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妹子,我们是民不与官斗,以后看见一铜钱,千万得避着点。昨晚算你运气好,他喝高了没看清你人。”说着,她一双大眼瞟向霍青玉,捂嘴笑道,“青玉妹子,你没见过雀村的小花雀宛娘吧?“
雀村的小花雀宛娘,乃是雀村排名第一的暗娼。她从十七岁出道,至今为止二十二岁,仍是艳名远播,红极整个雀村。
来雀村的嫖客,没见过小花雀宛娘的,算是白来一回、
据说,宛娘之所以享有小花雀的妓名,乃是因为她与百年多前成为太高祖雀妃的花雀娘子很多方面相似。同样拥有一张艳丽绝美的脸蛋,同样能歌善舞,尤其是她们的嗓音,听过她们歌唱过的人,无一不称赞她们美妙的歌喉堪比天籁之音。
说起小花雀宛娘,不得不简单的说一下太高祖和雀妃的事迹。
百多年前,南国初定,正值壮年的太高祖刘禅,春上微服私访,探访民情,坐船过汉江途经襄阳城,船行驶到樊城县下游的雀水村附近,江面上风浪突起,狂风大作。浪大风大之下,却有一女子曼妙无比的歌声若有如无飘进太高祖的耳畔,指引着太高祖寻音而去,去了雀水村,见到了艳丽无双歌喉动人名叫花雀的妙龄女子。
当年的雀水村,只是一些战乱后遗留下的孤儿寡母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聚集在一起临时组成的一个村落。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十户人家有五户人家,是私娼窝。
那名叫花雀的妙龄女子,就是雀水村其中一户私娼窝的女儿,为了一家人不饿死,为了赚钱救治唯一弟弟的病,花雀挺身而出,卖艺不卖身,天天以歌声为诱饵,招引江面上来往的过客上门听曲赏舞。谁曾想到,她的歌声能穿风破浪,将当时的太高祖诱上门,成就了一段风流韵事。接下来就是,太高祖对花雀一见钟情,破例将她召进宫,封了她从六品的美人妃位赐名她为雀妃。
几天前,霍青玉就从几个在码头石板上洗衣洗菜的媳妇婆子闲谈中听闻了雀村的由来,雀妃的传说和小花雀宛娘的艳名出处。听闻过后,一笑即过,心里只暗自嫉妒了一下,“刘禅”这皇帝做的可真够风流快活的!
霍青玉自嘲道;“二娘子,你这话不是白问。我来这码头十天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在雀村水边等客叫船坐船,雀村是一步也没进去过。小花雀宛娘什么的我哪有机会见识。”
孔二娘瞧着霍青玉,眼里闪过一抹艳羡之色,道“那个宛娘,我倒是见过几次。说真话,我看她那身段,那容貌,未必比得上青玉妹子。青玉妹子你啊,换一身光亮点的衣服,化个妆容,定是比那宛娘美上几分。”
这个孔二娘,越扯越不对味了!大幸的是,这里的停泊口,只停泊了五六舟小船,其他几舟小船,离她们的船最近的也有二三十米的距离,那些船上的人未必听得清她和孔二娘的说话声。
霍青玉脸色一变,红了眼眶,委屈的看着孔二娘,语带哽咽道“二娘子,我对你说过,我的夫君才去三个多月我昨晚上还梦到我夫君来看我,说不定他还未走。你这样的话万一被我夫君听到,他找你理论,可不管我的事”
东方之既白,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淡如烟硝般的袅袅雾气,被霍青玉那么的一说,正好一阵晨风吹过,带着一股阴凉的水气朝着孔二娘拂面而去,孔二娘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不自然
的“咯咯”笑了两声,道“青玉妹子,我是在夸你相貌好,和你说着玩来着。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我没什么坏意。一会儿去雀村接生意,我两一块去,你等我啊。”说完,她一头钻进自己的船舱里。
20一两银
霍青玉认识孔二娘一星期多,孔二娘可从未说过要与她一块去雀村接生意一类的话。
她来到这雀儿码头十天了,之所以才只赚得十八个铜板,第一是抢生意抢不过人家,人家大多数做的都是熟客的生意,第二就是孔二娘和其他一些鱼娘,欺她是新人,一个个拉帮结伙的故意排挤她。一有客人在岸上叫船,摇橹手艺比她精湛,嘴巴比她会招呼的船娘们个个争先恐后的抢到她船前头屡屡遭到此不平待遇,她能拉到客多赚到钱才有鬼。
这样的职场同行竞争和排挤,霍青玉并不感到陌生。类似这样的“老人欺压新人”的委屈感无奈感,在现代,出门打工在外的人,几乎人人经历过。
孔二娘的话,霍青玉没放在心上。一会她的丈夫估计要起来在船上洗漱,为了避嫌,她摇橹划动船,到了上方的岸边停泊船。
这里比较安静,与其他的船都隔着一段距离。
她将洗漱用品放回舱,整理了下自己的蜗居,拿了一把晒干的干面,又出了舱。
小铁锅里放了半锅水,她开始生火煮水下面,做冷面吃。
昨天她花了两个铜板,买个半个冬瓜,一大把葱,三四两的青椒。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就在船上洗菜切菜,煎炒辣椒炒冬瓜,拌凉面。
望着颜色清爽,白绿相间的一锅满满的凉面,霍青玉笑了笑,这可是她一天的饭食。
封了小炉子,小炉子上搁上石銚壶,油盐酱醋罐菜刀砧板等物收拾好,霍青玉取出一只空碗一双木筷,坐在船尾的小木杌子上,准备吃凉面。
“小娘子,这船可去大码头?”忽地,一道清朗的男声自几米外的岸上传来。
这么早生意上门?霍青玉看了看天色,夏日昼长,天亮的早,现在不过五点钟左右的光景。
霍青玉连忙放下碗,盖在锅上。站起招呼“去的!”
那男子,不,应该称之为少年。他年约十七八岁,一袭月白色的衣袍,腰间束一条绿玉色的长穗绦,上系一块三阳开泰的碧色玉佩,未绾的黑玉长发只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的扎于脑后。他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他的五官俊朗,剑眉星目。他唇畔的笑容那么的亲切熟悉
恍惚间,岸上的少年与她记忆中的弟弟霍青山的身影合二为一,成为一人。
“青山”霍青玉痴痴的望着,颤着唇,犹如梦呓。
如果,他不是穿着这朝代的书生袍,不是头发和这朝代的人一样长至腰际,不是他的气质比弟弟多了一分书卷气,霍青玉真的会扑上去,抱着他喊着他的名。
瞧着双眸含泪,痴傻望着他的秀美船娘,温恒书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想着;要不要叫其他的船坐?于是他重复了一遍。问道“小娘子,这船可去大码头?”假若这船娘不应声,他就叫其他船试试。
小娘子?她的弟弟霍青山只会叫她“老姐”或是“大姐”,霍青玉眨了眨眼,清醒过来。她背过身,举袖拭去眼角的泪珠。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她朝着岸边的少年,福了福身,道“去的,去大码头。这位公子请上船。小女子刚才失态了,实在是公子长的太像妾身认识的一位故人。失礼之处,请公子勿要见怪。”
温恒书闻言,暗嘘一口气。他急着回襄阳城,但这雀村一带水上停泊的船只,很多只船没动静,船主似乎还未醒。而那些醒来的船主,都忙着在船上洗漱洁面,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唯有这位船娘衣发整洁,像是准备开业。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微一撩袍。轻身一跃,上了船头,对着她一抱拳,道“无妨。现下时辰过早,是在下失礼在先,急着赶路,打扰船家。”
这里离雀村远了点,至少有一二里的距离,看样子,这少年书生,昨晚夜宿于雀村,误了事。一大早的急着赶路了。令霍青玉不解的是,三分之一的雀村人家家里较富裕,备有小船。看他的气质,穿着,腰间挂着的玉佩,不像是一般的平民,嫖的女妓,定不是雀村里那些人老色衰或是相貌一般廉价的女子。他怎么舍近求远,跑到这里叫船?虽有疑问,但她不会和钱过不去,反正不关她的事。
霍青玉带上露指布套,两手按在撸上,提醒了一声;“公子请站稳了!”说着,她摇橹划动船。
她的船经过孔二娘的船时,在船尾正在烧火熬粥的孔二娘眼尖的看到霍青玉和站于船头上的少年船客,她叫道“青玉妹子,你这是载客去哪啊?”
霍青玉笑着应了一声“去大码头。”
太阳渐渐升起,晨辉下,小船悠悠,水波荡漾,长长的江岸,岸边花草掩映,透着勃勃生机。
霍青玉戴上遮阳的竹斗笠,手中摇着橹,望着前方独立在船头的少年,情绪复杂。少年跃上船的那一刻,她心里遗憾地想着;假如他是青山多好,他是青山,是她亲弟弟的话,她在这古朝代,就不会感到寂寞和孤苦。幸好,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的弟弟。当然是在现代活的好好的。她的弟弟好好地,她那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自然也会活得好好。
怅然若失的她一直盯着少年的背影看,少年似有所觉,他转头,问道“小娘子,在下真的与你认识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冒昧的问一句,你那故人如今何在?”
霍青玉轻声答道“我说的故人,是我自小失散的弟弟。你和我弟弟,形似神不是”她顿了顿,转了话题,装作好奇的问道“公子可见过小花雀宛娘?我听人说,她人美歌美。”
少年笑了笑,清亮有神的眼掠过她半掩于斗笠下,露出的半张皙白容颜,道“在下昨晚与友人就歇于小花雀宛娘处。人美歌美倒没觉得,在下倒是觉得小娘子的嗓音和容貌,比那宛娘更胜一筹。”
这算不算是调戏?
霍青玉愣了愣神,猝然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大概误会她了,以为她和有的船娘一样,欲勾引船客赚取额外的钱财,包括她刚才失态的举止,都是勾引船客的手段?!
登时,一股好笑又好气的心绪浮上心头。霍青玉加快了摇橹的速度,语气淡淡地道了一句“多谢夸奖”后,便不再多言。
好在大码头隐隐在望,岸上的人流车马也越见越多。
没过一刻钟,船便靠岸。那少年将一两白银放于船板上,下船后,站在岸边,对着霍青玉拱手一揖,道“在下言语稍显孟浪,小娘子莫要见怪。”
霍青玉走到前船,捡起船板上的一两银,一个纵身跃上岸,将银子递到少年眼前,道“五个铜板即可。这一两银,小女子可没那么多的铜钱找你。”
少年后退一步,道“不用找。这是小娘子应得的。”
霍青玉浅笑,“好吧,多余就当你给的小费。我也不白收你钱,送你个消息,喜欢船娘的话,以后去雀村,找孔二娘。孔二娘会为你介绍几个风情胜过小花雀宛娘的船娘。”说完,她便跳上自己的船,摇橹离开。
“臭小子,才几岁,毛都没长期吧。敢调戏老娘。”霍青玉恨恨地摇着橹,嘴里嘀咕的骂着。同时暗自庆幸,她老弟霍青玉可比那少年好的太多。既不好色,也不败家。
船往回行驶了三分钟不到,岸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对她招手叫着“船家,去不去林华村?”
去林华村得经过雀村和冯家村,送一次又可得四五枚铜板的收入。
霍青玉连忙摇橹近岸,道“去的,请上船。”
不知道是不是拿一两银,开门红的原因,还是今天是中元节最后一天,许多人要归家祭祖的原因,她的生意出奇的好。
早上忙到中午,一口面都来不及吃。
午时过后,渐渐地空闲下来。霍青玉将船停泊于靠岸的一颗枝叶繁密大树下,刚吃完一碗凉面正在喝水之际,看见孔二娘摇着船慢慢地向她这方移近。
船一靠近,孔二娘就起身跳到霍青玉的船上,一手一个桃子,她递个她一个桃子,“青玉妹子吃颗桃子解解渴吧”
霍青玉接过桃子,并没马上吃,道了声谢谢,抽出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木杌子让给孔二娘坐,自己则是靠在一米远的船舱上,随意的问道“二娘子,你怎么没回去祭祖?”
二娘子啃着桃子,道“我家那口子回去也一样,我到下个中秋节再回去。”
中秋节啊,仿佛与她很遥远,也许她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和家人共度中秋佳节。
孔二娘又道“别说我了。青玉妹子,你不考虑回娘家一次?你年纪轻轻的,孤身在外,不想家吗?”
家,何处是她家!
霍青玉叹气“我也不清楚,我的事儿反正和你说过。你是我的话,你想回那个“家”吗?”
想起她说过的继母和哥嫂和那没感情的亲爹,还有她那一段不幸的婚姻,孔二娘不说话了,低首啃桃子。
一只桃子啃完,她道“青玉妹子,今儿个是中元节最后一天,雀村晚上客人肯定不多,没什么生意。我那口子得到明天才回得来。不如我们晚上去大码头那放河灯。”
霍青玉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
21弟弟,对不起了!
星光闪烁的夜幕下,宽阔的汉江水面上往来的大小船只纵横穿梭,骆驿不绝,一派灯火通明,呈现出一片帆樯如林,人来客往的繁荣景象。
霍青玉与孔二娘将船停泊于大码头一处,两人谈笑着上了岸,在岸上一个卖河灯的小摊位上,各自买了一盏河灯,朝着人多的江边走去。
江边放河灯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霍青玉蹲在江边的一块青石上,学着孔二娘用火折子点亮了荷花灯芯中的蜡烛,放生河灯。
“爸爸,妈妈,弟弟青山,在时空另一头的现代我是不存在的人了,但在这古朝代,我却依旧活着活着好好的,你们也是,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健健康康一生无忧,好好地活着让我安心”霍青玉呢喃着,轻轻地将荷花灯往水中一送,两手拨着水面,望着河灯渐去渐远。
波光粼粼的水面,各式各样造型的荷花灯摇摆汇集,映的水面流光溢彩,很快的她就分不清那一盏河灯是她放的,那一盏河灯是孔二娘放的。
放好河灯,孔二娘建议,去余家巷逛一逛。
樊城县官码头为过往达官贵人的专用码头,离官码头约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有一条热闹的巷子,名曰余家巷。
余家巷是樊城县九街十八巷之一,南北走向,长约五十米,三米多宽。巷道两侧商铺林立,茶坊、酒肆、饭馆,客栈,绸缎铺,首饰铺。胭脂铺应有尽有。
孔二娘拉着霍青玉步入灯火辉煌的余家巷,挤入攘往熙来的人群,从一家首饰铺逛起。
孔二娘挑了一支上有桂枝相缠下有垂红珠的鎏金发钗,拿在手里细看,对着霍青玉问道“青玉妹子,你看这支发钗好不好看?”
一旁的店小二热络的递上一面铜镜,介绍着“小娘子,你的眼光真不错,这支鹊含珠钗是今天刚到的货,只进来一双,这是唯一的一支,不贵,只需三钱银。”
三钱银相当于三百文钱。
霍青玉一眼便瞧出发钗头下垂的几颗红珠乃是玻璃制成,但这朝代染色玻璃制成的东西并不属于便宜货,三钱银并不算贵。
她笑着点头,道了一声“好看。”是好看,物廉价美,做工精巧。
孔二娘将钗子插在头上,对着铜镜左右照,与店小二讨价还价道“三钱银还不贵,你给我便宜点,我就买下了。”
“小娘子,真不贵,不能再便宜了”
“怎么不能便宜,一钱半银我就买下”
霍青玉笑看着孔二娘与那店小二你来我往的杀价,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移向对面的酒坊。从孔二娘拿起钗子给她瞧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到有人在盯着她看。
是他,那位相貌长的像他亲弟霍青山的少年书生。
酒坊两楼上,一排窗户朝巷开,那位少年靠窗而立,旁边站着几位和他穿着打扮类似的年少子弟。他瞧见霍青玉抬头望他,对着霍青玉招了招手,与身旁一位正与人喝酒说话的少年低头说了什么后,人便走开不见。
花了一钱半银买了钗子的孔二娘心满意足的拉着她往前走,兴致勃勃的道“青玉妹子,我们去鞋铺看看。”
她们走得好好,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声,佛乐经文声,人潮一阵拥堵,纷纷后退,往路两旁叫嚷着挤去。
霍青玉被前面两个腰圆膀粗的中年大妈一堵一推,推到一家笔墨铺门口,趔趄之际,一只手臂挽住她腰,将她不稳的身形固定。她的身形一旦站稳,腰际的手臂迅速收回,耳边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小娘子,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又是他,难道他出酒坊,专门为了见她?
霍青玉微一侧头,瞥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转向拥挤人群中搜索孔二娘的身影。
人群两边开,露出数十个头戴着毗卢帽,身披赤色袈裟,手持锡杖或是木鱼等法器边走边佛唱的僧人来
原来是这樊城县庙里的和尚在举行中元普渡法事,游街超度亡魂。
摇动的锡杖声和笃笃的木鱼声中,霍青玉听到孔二娘的叫唤声,她不由扭头朝着声源处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斜对面的人群,朝她挥手的孔二娘身后立着数个锦衣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似乎听到孔二娘的叫唤声,骤然回首,目光如冷电般朝她射来是张明岘那厮,那厮的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两人视线一在空中相碰,霍青玉立马转头,反射性的拔腿就朝来的方向跑,连多看张明岘一眼的胆色也无。
你怎么了,怎么说走就走?”背后的少年书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跟在她身后跑,边跑边叫,“小娘子,你怎么不理我,你等等我”
霍青玉不管,见人就撞,见缝就钻,先离张明岘远远地再说。
孔二娘见霍青玉看到她像是看到鬼般,一脸煞白的转身就走,不由气结的追上去,叫着“青玉妹子,我在这呀,你跑什么跑”
张明岘挥开人群朝着霍青玉追去之际,只来得对手下匆忙交代一句“雷一雪四,跟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当然是指孔二娘。
“小娘子,问你话,你怎么不会答?”
她的一只袖管被身后的少年书生扯住,急的只想尽快离开余家巷的霍青玉看都不看他,一甩手,继续奋力挤人潮,嘴里骂道“滚开,别跟着我,我没空和你玩。”
少年书生俊朗的面容闪过一抹难堪之色,他火了,恼羞成怒,一把抓住霍青玉的胳膊,就近将她拖到一侧狭窄昏黑的无人通道,小娘子的称呼也免了,直接问道“早上我们才见过面,你怎么不理我?”
怎么又是这话,霍青玉翻了个白眼,又是烦躁又是好笑。被他这么的一捣乱,心境倒是奇异的平缓下来。她不由吐了一浊气,自我安慰道;人那么的多,张明岘那厮未必看到她。
“我有急事,必须回去,没有不理你,你去找其他人玩。”霍青玉的语气犹如在哄一个不懂事贪玩的孩子。
少年书生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低叫“谁找你玩,我找你有事相谈。我几个朋友要去雀村,明天傍晚,你驾船到大码头”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香气袭鼻,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自己的嘴巴即被一只软绵柔滑的玉手捂住,接着,暖玉温香贴满怀,一双粉色唇瓣在他耳畔吐着芬芳的气息,“别动,求你别说话,一会就好”
身后是冰凉坚硬的墙壁,怀中偎着令人意乱神迷的娇俏船娘,少年书生顿时气血上涌,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
感到身旁的少年点了点头,霍青玉犹不放心,依旧是捂着他嘴,一双眼却是警惕的瞄向通道口,她敏锐的感到,张明岘就在通道口处,杂乱的人声和木鱼佛唱声中,她捕捉到张明岘的说话声,“人呢,怎么不见人了。她身后的男子是谁,这一对男女我一定要逮住他们雨五,你拿我腰牌速去县衙,就说缉捕朝廷钦犯,派人封住余家巷和附近几个码头,所有船只和人员能进不能出。风三,你在这守着,我去巷口看看我就不信逮不住她,敢给我招蜂引蝶”
随之,霍青玉看见张明岘的身影从通道口一闪即过。
朝廷钦犯?她什么时候变成朝廷钦犯了?!
招蜂引蝶?我呸!睡一觉就是你的人,你做梦!
张明岘这厮假公济私,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霍青玉气的咬牙!不行,她必须立即,马上,火速的离开余家巷,赶在官府带人封码头之前,驾船离开大码头。
在她心急火燎之时,她突感到腹上顶着一个奇异的东西。
这少年书生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可是不知为何,她的眸光游弋到少年书生银灰色的发带和一袭绣白云纹的藕色长袍上,一个“主意”跃上心头。
捂住少年书生嘴的手移到了他红的发热的俊面上,高耸的胸脯有意无意的隔衣磨着他健瘦的胸膛,整个身躯几乎贴紧了他,她的食指滑着他的鼻尖,粉唇轻语“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在下在下的朋友还在酒楼上等我”温恒书面红耳热,结结巴巴的道。他是搞不懂了,这个船娘先前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变得妩媚撩人,欲对他行勾引之事。他想拒绝,可心痒难耐,又舍不得推开她。她身上的气息好好闻,没有一点冲鼻的怪香味,她的双胸压得他好难受,他真想将自己抓墙的双手
就在温恒书“天人交战”之际,来回滑着他鼻梁的葱白细指游走到他的发间,轻挑起他银灰色的发带,而她自己,也同样,一手一拨头上的发簪,如云的秀发与他披散的黑丝刹时倾泻而下。两人青丝相绕,气息一吐一呼,暧昧交缠。
“不要那么无情嘛多陪我一会,是你先招惹我的”霍青玉轻声娇笑,顺手将他的发带收于窄袖中,一只小手摸到他腰上深绿色长穗绦的结头,两指一扯一拉,他的衣袍顿时松散。
温恒书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男性好色的天性激发,他低喘一声,暗抓墙的五指鬼使神差的伸到女子蓝青色的衣襟下,三两下解开女子浅青色的腰绦,女子外衣一松,露出大半茭白的酥胸和那一片粉嫩色的薄色肚兜。
“弟弟”对不起了!霍青玉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声。顺势脱下对方的长袍,任由对方剥去她的外裳,一只手抚上她胸前的丰盈探入她肚兜下的红端,黑白分明的杏眸闪过一缕幽暗的莹光,香唇又吐芬芳气息,娇滴滴的道”公子,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别动啊,我动,你闭上眼,数到十”说着,暖馥的娇躯一个旋身,离开他。
温恒书更是心痒难耐,浑身发热,期待着她下一步的举动,见那船娘嘟着唇,爱娇的又道“你闭眼数啊,不然不玩了。”他喉头上下滑动,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便依着女子的话闭上了眼,嘴里数着“一,二,三”
22老子挖了他的眼
温恒书数到“十”,兴冲冲地睁眼,昏暗的通道里唯此剩下他一人,和地上一件蓝青色的女式外裳。他茫然的眨了眨眼,才顿觉自己的外袍和发带不见了。玉佩和钱袋倒是犹在,他不死心,抓着胸前单薄的白绸亵衣襟口,低低的叫唤“小娘子,小娘子,我数好了。小娘子,请将在下的衣服给我吧,我不玩了小娘子,你人在那里”
人在那里?霍青玉早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束发穿衣一气呵成,踮着脚尖,猫身溜出隐蔽暗黑的小通道,混入人潮中。
袍子大了点长了点,她不得不往腰间深绿色的长绦带里塞上两层。大有大的好处,使她高耸的胸脯看起来不明显,长也长的好处,能遮挡住她迈步匆匆的脚上绣着一对粉色莲荷的厚底女鞋。
近了近了更近了,她看见张明岘那厮就在数丈之外三米多宽的巷口处来回走动,一双阴戾的黑眸扫视着每一个走出巷子的年少女子。
“张明岘你个王八蛋!”霍青玉心中咒骂着,随着人群,跟在那群念经敲木鱼的和尚后,随手花了几个铜板又买了一盏河灯。一个人走,两手空空她总觉得怪异点了。
她听得不远处两个手捧硕大河灯少女的交谈声,方知那群和尚要到官码头进行最后的法事,燃河灯、济孤魂、放焰口。
她的船就停泊在官码头三十米外不知道是官兵封码头的速度快一点还是这群和尚到达大码头的速度快一点?
霍青玉悄悄走近前方的一家老幼四口,手里捧着一盏碗般大河灯的七八岁小女孩转头望向身边多出的漂亮哥哥,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嘴,粉可爱的对着她腼腆的笑了笑。
霍青玉也学着她,双手托着河灯,对着她浅浅一笑,轻声问道“小妹妹也去放河灯?”
小女孩有点怕羞的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小哥哥一个人放河灯吗?”
霍青玉不动声色的靠近小女孩一两步,道“不是。我和我妹妹娘亲爹爹他们走散了。一会儿到了大码头就能找到他们。”
小女孩小小的啊了一声,道“哥哥也是和家人走散了,我们也是和舅舅一家走散了。”
不得不说,身穿一袭绣白云纹藕色书生长袍,腰束一抹深绿色长穗绦,直披两端肩上的黑亮长发仅用一根银灰色发带束于脑后的霍青玉,她的扮相气质极其的出众。
年约十四五岁,面如皎月,气质纯净似朝露,令人一望之下,好感倍增,免不得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郎!
对于他们家族小队伍多出的一人,擅自与小女孩搭话的霍青玉。小女孩的父母和奶奶,只对她看了一眼,善意的笑了下,便继续随着和尚的队伍往巷口缓缓走去。
越近巷口,霍青玉越是紧张,她紧挨着小女孩,低首捧灯,脸颊两旁的长发微微垂下,与周围大多数的人一样,安静肃穆,缓缓前行。
透过拂动的发丝,眼角余光瞄到她与站在巷口四处张望的张明岘渐渐相迎,渐渐擦肩而过,渐渐越行越远。
憋了一口长气的霍青玉,不由暗道一声“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她悄悄转头,窥了一眼身后,七八米外的巷口一侧,张明岘一脸焦躁,正与一个灰衣侍卫说着什么。灰衣侍卫旁边还站着两个侍卫。两个侍卫中间,突兀的站着一个年轻的高瘦女子,那女子的相貌被侍卫挡住一半,一时之间看不清,但她插于脑后的鎏金发钗和发钗下摇晃的数粒红珠却在火光下摇荡,一闪一烁,反射出点点光华。
霍青玉咬唇,转头,忍住回头,想细瞧那瘦高年轻女子的冲动,脚下使劲,逐步逐步的离开人潮,朝着大码头三十米外专门停泊平民百姓小船的岸边走去。
三四百米的距离,似乎望不到尽头。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不敢迈步奔跑,只能小步疾走。
她的心里涌上苦水,雀儿码头不能待了,樊城县不能待了,襄阳城离樊城县太近,也不能待了。她新办没多少天的女户户籍等于白花钱,不能轻易亮出使用茫茫然间,她仰望幽蓝色的夜空,但觉星光璀璨,浩瀚无边。她不由喃喃自问“天下如此之大,为何竟没我霍青玉的容身之处?”
短短三四百米五分钟不到的路程,她感觉走了百年般的漫长。
眼见河岸在望,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此时她的身后却涌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马蹄声和一道划破天际的嘶吼声“县令大人有令,捉拿朝廷钦犯,封锁码头,所以人员船只待在原地不准动。”
这一声喝,无疑是一盆冰水,把霍青玉淋了个透心凉。
与霍青玉一样,七八个走到岸边,欲登船归家的渔民和船娘,一脸费解的望向身后突如其来的骑兵与兵士,齐齐顿住了身形。
望着百米外那清一色身穿黑色皂衣,右手持红缨长矛,左手高举火把的步行兵和身穿轻甲戎装,驾马跑在前端的轻骑兵,霍青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官兵人数粗略一看,不下五百人。那些官兵似有目的性竟是直朝她这方的江岸奔来。
须臾间,霍青玉的眼眸定在一处,她看见小跑的步兵队伍一旁,一匹枣色健马上唐突的坐着一男一女,坐在一名灰色侍卫前一手直点她这一方位的女子,亦是孔二娘。而与枣色健马并辔而行的一匹神骏黑马上亦然坐着穿着一身绯色紧身衣的张明岘。
说是慢其实快,仅在数秒内,霍青玉当机立断,她趁着周围几个船民和鱼娘回头望的那一瞬间,三步并作两步,轻巧如猫的走到水岸,三两下解开系住船的缆绳,然后悄无声息的沉入水中。
身上藕色淡色的书生服在幽黑的水里太显眼也不利于她在水中活动,她一潜入水中,便脱下衣袍和下半身淡青色的夹裙,随手放在船上,只穿着粉色肚兜和一条用米色细布自制成的内裤在水中潜游。
她身似一尾活鱼,缓缓推着船朝着江心移去。
霍青玉的船,无声无息的离开水岸边,一米,二米,三米约有四五米的距离,她的身后倏地响起一道女子尖厉的尖叫声;“有鬼啊!当家的,你看那,那船自己划动了!”
行迹败露,那女子的尖叫声致必引来张明岘的关注。
霍青玉暗道一声“不好!”她双腿在水中连蹬,加快推船的速度。
霍青玉憋屈的很,心里将那个发出尖叫声的陌生女子恨恨地骂了一通。
很快的,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叱骂声“臭婆娘,闭嘴!哪来的鬼,也许是那船绳没系好,是你看错了眼。”
“不是啊,那舟船就在我们船的边上,我刚才还看见那舟船的船绳系的好好地、我不会看错,明明系”女子惊恐的辩驳着。
女子辩驳的声未落,一阵急遽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窜起,张明岘的声音冒出“孔二娘,你说的青玉妹子的船停在那里?”
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瞧着已离开岸边,远在二三十米外不断前行的小船,孔二娘惊讶的“咦”了一声,指着那无人摇橹却在往前行驶的小船道“青玉的妹子的船在那?”
“追上去,截住那舟船””张明岘冷然的嗓音掠过河岸,飘入霍青玉的耳畔。
霍青玉回首,瞧见张明岘那厮亲自拎着孔二娘,跃上孔二娘的船,命令孔二娘摇船追上她。岸上的几个船娘和船民,被几个身穿紧身衣手持刀剑的侍卫夹持,被迫赶上自家的小船,摇橹紧追上孔二娘的船。
她摇橹驾船的技术与孔二娘和那些自小生活在水边以船为生的渔民船娘比,自是不能比、
霍青玉急了,铤而走险,湿漉漉的爬到船尾,驾起双撸,拼命的划动船。
霍青玉一现身,带起“哗啦”一下的水响声,三四十米外离她船最近,专心致志追赶她船的孔二娘立即叫道“前面是不是青玉妹子?青玉妹子,你停下来啊!”
张明岘眼厉,自从霍青玉的身形一出现在船尾摇橹驾船,他便瞧见那个蠢女人的肌肤在黑夜里闪着白生生的水光,他再一细瞧,方瞧清那个蠢女人竟是几乎全|裸的立在船尾摇船。
顿时,他气得脸色发黑,倏然转身,对着6续划来的数条小船,疾言厉色的咆哮“都给老子滚,马上调转船头,谁要是再朝前多看一眼,老子挖了他的眼喂狗!”
23第五房妾
“你也是,想要眼珠子的话,闭上眼给我快点划!”张明岘一脸的凶神恶煞,对着船尾划船的孔二娘劈头一声怒咆。
闭上眼怎么划船?孔二娘嘴角一抽,撑撸的手哆嗦了一下。心知这个官威逼人的年轻男人说的话不是虚言。她无奈的闭上眼,手上使劲,加快了摇橹的速度。
心里却啧啧有声的暗道;这男人说青玉妹子是从他府里逃出去的妾室。青玉妹子的男人相貌倒是不错,比那小花雀宛娘的容貌更美,脾气却不怎么样,动不动就要挖人的眼珠子。难怪青玉妹子要做逃妾,有权有势的男人未必就是好的。是她的话,也要逃。男人有权势长相好,脾气不行也是白搭,又何况做个矮人一头的妾。还是自家的男人好,适合过日子,又乖顺又肯吃苦。
自此之后,孔二娘对她的男人孔家才真的是好了几分,不再是动辄就骂,挥手就打。
命令孔二娘划船之际,张明岘也没闲着,他两掌运满内力,左右开弓,朝着水面频频拍击,激射出水花无数,使得小船前行的速度犹如离弦的箭,直追霍青玉的船而去。
回头瞧见孔二娘的船像是装了马达般扬着水花朝她的船直逼而来,霍青玉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再看到十几米外立在船首的张明岘,身形忽地拔空而起。人如大鹏展翅,脚尖一蹬水面,溅起几点水花,又一个拔空再起,带着呼啸的风声,朝她凌空扑来。
一般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