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做一团。
巧姐大惊,吓得扑到平儿怀里直哭。平儿一边安慰,一边忙朝外张望。
这时,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数名番役冲了进来,平儿惊恐的看去,只见来旺被人拴着进来说,跪倒在地。
来旺见了平儿忙道:“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回避,外面锦衣府就要进来查抄家产了。”
平儿大惊,忙想去取些屋里的重要事物出来,可番役哪会任她这般,架着刀枪把她们赶出了屋里。
却说贾母那边女眷也摆家宴,王夫人正在那边说:“宝玉不到外头,恐他老子生气。”
凤姐笑着说:“我看宝玉也不是怕人,他见前头陪客的人也不少了,所以在这里照应也是有的。倘或老爷想起里头少个人在那里照应,太太便把宝兄弟献出去,可不是好?”
贾母笑道:“凤丫头病才方好些,这张嘴还是那么尖巧。”
众人皆笑,宝玉自是也跟着傻笑。
正说到高兴,只听见邢夫人那边的一个丫鬟人叫嚷进来说:“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
贾母等听着发呆,正待细问,却见平儿披头散发拉着巧姐哭啼啼的来说:“不好了,我正与姐儿吃饭,只见来旺被人拴着进来说: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回避,外面锦衣府就进来查抄家产了!我听了着忙,正要进房拿要紧东西,被一伙人浑推浑赶出来的,这会子浑翻浑拿的,咱们这里该穿该带的快快收拾,怕是也快道这里了!”
王邢二夫人等听得,俱魂飞天外,不知怎样才好独见凤姐先前圆睁两眼听着,后来便一仰身栽到地下昏死了。
贾母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那时一屋子人拉那个,扯那个,正闹得翻天覆地覆。
却说林峰到了荣国府门前,也顾不得许多,忙跳下车来,却见一队队兵丁早将荣府几个门口拦着了。
“什么人!!锦衣府办事,闲杂人等回避!”一个伍长看到有人往这边来在门前喝道。
林峰还未说话,却听林全上前喝道:“瞎了你的狗眼,王爷也敢拦!”
那伍长看了看林峰穿着,淡黄|色九蟒五爪袍,白玉冠,黄玉腰带,淡黄飞翅靴,方才认出是林峰,忙下跪道:“卑职不敢,方才却是没看清,望王爷恕罪。”
“罢了。。。”林峰挥挥手:“这里是谁带队的?”
那伍长忙回道:“是赵骥赵堂官!”
“恩。。。”林峰点了点头,往里走去,一众官兵忙散开,让出道来。
赵骥喝了口茶,刚放下茶杯,却听外头一个司官跑了进来:“大人!诚孝王爷来了!!”
赵骥听了奇道:“王爷不是在大名么,什么时候回京的?”说完也不等,忙带人出来迎接。
刚出二门果见林峰带着林全石雄包勇等人往里走来。
“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回京未及前去拜访,王爷近日可好。”
林峰点了点头,也不矫情:“老赵,何以突然查抄荣宁二府?”
赵全挥手让司官们退开,林峰见了也让林全等人到一边候着,赵全上前来到林峰耳边轻声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几日朝中形势,北静王和西平王如今是日落西山了。这贾府是他们的人,偏又似乎什么地方得罪了忠顺王!好像的为了一个戏子的事情。如今,这老王爷便动手了!几个御史弹劾贾府好几条大罪!皇上念着前日忠顺王相助之义,便也没有驳了他。何况,这贾赦等人素来与北静西平二王多由往来。一怒之下,便下令查抄了!”
林峰点头:“原来如此。。”又想起贾母等内眷忙往里走,对着跟在身边的赵骥道:“烦你先暂停查抄,待我入宫面圣如何?”
“这。。。”赵全有些迟疑,但又想到,虽然林峰与贾赦等人闹得不太合,却始终是甥舅,便咬牙道:“既是王爷开口,老赵我也不多说。”说完转身传令道:“先让跟来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到前院来!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站着登数!”
“是!!”
“多谢。。。”林峰停下脚步,郑重的给赵全鞠躬道。
“王爷,折煞下官了!”赵全见了忙下跪道:“我老赵得王爷知遇之恩,若是没有王爷,老赵也没有今日。王爷若是如此,叫我如何能受!”
林峰扶起赵全拍了拍他的肩,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直往贾府后院跑去。
刚到荣禧堂门口,只见贾政贾琏等一群人垂首站在廊下,变色惨淡,旁边自有一队佩刀的番役看守。
“王爷。。。”贾琏眼尖,见了林峰忙惊呼出口,他们都原以为林峰在大名,不想却回来了,如今北静王西平王冷眼旁观,府里败落,只有林峰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看来似乎有救了。
第六十二章焦大
“王爷。。。”贾琏眼尖,见了林峰忙惊呼出口,他们都原以为林峰在大名,不想却回来了,如今北静王西平王冷眼旁观,府里败落,只有林峰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看来似乎有救了。
贾政等人听了声音,忙上前下跪行礼:“请王爷救命啊。。。”
“唉。。。”林峰扶起贾政,又让贾琏等人起来,只问:“平日本王早说切不可再胡作非为,你们也不听以至于如今。。。唉。。外祖母现在何处?”
贾政擦了擦眼泪羞愧道:“老太太正在内院与女眷用席。。”
林峰只得匆匆往内院二去。。。
内院里,贾母听了锦衣府来抄家,便心中一急昏了过去,王夫人等人俱是手足无措,又听见外头甲胄兵器和脚步声。
门口的丫鬟叫道:“不好了!官兵冲,进来了!!”
贾母忙被叫醒,在门外人影攒动,又大哭:“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脚步声到了门外,所以内眷包括宝玉等人都紧张的看着门,薛姨妈和薛宝钗却是无辜,也不得不候在这里。
朱红大门开始被推开,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给本王站住!!”
大门开了条大缝却没有继续打开,只听外头有人说话:“放下这边的事,先到前院去!”
“是!大人!!”
又是齐刷刷的脚步声,渐渐变轻。。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屋里落针可闻,两个丫鬟大着胆子朝外张望,只见一个人影走来,忙吓得躲了进来,众人以贾母为中心挤在了一起。
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让她们原本凉了的心更是冰冷。
“外祖母可在?!”随着一只脚的跨入,方才的声音又响起。
只见林峰一脸焦急,身上粘许多还没化开的雪花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榻上的贾母。
“外祖母受惊了!外孙来迟了!!”林峰怕过了寒气给贾母,忙搓了搓已经有些凉意的手,上前走向贾母。
贾母见了林峰方放心了一些,流泪的抓住林峰的手:“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林峰忙宽慰了几句:“外祖母放心,我这便去宫里面圣。。。”
贾母听了只哭着点头,其余人也都是悲伤的哭泣。
林峰出了内院,交代了赵骥几句,便出门匆匆宫里赶去,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
刚到御书房,便见周治端坐龙案,低头披着奏章。林峰便下跪行礼,说了几句大名的军务,便忙道:“听闻皇上下旨抄了贾府?”
“唉。。”周治点头:“那贾赦贾珍却是犯了事,虽说忠顺王叔与他们有过节,御史所参之事却也并非空|岤来风。”说完看了看林峰:“我知你与贾府是亲戚,只是那贾赦当初公然挑拨你我之情,且那贾府一直都是北静西平世交,自是应除了。”
林峰也知周治说的有理:“皇上说的是,只是那贾府如今只贾政一人有实职,况且当初在朝堂也未站在北静西平一边说话,事实上却是无足轻重。”看了看周治的脸色又道:“况且贾政为官尚算勤勉,贾赦与贾珍有错也不该牵连贾政一脉。还望皇上念着荣宁二府祖上的军功,还有我那外祖母年事已高的份上,网开一面。”说完,林峰忙跪下请求。
周治见了一笑,忙上前搀起:“原本你既已开口担保,朕也必网开一面,只是此事却是忠顺王叔的意思,前日多亏王叔,这帮贼子的j计才未得逞,况且我已答应王叔又怎好驳他的面子。”
林峰想了想,方道:“此事我去与忠顺王爷求情,还请皇上先让锦衣府罢手免得冲撞了内眷。”
周治皱了皱眉想了想,这贾府如今确实也无足轻重,以不好驳了林峰的面子道:“既如此,此事便你和王叔商量吧。。”
却说贾府这边,赵全听着手下报告着方才查到的一些物品,一切动用家伙攒钉登记,以及荣国赐第,俱一一开列,其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贾琏在旁边窃听,只不听见报他的东西,心里正在疑惑。
只听赵骥问贾政道:“所抄家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究是谁行的?政老据实才好。”
贾政听了,跪在地下碰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这些事全不知道问犯官侄儿贾琏才知。”
贾琏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既在奴才屋内抄出来的,敢说不知道么只求大人开恩,奴才叔叔并不知道的。”
赵骥道:“你父已经获罪,只可并案办理你今认了也是正理!”说完叫人将贾琏看守,余俱散收宅内。
这时,却听外头又太监来传旨,忙下跪接旨。
“皇上有旨:着锦衣官赵骥惟提贾赦等犯案之人质审,只可查抄贾赦之家产,余者不可妄动,钦此。”
“微臣遵旨!!”赵全刚起,便见林全跑来塞给赵全一张银票:“王爷说,还望大人将贾政屋里那边已经所抄之物奉还。”
赵全会意,暗赞林峰处事妥帖,若是只让下面番役将已经到手的东西交出来,自是又藏着掖着的,如今有这银子便好办了。
料理了这里的事,赵骥便向贾政告辞,暂时封锁了荣国府,不可轻易让人进出,带了贾赦贾蓉贾琏合贾珍四个与犯事有关的人往锦衣府衙门而去,后将其四人移交刑部不提。
此时贾政魂魄方定,犹是发怔贾兰便说:“请爷爷进内瞧老太太,再想法儿打听东府里的事。”
贾政听了大惊,他素来孝顺忙道:“老太太怎么了?”
贾兰喘着粗气:“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快。。快走。。。”贾政急着往里走,却毕竟也有年纪了,贾兰忙上前搀扶。
进了内院,只见各门上妇女乱糟糟的,不知要怎样贾政无心查问,一直到贾母房中,只见人人泪痕满面,王夫人宝玉等围住贾母,寂静无言,各各掉泪。惟有邢夫人哭作一团。
因见贾政进来,众人才放心许多都说:“好了,好了!”便告诉贾母说:“老爷仍旧好好的进来,请老太太安心罢。”
贾母奄奄一息的,微开双目说:“我的儿,不想还见得着你!”一声未了,便嚎啕的哭起来,于是满屋里人俱哭个不住,百年大族竟落到如此地步!
贾政恐哭坏老母,即收泪说:“老太太放心罢,本来事情原不小,蒙主上天恩和王爷的恩典,万般轸恤就是大老爷暂时拘质,等问明白了,主上还有恩典。如今家里一些也不动了,只是圣旨未下,这几日不好出门,外头还有官兵守着。”
贾母见贾赦不在,又伤心起来,贾政再三安慰方止
众人俱不敢走散,独邢夫人回至自己那边,见门总封锁,丫头婆子亦锁在几间屋内。邢夫人无处可走,放声大哭起来,只得往凤姐那边去见二门旁舍亦上封条,惟有屋门开着,里头呜咽不绝邢夫人进去,见凤姐面如纸灰,合眼躺着,平儿在旁暗哭邢夫人打谅凤姐死了,又哭起来。
平儿迎上来说:“太太不要哭奶奶抬回来觉着象是死的了,幸得歇息一回苏过来,哭了几声,如今痰息气定,略安一安神太太也请定定神罢但不知老太太怎样了?”
邢夫人也不答言,仍走到贾母那边。见眼前俱是贾政的人,自己夫子被拘,媳妇病危,女儿受苦,现在身无所归,那里禁得住众人劝慰,李纨等令人收拾房屋请邢夫人暂住,王夫人拨人服侍。
贾政在外,心惊肉跳,拈须搓手的等候旨意。听见外面看守军人乱嚷道:“你到底是那一边的?既碰在我们这里,就记在这里册上。拴着他,交给里头锦衣府的爷们!”
贾政出外看时,见是宁府的老仆焦大,便说:“怎么跑到这里来?”
焦大见问,便号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连爷还不知道焦大跟着太爷受的苦!今朝弄到这个田地!珍大爷蓉哥儿都叫锦衣府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象猪狗似的拦起来了。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木器钉得破烂,磁器打得粉碎。他们还要把我拴起来。我活了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那里倒叫人捆起来!我便说我是西府里,就跑出来。那些人不依,押到这里,不想这里也是那么着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罢!”说着撞头。
众役见他年老,又有赵骥走时吩咐不可太过放肆,不敢发狠,便说:“你老人家安静些,这是奉旨的事你且这里歇歇,听个信儿再说。”
贾政听明,虽不理他,但是心里刀绞似的,便仰天长叹道:“完了,完了!不料一败涂地到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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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薛蝌
林峰在御书房,报了大名驻扎军队的情况,便出了来,便直接往刑部去了。
到了刑部,杨卫早已听人通报,迎了过来:“王爷何时回来的?”
“杨师兄。。。”林峰寒暄了几句便道:“不知我那舅舅和表兄等人关在何处,可否探视?”
杨卫是刑部尚书,说起来贾府特不过是走霉运罢了,不是什么大罪自是做的了主:“这又何不可,王爷请。。”
穿过衙门,便到了刑部大牢,方进门口,林峰便闻到了牢里的那股异味,无奈的皱了皱眉。
刑部大牢确实很大,走了好一会,方才道了贾赦等人所在的丁四六牢房,近看去,却见贾赦等人倒也无事,只是衣着凌乱,精神不振。
听到脚步声,他们都转过头来,看到林峰走来,忙都跪下,哭道:“王爷救命啊。。。”
杨卫命人打开牢房候带人退了出去。
林峰走进去,看着几个:“你们这。。。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贾赦哭道:“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了,当初听信了那西平王的鬼话,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救救我们啊。。”
林峰将他们扶起:“你们先别担心,我自会帮你们周全,即便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我也绝不能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又宽慰了一会,林峰出了刑部,辞了杨卫便往忠顺王府去了。外头天早已黑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林峰出了忠顺王府,
忠顺王王府书房,看着窗外的明月,忠顺王对着身后道:“果然如你所言,这林峰果然来求情了。。”
“咳咳。。。”林墨掩嘴咳嗽了良久,喘了口气道:“当初学生让王爷对付贾府便是算好了这林峰会来求情,好卖他一个人情!百利而无一害,此人重情,这个人情将来必能用的着,如若不然,这区区贾府,根本无足轻重。。”
忠顺王赞赏的点头看了看林墨:“算无遗策,本王有你在,如汉得子房。高枕无忧。哈哈。。”
第二日,贾政一夜未睡,被圈禁等候旨意,出不了府,正在着急听候内信,只见薛蝌气嘘嘘的跑进来说:“好容易进来了!姨父在哪里。”
贾政见了喜道:“来得好,但是外头怎么放进来的?”
薛蝌一路跑进来,喘着气:“我再三央说,又许他们钱,也不能够出入,后来亏了诚孝王府的管家来说情,才放了出来。”
贾政便将抄去之事告诉了他,又便烦去打听打听:“就有好亲,在火头上也不便送信,是你就好通信了。”
薛蝌急道:“这里的事我倒想不到,那边东府的事我已听见说,完了,全完了!”
贾政不知判的什么罪,心中没个分寸,便忙问道:“他们究竟犯什么事?”
薛蝌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今朝我在衙内打听,闻得有两位御史风闻得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见贾政要说话忙道:“这款还轻!还有一大款是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因其女不从,凌逼致死!那御史恐怕不准,还将咱们家的鲍二拿去,又还拉出一个姓张的来。这回只怕连都察院都有不是,为的是姓张的曾告过的!”
贾政尚未听完,便跺脚道:“了不得!罢了,罢了!”叹了一口气,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半响,止了泪,问道:“诚孝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薛蝌道:“听王府管家说,昨日王爷天黑出了宫又去了刑部,之后又带人赶去了忠顺王府。接着便去吏部忙到了今天早上,方去上朝了!”
贾政知道林峰听着为此事在活动,又摇头叹道:“难为王爷了!!唉。。。叫我这个做舅舅的无地自容啊。。”
薛蝌宽慰了几句,即便又出来打听去了。
隔了半日,薛蝌仍旧匆匆进来,贾政正在厅内急得乱转,见了他急道:“如何?!可有消息?”
薛蝌喘了口气,忙说:“事情不好。我在刑部打听,倒没有听见王爷的信,但听得说李御史今早参奏平安州奉承京官,迎合上司,虐害百姓,好几大款!还因不知为何得罪了锦衣府,这锦衣府又提出了好几大款的赃证!如今闹的沸沸扬扬!”
贾政听没有提到自己这边,心中焦急慌道:“哪管他人之事,到底打听我们的怎么样?!”
薛蝌知道贾政当局者迷已经失了分寸,便回道:“说是平安州就有我们的!那参的京官就是赦老爷!说的是私通外官、包揽词讼,所以火上浇油。就如同朝这些官府,俱藏躲不迭,谁肯送信?”
说着两人都是心中凄凉,感叹树倒猢狲散,世态炎凉。
外头一阵冷风吹进来,直冷的贾政打了个哆嗦,薛蝌忙关好门方接着道:“就如才散的这些亲友,有的竟回家去了,也有远远儿的歇下打听的。可恨那些贵本家便在路上说,祖宗掷下的功业,弄出事来了,不知道飞到那个头上,大家也好施威。”
贾政没有听完,复又顿足道:“都是我们大爷忒糊涂,好好的跟着西平王与皇上作对!岂不见那些其他世袭世家都是安安分分的,哪敢淌这浑水?!还有东府也忒不成事体了!如今老太太与琏儿媳妇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烦你再打听去,我到老太太那边瞧瞧。若有信,能够早一步才好。”
薛蝌点头应下,正说着,听见里头乱嚷出来说:“老太太不好了!”急得贾政即忙进去。
到了里边,见贾母惊吓气逆,王夫人鸳鸯等唤醒回来,即用疏气安神的丸药服了,渐渐的好些,只是伤心落泪。
贾政只得在旁劝慰:“儿子们不肖,招了祸来累老太太受惊,若老太太宽慰些,儿子们尚可在外料理,若是太太又个好歹,儿子们的罪孽更重了。”
贾母呜咽的喘着粗气道:“我活了八十多岁,自作女孩儿起到你父亲手里,都托着祖宗的福,从没有听见过那些事。如今到老了,见你们倘或受罪,叫我心里过得去么!倒不如合上眼随你们去罢了。”说着,又哭了起来,听者纷纷落泪。
贾政此时也是着急异常,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若是贾珠还在世也好有个膀臂,可如今年岁大了,宝玉和贾环却都是不中用的,整日只知吃喝玩乐,老来竟无一倚靠,更是伤心。
却听外面说:“请老爷,内廷有信。”贾政急忙出来,见是诚孝王府的新任长府官---许厚德。
那许厚德三十多岁,却是进士出生,颇有才华,只是家里穷,又有老母侍奉,却只当了个九品的书吏,日子艰难。当初其母病重,无钱医治,亏的林峰当时正巧听说,便叫了太医去为其母医治。许厚德自是感激异常,便辞官道了王府,愿为下人,林峰爱其才气品行,索性王府长府官一直无人,便任命了他。
许厚德一下成为正五品的王府长府官自是大喜过望,更是感激林峰,办事无不尽心尽力。。
许厚德一见贾政便笑着说:“恭喜政老。。。”
贾政虽疑惑还是谢了,请许厚德坐:“请问王爷有何谕旨?”
许厚德朝北方抱拳行礼以示恭敬道:“我们王爷进内与皇上求情,将大人的惧怕的心,感激天恩之话都代奏了,又说当年荣宁二公的功勋,主上甚是悯恤,并念及贵妃溘逝未久,不忍加罪,着加恩降职仍在工部员外上行走。所封家产,惟将贾赦的入官,余俱给还。并传旨令尽心供职。惟抄出借券令我们王爷查核,如有违禁重利的一概照例入官,其在定例生息的同房地文书尽行给还。贾琏着革去职衔,免罪释放。”
贾政听毕即起身叩谢天恩,又拜谢王爷恩典。“谢主上天恩!谢王爷恩典!先请长府大人代为禀谢,明晨到大明宫谢恩,并到府里磕头。”许厚德客套了几句便去了。少停,传出旨来承办官遵旨一一查清,入官者入官,给还者给还,将贾琏放出,所有贾赦名下男妇人等造册入官。
可怜贾琏屋内东西除将按例放出的文书发给外,其余虽未尽入官的,早被查抄的人尽行抢去,所存者只有家伙物件。
贾琏先前惧罪,后蒙释放已是大幸,及想起历年积聚的东西并凤姐的体己怕有数十万两一朝而尽,怎得不痛。匆匆回到屋里,见满屋狼藉,凤姐躺在上床,脸色灰败,平儿则在一旁哭泣。
冷眼扫了狼籍的屋内一眼:“都抢去了?”
凤姐病重平儿见贾琏回来,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点头哭着道:“但凡值钱的,都抢了去了!”
贾琏悲愤的哭道:“这是哪世里造下的孽啊!?”
平儿见此上前求道:“如今东西已经没了,不能回来了,可奶奶这样,还是快请个大夫调治调治才好!”
第六十章赦免
平儿见此上前求道:“如今东西已经没了,不能回来了,可奶奶这样,还是快请个大夫调治调治才好!”
贾琏听了气道:“呸!若非王爷,我的性命恐都不保了,我还管她?!自个私下居然做起了放债的勾当!”
凤姐听了,只躺在床上,伤心的眼泪流了出来。
贾琏见了更是气道:“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何至于连累于我!我替你担下这项,已经把官都丢了,辛苦半辈子积下的家业,顷刻间聚没了!没了!”说完拂袖而去。
平儿见此又是大哭。。
凤姐见此,对平儿道:“你别不达事物!事已至此,你还顾我做甚?我便想着今儿就死了才好。”
平儿自小跟着凤姐,到底是有感情的听了这话只是大哭,凤姐叹了口气又道:“若非我平日里太要强,如今也没我的事,我死之后,你抚养大巧姐,我在阴司也感激着你!”
却说林峰下了朝,便往王府而回,忙了两天一夜没睡,昨日好歹劝下忠顺王算是欠了个大人情,方才保住了贾赦等人的性命。今日又是忙了好些事情,如今也是疲惫不堪。
回了府里,黛玉早得了贾府的消息等着,见了林峰忙问让人上早饭,看林峰一脸疲惫心疼的不行:“吃了饭便休息去吧。外祖母家的事如何?”
林峰拿过晴雯递上来的筷子:“放心,已经无事了,剩下的也是小小事。”
黛玉点了点头:“那便好,只是不知外祖母如何?”
林峰放下筷子想了想道:“吃了饭我便过去瞧瞧。”
黛玉忙道也要去,林峰只得道:“那边还乱着呢,这雪又下的大,仔细着凉,过两日再去,听话。”
黛玉无法,只得等林峰吃完,亲自给他换上了披风,看着林峰出去。
贾府此时,贾政正在大堂,下面跪满了下人,贾政问贾琏道:“我因官事在身,不大理家,故叫你们夫妇总理家事。你父亲所为固难劝谏,那重利盘剥究竟是谁干的?况且非咱们这样人家所为。如今入了官,在银钱是不打紧的,这种声名出去还了得吗!”
贾琏跪下倒也不想再说凤姐,到底是夫妻只道:“侄儿办家事,并不敢存一点私心所有出入的帐目,自有赖大,吴新登,戴良等登记,老爷只管叫他们来查问,现在这几年,库内的银子出多入少,虽没贴补在内,已在各处做了好些空头,求老爷问太太就知道了。这些放出去的帐,连侄儿也不知道那里的银子,要问周瑞旺儿才知道。”
贾政听了气道:“据你说来,连你自己屋里的事还不知道,那些家中上下的事更不知道了。我这回也不来查问你,现今你无事的人,你父亲的事和你珍大哥的事还不快去打听打听。”
贾琏一心委屈,含着眼泪答应了出去。贾政叹气连连的想道:“我祖父勤劳王事,立下功勋,得了两个世职,如今两房犯事都革去了。我瞧这些子侄没一个长进的。老天啊,老天啊!我贾家何至一败如此!我虽蒙圣恩格外垂慈,给还家产,那两处食用自应归并一处,叫我一人那里支撑的住方才琏儿所说更加诧异,说不但库上无银,而且尚有亏空,这几年竟是虚名在外。只恨我自己为什么糊涂若此。倘或我珠儿在世,尚有膀臂,宝玉虽大,更是无用之物。”想到那里,不觉泪满衣襟。又想:“老太太偌大年纪,儿子们并没有自能奉养一日,反累他吓得死去活来种种罪孽,叫我委之何人!”
外头寒风刺骨,积雪皑皑,林峰到了荣府,锦衣府的人早已离去,只留下到处的荒凉和凄冷。
刚进大门,便见贾琏走出来,便问:“琏二哥哪里去?”
贾琏见是林峰,顾不得地上化开的雪水,忙下跪:“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林峰忙扶起,又听贾琏道:“父亲和珍大哥也不知如何,我正想去打听。”
林峰点头:“我回来时,他二人之事还在刑部审理,我已打过招呼,只是你如今恐怕进不去,你拿我腰牌去吧。”说完取出王府的腰牌递给贾琏。
贾琏收下又谢着去了。
林峰到了前院,早有下人报知贾政,贾政匆匆迎了上来又是一番感恩道谢,又说:“家门不幸,都是贾政不能管教子侄,所以至此,累王爷操心了。。贾政无地自容。”
林峰无法,只得劝了几句,贾政听了点头,正说着,却见门上一个小厮进来回禀说:“孙姑爷那边打发人来说,自己有事不能来,着人来瞧
瞧说大老爷该他一项银子,要在二老爷身上还的。”
贾政心内忧闷,只说:“知道了。”
林峰皱了皱眉,哪里的亲戚,怎么这会子还落井下石,奇道:“哪个孙姑爷?”
贾政叹了口气,说了起来。
原来贾赦前日已将迎春许与孙家定亲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亦曾回明贾母,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为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
林峰前世百~万\小!说时,倒也对这个孙绍祖有些印象,知道迎春最后是被他虐待致死的。
“幸亏这亲还未成!”林峰气道:“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如今准丈人抄了家,不但不来瞧看帮补照应,倒赶忙的来要银子,这大舅舅也
太混了!”说完叫过那小厮:“让来人去我府上领钱,另告诉他,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就说本王说的!”
那小厮看了看贾政,贾政瞪了他一眼:“王爷说的话还没听到么?快去!”
且说贾母见祖宗世职革去,现在子孙在监质审,邢夫人尤氏等日夜啼哭,凤姐病在垂危,虽有宝玉三春等在侧,只可解劝,不能分忧,所以
日夜不宁,思前想后,眼泪不干。真忧虑见却听鸳鸯喜道:“老太太,老爷和王爷来了。。”
贾母听了忙坐起:“峰儿在哪呢,快让他进来。”
“外祖母!!!”林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贾母面前:“外祖母受惊了,且别担心,此事已经算是无碍了,放心便是。。”
贾母见林峰脸上难掩的倦色,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难为你了。。”说着只是哽咽,却说不出话来。
林峰见贾母如此,也是伤心,却只不断安慰:“外祖母安心,我已打点好了。。”
贾母点头,终是放心不少,又累了,不一会便睡着了。
林峰叫过鸳鸯:“我知这边府里如今败落,只是老太太的用度却是委屈不得,若有事,便来找我。。”
鸳鸯应下,林峰便辞了贾政回府而去。
过了两日,贾赦等人的审查终是结束了。宫里下了旨,贾政忙更衣,匆匆赶去。
贾政进内,见了枢密院各官员,又见了各位各部主事。刑部尚书杨卫道:“今日我们传你来,有遵旨问你的事。”
贾政即忙跪下众人便问道:“你哥哥交通外官,恃强凌弱,纵儿聚赌,强占良民妻女不遂逼死的事,你都知道么?”
贾政回道:“犯官自从主恩钦点御史之职,日夜不敢怠惰一应家务并未留心伺察,实在糊涂,不能管教子侄,这就是辜负圣恩。亦求主上
重重治罪。”
不多时林峰出来传旨来道:“主上因御史参奏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据该御史指出平安州互相往来,贾赦包揽词讼。严鞫贾赦,据供平
安州原系姻亲来往,并未干涉官事,该御史亦不能指实。惟有倚势强索石呆子古扇一款是实的,然系玩物,又早已送还扇子,石呆子已言不再
追究,乃非强索良民之物。况如今,石呆子已为诚孝王府家人,今从宽将贾赦之职削去为民。所参贾珍强占良民妻女为妾不从逼死一款,提取
都察院原案,看得尤二姐实系张华指腹为婚未娶之妻,因伊贫苦自愿退婚,尤二姐之母愿结贾珍之弟为妾,并非强占。但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属
实,身系世袭职员,罔知法纪,本应重治,念伊究属功臣后裔,不忍加罪,亦从宽仍暂免其爵,以待后效,所抄家产却是不予退还,只房屋予
以给还。贾蓉年幼无干省释。贾政为官多年,居官尚属勤慎,免治伊治家不正之罪。”
贾政听了,感激涕零,叩首不及,又叩求王爷代奏下忱。
林峰道:“你该叩谢天恩,更有何奏?”
贾政摇头,便谢了恩,叩谢了林峰出来恐贾母不放心,急忙赶回去了。
林峰回到御书房回了周治,却见周治笑道:“此事终于算是了解了,你往后可得看着你这些亲戚,免得又让忠顺王叔抓了把柄。”
林峰苦笑应下,便退出了。
贾府内,上下男女人等不知传进贾政是何吉凶,都在外头打听,一见贾政回家,都略略的放心,也不敢问。
第六十五章复爵
只见贾政忙忙的走到贾母跟前,将蒙圣恩宽免的事,细细告诉了一遍。贾母虽则放心,只是两个世职革去,不免又悲伤起来。
贾政便道:“老太太放心,圣上说是以观后效,只要咱们安分守己,为国尽忠,王爷说定会帮着要回爵位的。”说了些宽慰的话贾母素来
本不大喜欢贾赦,那边东府贾珍究竟隔了一层,略宽了心。
只有邢夫人和尤氏因家产被抄了个干净,想着往后唯有寄人篱下靠着贾政一房过活俱是伤心委屈,痛哭起来。
贾母不忍,便问贾政道:“你大哥和珍儿现已定案,何时回家?蓉儿既没他的事,也该放出来了。”
贾政道:“方才王爷已经去了刑部,想必一会便会回来,只请老太太放心,儿子办去。”
贾母又道:“我这几年老的不成|人了,总没有问过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