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是我的情人

谁是我的情人第7部分阅读

    。

    我说要买旧的也应该是我去买,你们到时候怎么搬得动?

    老婆的眼圈有些发红、发潮,她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车子发动起来朝前滑行的时候,我有些吃力地爬上车,一个人偷偷地蹲在了车厢里。到了目的地,老婆和孙姗姗看见我从车厢里蹦下来,有些惊讶。

    老婆说,这些东西我们能搬的,你来干吗?

    我把头埋在胸前说,我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姗姗哈哈一笑,说是啊是啊,该他干的还得由他干,如今又没离婚,他有责任来尽这些义务的。

    我抬起头来附和她笑了笑,不过,我知道我笑得很难看,因为我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滴血。

    东西搬完之后,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下来主动找活干,把该整理的电线整理了一遍,把流水不畅的下水道捅了一遍,把该摆放的东西全部摆整齐。然后我就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像个大木瓜,坐在那里发呆。姗姗看我处境尴尬,就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说:别走了,留下来吃饭吧,我去买菜。

    我说,那我去学校接孩子。

    姗姗说,好呀好呀,免了你老婆的后顾之忧。她笑了一下,接着又说,早这么心疼老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到了学校,儿子很顺利就被我接到了。

    儿子照例与赵雅一起走出校门,到了大门口,就朝赵雅挥手拜拜,然后飞快地朝我扑来。我看见赵雅孤零零一个人走了很远,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分明藏着大人才有的忧郁。

    儿子说,你把我接走了,妈来了怎么办?

    我说你妈正搬新家呢,她不来了,我接你上她的新家去。

    儿子显出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要新家,我要旧家。

    为什么?我说你不愿意跟妈过吗?

    他说赵雅的妈妈搬新家后,就帮赵雅找了个新爸。我不想有新爸。

    假如新爸有钱,你要不要?我给他提出一个非常严肃而又敏感的问题。

    他把嘴巴撅得高高地说,有钱也不要了。

    我心里好一阵感动。我说,你不要新爸,可以上我那儿去呀。

    他看上去十分为难。他抓了抓头皮说,如果上你那儿,我又会想妈。

    我说到时候,你想谁就上谁那里去住得了,反正我们都是欢迎你的。

    你说得好听,他皱了下眉头说,到时候你的新欢来了,只怕你就会讨厌我了。

    我怎么会有新欢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说你说谎!都有人替你到学校开家长会了,还说没有。

    那是误会。我说。

    那你情人节还给人送花,陪人上咖啡馆!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我被他呛了一下,连忙问,你把这事告诉你妈啦?

    他说还没呢,我答应过你的。

    我出了口长气,说这才是好儿子,你要是把那事说了,爸跟妈就真的没希望和好了。

    儿子说你还有个情人怎么办?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说哪里还有个情人?

    他说那个偷我们家存折的阿姨不是答应做你情人吗?

    我哑了半晌,向他保证,我不同意就绝不会算数!

    儿子质问,她发过誓的怎能不算数?再说,你如果不要她,八万块钱不是白白丢了吗?那多划不来!

    我一时不知该对儿子说什么好了,我想象,我的脸当时肯定憋成了猪肝一样的颜色。

    儿子怪怪地看着我,怎么样?哑口无言了吧?我就知道,你们大人全都不诚实。

    我说你不要七想八想,头脑里多装些学习上的问题好不好?

    我不管,儿子说,到时候你们要是都有了新欢,我就离开你们,谁也不理。只要有赵雅在我身边就行了,我们一起出去流浪。

    儿子这话吓了我一大跳,显然,儿子与赵雅这两个孩子的交往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我严肃地对儿子说,你可不能瞎来,你们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况且在外边流浪,被人拐卖了可不得了。

    儿子说有什么不懂的,她对我好,我对她好。情人节那晚我给她送花的时候,她就答应永远跟我好了。至于拐卖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才不会上当受骗哩!

    看来对待儿子,我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我只好向儿子投降,我说乖儿子,爸听你的,除了你妈,绝不再找情人,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儿子歪着头考虑了一会儿说好吧,只要你不找情人,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我说和同学团结友爱是允许的,但绝不允许瞎胡来。说着,我把小手指向他伸了过去。

    儿子想了想,一咬牙,也伸出一个手指跟我的手指紧紧勾上,还使劲地拉了三下。他说,男子汉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我说。

    儿子被我接到新家的时候,姗姗和小春已经把饭做熟了,两人正趴在窗口望着我们父子。当我把自行车停好,抬头朝窗户瞄过去的时候,老婆便把她的头缩回去了,只剩下姗姗一颗脑袋冲我们说话:上来吧,就等你们了。

    儿子背着沉重的书包噔噔噔一路跑上去了。我拖着铅一样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朝上爬,进门的时候,我的额头冒出了晶莹的汗珠。我看见儿子已经捉住一只鸡腿狗似的啃上了,弄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腻。

    桌上做了七八道菜,有几个菜盘里还冒着热气;杯里已经倒上啤酒,黄澄澄的酒面浮着一层细细的白沫。桌旁坐着一个男人,看见我进门,马上起来跟我打招呼。

    姗姗说我来介绍一下,她指着我,冲那位男人说,这位是秦双华,政府机关的笔杆子;接着她又指指那位男人,要向我介绍,可那位男人却主动热情地上来与我握手作了自我介绍。他说,我是妇联的杨焱焱,与小春、姗姗在一起,专门搞妇女……工作的。说着,就直打哈哈。

    姗姗打了他一拳,笑着说,老不正经。接着对我说,杨科长得知小春今天搬家,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杨焱焱腆着笑脸,说是啊是啊,同事情,战友爱,有忙不帮是无赖!

    小春笑着说,你帮个鬼忙,还是帮忙喝酒吧。

    姗姗说就是,现在总算该你忙了,还不坐?

    好好好,坐坐坐。杨科长乐呵呵地笑着坐下了。

    坐吧。我于是附和着,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放在了凳子上,那样子好像担心凳子下面埋有炸弹。

    小春举起酒杯说,来吧,一起喝!几个人在她的号召下“叮”地碰了碰杯。姗姗凑到唇边只喝去三分之一,儿子那杯仅仅是抿了半口。我、杨科长和小春却不约而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得出杨科长是女人们津津乐道的那种小白脸似的人物,个儿高,五官正,思维敏捷,态度随和,但骨子里面藏着一种狡猾。这顿饭,从头至尾就听他在卖弄口才,牛皮哄哄,滔滔不绝,打情骂俏。惹得姗姗和小春不断地打哈哈。

    姗姗有意让我加入这种活跃的气氛,我却始终沉默不语,埋头喝闷酒。杨科长于是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敬我,敬完了,他坐下来说,这喝酒没有笑话可不行。我来讲个笑话吧?

    姗姗连忙拍手说好呀好呀。

    杨科长于是讲道:据说一帮男女同学聚会吃饭,男喝酒,女喝奶。喝到中途,一位男同学忽然对一位女同学说:“我们换着喝行吗?你喝我酒,我喝你奶!”

    杨科长的包袱一抖出来,孙姗姗就扑哧一声把饭从口里喷了出来,小春想笑却克制住没有笑起来。而我呢,却在心里骂这个杨科长真他妈俗,当然也没有迎合他们把笑写在脸上。儿子不知其意,傻乎乎地望着他们,好像在怀疑他们到底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

    孙姗姗笑止了,接着便说,我也想起一个笑话。

    杨科长说讲来听听。

    姗姗于是讲道:一对男女在一起吃工作餐,其中有麻辣豆腐。男的一会儿就把麻辣豆腐吃完了,女的却还没动。男的说:“豆腐不够吃。”女的说:“那你吃我的吧。”于是把豆腐拨给男的。男的边吃边说:“你的豆腐真好吃!”

    这个故事显然与先前那个故事雷同,可杨科长和孙姗姗还是很卖力地笑。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把刚才吃下去的菜喝进去的酒全部从肚里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吐得翻江倒海,吐得涕泪飞溅。吐得一桌子的人不知所措。吐完了,我就起身拱手告辞了。

    孙姗姗从屋里追出来说你行吗?要不就在这儿躺会儿。

    我说没事没事。一径下楼了。

    我听见杨科长在背后说了一句不知深浅的话:唉,没想到秦处长只有这么一点儿酒量!

    谁是我的情人

    part4

    我的头被她捧着,想离开,又没能离开,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不能自制。有一股熟悉的气味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那是老婆小春身上同一样的气味,一种能够让人痴迷、神魂颠倒的气息。受这种气息的诱惑,我像一个醉汉,慢慢地就倒了,我的头倒在了金巧儿的胸脯上,一把被金巧儿搂住了,她搂得那么紧,以至于快要使我窒息而死。不知我的头在那儿死了多久,慢慢地,它又苏醒过来。如此死去活来之后,我就马上从那神秘的地方逃离出来了。

    谁是我的情人

    13

    吴处长马上就要调走了。

    虽然这只是小道消息,但是无风不起浪,其中肯定包含着几分真实。

    按照吴处长过去多次与我个别谈心的说法,好像吴处长这个位置应该顺理成章由我来接替。因此,这段时间我特别注意保持自己的工作作风。我干什么活都比过去积极主动多了。我抛弃了生活中所有杂七杂八的烦恼,一切以工作为重,以大局为重。

    我发现不光我变了,办公室所有人几乎都在变。那些科员们变得更加尊重我了,老是秦处长前秦处长后,叫得亲热极了。有的还主动地找机会向我汇报和请示工作,找我谈心交心,说些平日里从不启齿的掏心窝子的话,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刘文进好像也比原来规矩多了,很少夹着个包包四处跑跑颠颠了。沉下心来坐办公室的时间忽然就长了。有些文字材料上的事情,他也主动地揽过去干,还时常谦虚地向我请教这个,请教那个,口口声声秦处长,叫得既亲热又得体。或许他已经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风声了吧,对我的尊重丝毫不亚于对吴处长的尊重。

    金巧儿给我帮忙打字特别卖力,打字进度简直让我惊讶,累了就给我发短信或者通知我上网与她聊会儿闲天。有时候,找理由到我的办公室来打情骂俏。晚饭,我俩总是结对上餐馆,点两个家常菜,一起吃饭。我们今天上这家餐馆,明天上那家餐馆,像游击队员,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我们担心在一个地方吃久了会被别人认出来。吃完饭,就又分头回去打字。金巧儿有时候向我撒娇,说就是你这破事,占用了我大量快乐的时光。这事干完了,你一定要给我补偿。我说咋补偿呢?她说好好陪我上网,好好陪我逛街,好好陪我旅游,好好陪我……我说好了好了,到时候只要能够办得到的,我都答应你。金巧儿这时候就笑得特灿烂,高兴得要死。

    这一天我显得特别的辛苦,白天写材料,坐在办公室一天没挪屁股,写完了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昏天黑地,天旋地转,头痛耳鸣,四肢发麻,肚子里翻江倒海,恶心得直吐清水,浑身冷汗涔涔。我连忙平躺到沙发上去,足足十分钟才稍稍恢复平静。金巧儿来找我吃晚饭的时候,看见我脸色苍白,连忙陪我到医院去看急诊。

    医生是位近六十岁的老先生,他听了我发病的症状后,说你是坐办公室的吧?

    我说是的,坐了近二十年办公室了。

    医生说这就对了,这是职业病,不过你的病比别人的更为严重一些。

    我问是什么病。

    他说可能是颈椎病。先做个磁共振吧!

    于是,我按照他的吩咐做了磁共振,把拍出来的片子拿给他看。他把我拍的片子挂到墙上,对着明亮的白炽灯仔细看了看说,我的判断是不错的,你的颈椎损伤很严重,颈椎压迫血管和神经,这才有了你今天的病情。

    能不能治好?我说。

    他像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摇了摇那颗沉重的头颅,终于说,这种病想治好是不可能的。正当我感到非常绝望的时候,他又改口说,通过治疗和保健当然也是可以使病痛减轻的。特别要提醒你注意的是,平时写东西、打电脑时间不能太长,久坐后一定要起来活动。末了他又说,我先给你开些药,同时你也可以做做家庭保健,兴许会减轻不少痛苦。

    从医院出来,我们上餐馆吃饭,然后金巧儿送我回家。她让我平躺在沙发上休息,自己进厨房帮我烧壶水,服侍我吃药,那样子仿佛一个温良贤淑的家庭主妇。让我好一阵感动。

    末了她俯身问我:感觉好些没有?

    我说好多了,但是我的头和颈还是很不舒服。

    我帮你按摩吧。她说。

    算了不麻烦你了。我说。

    让我试试嘛。她捉住我的手一边摇着一边恳求我。

    好吧。于是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侧身将背对着她。

    金巧儿坐到我旁边,双手搭在我的两肩上,从那儿开始,慢慢地,一直往上捏呀揉。她没有经过按摩培训,自然不得要领,不是该重的地方轻了,就是该轻的地方重了,有时候,她长长的指甲陷进我的肉里,疼得我直咬牙关。她看见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停住手,两手捧着我的头,无可奈何地说,看来我是真的不行。

    我的头被她捧着,想离开,又没能离开,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不能自制。有一股熟悉的气味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那是老婆小春身上同一样的气味,一种能够让人痴迷、神魂颠倒的气息。受这种气息的诱惑,我像一个醉汉,慢慢地就倒了,我的头倒在了金巧儿的胸脯上,一把被金巧儿搂住了,她搂得那么紧,以至于快要使我窒息而死。不知我的头在那儿死了多久,慢慢地,它又苏醒过来。如此死去活来之后,我就马上从那神秘的地方逃离出来了。

    我们两人对望着,像两只惊弓之鸟。我清楚地看到,有一种渴望被我们消灭了,它的尸体起先还躺在我们的脸上,慢慢地,它就像冰一样地融化了。末了,巧儿微笑着冲我说了一句话:“瞧你,已经有了白头发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看见她脸上渴望的尸体又在复活,于是连忙站起身说,是啊,头发要白我们是拿它没有办法的。这个世界上,我们面对许多事情都很无奈。

    巧儿望着我,叹息着,两眼忧忧的,忽然就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说着,她就起身告辞。我站在那儿,突然间就傻了,眼睁睁看着她开门而去。

    巧儿走了,我觉得房子里一下子空了,感到冷冷清清,怅然若失,独自坐在沙发上发起愣来。

    突然之间,短信铃声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巧儿发来的:若是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的花儿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总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看到这个消息,又令我想起了金巧儿给我讲过的蚂蚁的故事,我一时竟很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挽留她。

    我打开门,去追金巧儿,可是金巧儿连影儿都没有了。

    我想打个电话给她,可是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我孤孤单单地徘徊在大街的十字路口,突然一阵眩晕差点将我击倒,我连忙闭上眼睛,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梧桐树。

    当我从眩晕中挣扎过来,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发现我的面前竟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我熟悉的气质不凡的女人。

    英子!

    我兴奋地叫起来。

    是我。英子说,秦大哥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我说下午看过医生了,是颈椎病,突然之间就头晕目眩。

    英子说这是职业病,今天你碰上我算你对了。走,上我那儿去,帮你按摩一下。

    我说你?按摩?

    她说我学的就是这个,要不然怎么混饭吃?

    黄英不由分说把我拖进一辆银灰色的皇冠轿车,很像模像样地驾着方向盘,刷地将车开走了。让我惊讶得不得了。

    你会开车?我禁不住问。

    是啊!

    谁的车?

    也可说是我的,也可说不是我的。她淡淡地说。

    我心里有些疑惑,是则是,非则非,她为何模棱两可?

    她领我进了一家名为“爱心按摩保健”的红房子。这店其实离我的住地并不太远,拐三个弯就到了,想必步行也只需十来分钟。

    门面不是很起眼,非但狭窄,而且偏僻,但是里头很深,摊子很大,分洗头区、洗面区、保健区,保健区又分局部按摩、全身按摩和足疗,生意竟格外红火。

    进门是大厅,大厅里四周全是明亮的镜子,房子里本来就人多,通过镜子的反射,仿佛又多出一倍。清一色穿水红工作服的小姐正在给人洗头。她们把洗发水抹到顾客头发上,洒少许清水,又揉又搓,又抓又挠,丰富的泡沫在顾客头顶像啤酒花越冒越多,越堆越高,堆得管不住了,就又把它们抹掉,重新制造新的“酒花”。有些小姐正抱着洗净的头,使劲地掐人中,按太阳|岤,有的干脆两掌合一,在顾客头顶敲出清脆的响声,就像和尚敲击木鱼。

    或许我天生对这种地方有一种陌生和恐惧感,在镜子里,我看见自己跟在黄英后面往深处走,走得小心翼翼,走得谨小慎微,似乎生怕惊飞了小鸟或者踩死了蚂蚁。

    黄英一边走,一边向大家优雅地点头或者挥手。有的小姐竟甜甜地叫着:“老板好!”

    我愣了一下,黄英居然是这个地方的老板,这再次让我深感诧异。

    在我的印象之中,按摩保健过去都是与扫黄打非联系在一起的。因此进到一半,我就不敢再往深处走了。

    黄英回过头来等我。她抬手指了指保健按摩区说,这边请!

    我东张西望,疑神疑鬼,不知是进好还是不进好。我说英子,这店是你开的?

    她说是啊,你不相信?

    我有些惊讶:人还不少的!

    她说当然,酒好不怕巷子深嘛!

    穿过大厅,是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包房,黄英推开一个包间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便像害怕踩了地雷似的走了进去,黄英随后也跟着进了包房,当门被她关上后,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

    包房很小,整个房间仅有一张按摩床和一张方凳。墙头暗淡的灯光给房间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算了吧,我说今天就别按摩了,我们好久不见,坐下说说话吧。

    黄英说,秦大哥不是瞧不起我的手艺吧?

    哪里哪里,我说我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她说,秦哥,你的观念也该变变了,按摩保健其实也是一种生活的享受,现在什么年代了,应该讲究一下生活的质量。何况你的颈椎病严重到这种程度,早就该做保健了。再说妹妹我过去没少麻烦你,有机会给你做保健也算是我对大哥的一种回报。

    我不知说什么好,扭扭捏捏就是不肯上床。黄英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推到床边坐下,又来俯身帮我脱鞋子。如此一来,我只好半推半就地躺下了。

    我像一条发硬的死鱼,等着人来去鳞。其实是紧张得不得了,大气不敢出。

    黄英的手指开始在我的身上有规律地游走,边按边说,放松一点,有什么紧张的呢?过去秦哥可不是这样,小妹在你家里虽是保姆,但你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还记得我们一起到沙滩泳场去游泳的事吗?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至今我还好好地保存着我们一起的合影。

    我说,真是对不住你,自打那次之后,你就离家出走了。我到处打听你的下落,跑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人力资源市场,可一点关于你的消息都没有。我儿子秦根,好久都不习惯,时常想起你来,就哭着向我要人。

    黄英说,我何尝不想你们。我无父无母,从小是哥哥把我养大的。后来受嫂子排挤,我才走出家门来到这个城市。离家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再回农村老家。说实话,我在你那里带秦根,真的有一种家的感觉。大哥你给了我无尽的温暖。你是有学问的人,我很崇拜你。真的,受你的影响,我还学到不少知识,读了许多有益的书。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说这么些年你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不捎个信给我。

    她叹了口气,眼圈倏地就红了。

    原来她离开我家之后,卖过报纸,送过牛奶,擦过皮鞋,尽管她很努力地去干每一桩事,一点也不怕吃苦受累,但是她的生存仍然十分的艰难。

    她卖报纸的时候,有人说她抢了人家的生意,结果几个卖报的合伙起来打她,硬是将她赶出了领地;她送牛奶的时候,每天半夜起床挨家挨户地跑,可突然有一次人家说牛奶不卫生,几家人找她算账,老板不肯出来挑担子,却让她赔了一大笔钱,那段日子不仅没有赚到钱,而且亏了老本;后来她去街上帮人擦皮鞋,有天遇见一个非常傲气的女孩,那女孩把一双穿着长筒靴的脚高高地跷起来让英子给她擦,一双靴子擦完几乎用去英子半袋鞋油,平时一双鞋收一元,英子找那女孩要两元,女孩不肯,随后把一元硬币抛到地上,临去轻蔑地瞟了她一眼,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臭擦鞋的”!英子一脚踢走那元硬币,泪如雨下,从此再不擦鞋了。

    英子深感没有一门手艺,在这个社会上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于是毅然带着全部积蓄,去报名学习按摩保健技术。英子学习很认真,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把师傅的手艺学到了家。学成之后,就在一家美容美发店里当了名工人。

    那个店名曰美容美发店,其实保健按摩是主要的项目。由于英子手艺好,人又长得漂亮,找她做按摩保健的回头客竟越来越多,赚的钱在那家店的工人当中也是最多的,每月少则一千五,多则两千。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她居然被几个地痞流氓盯上了,那几个流氓经常来店里捣乱,每次来搞保健都伸手在英子身上乱摸,英子不愿意,有个流氓就对英子拳打脚踢,还砸了老板的按摩床。老板不敢报警,害怕报复,只好对英子说好话,说顾客是我们的上帝,人家要摸就让人家摸嘛,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摸一摸又没有什么损失,还可以趁机找他们要小费,何乐而不为?只要你有本事,你赚的小费我一分不要,全留着买新衣服穿。

    听着老板的教训,英子哭得泪人儿似的,哭够了,后来也就想通了,谁摸都不拒绝,使尽全身解数要小费。英子想,不能白白地便宜那些流氓。谁享受了,就让谁流血。因此,英子每天都给人家赔笑脸,赚小费。日子倒也过得顺当。

    可是忽然有一天,那个打英子的流氓又来了,指名道姓要英子给他按摩。英子不敢不从。可是到了中途,那个流氓再次兽性大发,不但摸英子,还撕破了英子的裤子,英子不干,脸上重重地还挨了两个耳光。英子口流鲜血从包房里跑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满屋的人都吓了一跳。

    此刻,有位正在洗头的大块头男人实在看不过去,就撸起袖子走进包房。人们看见他进了包房就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大家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很多人都被那个好心男人的勇气感染了,英子甚至为这个好心男人捏了一把汗,她担心那个流氓手里会有凶器,她不想任何人为了她发生什么不幸,有什么不测。

    仅仅只有片刻的宁静,包房里便传来了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按摩床垮塌的声音、拳头撞击皮肉的声音、脑袋撞在墙上的声音……再后来,英子就看到那个大块头的好心男人拧着那个流氓的衣领,像拖着一只垂死的羊,将流氓拖出包房,重重地摔在了大厅里。

    流氓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马大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饶了我吧马大爷,马大爷饶了我吧。你放我一马,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好心男人朝流氓屁股猛踢一脚,吼道:你问问黄小姐吧,她说饶你就饶你,她说不饶你,我就废了你做男人的资格!

    流氓浑身哆嗦,狗一样地爬到英子面前,继续磕头。英子半天不想看那畜生一眼,等到那畜生把额头都磕烂了,英子才发话说了声滚吧!那流氓才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蹿出门去。

    原来那位大块头男人名叫马山河,他从小练过拳击,当年还拿过全市拳击比赛的冠军。此人现在从事房地产开发,是当地有名的暴发户。

    马山河经常在这儿做保健,英子以前也给他做过不少回,自打那次制服流氓之后,英子跟马山河就更熟了,马山河每次来,只要英子有空都主动给他做,如果英子没空,马山河就在那儿等着,直到英子帮别人做完了,再来给他做。

    英子讲到这里,就沉默了。她的手指找到了我颈椎上的一个|岤位,使劲地按下去,那一刻,我就觉得头快要爆炸了。持续了约摸半分钟她才松手。

    她问,有没有感觉?

    我说按下去受不了,但过后很痛快。

    她说这就对了,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平时头痛头晕,就是因为经脉不通,血流不畅,神经受压。按摩,就是为了打通经脉,以痛制痛。

    我接着她的故事问她:那后来呢?

    英子叹了口气,说起来话长了,她说,都是那个马山河改变了我的命运。他利用了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和渴望拯救的心理,拼命地对我好,后来终于设下陷阱,使我成了他的人。

    我说,那不是很好吗?他那么爱你,又那么有钱有势,你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英子双眼充满忧郁,她叹口气说,好什么呀好,我原先也这么认为,跟了他既不缺钱花,又有安全感。可是,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跟他不明不白的算什么呀。

    我说,既然有老婆孩子,你又何必跟他好呀。

    她说,当初他说有了我,他会跟老婆离婚的,我相信了他的话。可是那么长时间他一点动静也没有。现在我才明白,离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是那种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的人,他在外边不光有我这个二奶,他三奶四奶都有。真要离婚,离十次八次都离不过来。

    我说这个店子是不是他帮你办的?

    她说是的,是他送给我的。

    我说你现在没有勇气完全离开他是不是?

    英子点点头,眼泪潸然而下。她说,我不敢想象,我离开他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马山河那人脾气其实很坏的,谁要是背叛了他,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有时候,我做梦都是一身冷汗。

    我很同情英子,英子原本是个美丽善良又有上进心的女孩,如果她出生的环境好一点,做不上大家闺秀,至少也称得上小家碧玉。这世事真是捉弄人,竟让她落到如此地步。

    我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说,没有。只希望你能够经常来看看小妹,小妹在这里没有亲人,小妹是把你当亲人看待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店开在这里,也就是为了离你们近一点。可是我不敢去找你们,我曾经多次在你家附近走过,希望能够碰到你,碰到秦根,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碰到。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今天终于让我如愿以偿。英子抓着我的手有些发冷,浑身直打哆嗦,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我从床上坐起来,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哥认你这个妹妹,哥会来看你的,哥的颈椎病还靠你治的不是吗?

    英子趴在我怀里笑了,笑得热泪盈眶。

    通过英子的按摩,我觉得浑身真的轻松多了,尤其是颈部,过去总觉得很僵硬,不自在,现在一按,立竿见影,似乎解开了一条勒着脖子的绳套。

    离开英子的时候,我要付钱,英子说什么也不肯收。英子说,哥,你太见外了,妹妹现在缺的是钱吗?

    我说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你是做生意的,如果你不收钱,我下次怎么好意思来呀!

    英子不好再说什么,就把钱收下了。可随即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千元钱来塞到我怀里。她说,这个你拿着,帮我给根儿买些玩具或文具。我几次想买都没有机会,我太想他了,让我表示一下心意。

    我不想收这笔钱,我说儿子跟我不在一起。

    根儿上哪里去了?她一脸的诧异。

    我说我跟老婆分居了,儿子跟她在一块。

    英子拿钱的手僵在那里,望着我,半晌不语。

    我打开房门朝外走,英子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追上我:哥,这钱你还是拿着吧,根儿更需要你的关怀。

    我只好把钱收下了。我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英子望着我,神情忧郁地说,哥,你也要多保重啊!

    谁是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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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真真出差回来了,回来后就打电话关心我的打字进度,不断地说些感谢的话语,发些让人感动的短信。比如她在发来的短信中写道:雨滴会变成咖啡,种子会变成玫瑰,旅行是一种约会,离别是为了体会寂寞的滋味,不是没人陪,只怪咖啡喝不醉,路一走就累,雨一碰就碎,只有友谊永远完美!再比如她说:情人是鲜花,握在手里不想撒;朋友是葱花,哪里需要哪里抓;小秘是火花,偶尔来点小摩擦;爱人是麻花,饿了才会想到他。祝小葱花快乐!

    我就像她驾驶的一辆汽车,她拿这样的短信来踩我的油门,让我使劲地朝前奔驰。因此,为了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我把巧儿也当作我驾驶的汽车,不断地给她加压,不断地把真真写给我的短信转发给她,也让她尽力地往前跑。我们三者之间,又好比太阳、地球、月亮的关系,在我围绕真真运转的同时,也使巧儿紧紧地围着我来旋转。

    巧儿真够意思,巧儿说,你交给我的那半任务,我保证会在你前面完成。她说得那么坚决果断,让我感动得要死。

    这期间,我自己确实发挥了最大的能量。我不仅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利用上了,而且把上厕所的时间都压缩到最短限度,累趴下了,我就躺到英子那儿去,让英子给我做按摩。

    后来,英子看见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编书打字,有时候晚饭就在餐馆里把菜买好了,用快餐盒装好,直接提到我家里来,和我一起吃,顺便就在家里帮我按摩,如此一来,竟帮我节约了不少来回奔波的时间。等她走后,我就继续工作,再次累趴下了,倒头便睡,直到太阳重新升起,爬起来买个包子边吃边去上班。

    这种紧张的日子,与海湾战争一起朝前推进,直到美国宣布伊拉克战争基本结束的时候,金巧儿和我的打字任务也相继一前一后,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校对工作了。这个工作谁也帮不上忙,我必须自己亲自仔细地过一遍,只有我自己完全放心了,才能最后脱手。这不仅仅是个诚信的问题,荣誉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书的质量关系到千万青少年的素质教育。

    书稿最后打完,正好过周末,我的肩上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我把这消息告诉英子,英子说真的吗?那我今晚帮你好好地做个全身保健。我说那我请你出去吃晚饭。她说算了吧,还是等我带回来。

    接着,我把消息告诉秦真真,秦真真也兴奋不已,她说我要找个时间好好地请你嘬一顿。她问我,你最喜欢吃什么?我关心的是她该付给我多少钱,我穷得很,当时的确需要钱,可是她居然没有提一下。我说山珍海味就免了吧,有个酸菜鱼片就中。她说你真够朋友,吃饭也帮我节约。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正要把消息告诉巧儿,巧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巧儿说你的电话怎么老占线?

    我说跟一个朋友讲话。

    是什么朋友,有那么多亲密的话要说吗?

    我捂着嘴直乐:就让我跟你说不跟别人说呀!

    她说你现在没天管没地收,太自由了可不行哟。

    我打着哈哈调侃道,封建社会是丈夫休妻子,现在妇女翻了身了,女人要休男人叫我怎么办?我倒是希望老婆来管我哇!

    巧儿浪声大笑。巧儿说,我知道你的书稿已经打完字了,你当初的承诺可要兑现哟!

    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