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两个家庭美满的女人婚外恋情:东京塔

两个家庭美满的女人婚外恋情:东京塔第6部分阅读

    显得有些单调,但透却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轻井泽,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好青春啊。”  诗史在后面赞叹着,  “你的脊梁好青春啊。”  透觉得有些遗憾,诗史就在自己身后,尽管能够听到她的声音,还能感觉到她骑车时轻微的气喘声,但却看不着也摸不着。  尽管如此,透还是能感觉到诗史的一举手一投足。他知道诗史什么时候梳理了一下头发,也知道诗史什么时候往一旁看去。  他还知道诗史在说“好舒服的风啊”的时候,眼睛是微闭着的……  漫长而甜蜜的一天。  七点以后天才完全黑了下来。晚饭是在别墅的客厅里吃的。诗史讨厌做饭,晚饭只是些买来的||乳|酪、火腿三明治、德国炸薯条和醋渍腓鱼等东西,只有红酒准备得很丰富。房间里豪华的组合音响还放着罗伯特·弗拉克的歌曲。  所有这一切都让透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融入到这个别墅之中,觉得自己和诗史与这里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自己对这个别墅而言是个陌生人,但诗史却不一样。尽管如此,透仍然觉得是他们两个人被这里的世界孤立起来的。  “怎么不喝?”  诗史拿起透的酒杯问道,  “感觉不舒服?”  “没有没有。”  透回答着,不知怎的,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第一次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嘛。”  诗史笑了笑,四下环顾了一番,  “你是不是有些顾虑呀?”  不凑巧的是,这时候音乐刚好放完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你呢?”  “没必要放在心上。”  诗史回答道,这也是结论。透很佩服诗史这一点——直面问题,得出结论。  “我很想见你的。”  诗史没有看透的脸,而是看着他的胸部说,  “与其说是我想见你,倒不如说是我心中的另外一个女人想见你。”  诗史说着站起身,走过去换了一张唱片。  “另外一个女人?”  随着一阵轻快的电子琴声,客厅里又响起了“三狗夜晚”的曲子。  “是的,是一个有些顽固、有些野性的女人。”  “野性”这个词在透看来根本无法与诗史联系起来,他笑了。笑过之后,他又好像明白了似的。  之后的接吻和zuo爱都很自然地发生了,既不疯狂,时间也没有很长。  然后,两个人就在床上看起书来。诗史拿给透的是一本名叫《peckpie》的诗集。诗集是英文版的,但透的英语能力足以读懂了。诗史说她最喜欢的一首诗是“theshipofrio”。正像透确信的那样,窗外果然有一轮明月。透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床上,诗史看了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我喜欢全裸着的感觉。”  诗史说道。  入睡之前,透一直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  听到下面门廊汽车停下的声音,透睁开了眼睛。诗史也跟着一翻身坐了起来,万万想不到,那竟然是浅野的车子。  诗史半坐着,用手搓了一下脸说,  “讨厌。”  看样子诗史并没有惊惶失措,可是透却早就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拿上鞋子和衣服到洗澡间躲一下。”  诗史说,  “记住别把门关上,没事的。”  “能行吗?”  透紧张地说,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好了,  “来不及了吧。房间都没收拾,我们两个人吃剩下的饭、还有……”  “没事的,你去好了。”&nbsp&nbsp

    第十二节(3)

    透发现自己颤抖个不停,只好按照诗史说的先躲到洗澡间去,准备迎接那无法想像的一幕。  上楼梯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沉重。  透在洗澡间看不到屋里的情形,但估计房门打开的时候,诗史应该还坐在床上。而且估计床单也没时间整理,床上还有两本书和两个酒杯。  “怎么这么快?”  是诗史先开口说话的。  “取消了一个约会,所以五点就出发了,想趁着路堵之前赶过来。”  从浅野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有愤怒的迹象,倒是好像有些累了似的。  “朋友?”  “嗯,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单从诗史说话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出来。  听脚步声,透知道浅野朝窗户那边走了过去。  “已经走了?”  “没有呢。”  诗史平静地回答,  “我让她买咖啡去了,这儿没咖啡了……。我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诗史说道。  透不知道浅野相信了没有,反正过了一会儿听到浅野说,  “那你打吧。我卸行李去。”  透完全没有想到,他预料中的尴尬场面竟然没有出现,浅野也压根儿没问诗史说的“朋友”是谁,不管是浅野还是诗史,都没有失常的举动,惊惶失措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抱着衣服全身裸着躲在浴室里。  看着磁砖上鸡的图案,透深深地体会了被无视的痛苦。  “出来吧。”  诗史叫道。透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穿上衣服,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我们出去以后再叫辆的士回去吧。电话旁边有订车联系电话。”  “好。” 透答道,昨天晚上那无边的幸福感早已无影无踪。外面能听到脚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声音。  “回来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诗史说着走出门去,  “今天真高兴。”  她回过头冲着透轻松地一笑,那笑容显得跟现在的情况很不协调。然后,她便下楼帮自己的丈夫拿行李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眨眼之间从梦中醒来,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透惊魂未定地穿上衣服,从窗户向外望去。奔驰车的后盖箱已经打开,两个正往外拿行李箱。透能看清楚是一个大皮箱和两个高尔夫球袋。&nbsp&nbsp

    第十三节(1)

    暑假才刚刚开始,在耕二的记忆中这个暑假是最热的了。到目前为止,自己和由利的关系进展还算顺利。除了打工之外,还接受了班聚会干事的差事,所以这个暑假便显得格外忙碌。不过忙归忙,自己就业的准备工作也有了一个满意的开端。应该说,现在已经万事齐备,各方面发展态势良好。  连续三个晚上,耕二跟着爸爸一起出去请客吃饭。  爸爸所在的医疗中心名气很大,被公认为向名医咨询健康问题的绝佳去处,会员都是些商界人士、名人和富翁。耕二的爸爸是医学中心的重镇,而且颇具政治头脑,所以耕二找工作时第一步自然迈得不错。  耕二决定要是到企业中就业的话,一定得选择大企业,他知道在就业时有种力量比学习成绩更重要。  “贵公子前途无量啊。”  爸爸的朋友们对耕二都交口称赞。什么“比其他的年轻人有进取心啦、前途无量啦”等等,耕二当然不会被这些在饭店的包间里或者会员制的西餐厅里听到的客套话冲昏头脑,不过受长辈认可这一点,他向来都是很自信的。  对耕二最感兴趣的是外资企业的一些头头,临别的时候,他们都会一只手有力地握住耕二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拍耕二的肩膀夸道,  “小伙子真不错!”  “肯定能超过你父亲!”  听说外资企业容易请假,这对耕二很有吸引力,另外,只要不被炒鱿鱼,好像工资升得也很快。  让人不太舒服的是商社里的那帮老头子,他们总是意味深长地说,  “嗯,有进取心自然是不错的……”  “好好加油干!”  在家呆的一段时间里,耕二的生活节奏明显慢了下来。他开始有点想由利和喜美子了,因此决定明天回公寓去住。  透从轻井泽到家的时候,妈妈正穿着睡衣冲咖啡喝。今天天气晴朗得很。  “我回来了。”  透向妈妈问候道,  “怎么这么快?”  妈妈来回打量着透说。  下午一点刚过。透心里烦极了,也不想跟妈妈多说,一个人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  坐在回来的新干线上,透有一种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自己并不存在似的,周围的人也都看不见自己。阳光、站台、还有周围的喧闹,所有这一切好像都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透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他没有时间去理解和把握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整个回家的路上,透都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浅野没有问妻子任何关于“朋友”的事。放着酒杯的床单、全裸的妻子……,这些留在他家里的一切痕迹,对浅野来说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诗史没有做任何掩饰,依然镇定自若。好像根本没有藏过人似的。  透往窗户下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和一般的夫妇没有什么两样——一对和睦夫妻,相携同到别墅来度假。  “行李?不需要的。”  诗史昨天这么说的时候透感到两个人都成了自由身,但明摆着的事实是诗史的行李都由他丈夫给包了。  “我最讨厌打高尔夫球的男人了。”  诗史也这么说过,不过当时眼前就摆着两个高尔夫球袋。透简直不能相信,诗史和浅野现在正打着高尔夫球。  几下敲门声过后,门被推开了。  “昨天晚上耕二给你打电话了。”  妈妈端着咖啡杯站在那儿说,  “让你回来以后给他回个电话。”  透说知道了。但妈妈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接着问道,  “什么?”  “我本不想多说来着……。”  妈妈的声音——尤其是喝完酒的第二天早上——有些沙哑,  “不过你要知道,凡事要适可而止。”  “你在说什么呢!”  平时没发过火的透一下子爆发了。他烦透了,妈妈没有直接回答,  “说什么?我不是在问你吗?”  透一生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孩子。透之所以平时不大愿意发火,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是知道了嘛——!”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问你的呀。”  妈妈答道。  透不想去琢磨妈妈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管得太多,想让她快点儿离开。  妈妈叹了口气说,  “怎么动不动就发脾气呀?像小孩子一样。”  透不说话了。  “午饭吃什么?”  透说不想吃。  心情糟糕透了。在轻井泽发生的事现在想来就像在梦中一样。  跟由利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今天她穿了件灯笼袖的衫裙套装。  “好漂亮呀!”  由利听了耕二的夸奖很是高兴。下午两点,等由利喝完冰茶一起回到公寓的时候,离打工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耕二非常满意,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多也不少,关键要高效率地加以支配。  由利嘴里含着吸管,白嫩的脸颊鼓鼓的,耕二特别喜欢由利那干净白嫩的肌肤。喜美子的脸颊瘦削,而由利的脸颊则圆圆的。在耕二的眼里,由利圆润白嫩的脸颊是那么尊贵,他决心要让这张尊贵的脸远离不幸,永远幸福。

    第十三节(2)

    “你还是别去“嗯老头儿”那儿了。”  耕二把三天晚上请客吃饭的情形讲给由利听了之后,由利建议道,  “要是公司发现不了你的价值,你不就太屈才了嘛。”  由利最擅长给人起绰号了。那个商社的专务董事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先“嗯”上一声,所以由利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  “还拍拍你的肩膀夸你,一听就知道那是客套话。”  由利用吸管拨弄着冰茶里的冰块说。耕二认为由利的话一般都是无害的,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点着一支烟吸了起来。  这个夏天必须跟喜美子分手。在父母那儿呆的几天里,耕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一定要在喜美子完全丧失理性之前,在自己被她折腾得狼狈不堪之前付诸行动。  “今天天气真好。”  由利欢快地说。冰茶已经基本上喝完了,耕二急着想让她把那件灯笼袖衫裙给脱掉。  在回公寓的路上,由利告诉耕二自己和朋友一起去听了场现场演唱会。她的那个朋友只知道以貌取人,而不是以实力选择歌手。那些个靠相貌出名的歌手在由利看来一点儿都不帅气,用由利的话说就是,只是些“幼稚的公子哥儿”。  耕二并不关心由利说话的内容,他只是喜欢和由利在一起,尤其是当由利一边用手挽住自己的胳膊,一边用鼻尖蹭着他的肩头说“我觉得你才帅气呢”的时候,他就更觉得由利可爱了。  跟喜美子见面的情形和跟由利见面时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在喜美子的要求下,耕二只得带她去了自己的公寓。可同样是自己的公寓,喜美子在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像是不正经的情人旅馆之类的地方。耕二心想,对自己喜欢(应该是的)的女人竟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大概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差不多了。  喜美子一开始心情就不好。进了屋以后,首先像视察似的把屋里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  “到底是年轻人的房间啊!”  “打扫房间和洗衣服都是你自己做吗?”  耕二回答说当然是自己做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喜美子好像并不相信。  “喝点儿什么吗?”  耕二问道。喜美子要了红茶。  耕二往水壶里沏上水,然后从“由利专用”的茶叶盒里拿了茶叶。  “我也挺忙的……”  喜美子开口说道,  “平时要学习,家务事也不能撒手不管,还得经常陪着婆婆说话,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耕二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了?”  他把茶叶和茶碗摆好,随口问道,  “所以我想……”  喜美子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笑意,  “……咱们干脆结束关系吧。”  耕二吃了一惊。他回头看着喜美子,喜美子微微一笑,  “结束关系?”  耕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你也挺忙的,既然咱们两个人都这么忙,也就没必要再这样勉强下去了。”  不好,耕二自言自语道。喜美子发火了。虽然还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发火,但现在正在发火确实无法回避的现实。  “祝你还能把这种生活方式继续下去。不过,我想你是能的,毕竟是冷血动物嘛。嗯,肯定能的。”  喜美子已经不能自已了。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要真不在也就算了。可白天和夜里你都不接电话,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喜美子哽咽了,但她没哭,只是强忍着不再说话了。  “对不起。”  耕二道歉说,  “你要在电话里留个言就好了,那样我会很快就回电话给你的。”  “你怎么这么蠢!”  喜美子打断了耕二的话,  “谁会那么做呢?要是你的女朋友、或者妈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女人听到了怎么办?”  这次轮到耕二打断喜美子的话了,他无法再让喜美子继续说下去。耕二用嘴唇堵住喜美子的嘴,喜美子却使尽浑身力气拼命地挣扎着推开耕二,退后一步瞪着耕二又说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蠢呀!”  两个人站在那儿互相盯着对方,终于,喜美子把头靠到了耕二身上。  “多让人担心呀!”  喜美子说话的声音本身就不十分甜美,此刻还夹杂着一丝愤怒。耕二用左手拥了喜美子,腾出右手绕到喜美子身后,把煤气炉关了。水壶里的水早就开了,一直冒着热气。耕二拥着喜美子朝床那边移动过去,边走边连声向喜美子道着歉。耕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几乎是道歉和亲吻交错进行的,移到床边以后,耕二把喜美子压在床上,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  虽然已经决定要和喜美子分手了,而且确实是已经决定了,但今天看来还不是时候。  耕二又是在电话里留的言,肯定是在打工或者是在约会的时候打的电话。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朝窗外望去。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透翻开昨天在书店找到的《peckpie》,翻到“theshipofrio”那一页。  诗史还在轻井泽。  那件事发生以后,她是怎样跟浅野一起过日子的呢。

    第十三节(3)

    他们夫妻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似的,躲在洗澡间里的透显然被忽视了。他的存在与否根本不重要,好像他只是一个不值一提、微不足道的角色一样。  “今天真高兴。”  诗史下楼之前对自己说。说完以后便没事儿似的到浅野那儿去了,透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透仰面躺下,闭上眼睛,想要回忆起浅野来到之前的轻井泽,想重新体会在那里的种种感觉。  然而无论透怎么辗转反侧,努力回忆,在轻井泽时的感觉照样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无论是和诗史一起听过的音乐,还是和诗史一起看过的书,都无法让透平静下来。他烦燥地站起身到厨房里走了一遭,却依然两手空空原样回来坐到了沙发上。房间里的空调开得过强,让人觉得有些发冷。透很羡慕耕二,羡慕他有地方可去,有事情可做。  六点多,窗外完全黑了下来。远处,东京塔静静地耸立着。  电话铃响了两遍之后,透拿起了听筒。  “是透么?”  耕二和往常一样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制服,从休息室给透打电话,  “终于找到你了。”  透苦笑了一下,  “不好找的应该是你才对吧?我都给你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你总是不在。”  “不好意思。我回爸妈那儿了。咱们班要聚会你知道不?我现在正在打工,所以只拣重要的跟你说吧。聚会时间定在下星期五晚上六点,能来吧?地图我会寄给你的。内田好像也要来。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咱班聚会的筹会干事。他们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非要我当不可,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干了。以后再给你打电话。哦,对了,前段时间由利麻烦你了,嗯,她回来以后高兴极了。好了,挂了啊。嗯?哦,挺好挺好,你呢?我就不问诗史好了啊,反正说了你也不会跟诗史说的。记住啊,下星期五,那时候见。这次我挂了啊。”  耕二说完挂了电话。在休息室里就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原来是有学生集体来了。耕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多让人担心呀!”  白天纵情享乐一番过后,喜美子又说了一次。  “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担心得浑身发抖。”  喜美子显得比平时娇小多了,看上去竟然有些楚楚可怜。她把头靠在耕二的肩头,身体紧紧地贴在耕二身上。  “你是不可能知道的,欲望对年轻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欲望?”  耕二说着折起身,把垂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拨开。喜美子开心地笑着一仰下巴。  “你才三十五岁呀同志,满口都是年轻人怎么怎么的。”  耕二笑道。  喜美子哧哧地笑了。她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耕二,  “你是绝对不可能理解一个三十五岁女人的欲望的。”  喜美子说话的样子让人禁不住想笑,但同时,耕二的心头一惊。  “论欲望的话,我绝不次于你。”  耕二说着又压在喜美子身上,但刚才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喜美子不好应付,这个自己以前曾隐隐感觉到,而现在则变成了事实。  “早上好。”  打工伙伴走进来跟耕二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耕二回道。  休息室、烟灰缸、垃圾桶、壁橱、窗户外面闪烁的霓虹灯……。桌子上放着不知是谁吃剩下的炸鸡,整个屋里都弥漫着炸鸡的味道。  耕二收回思绪,朝喧闹的台球厅走去。

    第十四节(1)

    朝气蓬勃,这就是透在班聚会上的感觉。在耕二打工的地方——一楼是游戏厅、二楼是台球厅、三楼是小酒店、四楼是保龄球场——进行聚会的高中同学们,关系好的和关系一般的,都刚刚二十来岁,一个个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也许跟大家几年不见有关,同学们兴致都很高,男女同学都兴高采烈地说笑着,整个会场十分热闹。透虽然置身其中,却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属于他们中间的一员。  外面正下着雨。黏乎乎的比萨饼、女同学喝的颜色轻浮的鸡尾酒、还有弥漫在灯光昏暗的空间中的音乐……。  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在随着耕二移动,看到耕二,他就感到不那么紧张和压抑了。  同学们大都已是大学生了。在透的眼里,这些同学还是高中的时候更聪明、更能干些。  过得怎么样?大学里有意思吗?有女朋友了吗?对就业是怎么打算的?  透耐心地——却是敷衍了事地——反复回答着同样的问题,一两个小时过去了,透始终坐在同一个位子上,从没有移动过位置。  好想见诗史。  透心里一直萦绕着这个念头。  要是诗史见到眼前的情景,会说什么呢?透这么一想,好像稍微来了点儿劲头。诗史也许会两手叉腰,轻轻挑一下眉毛说“菜的味道可不怎么样”,然后肯定又会笑着说“你们都好年轻呀”。诗史也许会随便找一个椅子坐下,如果她觉得有必要,她就会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而且,她肯定还会饶有兴趣地听大家说这说那。  透一个人坐在那儿浮想联翩,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透弓着背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大好,而且一直都没离开过座位。这家伙还是跟过去一样不喜欢社交啊,耕二心里想。在屏风分隔出的这么大的空间里,无论如何也应该时不时起身跟同学们都打打招呼吧。  一方面,耕二是聚会筹委会的干事,还是聚会的主持,所以他得不时地照顾一下聚会的发起人——她今天穿着粉红色开领短袖衬衫,显得格外精神,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见她这么精干过。另一方面,这里是耕二打工的地方,所以他又要关照一下店里的服务员。在耕二眼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出神,与这些琐碎杂事毫不相干的透既让他来气,又让他羡慕,同时还让他觉得蛮有意思。  还有……。  刚才耕二就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是吉田——厚子的女儿。自己曾与她发生过一段不愉快的故事,看来现在自己应该先主动过去跟她打个招呼缓和一下关系才对。  会场实在太吵人了。虽说三年多不见了,但聚到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嘛。耕二对此颇感无奈,尽管作为聚会的发起人之一,他应该对这么热烈的气氛感到高兴才对。  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耕二回头一看,原来是吉田。她化着浓妆,穿着超短裙,在众多变化很大的女同学当中,只有吉田还是老模样,依然留着娃娃头。  “过得好吗?”  吉田的声音那么平静。耕二本想立刻回答说“挺好”来着,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一个人住呀?”  吉田看了看刚才发到手里的同学通讯录说,  “哦,也许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的。”  耕二答道。他本想接着询问一下吉田的近况来着,但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要是别的女同学,他肯定早就油腔滑调地跟她们逗笑了。  “我爸爸好可怜!”  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食堂的一个窗户前,吉田冲他这样发过火。  “确实做了对不住吉田的事。”  耕二在心里诚恳地反省着。  “这地方不错嘛,你在这儿打工?”  耕二回答说是。吉田笑了笑,可并没有原谅自己。耕二从她的眼神里能够感到这一点。别说是向她解释了,就连轻松地逗笑也是不可能的,吉田浑身上下传递出来的信息就是如此。当然,向她赔礼道歉更是门儿都没有了。  “聚会要到九点才结束吧?”  吉田往四下看了看说,  “干事先生该做总结了吧。”  吉田说完走开了。  等娃娃头离开自己以后,耕二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厚子现在怎么样。  耕二心想。  二次会的时候,耕二在卡拉ok包间里没看到透,他一共唱了两首歌。  最后,还有六个人剩了下来,他们都说不想立刻回家,于是饮酒地点便转移到了一家酒馆的包间里,在那儿又接着喝了不少酒。让耕二感到意外的是,吉田竟然也留了下来,并且酒量也颇为惊人。  “过去呀,我也挺喜欢你的。”  吉田借着酒劲儿说。  耕二心里知道她那是在戏谑自己,但也没什么办法。  雨还一直下着。透在电话亭给诗史打了电话。诗史已经很长时间没跟自己联系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透给诗史打电话的时候,他总要犹豫再三,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太窝囊了。雨滴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的时候,总是不可思议地迸溅成细碎的一片。透害怕的不是诗史不在,而是和诗史的对话。诗史在电话里的声音总给人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仿佛受了惊吓似的。透不愿听诗史在电话里时而冷淡时而匆忙的声音。因此,电话铃开始响起的瞬间,透反而希望诗史不在了。毕竟,诗史不在的话,自己只是失望而已。

    第十四节(2)

    听筒里传来平静的应答声——  “您好。”  “是诗史吗?”  透问道,就在同时,他知道诗史肯定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晚上好。”  这声音显然只是对透一个人说的,  “好高兴呀。”  听诗史的声音,好像接到透的电话非常高兴的样子。  透一下子又沉浸在幸福里了,什么轻井泽、什么被她丢下不管,一切都因诗史的声音而烟消云散了。  诗史说她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通过电话,透能听到房间里正放着音乐,音量不是很大。诗史说是马赫的曲子。  “一个人?”  透又傻乎乎地问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想起每天晚上诗史和她丈夫有喝酒的习惯——更准确点儿说,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然而诗史在电话那边却是轻快地回答,  “是呀。”  “能见见你吗?”  透鼓足勇气接着问道,  “当然能啦。”  诗史笑着回答。  于是他们约定半个小时以后在“拉芙尼”见面。  雨点轻快地打在透的雨伞上,他觉得周围的景色跟打电话之前有了完全不同的变化。多清爽的一场雨呀,把夏天的焦躁、烦闷全都冲洗干净了。  推开“拉芙尼”那扇厚重的大门时,里面已经相当热闹。今天是周末。对透来说,“拉芙尼”里的男男女女——年龄都比透大,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亲切感,仿佛他们在这个酒吧共有着一些难忘的经历似的。这里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钢琴、柜台、还有插在花瓶里那巨大的鲜花。  透点的啤酒送来的时候,诗史到了。无论酒吧里多么吵闹,只要诗史一来,透立刻就能感觉到,连头都不用扭。  “雨下得真大。”  诗史来到透的身后,一只手抶着透的肩头说。  诗史在透身旁坐下,她好像一点儿都没被雨淋。白色的t恤和驼色的短裤看上去就像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一样。估计她是出了家门便打了出租车,然后一直到酒吧门前的。  “怎么样?还好吧?”  诗史问道。她叫了杯伏特加,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透。她手指上的一个硕大的钻石戒指格外显眼。  透没有吭声,他不能对诗史撒谎。  看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诗史就在眼前,透却感到有千种怨恨涌上心头。  “回来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在轻井泽,当时诗史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还生着气呀?”  诗史劝透说,  “别再生气了。”  “当时不是很快乐吗?”  当时的确快乐,快乐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透重温着当时幸福的感觉,他已经无法区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了。  “可是……”  透激动地说,  “可是我又被抛弃了。”  说出这句的瞬间,透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他知道,这正是自己真切的感受。  诗史睁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显然是对透说出的话感到惊讶。好半天,诗史没说出话来,  “谁也抛弃不了谁。”  过了一会儿,诗史极其认真地说道,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本来有两个人,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于是就成了三个人。就是仅此而已。”  诗史的话对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当时自己是被抛弃了的。透终于明白了,连续几天来一直折磨自己的孤独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想到此,透反而觉得异常地平静。  “看来以后还是要继续被抛弃啰。”  听透说完,诗史把香烟放到桌子上,  “你想吵架么?”  透笑了。  “没有呀。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钢琴声悠扬地响起在周围,酒吧里依然喧闹一片。  “不过……”  透盯着诗史的眼睛,说出了心里话,  “我真是忍不住想见你呀。”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诗史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无比哀伤地说,  “求求你……”  她拿起香烟放到嘴边,但又放了回去,  “求求你!”  诗史重复着,  “别让我太伤心了。”  透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根本没打算来责备诗史什么。  “对不起。”  透向诗史道了声歉。两个人沉默着。透低头喝了口已经变温了的啤酒。  “真是没救了。”  终于,诗史开口说道。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又把香烟点着,  “我梦里都是你。”  透做梦也想不到诗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工作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想着你。”  诗史接着说,  “在轻井泽的时候也是一样。你走以后,我在那儿一连生活了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就在同一个地方,却觉得什么都已物是人非……”  透开始后悔起来,那天真不应该把诗史一个人留下。虽然有些不尽情理,但透依然仍觉得自己没带诗史一起离开是个最大的错误。他觉得对不起诗史。

    第十四节(3)

    “我真想见你!”  诗史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反应,冲动地给了透一个长吻,一个充满忧伤的吻。  第二天早晨,耕二被妈妈的电话叫了起来。雨已经不下了,天上漂着几朵积雨云。  “还没起床?”  耕二很长时间没像昨天晚上那么喝酒了,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了,他倒在床上便一直睡到现在。  “我正要起呢。”  耕二回答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嗓子了?难听死了。”  听妈妈那语气,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似的,可忽然不再吭声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耕二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干脆说了不就行了。  “是这样……”  妈妈欲言又止,  “小隆给你打过电话吗?”  “隆志?”  耕二想起来他跟哥哥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哥哥结婚典礼那天。  “没有呀。”  耕二接着问,  “怎么啦?”  妈妈顿了一顿,终于说道,  “……他呀,被赶回家来了。”  “被他老婆?为什么?”  哥哥结婚到现在连两个月都还不到。  “小隆也不跟我说。”  耕二挠了挠头,  “不管他们为什么吵架,你不用替他们操心。夫妻之间吵架不是常有的事嘛。”  “可我在想,早纪有必要非得把隆志赶出家门吗?”  耕二无奈向天花板看去,真是无聊。  “隆志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吧。要是打了,我就告诉你。”  耕二暂且应付道。  “这种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妈妈。”  耕二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吉田!耕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幸好,两个人还都穿着衣服。  一阵慌乱过后,首先浮现在耕二脑子里的就是这个。

    第十五节(1)

    透和诗史没什么地方可去。  出了“拉芙尼”,两个人又一起走了一会儿。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透和诗史打着一把伞,他能闻到诗史身上淡淡的香味。透不想又像往常那样听话地被诗史塞给自己一万日元,然后推进出租车。今晚诗史好不容易又回到自己身边,他不想让她再回到她丈夫那儿去。  可是,透和诗史却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诗史家吧,她丈夫快要回家了;自己家呢,妈妈也快回家了。雨中,人行道、车行道、十字路口、红绿灯……所有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我们去哪儿?”  诗史问道。  出了“拉芙尼”以后,透说了声“跟着我”,便带诗史一直往前走。不过,透心里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去处。他只是不想让她回去。  透没去过情人旅馆。虽然没去过,但他知道那种旅馆是什么样的地方。那种地方太低俗,透不想把诗史带到那样的地方去。他和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