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或者听过就忘记了——显然,他两者都不是。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怀远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那天有没有见到叶大先生,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重要怎么样?不重要又怎么样?”我自嘲的撇了撇嘴“人家有那么多的证人,证明我是错误的。也许,我真的错了,只不过是人有相似?!”
“如果找到当天卖玉给你的人,会怎么样?”怀远目光熠熠地盯着我——我好象看到一抹隐约的忧心?!
“是的,如果能找到那个人,说不定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坦然看着他“可是,好象我的运气不怎么好,这个人好象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找。”
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我突然好想靠上去——而下一秒钟,我的身体已倦伏在他的胸膛上——看来,身体永远比思想诚实得多。我惶然无措,低低的近乎耳语的呢喃“怀远,怎么办?我好象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有什么关系?”怀远伸手揽住我的香肩,笑得从容淡定“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多么简单平常的四个字?可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在那一瞬间,却奇异的轻易就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痛——在这一刻,我仿佛觉得有他相伴,从此留在宋朝好象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
第二卷离别篇第十八章客来茶当酒(上)
昨夜的一场雨,使得树木益显葱茏。芭蕉叶绿得仿佛要滴出油来,桂花的清香夹着微带寒意的轻风扑鼻而来,中人欲醉。石板路面被雨水冲洗得光洁可爱。路边的草丛中还不时可见一畦畦的小水洼。
我慢慢地沿着青石路面迤逦前行,发现路边好多转角处,都有园丁模样的人拿了锄头在挖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捉摸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最后耸了耸肩,决定还是放弃好了。
逛了大半天,脚有点酸而且口也渴了——古代就这点不好,不管阿猫阿狗家都大得吓人。偏偏人口密度又小,走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有点独自逛公园的感觉。顺着一堵长满爬墙虎的矮墙,我走到了一处写着“裁云轩”三个隶书大字的石门外。门很窄,上面长满了青苔——好象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我踮起脚跟向内张望着,短墙里面花木扶疏,隐隐有流水声传来。
“有人在吗?”我站在门口喊了数声,半个人也没有——我掏出怀远给我的“导游图”看了看,这里是静幽山庄的东南角靠近湖边的一隅,位置很是偏僻。离我住的幽篁居,已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我试着去推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我抬脚跨了进去——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路面上长满了杂草,蜿蜓着向花木深处延伸而去。
我顺着小路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了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溪边开满了雏菊,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的清新喜人。
我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溪水喝了几口——哇!没有受到工业污染的水,还真不是普通的甜。我喝了个饱,顺手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水渍,这才满意地站了起来,准备原路返回——这里鬼影都没有一个,不好玩。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回身一看,一个俏丽清新,年约十五六岁的彩衣姑娘左手里捧着一大把雏菊,右手提着一只精巧的小竹篮,篮中装着一只青花瓷瓶。正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的打量着我。
“我叫叶青阳,是这山庄里的客人。”我微笑着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伴鹤。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小姑娘固执的想要得到答案。
“当然是走进来的,难道还会是飞进来的不成?”我指着进来的那道门,打趣的向她眨了眨眼睛,微笑着对她说“我正在逛你们的庄子呢,走得人也乏了,口也渴了,肚子也饿了。刚好那里有道门,听到里面有水声,所以就进来瞧瞧。小妹妹,你住在这里吗?”
“恩,这里平时很少有外人进来的。”伴鹤单纯的脸上写着轻微的“为难”,“我们轩主不喜欢别人打扰。”
“只是”很少“人进来,也不代表你们轩主”不让“人进吧?”我肚子饿得紧了,只得胡乱抓一个人先解决“民生问题”“我保证安静,绝不会打扰到她。”———反正这里是怀远的家,住的当然是他的家人,总不好意思赶我出门吧?
“那好吧,公子请跟我来。”伴鹤果然如我所料,同意给我东西吃。
“你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啊?”走了一段路,我终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她打听起来。
“这是”宁心泉“的水啊。”伴鹤微笑着回答。
“水?”我倒没想到她巴巴地跑这么远是来提水的,而且那么小的瓶子能装多少啊?一天还不知道得跑多少趟呢?“怎么不跟庄主说说,叫他在院里给打一口井啊?天天跑,多累人啊!”
伴鹤轻抿朱唇,格格娇笑着说“院里当然有井。这是专门给轩主泡茶用的。”——喝,好大的派头?泡个茶而已,哪来那么多的讲究?哪里的水不能喝啊?
“哦。”我无趣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讪讪地应了一声。
突然隔空隐隐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琴音,在这寂静的小径,幽幽入耳,晃得格外惬意。
“咦,这不是轩主所奏。难道有客人来了不成?”我还没有开口询问,伴鹤已面露惊疑之色“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千万不要乱走,我去看看就回来。”她交待我一声,也不等我回答,便行色匆匆的没入了曲曲折折的回廊之间。
“喂!喂!”我伸出手徒劳的挥舞几下,只得自认倒霉的嘀咕“你走了不要紧,最少要告诉我厨房在哪边吧?”
在这里干等?当我傻子呢吧?谁知道她会去多久啊?现在也只能循声找人了——丫头不理我,当然得找主人了。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赶我走?
这里曲榭回廊,设计得颇为巧妙。不论我怎么走,好象离那琴音都是一样的远。找了半天,人影没有看到一个,琴声已嘎然而止了。
“有人在吗?在下叶青阳,求见裁云轩主人。”不得已,我只得扬声喊了起来。
“喂!不是叫你别乱跑吗?你怎么敢……!”不过片刻时间,伴鹤就匆匆冒了出来,她红生双颊,俏脸含嗔“你快点走啊!”
“我还没吃东西呢!”我也很委屈啊,要是一开始就不让我进来还好说,现在眼看已耽搁了半日功夫,谁还愿意走回去啊?
“伴鹤,请叶公子进来。”正僵持不下之际,一道柔媚的女声传入耳中,我胜利的一笑,向她扮了个鬼脸,再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伴鹤气恼地跺了跺脚,却也无可奈何的在前面引路了。
跟在伴鹤身后左转右折,不一会儿便走出了水榭。只觉眼前一亮——庭院四周种有许多菊花,红黄白紫开得绚丽多姿。一棵桂树飘着幽香,几株秋海棠点缀其间。从墙外伸进几枝老梅的枝桠,凭添了一点雅趣。中有一座石亭,上书“隐庐”两个草字。此刻亭中二女一男,或坐或站。见我和伴鹤走了过去,都扭过头来看我。
咦,那个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白衣胜雪的男子不正是柳无风,柳二庄主嘛?!哈,遇到熟人了,这下更不怕她赶我走了。
“嗨!无风。”我喜不自胜的一边他打着招呼,一边打量其余的二个人“你太不够意思了,到这么好的地方来,居然不叫上我?!”
端坐于琴台前的女子,年约双十,身穿一套浅绿的衣裙。纤侬合度的身材,香腮似雪,眉眼如波——好一个弱质纤纤的倾城绝色!刚才的琴音,不用说定是出自她的玉手了!
剩下来的那个,雍容典雅,风致妍然。望之若三十左右。想必就是裁云轩的主人咯——听了伴鹤的话,我原本以为轩主定是个老气横秋的老妇人,谁知道居然是个气质超群的大美女。
啧啧!我不禁暗自砸舌不已,乖乖不得了——这静幽山庄还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宝地,居然孕育出这么多的俊男美女。
“叶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玉女神针云梦烟,云前辈。”柳无风淡笑着迎了上来“这位是陆家三小姐,如兰姑娘。”顿了顿,又指着我说“这位是我和大哥的好友叶青阳,叶公子。”
“玉女神针云梦烟?陆如兰小姐?”我不禁一怔,还真是两个意外的惊喜啊!——神针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当日柳无风一口一个云老前辈,害我一直以为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想不到本人如此年轻。至于陆如兰,当日在陆家庄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据说她天生体弱,怕养不活,自小便被寄养在尼庵之中,想不到今日能在千里之外的江宁见到。更想不到被传成是将死之人,居然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
“不知叶公子来此有何贵干?”云梦烟轻启朱唇,话虽说得客气,声音里却透着冷淡——显然对我的不请自来,很不高兴。
“贵干倒是没有。只不过我逛这园子,逛得乏了,路过此地来找点吃的东西而已。”我也不跟她装什么斯文,直截了当的说出我的目的,眼睛已自动瞄准了摆放在石亭子里的那张石桌上的几碟时鲜瓜果。
陆如兰见状掩唇轻笑“姨妈,这人倒也有趣得紧,全没有平日里那些酸秀才的迂腐气。”
“谁说秀才一定是酸的?”我老实不客气地右手拈了一串葡萄丢入口里,左手一伸又剥了一只桔子“再说,我也不是什么秀才。”
见桌上架了一只精美的红泥小炭炉,炉上架一只白描泥茶锅,炉中炭火烧得正旺,桌边小几上摆了一套白玉官窑青花细瓷的茶具——原来是学古人抚琴音以助茶兴呢!——也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古人,我倒是忘了。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吧。”我嘴里含着桔子,话说得不清不楚,估计他们应该能听懂才对“不过,我是真的饿了,能不能弄些吃的来填填我的五脏庙?”
云梦烟嫣然一笑“伴鹤,去取些糕点来给叶公子佐茶。”
说话间,炉中水已。陆如兰款摆纤腰,轻移莲步,取了炉子,熟练的烫壶、倒水、置茶、注水、倒茶……动作流畅,有若行云流水,姿态美妙,一气呵成。
“漂亮!”我忍不住失声赞叹——斜眼只顾瞧她,一时便忘了自己正在吃大枣,这一开口说话,那颗枣便“咕噜噜”滚到我的喉咙里。不是吧?我,被噎住了?!
第二卷离别篇第十九章客来茶当酒(下)
我被噎得面红耳赤,不住用力的拍打着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柳无风见状将手放在我的后背,轻拍一掌。“扑”的一声那颗肇事的大枣从我口中直飞而出没入了草丛——我狂晕!这辈子我还真没这么丢人过!心里不住地哀叫:叶晴啊叶晴,你可有够蓑啊,从古到今被一颗大枣噎死的有谁听说过啊?!
正尴尬间,伴鹤已提了一只竹篮姗姗而至。她将食盒打开,把几碟小吃一一摆放在石桌之上——却是:水晶秋叶饺、鸡汁煮干丝、灌汤蟹黄包、桂花蜜汁藕。
这几样小吃色香味俱全,引得饥肠漉漉的我食指大动。拿眼去偷觑云梦烟——才出了洋相,这会有点不好意思不问自取了。
“叶兄还未用过午膳吗?”柳无风倒是见机得快,立刻给我递过一双白玉筷子“不必客气,请慢用。”
“岂只是午膳?现在想来,我好象连早饭都没有吃呢?!”我感激涕零地接过筷子,马上向那盘秋叶水晶饺进攻。连吃了五六个,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挟了一个水晶饺子讨好的递到柳无风嘴边,一边鼓着腮帮说“这个挺好吃的,你也试试?!”
柳无风俊脸一红,迟疑了片刻,想必是要推辞不受。我却坚决把饺子往他嘴里塞。他没法可想,只得嘴一张嚼都不嚼便吞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不象是吃了美食,倒象是吞了砒霜?
“有那么难吃吗?”我满脸疑惑地再试了一个,不会呀!皮薄馅鲜,劲道好,有嚼劲,口齿留香,回味无穷。——见鬼了吗?干嘛一个个都瞪着我?没见过别人吃东西吗?真是!不管了,不吃拉倒,我一个人吃正好!
我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盘水晶饺,一碟灌汤蟹黄包外加一碟鸡汁煮干丝,桌上就只剩下几粒桂花蜜汁藕了。到了此时才有闲功夫去瞄一眼他们的手里的——茶?那是茶吗?怎么看着那么象是米酒啊?
我走过去细一瞧,那茶汤色均匀,色泽纯白,汤面上浮着一层洁白若雪的泡沫,紧咬盏口经久不散。伴随着袅袅而上的烟雾,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再去瞧那茶叶,却被精心碾成了粉末。余下的却已被层层包裹,装在一只描金雕花的精致之极的小盒子里——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我好奇的试着轻抿一口,只觉入口微苦,继而回甘,满嘴生香。
“如兰手艺粗浅,教叶公子见笑了。”陆三小姐美目含笑,谦逊之极。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新盘。”我慢声轻吟,脱口而赞。也不怕她笑话,虚心向她讨教。“这茶好喝得很,只恕我见识浅薄,却不知是什么名目?”
“这是专供皇室饮用的北苑供茶中的极品龙团,市值二两黄金。”柳无风笑得云淡风轻。
“咳,咳。”我吃一惊,指着那一小盒怎么看也不足一两的茶叶“就这么一点,也值二两黄金?他怎么不去抢钱庄啊?!”
“叶公子真是个俗人!难不成在你眼中便只瞧见银钱了么?”云梦烟美目中显出轻视“要知此茶制成殊为不易,必得日出露唏之前,茶芽肥润之时,采半梗以甲断之,再去其乌蒂、白合。浸之龙泉,聚多而研焙,方成龙团胜雪。”
她那边说得滔滔不绝,我这厢早听得目瞪口呆——仅茶一事便可见当时宋朝皇室贵胄生活奢华糜烂之一斑。唉!朝庭腐败,百姓劫难,如何能不令人恨能倒之而后快?!
我默然,那令人口齿生香的胜雪龙茶,却已咽不下去了——金国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宋人却仍在怡然享受,懵然不知。这一场仗,未打已是先输了一半了!
陆如兰见我无语,嫣然一笑,娇声为我解围“姨妈,天下间知茶,懂茶的又有几人比得上您?叶公子不知,却也不足为奇。便是我,也不知这龙团胜雪是如此身娇肉贵之物呢!”
我一听,气往上涌,当下便冷然一笑“似你等自恃精通茶道之人,不知对茶之一物又了解多少呢?”
“叶兄弟,你不曾喝酒,怎么倒说起醉话来了?”柳无风大急,一边对我眨眼,一边替我掩饰。
“你们只知有团茶,可知我朝尚还有散茶?单就绿茶来讲,只依炒作不同,又可分为炒青、烘青、晒青、蒸青。又只说这炒青,因力道、方法不同,茶叶形成长条针形、扇形、珠形、螺形等等不同形状。”我说得口干,端起面前的茶汤,一饮而尽“你们静幽山庄不是居于太湖吗?可知太湖东、西洞庭山亦产名茶,其实不输所谓北苑供茶?只要炒制得法,却能制成茶中最上品的碧螺春?”
“碧螺春外形条索纤细匀整,卷曲如一个个小小的田螺,银毫显露,色泽碧绿中泛着银光,且清香持久,汤色嫩绿清辙,滋味鲜美甘甜。叶底柔和明亮。若放至水晶杯中,观其形,闻其香,再饮其味,始得茶之精髓。似你等一味只知打碎碾末之流岂曾听闻?”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再抬眼一扫亭中众人,早已从最开始的轻视、怀疑到冷笑到惊讶再到悠然神往。我不禁志得意满,笑得张扬狷狂——哼!凭这千年演变的茶文化,还怕镇不住你们这班人?!
“叶公子,可是来自建安茶监叶氏世家?”云梦烟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下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呃,这个,这个……”我一脸尴尬,踌躇不能作答。——这下坏了,谁知道这个叶氏世家是个什么来头啊?这可能不能胡乱认亲,不然她随便查一下就知道我是假的啦。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那么为难吗?”陆如兰也好奇了起来,就连柳无风也是一脸关切之情——我苦笑,从来也没对他说过我的来历,难怪他也好奇,这下死定了!
“小师叔,别来无恙?!”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墙外突勿的传来。我欣喜的抬眼一瞧,只见一条颀长的蓝色身影自外急掠而入,几个起落之后,飘然停在了我们跟前——好了,救星来了!
“莫回?!”云梦烟的美目中浮起了泪雾,惊喜交集地打量着怀远“你几时回庄的?怎么到今日才来?!”
怀远笑得淡然“三天前。小师叔还是这么年轻,一点也没变。”眼光扫到陆如兰身上“这位是?”
“她是如兰呀,小时候你见过的,忘了?”云梦烟语带轻嗔,随即又展颜微笑“也是,那时她才八岁,女大十八变。如今她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你没认出来也正常。”
“莫回哥哥,好久不见?”如兰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觉察的轻颤,美目流转,顾盼生姿,当真是我见犹怜啊——喂,姐夫而已,还是未来的,见到他不用这么激动吧?我心里酸酸的颇不是滋味。
“哦,好。”怀远神色淡漠的略点了点头微应了一声,算是完成了对十多年不见的小姨子的认礼。转而看向我,眼中有着不可错辩的轻责“到处找你不到,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没给小师叔添麻烦吧?”
“什么嘛?说得好象我是专门闯祸的祸头子一样。”我不满的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我哪有闯祸?不信问无风好了。只不过无聊在园子里到处逛逛罢了,这也犯法了吗?”
柳无风瞟了我一眼,强忍笑意,故做正经“叶兄只不过在云前辈这里吃了一些点心而已。这,应该不算闯祸吧?”
“哦,还真是只有一点点呢。”怀远斜睨了桌上狼籍的杯盘碗盏。微微一笑,将我拉到他的面前,弯下腰,掏出条汗巾仔细地抹了抹我的嘴角“瞧你,吃得满嘴油,象个孩子一样,也不怕小师叔和如兰笑话?”
我一震,“腾”的一下全身仿佛着了火一样,从头红到脚——这人,也不怕别人见了起疑?居然当众对我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我又羞又恼,拿眼狠狠瞪他。
“无风不能吃水晶饺的,吃了会起红疹,下次别再迫他吃了。”怀远不理我的瞪视,径直将汗巾收到怀里,淡淡地抛下一句话。
“你来这么久了?”我吐舌——难怪无风的表情那么痛苦,而其他人的眼光会那么古怪!“无风你也真是太老实,不能吃就别吃啊,干嘛不说出来?!”我转而责备起无风来。
柳无风神情尴尬,默然地望着我,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好了,青阳你打扰小师叔这么久了,也该走了吧。”怀远自然地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虽然是在和我说话,眼睛却盯着无风,两个人不知道打什么哑迷?
“云前辈,如兰,我也该走了。”柳无风默然半晌,忽然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等我们,便飘然起身,隐入了花丛树木之间。
喂!他搞什么飞机啊?我莫明其妙之极——明明听到我们也走,干嘛不等我们?
第二卷离别篇第二十章往事已如烟
我耷拉着脑袋跟在怀远的背后,悻悻然地踢着一块无辜的小石子——从裁云轩出来之后,那家伙居然立马黑着一张脸给我看——感情刚刚他那一脸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啊?可人家根本就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好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忍,这总行了吧?可是,这也太过份了吧?我眯着眼看着那抹向我们奔过来的艳丽的深红,胸中一股怒气直往上窜——怪不得怀远人早到了,却没有进来。原来是跟陆大小姐难舍难分呢!
“她,来了吗?”陆如眉的声音里带着轻颤,掺杂了仇恨、怨怼、好象还有一点点的歉疚?——她?还是他?我分析不出来,只能从她脸部的表情看出来她的心情极其复杂、矛盾。不过,我好奇的是,既然她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跟着怀远一起进去?里面那个人是她的姨妈,不是吗?她为什么过门不入?宁愿在外面做无尽的等待?
“你先回去吧。”怀远没有回答她,却回过头来打发我走——什么嘛?不就是一点小秘密吗?支开我是吧?你们夫妻间的事,我才懒得管呢!
我堵气不理他,掉头就走——手臂让怀远抓住“干嘛?不是让我走吗?”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幽篁居在那边,你走错了。”怀远淡淡的回答,松开了我的手。
我瞪他一眼,存心向他挑衅“你管我啊?我喜欢到处逛逛不行吗?!”
“别逛到太晚。”怀远淡淡的丢下一句,居然就跟着陆如眉两个人并肩走了?
“好!姓江的,算你狠。”我恨恨地望着那一双背影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心里一酸,眼眶里泛出泪来——叶晴,你就只有这么点出息?
这没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可为什么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的,我的心会这么痛呢?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我以为的对怀远的一点点依赖,一点点喜欢,一点点牵挂,这许多的一点点累积起来,已沉重到足够影响我的心情,主导我的喜与忧了吗?
尽管百般不愿,可最后,我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幽篁居——除了这里,我好象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青阳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小凤如一只还巢的||乳|燕,欣喜地投入我的怀抱“人家还以为你被坏人捉去,担心得要死。”
啊,小凤。我怎么能把她给忘了呢?虽然大哥再三叮嘱我,不要相信小凤,叫我提防她。可是,我怎么也不信小凤会伤害我?!——怎么说,她也只有十几岁。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刚进入高中一年级的小女生,能有多重的心机?!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扶住她,仔细省视着她的脸——还好,笑得那么灿烂,应该没有人欺负她。
“江大哥说,从今天起,让我搬到幽篁居来和青阳哥哥做伴。”小凤喜不自禁的向我报告着这个好消息。
我微笑着听着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别后的情形,心底的那份莫名的躁动与不安竟然渐渐转淡以至消逝。
夜渐渐深了,小凤说得倦了,终于带着满足的微笑,沉沉睡去。而我,却怎么也难以成眠——怀远和如眉并肩离去的背影如电影倒带一样,一遍遍在我的脑海里重复出现。
我起身走到院中,不停的徘徊,仿佛若有所待——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在那样走了之后,怀远应该会来给我一个解释,不管多晚都会来。
然而,那天晚上我在院中徘徊到了天亮,怀远也没有来。接下来的几天,怀远仍然没有出现。好象已经完全把我忘记了一般。我心里好似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胸口闷闷的,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由暗暗心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怀远的一举一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情绪了?
我没有等到怀远,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陆如眉。她依然是一身的红,红得那么张扬,那么耀眼,衬得她艳丽无俦的俏颜,美得是那么的嚣张。
“陆大小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我怀疑地看着她脸上那一抹可疑的潮红——来看我,有什么好脸红的?
“叶,呃,叶公子。我这次来,是,呃是给你赔礼道歉的。”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经比她身上穿的那条襦裙还要艳丽了。
“道歉?你?”我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冷然而笑“陆大小姐怕是搞错了吧?你好象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就是上次在我家,我不该一时冲动伤害了你。”她一脸歉疚,神情好象还蛮认真。
“不是吧?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有那个必要吗?”我哑然——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这么说来,叶公子是不怪我了?”陆如眉松了一口气,带着点期盼地望着我“那我可以跟江大哥一样,称你一声青阳哥吗?”
“你要是喜欢,随便好了。”我耸了耸肩“不过,你特意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怎么称呼我这种小事情吧?”
陆如眉俏脸一红,神色间居然带着点忸捏。我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到底她要说的重点是什么?
她犹豫了半晌,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开口了“青阳哥,你是怎么让江大哥改变的?”
“啊?”我根本没有听懂,只能张大嘴象个傻瓜似的看着她“我改变他?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
“有,当然有!”陆如眉热切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他现在不但说话的语气改了,连看我的眼神都有了温度。他甚至还会拍着我的手安慰我。而且,他会对我笑!”——说着这些话时,她的那双剪水双瞳里闪着熠熠的光芒,满是憧憬;娇柔的嗓音里带着沉浸在恋爱中的喜悦。
“是吗?那恭喜你了。”我强忍着伤心,淡漠地说着——怀远,这就是你忘记我的理由吗?是吗?是吗?!
陆如眉急切的向我诉说着她的担忧“可是,叶大哥。我好想知道江大哥在这失踪的六年里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遇到什么人?我知道,这六年,江大哥一定吃了好多的苦!这些痛苦,让他甚至于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家人!”说到这里,她用充满感激和带着点希翼的眼光看着我“你一定给予了江大哥很多的帮助!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更喜欢我吗?”
的确,骄傲如怀远,又怎么会让人看到自己被毒药折磨,变成一个小屁孩的模样?!改变他吗?我可不敢居功——他之所以改变,是因为他体内的毒已被七彩杜鹃所解。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笑傲江湖、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了,当然是心情大好了!更可喜的是,经过了六年,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居然还云英未嫁,苦苦的等待着自己。虽然这中间有点小波折,但并不影响大局,他能不笑吗?我要是他,就算在睡梦中也会笑醒的!
“陆姑娘,恐怕我没有什么可帮你的。正如你所看到的,我除了给他惹祸,找麻烦,好象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他有利的事情。与其说我对他有恩,倒不如说我跟他有仇更加恰当一些。怎么样争取他的欢心,还得你自己多费心思了。”我冷冷地回答,望着她那张布满幸福的脸,忍不住想给她泼上一瓢冷水“况且,象他这种强势的人,要想改变他,恐怕靠人力是根本行不通的!”
“青阳哥是不肯帮我的忙了?”陆如眉泫然欲泣“那你是在哪里,怎么遇到江大哥的,这总能说吧?”美人含泪,果然有强大的威力,让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能不心动——只可惜,我是个女人!
我神情淡漠“怎么遇到,这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被仇人追杀,受伤昏迷,醒了之后,人已到了巫山。好象是江庄主救了我。其他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可没有骗她,我的确是被仇人——老天爷给丢到荒山野岭的!
“巫山?那么说,周天遥去巫山,的确是见江大哥咯?那你一定知道那段时间和江大哥在一起,关系非常亲密的女人是谁了?”陆如眉神情激动,几乎要扑到我的身上来。
我苦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难道,她前面说那么多全是废话?这才是她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女人?那段日子,我们是在一起不假,关系亲密却未必啊!
“我没有看到你嘴里说的那个女人。”我依旧神态淡然,冷静陈叙“至少,和他关系亲密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以他那时的状况,实在是不可能让人产生什么绮念的,好不好?!而我的心绪却也因为她的这番话,被带到了那段无忧无虑,世外桃园般的回忆中去——早知会有今日,我还会要求怀远下山吗?而如果,我没有和怀远呕气,和他在一年后才下山,那时无风会不会已和如眉成亲。而我的烦恼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呢?
第三卷战乱篇第一章相思本无凭
虽然山庄的景色是很美不错,但这样每天闷在山庄里,不能出去。时间长了对谁都是个折磨。怀远就象人间蒸发了似的沓无音信的,让我窒息到快发疯——于是,我决定,带了小凤出庄走一走。
望着那条俏丽的身影,我只能苦笑以对——自从那天没有从我口里得到她需要的情报以后,我在陆大小姐的嘴里又从“青阳哥”,变回了“姓叶的”。
“姓叶的!不要以为江大哥和无风好心收留了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陆如眉斜睨着我,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向我展示着她的主权“这几天,江大哥为了你闯下来的大祸,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幽篁居,别成天想着给江大哥惹麻烦!”
“我给他惹麻烦?真是笑话!脚长在我身上,我爱上哪就上哪,关你什么事?”我忍不住的冷笑。
“你这还不叫惹麻烦吗?要是让外面的人捉到你,我怎么向怀远和无风交待?”陆如眉美目圆睁,俏脸含怒“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功夫跟住你!”——她虽然将话说得很难听,却也不难听出她隐隐透露的对我的关心。
“跟不跟着我,随你的便。”我淡漠地回答“不过,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江大庄主总没有吩咐不准我出门吧?至于会不会出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尽管不愿意,可我不得不承认,其实陆如眉倒不是个很难了解的人。虽然有点嚣张跋扈,有点刁蛮任性。但她敢爱敢恨,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即使是抛开她的容貌不谈,陆如眉还是有她的可爱之处——正所谓“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也许,就是这份直率和坦然,成功的系住了怀远的心?
看来,我好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出名。至少现在我和小凤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已有一段时间,半个找碴的也没有遇上——害得小凤一路上频频左右张望。我转过头去,对远远跟在我们身后的陆如眉扮了个鬼脸,拉着小凤闪身便拐进入了一条横巷,再穿过去,进了一间名为“天香阁”的酒楼。
我本来只是打算小小的戏弄一下陆如眉,想甩掉她之后,马上就离开的。可是,当我的目光在透过窗户,无意间在二楼瞥到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后,改变了主意。
我几乎是拖着小凤的手,将她带上了二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透过雅座的珠帘,远远的观察着——没错,那个靠窗而坐,神情惶恐、满头大汗的正是叶大先生!面对着他的是一个巧笑嫣然,优雅恬淡的女子——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就是那日我曾惊鸿一瞥的秦淮第一名妓,叫什么来着?对了,李烟萝。靠墙而坐的依稀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她以紫色轻纱蒙面,垂首不语,看不出是什么来历。
“青阳哥哥,我们还是快点回庄吧!”小凤的神情很是焦灼,她低垂着头,紧紧捉住我的衣袖,不停地催促我“要是让陆姑娘抓到就惨了,以她的脾气,一定会闹得天翻地复的,你何苦与她对着干呢?”
“没关系,她那个人嘴硬心软。”我随便敷衍着小凤“就算让她抓到,那又怎么样?来酒楼吃饭也不犯法。放心吧,她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我闹。最多发点小姐脾气就是。”
“可是,在庄里,我们毕竟都是客人,也不好对主人太过不敬吧?”小凤极力把身体往我身后缩——一副恨不能藏到地洞里去的表情。
“小凤,你怎么了?你在害怕吗?”我大奇,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脸色苍白,很虚弱的样子。——这种样子,哪里象一个曾经在青楼呆过的女子?
“没有,可能早上吃得太饱,刚才跑的太用力,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小凤笑得很勉强。
是吗?我很怀疑。刚刚在街上逛的时候,除了有点胆怯,一点不适都没有啊!这也不过才跑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说用力过度,可就有点牵强了。但我没有打算揭穿她——只是,她的反应,会跟对面雅座里的三个人有关吗?!我想起颜大哥临行前的叮嘱——小凤,她真的会对我不利吗?
“那好吧,小凤现在可是大姑娘了,抛头露面会害羞了呢。”我不动声色地拉她起来,假意调侃她,暗暗观察她的神情“回去叫大夫给你瞧一下。你呀,平时太缺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