了针后好些,在一个多月前上腹部大痛大止时才到市医院诊治。

    经市人民医院确诊为“肝癌晚期”,并告诉其家人,如要治疗需要一大笔资金。贺婶也知道这“癌症”病意味着什么,想放弃治疗,春兰确坚持着一定尽力诊治。治疗两周后,家里的钱已全部花光,并且还向亲朋好友借了一笔钱。贺婶见老伴的病情不见好转,且己越来越瘦弱,就向主任医师打探实情。主住医师建议地说:“若能治愈是不可能了,他的生命期限可以说只能有两个月。”王老汉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强烈要求回家,说能过一天算一天,不能再浪费钱了。

    晚上八点多,算是较晚了,娘仨才吃了饭。小英和春兰围着炭盆烤着火陪伴着父亲,贺婶有些辛苦了,便在旁边的简易床上睡了。

    “妈!春兰!快开门!”接着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