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舴6?屑?情的人体上,人最初的概念是关于羞耻概念。精神,具有自我意识的自我看着身躯,说:“你是可耻的!”于是,躯体就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它太脆弱了),马上就感到了羞耻。啊哈!这样一来,精神就有了依据,便发现了第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就是工作。精神说:躯体,你必须不停地吃东西。可谁会凭空给你吃的呢?所以,你必须为了食物而流汗,不停地流汗,否则你就会去挨饿。
当精神在人类意识中表现出专横霸道以前,人并没有深刻地考虑自己是否会挨饿,无疑,他有时会挨饿,但和鸟儿比起来要好得多,何况鸟儿也不是常常挨饿的。同时,人也不比鸟儿更关心会不会挨饿的问题。可现在他却害怕了,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工作。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思想的神奇力量,那让人激奋的情感——羞耻、恐惧、愤怒和偶尔欢欣的原始情感的力量。通常,这种欢欣是虚假的,是因为原始自我的另一次挫败而引起的。
可见,精神和自我意识组成了动态思想的大电池,其中坚思想则几乎总是自我牺牲思想和自知之明,那个人类苍白无力的伽利略式的幻影。
且慢!还有一个复仇女神呢!当“老亚当”还在那儿贪婪地追求享受时,去征服它是十分有趣的,宛如驯服一匹野马。报复,奇特的报复。“老亚当”不是你可以一劳永逸地驯服的动物。它一旦被驯服了,也就神经不健全了。
我们这代人是四千年来试图打破“老亚当”而彻底驯服它的结果。人在很大程度上是被打败,被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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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的介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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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随之而来的是什么呢?当原始或本能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时,动态思想也就越来越僵化。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庞大的思想库存,但那实际上都是些用完了的废电池,它们不可能在本能的躯体内引起什么感情或感觉方面的反应。爱是思想的一种死去的外壳——我们对它麻木不仁——因为爱只是一种伟大的动态思想,现在已经耗完了。自我牺牲也是一种死去的外壳。征服、成功和行善亦是如此。
事实上,已没有什么至今仍活着的思想和理想了——思想和理想其实是一回事。你可以去启动它们,但得不到任何反应。你可以去爱,去同别人私通,直到鼻青脸肿——你从中也得不到什么真实的东西,“老亚当”可能会严厉地惩罚你,但决不会对你的理想探索作出丝毫的反应,你已经死了,你感觉不到什么。你还是认识这一点的好。
当然,大众总是在那儿欺骗自己说他们在感觉着什么,即便在他们没有感觉的时候,当他们说“我爱你”时,就会有一种想象中的情感迸发,而他们则根据习惯故作姿态。电影上所有的爱、接吻及其他的特写镜头,还有观众中闹闹哄哄的反应,统统都是装腔作势、按部就班。这都是因为大脑在作祟,而身体不过是被迫去充当丑角罢了。
而这就可能打破我们健全的大脑赖以生存的灵与肉之间的自然和谐,我们的大众会马上因此而变得神经不正常。
由于害怕虚无——因为人类开始有了他自己害怕的虚无,人类因为自己完全缺乏感受能力而惶惶不安,到了最后,他极端害怕他的自我意识——现代人建立起一种分解代谢(一种破坏性感知)的逆反过程。他再也不可能具有充满活力的情感了。很好,这样,他就有了由于他最深层组织的分解代谢而产生的破坏性知觉。
饮料、毒品、爵士乐、速度、“爱抚”,所有这些现代的刺激形式,都是我们活着的身体内部细胞的分解代谢而产生的感官效果,我们分裂自己的细胞,释放出一定的能量和随之而来的感官知觉。很自然,这是一种自杀过程,它同以往的没有什么差别:具有自我意识的自我(即精神)在攻击原体(即老亚当)。不同的是,今天的攻击是直接的。所有最放荡的波希米亚女郎和其他放纵自己的人都在直接地做着他们的清教徒祖先间接从事的工作:残害那“老亚当”之体,现在的欲望是直接的自杀。只需再走几大步,它就无异于战争造成的血腥大屠杀。
今天,这种现象比比皆是,到处都是有意识的身躯在那儿进行感知的分解代谢。这比起旧时对“老亚当”的攻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可以肯定,它动作更快些。它实质上同过去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新精神。它可能是《基督的一生》,也可能是一本关于相对论的书,一本抒情诗集,或者一部电话簿那样的小说,无论如何,还是对活生生的人体的传统的攻击。人体仍然被视为是可憎的。所不同的只是现代人把所有的排泄物和恐惧拖进来,放在你的鼻子下,说:享受一下这恐惧吧!或者,他们把爱写成是一次小便过程——只不过他们事实上说的是接吻而不是小便——他们说:这不是很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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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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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等原则
惠特曼提出建立民主的两条定律或原则,可以概括如下:
1.“普通人原则”或“平等原则”。
2.“个性化”或“特殊化”原则。
我们都十分熟悉“普通人原则”。所有关于平等以及社会完善的那些含糊的论述,都以这个定律为基础。人类的权利、人类的平等以及人类社会完善的可能性——所有这些一度令人激动不已的抽象概念,无不是以这个小小的,却又至关重要的假设为根据而产生的。
什么是“普通人”?众所周知,世上并不存在这一类生物,只是一种纯粹的抽象概念。它将整个人类简化为一个数学单元。每个人计数为一,作为一个独立的单位。这就是“普通人”的首要前提。
让我们进一步研究一下这个“普通人”,这个神秘的单位“一”,并从解剖学的角度加以探讨。把“普通人”这个小小的怪物放在桌上,看看“他”是如何构成的。“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怪物。“他”有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切都很精确。“他”有胃以及生殖器。“他”是一个小小的有机体,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机构,一种单元,一种个体。
“他”有什么用处呢?假如“他”有一个器官,就必有所用。假如“他”是一个有机体,那“他”也必然会有所用途。这个问题是幼稚的,然而必须予以回答。“他”既然有一张嘴,生来就是为了吃。“他”既然有脚,生来就是为了走。“他”既然有生殖器,那当然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如此等等。
这个“普通人”、这个“单元”、这个“侏儒”——是多么讨厌的小动物啊!可是,“他”却有“他”的用处。“他”是用来衡量一切标准的标准。发明这个“普通人”并不是单单让“他”作为原始的模型。对此,我们却曾犯过多么可笑的错误啊!我们发明了“他”,是将“他”作为一种比较的标准,将“他”作为一种与“米”、“克”、“英镑”等其他单位类比的衡量单位。这是“他”唯一的目的所在。“他”向来就不是为了让人们顶礼膜拜。我们是一群多么可笑而愚昧的人啊,盲目崇拜偶像而不能自拔!
当我们用尺丈量房屋的大小时,我们并不因此而下结论说,尺是主宰地球与一切星宿的权杖。可曾几何时,我们还在大谈特谈这个“普通人”、这个平常人,大谈特谈我们这个微不足道的标准化发明。我们把自己变成了头号傻瓜。
现在让我们剥去这个偶像的金塑外衣,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以及他有什么用处?它像米或英尺一样,是一个数学量值,纯粹是人的头脑的主观产物。关于这一点,我们应有一个十分清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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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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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的头脑是为了自身的目的才发明了这种标准。假定如此,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仅仅在必要时运用它在活人之间作比较,正如金钱一样,它仅仅是一种人为的设置,用它来比较一条羊腿跟一卷济慈的诗集,而金钱本身却什么也不是,它仅仅是衡量人类欲望大小的一种主观的以及固定不变的标准。倘若我们错将这个标准作为被测之物本身时,并将我们的欲望建筑在金钱的基础上,那就成了无意义的实用主义了。
现在来谈谈普通人本身。约翰身高5.6英尺,因此就得穿特大号的裤子,着旧的衣服。而你,弗朗索亚——就得穿小号的。普通人也有一张嘴和一只胃,每天能消耗2磅面包和6英两肉,因此你,弗里茨吃的就超过了一般人的食量,而你,亲爱的埃米莉——却低于你应该消耗的定量。普通人也有生殖器,因此你们大家——弗朗索亚、弗里茨、约翰和贾科莫——可以在平均年龄(譬如说25岁)生孩子。
不知怎么地,“普通人”并不十分满意,他没有被完美地设计出来。我们以前没有使他完善起来,这真令人不胜惊讶!这是因为我们混淆了所争论的问题。当“普通人”还不得不披红戴绿地站在塑像的底座上时,我们又怎能科学地将他树为某种理想的典型呢?我们应该立刻把他拉下来,他根本不符合理想。他仅仅是一个标准,一个配备了标准服装和标准皮靴的生物,他的胃被调节到标准的食量。
赶快把他完善起来——普通人、正常人、一般人!他的身高、肩宽和胸围该有这些英寸,体重该有这些磅。他必须吃这么多的食物,睡这么多的时间,做这么多的工作,玩这么多,爱这么多,想这么多,作这么多的争论,读这么多的报纸,以及生这么多的子女。随便哪一位,社会经济学教授也可以,快替我们设计出一个完美的普通人,下周二三便交给我们。我们现在实在太需要“他”了。
你心目中一般人,实际上只相当于裁缝那儿的普通人的模特儿。“他”是你的“一切平等学说”的偶像和模拟像,然而人类并不平等,过去没有,将来也决不会有。除非你硬给某种荒诞不经的人类理想下定义,但是,在事物正常的发展过程之中,所有人确实都有一双眼睛,一张嘴,一只胃和生殖器。尽管有各种不同意见,我们还是坚持这样的看法,在事物正常发展过程中,所有人确实都会感到饥渴、疲倦、快乐与痛苦,他们会恋爱,渴望性茭随后又急于摆脱女人。普通人就是代表所有人在身体、功能、物质和社会方面的需求和欲望。物质的需求,这是关键所在。普通人是人类物质需求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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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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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涉及一切精神和隐秘的需求,它们同普通人毫无关系,你不可能从这一类事情中获取平均标准。对胃来说,一个人的佳肴未必一定是另一个人的毒药。是的,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平均定律对胃也同样适用。所有幼小的哺||乳|动物毫无例外地都要吮奶,但是涉及到自由的、内在的人之本性时,一个人的佳肴确实成了另一个人的毒药。因此你既无法制定任何平均标准,也不可能拥有一种平均标准,除非你打算毒害每一个人。
现在我们想要来解决人的平等和人的权利的问题。社会这个概念,意味着人们得在一起生活。人们必须在一起生活。为了生活在一起,人们必须具备某种标准,某种物质标准。由此就产生了平均标准的问题,由此也就牵涉到社会主义和现代民主,因为民主和社会主义是以人的平等为基础的,人的平等就是普通的平均的标准。这个见解是相当正确的,只要它能代表人类的真正的基本物质需求——这是我们一再强调和坚持的。因为社会,或者民主,或者任何政党或社团的存在,都不是为了个人,也不应当为了个人,而仅仅是为了确立一个普通的平均标准,为了使人们在一起生活,也就是说,为了提供适当的设施,以便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工作、恋爱与娱乐,根据整体中每个成员的需求形成一种平均标准。超过共同需要的一切,则取决于个人。
国家是为了对生存所需的物质资料作适当调节而存在的,并不是为了其他别的目的。国家是一个无生命的空想,民族是一个无生命的空想,民主也是无生命的空想。他们全都是向一个民族的人民提供最低的物质需求的设施。它们只是大旅馆、大招待所而已。在那里,每一个来客都应为它做一些零星的日常事务——要不就是四处闲逛,从而给人一种悠闲自在的印象。正是因为做出了以上这一种贡献,他还得到了适当的膳食供应。英国、法国、德国——这些大国,它们不再具有重要意义,除了成为大型的食物委员会和住房委员会以外,而且这些委员会只是为了一群物质口味大致相同的人们而存在着的,无疑它们具有其他意义,无疑17世纪的法兰西公民们还在为他们那些刻在凡尔赛石碑上的丰功伟绩沾沾自喜。可是,人们那种集体的自我表现能力却在日益丧失。不仅如此,人类在集体表现上获得的巨大发展一直在朝着纯个人表现的可能性发展。最高的集体性是以最纯粹的个人主义和个人自发性作为真正的目标的,但我们又一次将手段当作目的,以致集体的代表——总统们——并没有被看作是社会机器的主要部分(尽管他们实际上是这样),而被当作理想人物而备受尊祟。该做的事并不是要将国家甚至国际主义这种观念提高到一种新的高度,而是撕去民族主义或国际主义一层层理想的披饰,证明它不过是一种物质设置,向无数人提供衣食住行而已。所提供的住房、食物、运输的方式以及道路的规章,可以按你的需要而各不相同——正如一家大商行,或甚至一家旅馆所采用的方法可以与其他同行业的有所不同。不过这就是全部情况。人不再以他的政府形式来表现自己,严格地说,他的总统只不过是他的最高级管事而已。这是演变的实际过程:那个大的集体活动最终仅是纯粹个人的活动的补充。商行也许是庄严肃穆的,但是其中并没有什么神圣的东西。这就说明了为什么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听起来有多么愚蠢。说实在的,他只是一家非常之大的商行的头头。他所信奉的上帝是他那惯用手段中最难以容忍的部分。真正的商行也许会吵架和竞争,但是它们不会诉诸武力。为什么?因为它们不是理想上的业务公司,它们仅是讲究实效的物质上的业务公司。只有理想上的业务公司才会开战并凭着所谓高尚的正义感,不分青红皂白地进行杀戮。不过,当一家商行伪装成理想上的业务公司并且按上述方式行事时,那真正是无可容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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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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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件事情可做。立刻从国籍、民族、各族人民、国家、帝国,甚至从目际主义和国际联盟身上剥除一切理想的伪装。国际联盟就应当不折不扣地是委员会而已。在委员会上,各商行(所谓民族国家)的代表互相会面和商讨,不再由国家的商人及实业家举行商讨会和董事会。各族人民的代表——谁能代表我?——就是我自己。我不想让任何人来代表我。
您,内阁部长——您是什么?您是总的杂货商、最高旅馆经理,轮船火车的工头领班。此外您还是什么?您是最大贸易商,还是老样子,大腹便便,讨好迎合,一如既往。政府——它们是什么?仅是大商人和实业家的董事会议而已。但也很有用处——我们十分感谢某某人愿意照管这项业务。但是谈到理想,一个理想的政府?这有多么无聊和荒唐!我们还不如谈谈一个理想的库克旅行社或者一个理想的阿基利?瑟尔洗染店吧!甚至美国理想的福特牌汽车也仅仅是一辆理想的普通汽车。按惠特曼的说法,福特汽车公司的雇员并不具有主观能动性,而是一群麻木不仁的人。他们只是福特汽车经过精心检验和润滑的部件。
政治——是什么?不过是另一次特大商业的买卖争吵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这种争吵很好么,让我们做好买和卖的交易。但是理想呢?政治理想!政治理想主义者!多么讨厌的玩意儿和无聊话!我们有见识,正因为此我们缄口不谈理想的塞尔弗里奇这班人,或者理想的克鲁伯这班人,或者理想的海德西克这班人。那么让我们也有足够的见识,从而丢开英国或欧洲或任何其他地方的理想。让我们就作为男人和女人,把我们自己的家管理好。但是让我们不再冒充什么家族,或者英国,或者女仆,或者民主党人。
剥去政府、国家、民族和国与国之间的理想披饰,显出它们的原形——制造和零售标准货品的大商行!树立起普通人的雕像,使他看起来有些像穿着羊毛内衣的可憎雕像,把它们高挂在牛津街和托特纳姆院场街角上的一家商店之上。让你们的雕像塑得奇形怪状吧!事实上,它们来自穿着裤子和背心的那些可耻的雕像,肥的代表德国,瘦的代表英国,中号的代表法国,憔悴的代表美国。指出这些守护下议院、司法院、立法院、参议院、国会大门的雕像,让每一位首相和总统明白他们自己的不光彩的本质所在。让每一位肚子快胀破的政治家看看穿着他自己的品牌裤子的模样。让我们提醒每一位参议员、理想者和人类的救世主:他占据的职位有赖于他向国家提供的内衣的质量。让每一个激昂的和能说会道的下议员记住:他只不过是靠他享有专利的裤子背带才把他的裤子挂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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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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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当世界人民最终克服了浑浑噩噩状态,不再把政府、民族、国与国之间关系、政治、民主、帝国等等理想化之后,当他们真正了解,他们的集体活动对他们的个人活动来说,仅仅是厨师、女仆而已,当他们最后冷静地按一个商行的真实面目来面对现实时,我们才可以实实在在地看到普通一般的人。
(二)个性化原则
让我们重复一下,惠特曼把真正民主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上:
1.“普通人原则”或“平等标准”。
2.“个性化”或“特殊化”的原则。
确定平等标准的定义要比确定个性化原则容易得多。前者与一般人、人类的单位一样。这个单位首先是一种抽象的东西,人的头脑的发明。所以,首先,一般人只是一个抽象概念,然后才是应用到具体人身上而成为一个实质性的、物质的、有功能的单位。这就是理想世界是如何产生的事实,其发明完全像人发明机器一样。第一,有了一个想法,然后想法得到充实,发明者才制作出一部机器。进一步,他开始崇拜他自己的创造物,也崇拜自己,认为是逻各斯(理性、理念)的代言人。这就是世界、宇宙如何由逻各斯产生的,正如人发明机器和有关人类的全部观念一样。有生命的宇宙从来就不是由逻各斯创造的,但是人类的理想宇宙肯定是这样发明出来的。人的傲慢和自以为了不起的头脑产生了“福音”(theword,即logos逻各斯),而这个“福音”就是上帝。所以当今世界是作为这样产生出来的世界的有血有肉有意志的具体化身而存在的。一切问题都在这里:人创造的理想世界是为那些生活着的男男女女的,而男男女女又被分成抽象的、功能性的和机械性的单位。一切关于人类的伟大理想不过是理想中的功能性单位的集合而已,决不可能是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
理想——所有理想和每一个理想——都是魔鬼的把戏。它们将抽象的、没有意识的、由人虚构出来的宇宙强加于天然的和有无限生机的宇宙之上。关于普通人、一般人以及人类的伟大理想就谈这些。至此为止,都是人对我们所玩弄的小把戏。但是这是一个有用的小把戏,只要我们仅仅把它作为一种手法,就如制作蛋糕、馅饼或面包时所用的手法一样,仅仅是为了喂饱的目的和诸如此类的用途而已。
让我离开这个普通人原则和平等标准的题目,进而考察一下民主的第二个基础。因为有了它,我们解决了烹饪、进食、睡觉、居住、交媾、衣着的问题。但是惠特曼坚持提高他的民主,而不太愿意把民主停留在烹饪、饮食、交媾这个层次上。我们烹饪是为了吃喝,我们吃喝是为了睡觉,我们睡觉是为了盖房,我们盖房是为了安全地生养抚育孩子,我们抚育孩子是为了给他们穿戴,我们要他们穿戴是为了使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个古老的循环,周而复始——烹饪、吃喝、睡觉、盖房、交媾和穿戴——永无止尽,那就是普通、平等标准。管理监督它是政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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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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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惠特曼坚持把民主提高到政府之上,或者甚至高于公职或人道或睦邻关系。天知道什么是民主——可是我们知道它是尚未获得的东西。民主是超越政府,甚至凌驾于理想之上的东西。它必然超越理想,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说得出它究竟是何物。作为一种观念,它还不存在。甚至惠特曼(尽管他一再重申)也没有超越暗示阶段,而且是极其拙劣的暗示,他的许多暗示都是如此。
我们已经听够了关于平等标准的暗示,现在轮到了个人主义、个人人格至上和个人个性了。我们听过这方面的点滴提示,就从个人个性开始吧。
个人个性跟民主有什么关系?它不可能跟政治和政府有任何关系。它对人们对邻居或对人类的爱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然而,且慢——它会的。惠特曼说在所有事物里都有一个个性。这不过是老信条。万物起源于上帝,因为如此,万物都有一个个性。
那很好,但是我们不喜欢这个上帝的面孔,它太像一般人。这个上帝、世界之灵、逻各斯,无疑只是被发明出来适合人的需要的。它肯定是放大了的平等标准,从人身上抽取析离出来,然后再“噗”的一声盖在人身上,犹如身份证章贴在穿卡其军装的士兵身上一样。但是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放大了的“普通一般功能单位”,而是一个放大了的意识或精神单位。
像平等标准那样,这样的单一个性,如果我们使用正确,是十分有用的。首先,它不是一个向人体提供维持生命所需的养料问题,而是提供精神与意识的问题。我们是统一的整体,因此,每一个小小的局部都参与其他部分,不可分割,那就是说,整体寓于每一局部之中。也就是说,每一个人的意志跟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意志一样,具有同一的内在价值,因为每一个都是那“伟大意识”的重要部分,这就是识别我们大家的单一个性。
从理论上来说,这非常之好,而且对普遍理解是一个极大的促进因素。它使得我们大家都想去了解任何事物,它甚至还引导我们大家去想象我们可以预先知晓的任何事物,而不需要作出任何努力。它是扩展意识的最巧妙的手段,但是当你扩展了你的意识(甚至达到无限境界)之后,下一步是什么呢?你是否真正成为上帝了?在你的理解中,当你领悟了每一事物时,你是否肯定有了神性呢?可惜不是这么回事!你在撞得鼻青脸肿之后,不得不“下凡”和明白过来——尽管你是有无限的理解力,实际上你还是本来的你,一点也没有比原来更神圣、更超人或更扩大些。你的意识不是你,这是你在所谓无限的理解进行超人飞跃之后所得到的痛苦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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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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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从无限中摔了一大跤,又跌回你自己的故我中去的经历,会导致你去怀疑那单一个性是否就是唯一的个性。事实上,还有另一种小小的个性,这种个性却是你无法摆脱的,除非你准备折颈断骨!那单一个性跟“普通”、“一般”十分相似,就是你原来是什么样的,却自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你还是你,而你却想象你自己是庞然大物——例如,既无穷又无尽,意志是能够达到无穷无尽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你的意识必须飞回你的那棵老树,去啄原来的苹果,还是去睡在老的树叶下面。你不过作了一次短途旅行。戴上了一顶魔帽,你自己发明了这顶帽子,然后得意地按在自己头上。不过,一个膨胀了的脑袋到头来总是要头痛的,你明白那终究还是你自己原来的那颗脑袋,所有扩展的意识在无限的天空中徘徊之后,晚上还必须在你的头发覆盖下睡觉。而你还是原本的你,你的精神仅仅是你的那棵树上的小鸟,它先飞翔,然后安定下来,鸣几下,终于寂静无声了。
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他花了多少世纪把自己哄抬上去,又缩了回来,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的存在,不大不小,既不无限大,也不无限小。人是悲喜剧性质的,他想成为万事万物,那永不满足的欲望使他完全彻底忘记了他也许应该回归本原。要做一切,要做一切——人类的历史不过是人的这种疯狂的追求的历史。你可以把自己放大成一位耶和华或者一位巍然的埃及王神合一,或者你可以把望远镜颠倒过来,把自己缩小成一个斑点,在爱的无限中消逝,正如后来一些伟大种族所做的那样。但是你只是去追求一种疯狂的报酬——无穷所能赐予的报酬。你得到这个酬报后,它在你手中像气泡一样破裂。结果,你只能望着空空的双手发呆。那么,查一查你自己的手指有什么问题没有?
那单一个性就是气泡。但是在追求它的过程中,人获得了教育。这是他的教育进程,是“全知”的机会,意识的扩展,他学到各种事物。除去那最后一次的教训以外,这个教训他是无法学得的,当气泡在他指间破裂之前他是无法学到的。
那么最后一课如何?——啊,他自己手指间的那堂课:就是回到他自己,那个小小的个人个性;小小的,但是却是实在的,真实的。返回自身比任何会破裂的无限要好得多,或者说比膨胀的单一个性要好得多。
可是,人身上有一种极端的激|情,想把万事万物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并掌握一切。满足这种激|情有两条途径。第一种是亚历山大式的,以攫权的方式去掌握物质世界的权力。这就是过去炼金术士和魔术师所寻求的。这也是撒旦在那次试探中向耶稣提出的:权力——神秘的和实在的——掌握物质世界的权力。我们都知道,权力是一个气泡,一个平凡而陈腐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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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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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耶稣选择了另一条途径——不占有一切而是成为一切。不是攫取所有的东西而成为无上的占有者,而是通过至高的承认来成为一切。直到最后,还是同一结果。王神合一的埃及法老和钉在十字架上的神在他们手中都握有同一气泡——“全知”的、无限的气泡。法老把他的意志和意识的统治加在万事万物之上,钉在十字架上的神把他的意志和意识跟万事万物等同起来。但是最终,纯粹唯物主义的进程是对爱的顺从,犹如权力的至上扩展。到了某一点,不管是在掌握(指权力)方面或顺从(指爱)方面,灵魂认识和完善了它自己,超过了某一点,它仅仅由于其向心性而崩溃并陷入因果的物质连锁中。权力的专制并不比“无权”的专制来得可恶。由最高级者掌握政府并不比由最低级者掌握来得更致命。让普通人来统治,让他被人称为最高级管事,允许我们对他有一些(但却是宽大为怀的)轻视。但是让我们把我们本身的自我保持成一个整体,使之比任何攫取或认识更为伟大,使之集中地活泼敏捷,饶有生气。
最后一课:无数神秘的不同个性,没有一个会理解另一个,它们只能并列存在,像星星一样。所有教训中最大的教训是我们获得纯粹的存在不在于我们同其他事物取得一致,而在于明净美好的单一性,单一性和集体性——这些是我们较低层次的状态,说明我们的不纯洁处,它们仅是意识和占有的状态。
谈到上帝、世界的灵魂、超灵和无限等等固然是一种好事,但是这一切都仅仅是人的发明。下凡到现实吧!你在何处看到存在?——在个别的男男女女里?你在何处找到灵魂?——在活的个别生物里?你到何处去找心灵?——在一个人、一种动物、一棵树或一朵花里?其他一切关于上帝、世界灵魂和超灵的说法,都是抽象的。给我看看所谈的动物吧!你办不到。它仅仅是人类意志的把戏,想获取统治一切的权力,因此使得愿望产生思想。有了大车才有马驹,就是这样么——什么一个逻各斯、一个上帝,诸如此类的说法。
不过有两种个人个性。工厂制造的每一只水罐都有它本身的小小个性,这是出自物质和力的某种机械组合。这些是物质个性:它们总计起来构成物质的无限。
可是真正的个性是活着的自我的个性。如果我们寻求上帝,让我们到他歌唱的灌木丛里去找。那就是,在活的生物里。每一个活的生物本身是单一的,是适度的创造性现实,是创造性表现的源泉。为什么还要进一步?为什么要开始抽象、概括和巨细无遗地统括一切?这你就懂得了——每一个单一的活生物是一个单一的创造单位,一个独特的和不能交换的自我。首先是,在它自己的物质现实里,它不知道有什么规律。它本身就是一个规律。其次,在它的物质现实里,它顺从物质世界的一切规律。可是在任何生物中,那原始的自发性的自我始终凌驾于宇宙间的物质规律之上。它利用这些规律并在创造的神秘过程中把它们转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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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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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就是实在的个人个性,那莫测高深的单一的自我,那小小的无可测量的源泉,那井泉涌出的活动。我们无法分析它,我们只知道它是存在的。它无论如何不是一个逻各斯。它领先于任何认识。它是万物的源泉——自我的核心。
人们并不熔成一致性,这不是新的民主。但是人们把自己释放出来,注入他们的单一的灿烂的个性,每人都各不相同并且无可交换。这决不会成为一个理想,因为你无法对活的自我形成什么观念,正如你一直无法把个人的“灵魂”变成一个观念一样。两者都不能观念化。
观念是对现实的一种抽象,是一个概括,而你却不能把不可交换的东西概括化。
所以,惠特曼的单一个性的全部提法是对真正个性和存在的可怕扼杀。因为我们的全部整体的活动是为自由灵魂服务的,不可能是奴性屈从的。最糟的情况,它们完全是自我毁灭。让我们把它们放在应有的地位,让我们克服自己的热情,关于社会活动、公共存在、普遍的自我估价、共和政体、理想主义、帝国的热情,这一切都是全部整体和单一个性的疯狂表现。它们都是自我暴露的。让我们的民主存在于纯粹的自我单一性之中,不要让我们的整体仅仅成为这种自我的解放的铺路石。让我们不再照顾我们左邻右舍吧!这种照顾只会剥夺他照顾自己的机会。这种照顾正在不顾一切地剥夺他的自由呢!
(三)人性
我歌颂自己、一个独立的人,
说出了“民主”、“全体”这些词儿。
这是《草叶集》开头的两句,也是惠特曼诗的主题和他所有民主思想的核心。自始至终他歌颂着“人类自身伟大的骄傲”,自始至终他是人性的歌手。如果不是个性,那就是本体,如果不是本体,那就是个人——而伴随它们的则是民主和全体。
在惠特曼的诗里,真与假总是如此相似如此容易混淆,以致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情感。我们当然拒绝崇拜他的一个伟大的幻想——平均主义。同时,当我们真正谈起本体时,我们不知道是否应该向唯一的个体——那个对于任何独立的人都是根本而独特的伟大秘密脱帽致礼,或者顶礼膜拜。还有那个完全错误地掩盖了所有真实本体的“一”。
现在来看看人性。“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从字典上看,“人”是一个“个人的存在”,但“人”和“个人”的意思显然不同。“有人性”和“有个性”并不总是一回事,虽然你不一定说得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