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桃花美人谣

桃花美人谣第12部分阅读

    “白色的小动物?”隋缇声音一冷,“你可真够无聊的,买只白兔子不就行了。”

    瑶瑞绷不住,笑了出来。他虽是冷漠了些,出口便没有好话,有时也是令人哭笑不得。瑶瑞本想告诉他,白兔子太普通了,自己想寻件难得的东西。却怕他又嗤之以鼻,只得顿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一棵大树挡在面前,瑶瑞愣了一下,昂起头,都看不见它的顶端。而树身大约有十人合抱粗。最最奇特的是,树干上有个大洞,像是把这数心掏空了。瑶瑞低头去看,隋缇拉过她:“小心些,我先来。”

    说些俯下身躯,小心翼翼探视那个树洞。瑶瑞心中微暖,他虽是冷漠了些,还是挺有正义感的,危险冲在前头的背影很高大,瑶瑞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突然一个力道,隋缇感觉自己胸前一紧,来不及惊呼就直直地往下坠。瑶瑞对这一变化目瞪口呆,半晌才知道趴在洞口喊隋缇。脚下不稳,一个力道袭来,她亦直直地坠了下去,昏天黑地,半天没有实地着陆的感觉。瑶瑞闭上眼,算是无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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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8节失足落下遇亲人

    ()第058节失足落下遇亲人

    突然一个力道,隋缇感觉自己胸前一紧,来不及惊呼就直直地往下坠。瑶瑞对这一变化目瞪口呆,半晌才知道趴在洞口喊隋缇。脚下不稳,一个力道袭来,她亦直直地坠了下去,昏天黑地,半天没有实地着陆的感觉。瑶瑞闭上眼,算是无活路了。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含混的黑暗,没有半丝光线,这浓郁的黑色中伸手不见五指。瑶瑞全身都疼,疼得发酸,手脚都是冰凉的,刺骨的寒气一阵阵欺上来,衣衫单薄,难以抵御。

    她哑着嗓子喊:“隋掌门,隋掌门…”

    四周全是自己的回声,碰在冰凉的壁上,撞了回来,全听在自己耳朵里,分外惊心。瑶瑞用手搓着胳膊,抵御这浓浓寒气。不远处淡淡一声:“鬼叫什么,我在这里。”

    隋缇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也不耐烦。瑶瑞见他仍活着,心头一喜,顺着声音爬过去:“隋掌门,你没事?”可是半天手边都是空空的,摸不到隋缇的方位,瑶瑞只得叫道,“隋掌门,你在哪里?你出声…啊!”

    一个冰凉僵硬的东西突然重重搭在瑶瑞的手腕上,心律不齐,她吓得叫出声来。隋缇冷哼一声:“别叫了,这里又黑又冷,你再一吵,就更难过了。”

    搭在瑶瑞手腕上的,是隋缇的手,他同样冻得全身发硬。瑶瑞不甚,跌在他的怀里。正想爬起来,他胸前的那点温暖却顺着衣衫透过来,瑶瑞颤抖了一下,没有动。

    见瑶瑞没有动,隋缇亦没有。两人的姿势有点不远不近。瑶瑞吸了一口气,与其守着男女大防冻死在这里,不如厚颜无耻抱着他取暖,等待生机。此念一出,瑶瑞挪动身子,想靠过去,隋缇却手一紧,把她推开。

    虽是在黑暗中,看不见表情的变化,瑶瑞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厌恶,一阵尴尬,坐直了身子,再无靠近他的念头。寒冷却不歇脚,一步步逼近,瑶瑞的牙齿都打起颤来,她原本是不怕冷的。可见这山洞,冷得多么惊人。

    隋缇原本见瑶瑞跌在自己怀里,想就是抱着她,两人至少比一人暖和,可是她竟然微微扭动,仿佛想推开自己又怕伤了自己的自尊,心头一痛,推开了她。

    洞顶传来轻微的敲打声,一下一下的。两人一惊,抬头寻着那声音的来源之处。可是触眼的,除了黑色,仍是黑色。那声音却不停止,一下一下,时轻时重。隋缇沉声向瑶瑞道:“你靠到边上,我试试能不能打破这洞顶。”

    瑶瑞嗯了一声,慢慢退后,直到感觉墙壁的冰凉贴着后背,才停住脚步。隋缇自己亦退后几米,气力提到胸口,随着掌风呼出。瑶瑞听见哗地一声巨响,光线横冲直撞了进来。眼睛刺痛,瑶瑞抬手挡住眼眸,半晌才适应过来。

    仍是淡微的月光。自己所处的山洞不过高三四米,四周却是密封,着实令他们费解自己是如何进来的。隋缇自己爬出来那个洞口,伸手拉瑶瑞。瑶瑞就着他的力道,双足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跃出了那个山洞。

    好像是谷底,四面都是山峰,笔直陡峭,普通人爬上去是不能够的,但是对于他们习武之人,倒是平常事,想到这里,瑶瑞心头一松。仍是深夜,圆月渐渐偏西,应该是天快亮了。

    “你走的动么?我们沿着这边上去。”隋缇指着东边的一面墙壁对瑶瑞说道。这谷底的崖壁,三面都是光可鉴人,赤果果的大石,让人难以找到着力点。而东边的崖壁上,零星有些杂草,可供攀爬。瑶瑞点头道:“我走的动,咱们上去。”

    敲打地面的声音又传来,与刚刚他们在山洞里听到的一样,一下一下,时轻时重。瑶瑞与隋缇打量着这谷底,只见西面的崖壁上,有一块缺口。声音好似从那个缺口里出来的。

    隋缇想过去一探究竟,瑶瑞拉着他:“不要去。这里有些诡异,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隋缇扫视了她一眼:“你若是怕,在这里等我,我看一眼便回。”

    瑶瑞不松手:“算了,没有什么可看的。你记得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若是再掉在哪里去了,就不一定会上来。你不要去了,这里太奇怪了。”

    隋缇看着她紧拽着自己胳膊的手,顿了一下:“没事的。这声音刚刚救了我们,若是有人困在那里求救呢?普通猎人很难打破石壁的。”

    瑶瑞一思量,松了手,紧跟在隋缇身后。靠近那洞口,就闻到一股恶臭,像是动物腐烂尸体散发出来的。隋缇与瑶瑞对视了一眼,彼此沉默一下,隋缇一弯腰,钻了进去。瑶瑞只得跟着进去了。洞里并不是很暗,有些光线,昏暗中,瑶瑞看见角落里森森白骨。

    胃里一阵翻滚。

    突然一个悠长的笑声:“饿了几天,我的美味晚餐终于来了。”

    隋缇与瑶瑞一震,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头发雪白,飘散下来,挡住了整个脸,双足齐膝盖骨被砍断,双手手腕被穿破,锁着铁镣。那铁镣锈迹斑斑,一看就知年月很长了。

    他见是两个年轻人,呵呵笑道:“很好很好,是两个娃娃!够嫩,够老朽吃上天的。”

    隋缇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洞口又一阵强风,把人往里吸,原来是这个人在运气觅食。他的声音虽然沧桑,却也清癯。兴奋地把满脸的白头拢到后面,隋缇这才看清了他的整张脸。倒不算难看的,年轻是应该是一美男子。

    瑶瑞突然惊呼,连退数步。

    那老者眉毛一皱:“这女娃娃好不懂事!难道老朽长得如此难看令你吓成这样?”

    隋缇也看着瑶瑞。她的整张脸都是雪白的,不禁诧异:“你没事?”

    瑶瑞定了定心绪,凑近仔细看那个老者。那老者不能动弹,却见瑶瑞神色变幻,乐得哈哈大笑:“这女娃娃胆小。无妨无妨的,胆小人的肉更加鲜嫩。”

    瑶瑞突然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父亲,怎么是你!”

    第059节知身世如此不堪

    ()第059节知身世如此不堪

    瑶瑞定了定心绪,凑近仔细看那个老者。那老者不能动弹,却见瑶瑞神色变幻,乐得哈哈大笑:“这女娃娃胆小。无妨无妨的,胆小人的肉更加鲜嫩。”

    瑶瑞突然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父亲,怎么是你!”

    隋缇愣住。那老者神情僵在脸上,声音变得尖锐:“你是谁?”

    瑶瑞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一些,才道:“我是闾丘瑶瑞。你是不是我的父亲闾丘千?”

    那老者没有说话,怔怔看着瑶瑞。瑶瑞见他头发花白,像是常年被关在此处不见天日。那腿上的伤口颜色暗淡,是久年的旧伤。那些年他对自己的恶行,瑶瑞仿佛记不起来,只觉得心痛如刀绞。那么自己去轻孤城学艺的这五年,他一直被人关在此处?

    那么这五年操纵瑶瑞的人,是谁?

    半晌,他才问道:“你是闾丘瑶瑞?你挽起胳膊给我看看。”

    瑶瑞知道他想看自己左边胳膊上的伤疤,于是撩起衣袖,凑到他面前。那老者缓缓抬起手,铁镣一阵叮当作响。他拉过瑶瑞的胳膊,一只满是黑污的手轻轻拂过那伤痕,声音低沉:“不错,你是闾丘瑶瑞。”

    瑶瑞的泪水落了下来:“父亲,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会被人关在这里。五年了,女儿不知道父亲五年一直受着这样的罪。”

    闾丘千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瑶瑞,突然叹了口气:“五年?我被害当日,你不过两岁,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娃娃,如今这么大了。看来,我是被关了十几年了。”

    瑶瑞喉头滚了一下,只觉得天雷打在身上,半晌没有反应。全身都僵硬起来。他说,他被关在这里,是瑶瑞两岁那年!

    整整以后的十几年,那个折磨瑶瑞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瑶瑞突然不再记恨,也明白他如何如此禽兽不堪。见瑶瑞瑟瑟发抖,闾丘千倒是笑了:“看把你吓的!不过也难得,两岁那年你还在咿呀学语,却记得我的模样!”

    隋缇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情僵在那里。

    瑶瑞声音哽咽在喉:“我的父亲,毕方岛岛主,两个月前才去世。所以我记得你的模样!”

    闾丘千没有笑,脸色的肌肉有些扭曲,声音冷漠得吓人:“你说,有人一直冒充着我?”

    “不错,我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是母亲亲生的,比我小两岁半。”瑶瑞的声音已经变了样子,自己都听不出来。每个字都像是在割肉刮骨般疼痛,令她脸上已经没有了色彩。全身瘫软,隋缇见她要晕倒一般,蹲下去扶住她。

    她虚弱地看着隋缇一笑,整个世界好像崩塌了。一直记恨的父亲,根本就是假冒的,那么一直深爱的母亲,是不是假冒父亲的同党?十几年同床共枕,怎可能不被发觉出异样?

    铁镣被挣得叮当作响,闾丘千奋力向洞口爬去,口中大吼道:“畜生!那个弑兄霸嫂的畜生!”

    鲜血沿着他的手腕流出,在地上拖出一条湿濡的横线。隋缇放开瑶瑞,拦住闾丘千:“前辈,前辈!”他知道这是锁魂镣,下了咒的,这一辈子都不能挣脱,除非死去。见他双腕不停地涌出汹涌血流,隋缇看不下去。

    闾丘千被隋缇拦住前进不了,出手打他。沉重的手肘带着铁镣狰狞作响,每一下都砸在隋缇后背处,他只是哼了一声,抱着闾丘千的手没有松开。瑶瑞昏沉,被这锤击声吵到,吓了一跳。

    她跑过去,跪在闾丘千的面前:“父亲!父亲!父亲…”

    闾丘千灰色的瞳仁充血,一片通红,听到瑶瑞一声声悲切入骨的父亲,手慢慢缓了下来。整个人神情萎顿,跌在地上,地上全是血,一股股清香的血腥味环顾这小小空间。

    隋缇后背奇痛,退后一步,暗自运气抵御。

    瑶瑞看着闾丘千绝望的脸,咬紧唇瓣:“父亲不必如此难过。最苦的日子我们都挺了过来,那个人已经死了。女儿接父亲回家,一家人团聚。”

    闾丘千恢复了最初的清醒,淡淡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瑶瑞的脸:“傻孩子,那人岂会轻易死去?只怕这又是一个新的计谋。你看看父亲这副样子,如何家去?我就是死,也不能再让你母亲失望。她若是知道这十六年自己侍奉的,并不是自己的丈夫,如何承受?嫁给我,她已经受尽了委屈,我岂会再伤害她?”

    瑶瑞听在耳里,觉得一股温和的春风吹过湖面,荡起微微涟漪。这一刻,她不再怨恨,这个世上,有人心心念念地母亲着想,宁愿牺牲自己。这就是爱情么?她年轻,不太明白,但是觉得最惊天动人的爱情,不过是父亲宁可一人孤独一世,也不愿意打破母亲心中对丈夫的美好回忆。

    父亲手掌中的血留在她的脸上,令她的脸颊一片寒冷,她心里发酸,淡淡笑道:“竟是如此,女儿不强迫父亲。父亲,你刚刚说弑兄霸嫂,伤你的,是哪位叔叔?”

    闾丘千凄惨一下:“是你的四叔闾丘秋。三个弟弟中,我最是信任他,不承想他狼子野心。骗我上山打猎,把我困在这里,用这锁魂镣锁住我,令我一辈子都不能活着出这个山谷。”

    瑶瑞惊愕地看着那锁镣,竟是江湖上传了几百年、最是阴险恶毒的锁魂镣?原来毕方岛,物华天宝,什么样的东西都有。

    瑶瑞知道,她是不能再带着父亲离去了。可是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毕方岛的,既然答应了功仪轩,她注定是要嫁到白泽山庄去的。“父亲,虽然您不能离开这里,我想让哥哥们来看看你,免得你孤独。”瑶瑞说道,“还有二叔和三叔。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闾丘千叹了口气:“何必相见?你二叔我是知道的,心地柔软善良,可是你三叔是个什么东西!见了他们,也是彼此伤感。你的哥哥们,我就更不想见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瑶瑞不觉吸了口凉气,一瞬间千万个念头涌上来,不自觉问:“母亲…”

    闾丘千知道瑶瑞想说什么,一声吼道:“你想什么龌龊事!你母亲一生清白。不仅仅是你的哥哥们,还有你,都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

    第060节苦守候一生亏欠

    ()第060节苦守候一生亏欠

    瑶瑞不觉吸了口凉气,一瞬间千万个念头涌上来,不自觉问:“母亲…”

    闾丘千知道瑶瑞想说什么,一声吼道:“你想什么龌龊事!你母亲一生清白。不仅仅是你的哥哥们,还有你,都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

    瑶瑞没有接话,隋缇感觉她的呼吸很是急促,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山洞,任他们父女长话家常。顿了一下,闾丘千才道:“不能生育的人,是我!你母亲喜欢小孩子,我出门在外,看到哪有有弃婴,就捡了回去,令她欢喜。”

    “父亲,你是从那里捡到我的?”瑶瑞的声音冷了下来。觉得好笑,努力挣扎了这么久,才用亲情说服自己,不去恨那个叫了几十年父亲的人,才知道裹着自己的,不过是虚伪的亲情,从小她就被亲情放弃了。

    想起母亲这些年对她的好,瑶瑞泪意涌上,她是多么善良的女子,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都用生命去呵护。母亲爱她,甚至多于幻儿兮儿,只怕是怜惜她从小无父无母。

    闾丘千微微牵动唇角,半天才道:“冠上了闾丘这个姓氏,你一生都是毕方岛的人。养育你的水土毕方岛,你又何必在意培育你的地方是何处?瑶瑞,出去,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在此处。我们原本就不是亲人,你亦不用同情我孤苦伶仃。”

    瑶瑞见他坚决,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了出去,脚下仿佛千斤重。快到洞口,她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父亲,若不是你,也许我已经饿死在被丢弃的街头。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这个世上最好的母亲,你就是我的父亲。受女儿三拜!”

    闾丘千叹了口气,才道:“瑶瑞,既然你仍当我是父亲,替我做件事。他日你母亲百年之前,告诉她,闾丘千这一生,最最后悔的,就是使诈娶了她,令她一生不能与所爱长相厮守。为此,我愧疚了一生。”

    瑶瑞一顿,恭声道:“瑶瑞记住了!”

    “很好,去!”闾丘千缓缓闭上眼睛养神,淡淡道,“他日若是觉得毕方岛无人可信,记住父亲的话,你二叔闾丘里是个好人!就算他百般手段,至少他不会害你。”

    瑶瑞愣了一下,才道是,缓步退了出来。踏出洞口,泪水止不住。好像经历了一场蜕变,脱去了原本的胎骨。脚下发虚,差点晕倒,一双手扶住了他。月光下,隋缇的眸子分外温柔。瑶瑞顾不得,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隋缇轻声叹气,抱着她,沿着东边的崖壁,飞腾而上。

    等他们再回去上曾郡的客栈,已经是鸡啼分时。隋缇把瑶瑞抱回了房间,替她擦脸。瑶瑞已经哭累了,一言不发地,眼睛里一片空洞。隋缇心疼她,原本还有一个父亲,现在却成了弃婴。这个的缺失,令她难以回过神来。隋缇亦是无父无母,他懂得这种痛。

    帮瑶瑞盖好被子,见瑶瑞仍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碧蓝瞳仁尽是哀愁,心中一滞,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道:“好好睡会。下午要上岛,你希望你母亲看到你这副样子?”

    瑶瑞身子一颤。隋缇松开了手,见她果然微微闭上眼光,修长的羽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圈处投下一片氤氲。见她肌肤质地柔滑,隋缇忍不住,轻轻吻在她的额头:“好好休息。”

    瑶瑞身子僵硬。

    下午的时候,隋缇让随从把车门都从客栈的后院赶了出来,侯在前门,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想去叫瑶瑞。刚想抬脚,瑶瑞一身男装,立在自己面前。她新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外袍,秀发高高束起,紫金头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青吟剑挂在腰间,是个令人挪不开眼的英俊少年。隋缇愣了一下。

    瑶瑞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下眼圈有些发暗,她冲隋缇笑道:“刚刚去镇上最好的成衣铺买了这套行头,隋掌门觉得如何?”

    隋缇淡淡道:“很是好看。”

    瑶瑞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伙计一个劲说好看,我仍是不放心。现在听隋掌门这么说,我就宽心了。走了,毕方岛的船快来了。”

    隋缇见她,依旧是往日的微微笑意,眼睛深处带着戒备与疏离,叹了口气,缓缓道:“瑶瑞,你没事?若是不舒服…”

    “多谢隋掌门关心,我很好的。”瑶瑞打断他,走进他的身边,凑在他耳边低语,“昨夜的事情,若是旁人知晓半个字,我可就怪隋掌门嘴巴不严了。到时一不高兴,催动了赤血蛊…”

    隋缇一愣,随即冷笑:“闾丘姑娘大可放心。”

    见他称自己为闾丘姑娘,瑶瑞眼眸深处的戒备才算消匿了一些,淡淡含笑看他:“隋掌门一定怪闾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这世间人向来不可靠,我也只是留个心眼。”

    隋缇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催喝着马车前行。车轮滚滚而行,在黄土的地上留下浅浅新痕,很快又被路人踏过,一片模糊。瑶瑞舒了口气,心才算放了下来。

    只是闾丘千的话,一直在耳边环绕:“若毕方岛只有一人可信,就是你二叔闾丘里。”

    瑶瑞不解。闾丘里好在哪里?他对瑶瑞的母亲下毒,逼她去盗取孔雀翎。也许他根本就知道孔雀翎在白泽山庄,只是眼睁睁看着瑶瑞去冒险。这样的理由似乎不能说服自己。

    一道灵光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涌上。瑶瑞苦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很快就到了海边。今日有风,掀起的海浪拍打在岸上,发出阵阵海涛声。自小在海边长大的孩子,都喜欢这个声音。它是童年里最美的乐章。

    远远的,毕方岛的船只驶来,大红色得桅杆异样醒目。一个青衣少年立在船头远眺,迫不及待的模样。是闾丘瑶瑞的六弟闾丘幻。瑶瑞不禁莞尔。他仍是个小孩子,这样沉不住气。

    第061节送香囊语态娇软

    ()第061节送香囊语态娇软

    远远的,毕方岛的船只驶来,大红色得桅杆异样醒目。一个青衣少年立在船头远眺,迫不及待的模样。是闾丘瑶瑞的六弟闾丘幻。瑶瑞不禁莞尔。他仍是个小孩子,这样沉不住气。

    船尚未靠岸,闾丘幻就跳了下来,一把抱住她,笑道:“三姐!”

    瑶瑞身量高挑,在闾丘幻的怀里,却像个小孩子,他的下巴搁在瑶瑞的头上,很重,却令瑶瑞很踏实。隋缇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脸去,漠然直视前方。来接瑶瑞了,除了二叔最器重的孙援,还有另外一个门客。瑶瑞不认得他,但是却看着眼熟。

    白泽山庄的聘礼不多不少,全都可以装在货仓里。立在甲板,海风带着咸腥拍打在脸上,瑶瑞看着船翻起白浪而行,心底有些发憷。

    隋缇很少坐船,竟然感觉昏眩,海水的腥味刺动他的嗅觉,喉头发痒,总是想呕吐。瑶瑞一转脸,看见了他的异样,知道他不适应。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隋缇,笑道:“这是用了薄荷叶与芒果干做成的,你闻下就会感觉好点。”

    隋缇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去。这香囊除了有薄荷与芒果的清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气,这种味道,隋缇靠近瑶瑞的时候闻过。芒果的香气与薄荷的甘醇令他精神一怔,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顿了一下,他把那香囊递还给瑶瑞。

    瑶瑞没有接,笑道:“送给你的。”隋缇的手愣在那里,好像思量着该不该收,瑶瑞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轻语,“你这样对我生分,我家人看见了,会不放心的。毕竟不久我是要嫁与你的。帮帮我。”

    那句帮帮我,竟像是在撒娇一般,语态娇软,隋缇心底一空。他没有看她,把香囊塞在怀里。瑶瑞满意地微笑着。这一幕落在闾丘幻眼里,他转过脸去,不不看他们。

    远远地,一袭白衣立在码头,海风吹起她的衣裾,宛如下凡仙子,身形不稳,旁边一个紫衣少女扶住;乌黑秀发凌乱散在额头,她不时用手压住,风儿异常调皮,不一会儿又给她吹散开来。

    瑶瑞心被揉成一团,疼得难受。那是自己的母亲,远远的就知道她重病未愈,竟然亲自来码头接她。吸了一口气,瑶瑞把泪珠压回去了。船一上岸,瑶瑞扑在母亲怀里。戴夭桃失声痛哭。

    瑶瑞觉得她越发单薄了,一阵风都能被吹走。肩头全是骨头,肌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扶住母亲的,是七妹闾丘兮兮。看见瑶瑞,她眼底一冷,十分不悦。只是瑶瑞觉得她这神情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戴夭桃知道隋缇同来,是与瑶瑞订婚的,非常高兴。她拉着瑶瑞的手,声音哽咽道:“你总算有了一个好归宿,隋掌门看着面善,会疼爱你。母亲终于可以放心了,就算哪天母亲不在了,也有人疼爱你,免得你一个人孤苦无依。”

    旁人倒罢,隋缇一瞬间动容,想起了在山洞里闾丘千说过的话,越发觉得瑶瑞可怜。

    勉强陪瑶瑞用了餐,戴夭桃精力不济,瑶瑞与闾丘里扶她会夭桃园歇息。戴夭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瑶瑞,好像看不够一样。瑶瑞倒是脸红了:“母亲这样看我,我都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了。”

    戴夭桃一笑,缓声道:“趁着现在还能看见,多看看,若是哪天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瑶瑞急了:“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话!瑶瑞一定寻最好的名医,治好母亲的病。母亲不想看瑶瑞出嫁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么?”

    戴夭桃脸上呈现一寸光环,她闭了闭眼睛,才缓声道:“当然想了。只是挨不过天呐。”见瑶瑞泪珠落下,戴夭桃伸手替她拭去,“傻孩子,谁能不死呢?母亲觉得很满足,在这一世,仍然可以遇见你。”

    瑶瑞正想说些什么,闾丘里阻止她:“瑶瑞,你母亲已经很累了,让她先歇着,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啊。她今天为了迎接你,很早就起来准备,已经很累了,大夫说她要多休息。”

    戴夭桃声音力不从心,慢慢道:“瑶瑞,你先去。明日再来看母亲,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

    瑶瑞点头,跟着闾丘里出来。立在夭桃园得翠竹前,闾丘里缓声问她:“孔雀翎你拿回来么?”

    瑶瑞没有答话,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你骗我!”

    闾丘里一笑:“我骗了你什么?”

    “你说你在我母亲体内下毒,叫我拿孔雀翎来换。可是我母亲根本不是中毒,她只是久病不愈。你骗我离开了母亲这么久!你目的何在?”瑶瑞声音狠戾,咬牙切齿。

    闾丘里摘下一片竹叶在手中把玩,缓缓笑道:“我从未说过在你母亲体内下毒,是你自己猜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顿了一下,“孔雀翎你拿来了,那么你见到袁堂溪了么?就是功仪轩的夫人。”

    瑶瑞点点头。

    身后一声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闾丘里惊愕回头,只见戴夭桃立在门口看在他们。她原本见瑶瑞的宝剑在慌乱中落在自己床头,想交丫鬟送给她。走到门口,见他们两人都未走,就停了一下。袁堂溪的名字戴夭桃听在耳里,格外惊心。

    第062节十八年美玉蒙尘

    ()第062节十八年美玉蒙尘

    身后一声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闾丘里惊愕回头,只见戴夭桃立在门口看在他们。她原本见瑶瑞的宝剑在慌乱中落在自己床头,想交丫鬟送给她。走到门口,见他们两人都未走,就停了一下。袁堂溪的名字戴夭桃听在耳里,格外惊心。

    闾丘里脸色大变,快步扶住他。戴夭桃推开他,倚着门栏勉强支撑身体。瑶瑞诧异,走过去扶住她,轻声问:“母亲,你怎么起来了?”

    戴夭桃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闾丘里,嘴唇颤抖:“你让瑶瑞去找袁堂溪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异常尖刻,好像把利刀刺进心田,瑶瑞错愕地看着她。她全身都在发抖,瑶瑞不安地叫了声母亲。

    “你先去躺着。”闾丘里回避她的目光,伸手过来扶她。

    戴夭桃扬起手掌,一巴掌拍在闾丘里脸上。闾丘里与瑶瑞皆是一惊。瑶瑞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母亲发火,连家里的下人,她都不忍心高声训斥一句。她的手上无力,并不疼痛,闾丘里却感觉心头一颤。

    “回答我,你是不是让瑶瑞去找袁堂溪了?”戴夭桃一口气接不上来,气喘吁吁。

    “是。”半晌,闾丘里才说道。

    戴夭桃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瑶瑞扶不住她。闾丘里上前一步,把她抱回榻上。泪水从戴夭桃的眼角滑落,她伤心欲绝看着闾丘里:“你怎么可以擅自做主,不经过我的同意?瑶瑞是我的女儿。”

    瑶瑞只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最初认为的那样,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闾丘里头低下:“夭桃,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否则苍茫人海就像一片浮萍,无所依靠。你总说自己最大的遗憾,就不知道是谁生了自己。”

    瑶瑞手掌握紧,山洞中闾丘千的话一句句浮上来。她并不是戴夭桃亲生的。现在闾丘里又是这般言语,只怕自己的生母,不是袁堂溪,也是与她相关的。戴夭桃如此害怕瑶瑞去找她,就是怕瑶瑞知道真相,失去这个女儿。

    戴夭桃没有说话,眼睛闭上,羽睫被泪水沾湿,无精打采落在眼睛上。闾丘里叹了口气:“夭桃,我知道你爱瑶瑞。可是你想她跟你有同样的遗憾么?”

    瑶瑞一字字听在耳里,脊背发凉,却没有说话。

    戴夭桃睁开了眼睛,看着闾丘里,微微苦笑。见瑶瑞立在那里,招手叫她过来。瑶瑞斜坐在她的身边,手脚冰凉。戴夭桃笑了笑:“是我自私。你说得不错,我的瑶瑞已经十八岁了,她应该知道自己生于何处。”

    瑶瑞瞬间明白,闾丘里让她去取孔雀翎,目的是让她去找袁堂溪。

    闾丘里依着床沿坐下,缓缓道:“你歇着,我来告诉瑶瑞。”

    闾丘里声音轻柔,透过空气中如水百合清香,飘向瑶瑞。瑶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缓缓听他叙述着。

    二十几年前,闾丘里出海,在上曾郡的海边,捡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她一头红色的卷发吓坏了渔民,都说她是海里的妖怪。闾丘里见她脸色虽然苍白,却是绝色女子,一瞬间心弦触动,带她回了毕方岛。

    那个女子,便是戴夭桃。她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闾丘里花了大量的功夫,仍是一无所获,好像她是从天而降的。渐渐发觉,她善良调皮,不安于世。一次带她出岛,她竟然跑了。

    闾丘里历遍大江南北,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寻着她。她误打误撞上了龙德山,与龙德山的大小姐袁堂溪相处不错。后来,戴夭桃与闾丘里在江湖上游走几个月,经历了几场生死,彼此有了感情。

    闾丘千也看上了戴夭桃,他先是栽赃闾丘里,将其扣押,然后以闾丘里的生命为筹码,要求戴夭桃下嫁。为了保护心上人,戴夭桃答应嫁给了闾丘千。闾丘里却被蒙在鼓里。闾丘里知道这件事,他们已经大婚了一个月。

    兄长与恋人的背叛令他心生绝念,一负气离开了毕方岛。遇到逃婚出来的袁堂溪,两人大醉之下,做出了丑事。后来袁堂溪仍是被龙德山的人寻到,带了回去。可是她却有了身孕。龙德山家丑不敢外扬,只得替她退了婚约。后来生了瑶瑞。

    瑶瑞一岁那年,得了天花。龙德山的人趁袁堂溪不在,把瑶瑞给丢了。袁堂溪像疯了一般寻找瑶瑞,却苦无下落。

    一年后袁堂溪嫁到了白泽山庄,她曾经未嫁生女的事情,除了功仪轩,无人知晓。她婚后不久便怀里孩子,闾丘里有此偶然路过姑苏,遇着去上香的袁堂溪,说起了这事。闾丘里大发雷霆,怪她瞒着自己。若是龙德山容不下这个孩子,毕方岛可以收养她。袁堂溪说起瑶瑞神身上,有明显的记号,左臂一块巨大伤疤与脖子上的汉白玉佩。

    闾丘里一阵心惊,匆忙回到毕方岛,问起戴夭桃,瑶瑞身上是不是有这样的记号。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直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戴夭桃逼他发誓,这辈子不准将这事告诉第二个人。她深爱瑶瑞,不想她被任何人夺去。袁堂溪曾经像个疯子一样寻找瑶瑞,功仪轩亦知道这件事。若是她知道瑶瑞在毕方岛,肯定会闹来岛来的。

    就这样,这件事一直被瞒了十八年。瑶瑞想,闾丘千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捡了自己回来,不过是弥补自己夺了亲生弟弟爱人的愧疚。怪不得在山洞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闾丘里是个好人,绝对不会伤害瑶瑞的。

    的确,他就是瑶瑞的生父,怎会伤害自己?

    瑶瑞并不怪他!

    二叔一生无子嗣,妻子早逝,他并未续弦,只有几房妾室,都不曾生育。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只得任由瑶瑞叫自己叔叔,这样的心痛他独自承受,就是为了保护瑶瑞不受伤害。

    瑶瑞觉得,那几年,那个假的闾丘千对自己的伤害,已经不足令她伤心。除了那个畜生,很多的人,用尽了心力爱她,保护她。瑶瑞哭得哽咽难语,趴在戴夭桃的身上:“母亲,无论我是谁生的,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母亲。”

    第063节诈死另藏鬼计谋

    ()第063节诈死另藏鬼计谋

    瑶瑞觉得,那几年,那个假的闾丘千对自己的伤害,已经不足令她伤心。除了那个畜生,很多的人,用尽了心力爱她,保护她。瑶瑞哭得哽咽难语,趴在戴夭桃的身上:“母亲,无论我是谁生的,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母亲。”

    戴夭桃泪珠一颗颗滴在脸庞,顺着光滑的面颊滑入了鬓角:“瑶瑞,母亲不忍心让你知晓这些。母亲曾经也是孤儿,被人遗弃的失望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可是你叔叔说得对,你应该只是自己生于何人,生于何地。堂溪当初也是无奈,她只是不知道你身在何方而已。你不能怪她!”

    “我不怪任何人。”瑶瑞抽噎道,“我感激你们,生育了我,养育了我!十八年如一日为我牵挂担忧,替我排难。”

    戴夭桃微微扬眉,露出欣慰的笑意。

    闾丘里看着瑶瑞,欲言又止。瑶瑞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尽是渴望,一阵阵心酸。她跪在他面前:“瑶瑞感谢你给了我生命,可是我一日是毕方岛的三小姐,一日是母亲的女儿,就不能和你相认。在我心中,你是好人!”

    闾丘里扶起他,眼角湿濡,却没有说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瑶瑞看他的背影,有些踉跄。

    瑶瑞原先在家的小院,早已改成了客房。她住的那间,庭院中有株百年油桐树,已经过了落花如雪的季节,枝蔓叶茂,月光零星洒在上面,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阴影。

    想起在白泽山庄那些天,功仪夫人待自己的好,瑶瑞到了今日才明白是此番含义。也明白了为何袁深问会要去了自己那块玉佩,只怕是这些年,功仪夫人从未放弃过找她。

    袁深问一直都在替袁堂溪寻找自己。

    孔雀翎闾丘里只是看了一眼,又还给了瑶瑞,叫她若是不想嫁到白泽山庄,就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