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万般无奈爱上你

万般无奈爱上你第3部分阅读

    千万别在

    梦里惹她不开心,如果她生气了,突然惊醒,而他还来不及念出梦的咒语,那就真要被长困在梦土里了。

    “因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初樱。”他大言不惭地说。讶然地转过头来,她的目光狐疑地上下梭巡着他。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上天派来的。”

    “上天派你来引导我登仙?”

    唉,她终于被他勾起一丁点儿兴趣了。

    “不!”他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反正这是在梦里,他说话又不用负责任。“因为我是上天派给你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她摇摇头,听不懂他的话。

    “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男子。”

    她瞠大了眼,大声地笑开了,一边笑还一边捉着枝桠,免得摔下花瓣。

    她的笑让他恼然地联想到天界河畔的那一幕。

    有这么好笑吗?这可是天下多少女子共同的愿望!

    怒瞪着眼前那既美丽又恼人的笑容,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她捉过来用力吻下,一直吻一直吻,吻到她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这次地笑。

    终于止住了笑后,她原想回以讽刺的话,此时,远方的河流中传来了声响,这声音让两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尤其是初樱,她那绯红而满是兴奋的脸,全然不再有平日的漠冷。

    她的眼睛有如星子般灿耀,唇角微微上扬,几乎因为开心而手舞足蹈。

    不用再多问,敖任已能猜出此时在水中发出巨响的家伙是谁了。

    想当然耳,肯定就是初樱看上的小子。

    虽还没见着样儿,单看出场的架式,想也知道这小子八成是个只会在水里兴风作浪的小水怪罢了!

    无怪乎初樱会疼小乖乖入心,原来这小花妖的眼光和寻常女子不同,竟然会喜欢丑家伙胜过俊美的,害他这天下难得一见的俊男全然无用“美”之地。

    此时,一道骤雷由天际打下,大雨来得极快,雨里,初樱却娇俏地笑了。

    哼!敖任眸底满是不悦。什么东西嘛!光是出个场还这么煞费工夫,当自己是登台扮花旦吗?

    边想边恼,边恼边等,敖任等得满肚子不爽快。

    好半晌,大雨中,潭水突然旋风似地向四方狂洒,在一道接一道的银白水花间,一条青龙自潭底破水而出。

    青龙有着青灰色的长须,水晶般的大瞳子,有着未臻成熟的玲珑硬角以及—身的青色鳞甲,阳光自云破处照射而下,青龙身上翡翠色的青芒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像是一道七彩长虹。

    初樱是看得痴了,敖任却是看得傻了,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半点声音。

    许久,初樱才开口。

    “看到了吗?”她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甜蜜。“他,就是我等待的原因。”

    虽是和敖任说着话,她的眼神仍未曾一瞬稍离过那正在潭里玩水的顽皮小青龙。

    “在我还是颗种子时,风无意间将我吹到了这处哨壁的缝隙间,这里镇日净是日晒,触不着水潭及瀑布里的水,眼看着我就要被晒死了,幸好有了这条调皮贪玩的小青龙。”

    睇着那正在潭水里又是冲出又是俯入,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来到大澡缸玩耍的小青龙,敖任半天挤不出话来。

    “这个山谷地处偏僻,凡人是很难进来的,也就是如此,倒成了这条小青龙嬉戏的场所了。”

    初樱的笑容里有着宠溺。

    “他可真是个精力充沛又贪玩的小家伙呢!每回一来便要入潭翻池,非掀得潭底的石子和泥巴都换了位置不可。他本事还不足,呼风唤雨的能面也还不是挺够,却足以让咱们这座小小山谷地动天摇了。”

    “每回它一来,山谷上小庙里的老住持和小和尚便要撞钟击鼓,说潭底又有恶龙来作怪了。其实呀,他才不是作怪呢,他只是精力旺盛无处可发泄,顽皮了一点罢了。”

    初樱悠然甜笑,喃喃自语。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他,那就没有今日我这个小花妖了。”

    说完话,她沉默了,他也是。

    他总算弄明白初樱会看上这小子的原因了。

    她欠了那小子一条命,不是吗?

    很可笑,她的存在,竟是因为那小子一个长久以来无心的嬉戏?

    他灌溉了她,滋养了她,在他根本不知晓的时候。

    “你只是这么远远地瞧着他,就能够心满意足?”

    “当然罗!他是神龙,而我只是一介小小花妖,他哪会注意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过我不贪心的,只要他能够偶头到这山谷里来玩玩,只要能够让我看得到他,知道他好好的活着,那就够了。”

    没再作声,敖任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此时,那正在潭里玩水的小青龙突然一个跃高飞旋,龙爪狂抓乱扒地刮着山壁,像是人类的顽童画墙壁一样。

    他玩得兴起,没留意到那株夹生在壁缝间的小小樱树。

    就在敖任正打算出手制止时,小青龙已经咻地一声钻回潭里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来不及护卫初樱,敖任只能焦急地凑上前问她。

    “你没事吧?”

    “没事啦!干嘛那么紧张?嘿,别挡了我的视线。”

    初樱感觉到脸上微微刺痛,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担心着少看了一眼小青龙。

    此时,风雨已歇,小青龙玩累了,在潭里休息,潭面的水波也渐趋平静。

    敖任瞧着她的脸,突然失声大叫。

    “怎么了?见鬼了吗?”

    初樱别过脸,不解地瞪着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见鬼,也比不上他这会儿的讶异与心悸。

    这美丽的小花妖,左脸颊上赫然出现了小青龙到此撒野的戳记。

    他那蛮横乱捉的结果,留下了五条血瓜痕在她原本清丽的脸庞上。

    那五条血爪痕的位置,敖任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未来,它将成为五条红色斑疣,歪歪斜斜如毛毛虫似地爬在初樱美丽的脸庞上。

    他曾怪过老天没长眼睛,到了今日,他才知道真正没长眼睛的人是谁。

    敖任伸手恨恨地瞪着自己的大掌。

    是谁说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凡是做过的,必定留下痕迹!

    她脸上那些斑疣,是他造成的。

    那条小青龙,是他尚未成年时的本尊。

    而初樱,是他在无意间养大的一抹花灵。

    末了,他却谁也不爱,偏偏爱上了她,这就叫因果循环吗?

    他是可以告诉初樱他就是那条小青龙的,也许她会因此放弃了成仙之念,遂了他想与她双宿双飞的心愿。

    可是,和他在一起,对她真的会是个最好的选择吗?

    在看见她脸颊上那骇人的血痕时,他再也无法肯定了。

    第六章

    爱情,到底是什么?

    究竟是该退让牺牲,这是该霸道地攻城掠地?

    这问题彻底困住了敖任。

    就连情场老将金天王都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天夜里,敖任从初樱的梦里出来后,金天王笑咪咪地追问结果如何,他便原原本本地将他和初樱竟是“旧识”的始末告诉他。

    “那可好啦!你还愁什么呢?”金天王为好友感到高兴,“还不赶快去告诉她,你就是那条小青龙?”

    “告诉她之后呢?”对这段情缘始终热呼呼的敖任难得如此意兴阑珊。

    “告诉她之后,她就会放弃腐仙的念头,和你双宿双飞了呀!”这还要问?这条浪龙的脑袋真是欠人敲。

    “那么双宿双飞之后呢?”敖任抬首望天,愣愣地再问。

    “之后就是她任你予取予求,你任她挖掘探索罗!”金天王眼中闪耀着快乐的光芒,这是每个爱情中最美丽的片段了。

    “那么再然后呢?”

    然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由璀璨浪漫回归现实平凡嘛!金天王眯眯眸子,没将话说出口,不想让这难得陷入情网的家伙更丧气。

    “再然后就是你干嘛问这么多?反正爱了之后,两人就会该长相厮守。”

    “那么不再爱的时候呢?”他的喜欢素来有期限,对初樱是否有所不同,老实说,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那就放手,说各自珍重呀!”

    “那不是太自私了吗?初樱不是其他女子,她若跟了我,仙籍已除,将来想再回瑶池,已是不可能的事。”

    “你想太多了啦!更何况是她自个儿愿意跟着你的,对于将来可能承担的后果,她本来就该心里有数,哪能怪别人?”

    敖任冷冷地瞥了金天王一眼,“天下的男人都是像你这么自私吗?”

    金天王有些红了脸,“喂!老弟,说话要负责任,这样的事你以前恐怕也干过不下数百回吧?”

    敖任叹口气,收回视线,“是的!我是曾经做过,但这回不同,她是初樱哪,是我在无意中培育出的一抹花灵,是我第一回真正喜欢上的女子,我不要她有那样的下场,她既然想要成仙,那么我就该成全她。”

    “所以……”金天王瞪大了眼睛,“你不打算告诉她,你就是她曾经痴恋过的家伙?”

    敖任面无表情地道:“不说,是一个人辛苦,说了,只是两个人痛苦,既然如此,我还宁可一个人提,三年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宁可一个人辛苦,不愿意两个人痛苦?

    金天王难以置信,见鬼似地瞪着眼前那原是潇洒不羁,轻佻邪肆的男人。

    这小子因为爱情,在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长大了,成熟了,懂得负责了。

    原来,爱情是一种让人成长的妙药呵!

    蟠桃园里,初樱蹲在地上,用小花锄松妥了泥后,她抹抹汗站起身,拍掉小掌上的土渍,正想打算去挑水,突然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初樱师姐,阿弥陀佛!”

    要不是手上还有泥巴,初樱肯定会揉揉眼睛。怎么可能?她有没有看错人?眼前那正挑着两担水向她颔首的应该是敖任投错吧?

    可是他唤她师姐,甚至念了声阿弥陀佛,还有他脸上那沉稳而凝肃的表情……

    难道敖任还有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

    还有,为什么昨儿晚上她作梦时竟会梦见这个讨人厌的风流鬼?

    “阿弥陀佛。”初樱回过神,向他回礼。不管他变得如何,或正打着什么歪主意,总之她是不能少了礼的。

    “师姐看来似乎正需要一些水。”

    虽是和初樱说着话,但敖任的眼神却是盯紧着地面。他还不能直视她,因为他不想让他那好不容易才潜沉下来的心再度受到震荡。

    他好想告诉她实情,好想教“成全”两个字滚得远远的,好想可以告诉她,他爱她,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完全不明白他紊乱的思绪,初樱只是环臂眯紧戒备的瞳眸,边打量着他,边用小花锄敲了敲臂膀。

    “我是需要水没错,可是我必须考虑要不要用你的水。”

    “为什么?请师姐相信我的诚意,在下别无所求,只是不想让你挑这么重的水来回奔波。娘娘派我到蟠桃园来,不就是为了分担师姐的工作吗?”

    “为什么?”初樱哼了哼气,“因为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不安好心的。”

    “我没有恶意,真的没有!”

    敖任亟欲辩解,那双不得不抬起的眸子里有认真、有惶惑、有不安,还有一些初樱无法理解的情绪。

    “既然没有,那你今天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守规矩?又为什么要喊我师姐?”

    “闻道有先后,师姐与我既都是有心向道之人,那么这样的称呼其实是最恰当不过的。”

    初樱想了想,点点头。而且这也是一种最能显现出距离与分际的称呼。

    “你说得对,敖师弟。”

    喊完后,她觉得这么叫人似乎挺好玩的,不由得粲然一笑。

    见她笑了,他赶紧又将眼神转回地上。

    “你好像变了耶,敖师弟。”

    “瑶池仙境是个可以让人重生的地方。”

    “可是你的变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敖师弟。”

    “禅宗讲究顿悟,重点是在各人佛性与佛缘的深浅罢了,有人参了千年,却仍是一颗顽石呢。”

    一句话正中初樱心坎,只见她笑得更灿烂了。

    “说得好,敖师弟!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好开心,如果娘娘知道了,一定也很欣慰,还有小乖乖,它见你变成这个样儿,肯定不会再无端为难你了。”

    是呀!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他自己。敖任在心底苦笑。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她肯接受他的帮忙,不再排斥他的出现,他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爱情是会让人变得卑微的。

    接着,敖任在初樱指示下,完成了洒水及松土的工作。初樱干活儿时向来认真,加上她对他已经卸了防心,所以一块工作时偶尔会不小心和他有所接触,她心中坦荡,毫无感觉,然而他却必须咬牙忍耐,以免自己情不自禁地搂住他。这会儿,她因为检查不到头顶上方的那些果子,又懒得去找梯子,所以向他提出要求。

    “敖师弟呀,你能不能把我举高些,好让我看清楚这几颗果子?它们的颜色好像不太对劲耶!”

    说话时,她的眼神是朝上看的,所以没有见到他骤然黑了的

    脸色以及冷汗涔涔的模样。

    抱她?当然不行!他怕他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没问题。”可是他却这么回答。

    良道有先后,他不可以胡思乱想,她纯粹只是将他当成师弟,所以才会开口请他帮忙的,不是吗?

    闭上眼,也锁住了呼吸,他将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的她往上举高。

    她好轻,好软,好纤细,好诱人!她的体温透过他的掌心传遍他全身,他骤然间全身如遭火焚,他好想可以纵情地爱她,好想好想,想得全身上下都发疼了。

    “哎呀,真要命呢!那些先前被赶跑的虫儿真的又来找麻烦了。”

    是呀!还真是要命,下头冒着火,上头还在乘风纳凉,没感觉呢!

    他不能再屏住呼吸了,欲望使他痛苦,他都快要死了,而她还在教他该如何除虫?

    “教师弟,你知道蟠桃树若长了虫该怎么办吗?”

    敖任在下面没作声,只能摇头。他不知道除什么虫,他只知道有条浪龙就快要没命了。

    “你猜猜呀!”她含笑的嗓音从他顶上传了下来。

    都快死了还猜什么猜?

    再也按捺不住,敖任大口喘息,让自己舒服些,但喘息之后他立刻后悔了,她好香,令人怦然心动,如果这辈子他都不能拥有她,那还不如索性憋气憋死算了!

    “敖师弟,你怎么都不说话呢?”

    她停下手边检查的动作,好奇的眼神往下瞥视。

    “对不起,初樱师姐,我只是在思考你的问题。树长了虫该用火攻,还是用脚踩扁它,还是养只会吃虫的食虫兽,还是放毒药比较快一点?”

    “都不对!”她摇摇头,“此处乃习佛之地,又不是战场,你想的办法没一个是能用的,虫,也是有生命的。”

    “那该怎么办?”是呀!他该怎么办?

    “你先放我下来,我再好好回答你。”

    纤足着地后,初樱歪着脖子审视敖任,然后脸上满是歉意。

    只见敖师弟一张俊脸红通通的,身上粗布挂衣都湿透了,像是落了水才刚爬起来似的,模样很是狼狈。

    “敖师弟;是不是我太重了?”

    “没的事儿。”他低下头,不太敢正视她,“佛说,真正的重量,是挂在心头上的。”

    “说得真好!你真的悟道了耶!”

    她一笑,真心真意的称赞。

    “对了,刚刚话还没说完呢。上回园子里也不知是从哪里搬来了一大家子的虫,结果呀,是我拿着木鱼响铃爬上树头,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才解决了的。”

    “念经?”他抬头,一脸不解。

    “是呀!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的虫因为听到我念经,没法子专心啃果子、咬树皮,最后只好认命地捂着耳朵卷铺盖换地方去了。”

    一边说,初樱一边回想起当时好笑的情景,忍不住笑开了。

    别笑、别笑了!

    敖任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再度垂下视线。

    面对先前那冷冰冰的初樱,他尚可自制,可现在她对他又是亲切又是微笑,他整个人都快要沉沦在她的笑容中,无法自拔了。

    “谢谢师姐教诲,我先行告辞。”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好赶快远离。

    “敖师弟!”

    他才走了三步就被她喊住。

    他没回头,只是问,“师姐还有事?”

    “没什么啦,只是顺带与你交换些心得。不只树生了虫要驱,心哪!若有了虫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的。”

    心虫?他心虚了,她看出了什么吗?

    “驱逐心虫也得靠念经吗?”

    “那可就不一定了,各人有各人的修为,方法个个不同,此外,最要紧的还是得瞧那条心虫的大小而定吧。”

    是呀,他心底是有条坏虫,一条名叫爱情的坏虫,一条会吞噬他的快乐的坏虫,一条让他再也浪荡不了的坏虫。

    “你怎么了?”初樱关怀地问,“需要帮忙吗?”

    敖任摇摇头,快步离去。是的,他是得去除虫了,否则他很快就要被噬尽了。

    敖任走远后,初樱收妥了花锄等用具,也走出蟠桃园。

    此时,她被一道声音喊住。

    “初樱仙子。”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身着王者锦袍,却其貌不扬的男子。

    “尊驾是?”

    “金天王。”

    男人躬身,向她有礼地一笑。

    “噢,华山岳神,有事?”她的声音里充满防备。

    “本王与西王母是好友,常听她对小仙子你赞不绝口,说你做事细心,赞你处事圆融,所以小王对小仙子一直十分好奇,希望能够亲眼目睹西王母口中那蟠桃园最佳守护者是什么模样儿。”

    见他说话轻佻,她便对他印象极差,于是轻哼一声道:“什么模样儿?还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岳神现在看到了?”

    “一见之下,在下就更加欣赏小仙子不卑不亢的态度了。”金天王仍笑吟吟的,并没有半点准备转身离去的意思。

    见对方仍不识相的挡在眼前,初樱沉下俏脸,双手叉腰。

    “很好,不卑不亢就是专说实话的意思,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可以走了吧?”

    “走是当然要走的,只是在走之前,本王想让仙子见识一下在下的宝贝。”

    “你去找别人吧,你的宝贝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说完,初樱打算绕过他离开。

    “小仙子请止步。”金天王大步跨前,硬是拦下她。

    在初樱考虑着是否该叫小乖乖过来帮忙时,他已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

    “都说我不要看了!”初樱柳眉倒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哪!”

    “小仙子请息怒。”

    金天王在心中大叹,该息怒的人是他吧,想他道行远远胜过眼前这未成气候的小花仙,这会儿却还得打恭作揖请人家拨冗监宝?

    要不是为了想帮那条痴恋中的可怜笨龙,他干嘛受这种糟蹋?

    “难道仙子心底没有一个非常挂念的人吗?”

    非常挂念的人?初樱挑眉冷眼瞧着他,这死缠烂打的家伙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是这样子的。”金大王一边抹汗,一边将铜镜递给她。“这面铜镜非一般俗物,它可以让你看见你思念的人他现在的形貌,以及这会儿他人在哪里。”

    初樱把它推开。

    “谢谢岳神的好心,不过我并没有非见不可的人。”

    然后她迈开步伐,还是三思想要走。

    “真的没有吗?”金大王在她背后提醒道。“这宝镜可不管对方是神是魔,是妖是仙,或只是一只小苍蝇,都能显现在你眼前,机会难得,仙子切勿错过。”

    好半天没动作,片刻后,初樱回头瞪视着金天王。

    很好!金天王在心底咧嘴呵呵笑。丫头上钩了吧?,

    “只有我这头看得见他,他在镜子那端却不知道我在看他?”

    金天王笑咪咪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任何我想看的都可以瞧见?”

    金天王再次送上笑脸,并且用力点头。“而且本王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将小仙子从里头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

    思索许久后,初樱咬了咬她那花瓣儿似的嫩唇。

    “我只是看看,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会影响到他,不会耽误了我的修行,也不会让娘娘不开心?”

    “当然不会罗!”金天王呵呵笑,掩住了眸底暗藏的诡谲光芒,“这事儿咱们谁都不告诉别人,那么王母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呢?”

    “好!我看。”初樱总算下定决心,伸手接过铜镜,“不过只许我自个儿看,你要是敢看,我就挖你眼睛。”

    嘿,好凶的花仙小丫头!

    金天王笑咪咪地交出宝镜,然后双手在背后交握,气定神闲地退开三步。

    只能退三步,因为他必须来得及在她一边尖叫一边摔铜镜时接住他的宝物才行。

    “啊!”初樱尖叫一声,瞠目怒瞪着金天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看见他?你这镜子根本不是宝物,它是个妖物!”

    “何以见得?”金天王仍然气定神闲。

    “因为它浮出的影像根本不是我想见的人。”不但不是,而且还天差地远得离了谱!

    “仙子可曾想过,韶光易逝,你想找的人也是会长大的呀。”

    “可……可他和他压根是不同的。”她结巴地道。

    “怎么不同了?”金天王笑得淡然。“难道仙子不知道神龙一族在成年之前只能以本尊龙躯现世吗?成年之后,他们会化为人形,不过如果你想要看,他这是可以化为本尊证明此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初樱嗓音里这会儿已经满是战栗。

    “东海龙王二太子敖任,本尊为青龙,这是仙界及东海中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仙子若不信,大可去问问其他仙家。”

    初樱傻了,好半天不言也不语。

    敖任是青龙太子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知道他竟然就是她那思思念念又曾赖以存活的小青龙,所以方才她在镜子里头竟然瞧见了他时才会那么震惊。

    她曾痴痴地在绝谷里等了他好久好久,可能就是因为他成年了,世界大开,所以不曾再到绝谷里来。

    也就是这样,她才能绝了尘念,专心习经念佛,也就是这样,才会让下凡寻花灵的西王母相中,将她的花魂领上了天界。

    她从没想过当真能再见着他。

    她只是惦念着,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已。

    而这会儿,她不但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且还知道他就近在咫尺!

    她,该怎么做呢?

    她,还能再静得下心吗?

    风吹叶响,金天王收妥了宝镜,踱近那呆愣了好半天的小花仙。

    好人做到底,接下来他还得告诉她有关于那条小青龙也是喜欢着她,且打算成全她的事。

    两情相悦,爱意互许,看她还怎么撇下敖任去修道成仙!

    嘿!好戏该要开锣了!

    第七章

    涤净池,瑶池仙境里花仙子们的沐浴之处。清晨无人,池畔因池底恒温的活泉而常年烟雾弥漫。虽有着淡淡的烟雾,初樱仍能轻而易举地由池中倒影窥清了自己。一边涤身,她一边睇着水中那赤裸裸的倒影。矢志修道的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仔细端详过自己了。

    她的头发像煤玉般乌黑发亮,她的五官精致,小巧美丽,她的腰肢、胸脯柔软而富有弹性,她的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这一切,不都是他给的吗?她的生命,从开天辟地起,不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甚至于……她若有所思地抬手触碰脸颊上的五爪斑痕。连这个印记,都是他赐给她的。

    她从不曾嫌恶过这些斑痕,因为这是他留给她的,不论他能给她什么,她都是欢喜领受的。

    而现在,她找到他了,而他也对她动了心,可是,她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了。

    回想起他蓦然的转变,和他在蟠桃园中抱高她时竟流了一身汗的模样,她有些心虚,却又难掩一丝丝的甜蜜。

    他,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吗?喜欢到宁可牺牲自己成全她的决定?

    而她,又真能舍下这个为她创造了生命的男人吗?

    她不知,真的不知呀!

    一伸手,初樱拂乱了池中的倒影。

    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那爱情呢,又何尝不是?

    倏然起身,初樱以浴衣包裹住光裸的身躯,踱远了涤净池,不容许自己再被这些无谓的思绪缠绕住。

    她是可以继续如此坚定着意志的,可前提得是他不在她眼前的时候。

    接下来,她连续好几天都不曾再出现在蟠桃园里。

    数日后,晚膳时分,初樱用竹筷拨了拨碗里的食物,一直没有胃口,此时,一片阴影在她眼前落下,她下意识的抬起眸子,见着是他,她突然有种想要躲到桌子底下的冲动。

    他不该出现的,在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他”的时候。

    敖任在初樱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惊惶神情,他心底有不舍,也有一丝欣喜,她会想躲是因为也在乎他吗?

    罔显身边其他人好奇的眼神,他还是在她面前坐定。

    自从拒绝了紫藤、寒梅,还有那堆主动送上门的仙子之后,他已经很少在众仙子面前出现了,但这会儿他不得不来,因为他想见她,想得都快要疯了。

    一日复一日,“成全她”三个字不断在他心头像热油似地来回浇淋着,想爱不能爱,想成全却又不甘心,最后,他还是前来找她。

    坐下后,他故意先拿蟠桃园的事情询问她,两人淡漠如昔的枯燥对话很快就让两旁的花仙们都失去了偷听的兴趣。

    见他人一个个别开头去,敖任才开始切人正题。

    “你为什么都不到蟠桃园来了?”

    “那边有你在,我很放心。”她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里头满是能勾起她兴趣的东西。

    “你不来……”他追逐着她的眼神不肯放,“是因为金天王说的话吗?”这个自作主张的坏痞子,和她见过面后就来向他招认了一切,根本是存心为他制造麻烦。

    她终于肯抬眼正视敖任,“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想了想,点点头,“都是真的。”

    “所以……”她幽然叹息。“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不想去蟠桃园的原因了。”

    “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会用曾施过的小恩小惠来胁迫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决定,放弃自己的信念?”难道她还不能从他的言行中了解他的心意?

    “如果我真的是这么想,也许我就不会怕看见你了。”她万般无奈的说。

    她的一句话让他神魂激荡,她的意思是,她也是非常在乎他罗?他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够强抑住想捉住她柔荑的冲动。

    “你放心地来吧,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的,我只是想要天天看得到你而已。”

    “或许……”初樱似是自言自语,“我该和娘娘说一声,将播桃园交给别的仙子打理了。”

    “我不要!”他压低嗓子,愤怒地抗议。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说要成全我吗?”

    “成全是一回事,但在一处工作,我才能常常看见你啊。”

    “看见了又能如何?”她别开视线,不想去看他那灼热的眼神,“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管!”他发火了,“我就是想要看着你,仅仅如此而已!”真的仅仅如此而已吗?他嘴里这么说,其实两人都同样不敢肯定。

    这样的说法,只是一种借口吧。

    他强烈的蛮横的语气使得初樱不得不凝眸和他对视。

    她突然想起了那曾痴等在绝谷中的一抹花灵。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想着只要能遥远地、偶甭看见他就满足了,而现在,却是他说着同样的话。

    一个还债,一个欠债,生生世世纠缠不离,如此可怕的因果关系,得要几世的岁月才能够偿清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缠,有爱、有怨,有无奈、有委屈,还有浓浓的相思与倾慕,激出的火花灿烂得教人心悸。

    他固执的视线不肯移开,最后是她狼狈地起身快步离去。

    见她又逃避,敖任伸手欲拉住她,可是除了一掌的空气,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挽留。

    “再帮我一次。”

    这是事隔月余后,金天王来探访时,敖任出口的第一句话。

    盯着眼前那为情所困而神情憔悴的老友,金天王猛揉眼睛。

    “干嘛?你上回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成全那丫头了吗?”

    “我是愿意成全她,但她不能够躲着不见我呀!”

    “哪有人成全得这么不甘不愿又拖泥带水的?所谓成全,本来就是要放手嘛!”

    “都是你!如果她不知道我的身分,就不会躲躲藏藏不肯见我了,而如果她还愿意见我,那我也就可以不在乎地同意成全她了。”

    “这是歪理、谬论,我跟她先说清楚了,这样子大家日后才不会后悔啊。”

    “你跟她说清楚却是害了我,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她了,我要见她!你懂了吗?”敖任怒吼。

    “好啦、好啦!别这么鬼吼鬼叫的吓死人啦,我错、我错,都是我的错,那你现在到底还要我帮你什么嘛?”

    “教我人梦术。”

    嗄?还没玩够呀?

    “我不但要学入梦术,还要学引梦术,就是你说的那种可以将别人的神魂引进自己梦理的法术。”

    什么?居然跟他要求这么多,那不是时他的绝活儿全学去了吗?

    好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初樱双手环胸,直打着哆嗦。她不是正在睡觉吗?为什么睡着睡着,竟会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娘娘曾说过,参禅人定时偶尔会因意念不坚而灵魂出窍,但她并非人定,只是在睡觉呀!

    “初樱!”

    乍闻声响,她全身僵硬。

    怎么会?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她开始左顾右盼寻找掩蔽物,却失望地发现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别想再躲了,在我的梦里,你是找不到地方躲藏的。”

    “你的梦里?”

    她急转过身,看见了立在一圈光晕中的敖任,而骤然间她身上也洒下了一片银色光影,漆黑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他和她是存在着的。

    “所以现在我们只是刚好都在作梦?”她吁了口气。梦都是假的,所以醒了之后就没事了。

    “不,这个梦是不同的,因为你的神魂已进入我的梦里,在别人看来,或许这只能算是个虚梦,但对我们而言它却是全然真实的。你要不要试试,你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体温、心跳,也可以碰触得到我的躯体和我的气息。”

    她红了脸,别开视线,“唼!谁要试这个了,还有,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

    他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那么久没见到我,肯定是十分惦记着我的。”

    “胡说!你再不说清楚,我要走了。”

    “你走不成的,这是我的梦,主宰的人是我。好吧,我承认,是我去向金天王学了引梦术,将你勾过来的。”

    “你?你勾我过来做什么?”恼火让初樱暂忘了要躲避他的决定,双手叉腰怒声质问。

    “谁教你白天净躲着我。”

    “躲你是因为不想看见你!你还不懂吗?”

    “我懂,只是,”他笑得苦涩,“我是真的很想见你啊。”

    “好吧,现在你已经如愿见到了,总可以放我走了吧?”

    “还不行。”

    他火热的双瞳注视着她,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为什么不行?”她左顾右盼,想找地方躲起来。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初樱。”

    “没大没小,不用喊师姐了吗?”她骂了声,红着脸退了好几步。

    “我不想连在自己的梦里都还戴着我不想戴上的假面具。”

    他深深睁视着她。“我甚至连初樱都不想喊,我想喊的是,樱樱。”

    她捂住耳朵,转过身跺着脚。

    “瞎闹!人家真的要走了啦!”

    “别走!”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捉住她,又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她一把搂紧了钳制在怀里。

    这真的只是梦吗?好可怕的法术!初樱一边挣扎一边心悸地想。

    因为她居然可以感觉到他胸口那强烈的心跳,感受到他那肌肉贲张的臂膀,甚至可以嗅得到他男性的气息。

    这样的恐惧让她挣得更厉害了。

    “别这样!樱樱,我不想弄疼了你。”

    “不想就快放手哇!”

    “我放不开呀!”

    他搂紧她,将脸埋进她瀑布似的青丝间,汲取着她的香气,压抑的嗓音里有着深沉的痛苦。

    “樱樱,我是说真的,我放不开呀!白天里可以、人前可以、蟠桃园里可以,可是你行行好,别要求我连在自己的梦里都不能这样恣意地将你搂进怀里,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这么做!”

    初樱不再挣扎。

    她的眼睛里悄悄地泛起泪雾,为了他那强烈而灼热的话语及痛楚。

    她怎么忍心见他受苦?他是她最爱的小青龙呀!

    “你确定……”她在他怀中小声地问,“这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他点点头,脸仍埋在她的发问,贪恋着她身上的淡淡樱香。

    “你确定这只是我们的神魂互相接触,与真实的身躯无关,与现实中的一切无关,而且别人都看不到,都进不来?”

    他轻轻地叹息。“真的是谁也进不来的,除非你故意让我在梦里想起那个人来。”

    王母娘娘的峻脸浮上初樱脑际,她苍白着小脸赶紧用力甩头。

    “不许说、不许提也不许想,除了我,你谁也别再想了。”

    “好,我答应你!”他笑了,从言语间听出了她的软化。她的心里毕竟也是有他的吧。

    “那么,现在离天亮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

    “那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搂着我不放吧?我都快要窒息了。”

    “你不会偷跑?”他的声音里含着迟疑。

    她有些没好气地道:“梦是你的,主子是你,我还能够跑到哪儿去?”

    他松了口气,也总算肯放开她,但他的手依旧不肯从她身上移开。

    既已应允了他要留下,那就等于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初樱叹口气,不再坚持,索性全由了他,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这只是个梦而已。

    “敖师弟……”

    她才开口,他一伸手便敲了下她的额心。

    “疼哪!”她娇声抱怨道。

    “谁要你说错话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