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呢?你这人这么出众,朋友肯定很多啊!”
“好了,不谈这个扫兴的话题了――走吧!”
听见她的这句话,我如释重负。
雨仍然是那么强,前进仍然是那样的艰难。旅游网站上所介绍的华山美景,此时此刻都化着了风雨。华山众多的山岭、峭壁、陡谷,还有红叶、雪松、青松,都被雨幕遮盖了。我们眼前只有雨和石头,雨是我们的衣服,石头是我们唯一的路。我知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有那个想再或500年的帝王的鸾驾,曾经清脆地踏在这些石头上。但是,他们都随历史的风云烟消云散了。他们可能是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前呼后拥地登上这突兀的山峰的。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是不是很孤独,是不是孤独得只有向山水和天地去倾诉他们得苦恼。
我想,所有的人都是带着心事登上这陡峭的华山的;山之博大粗犷,可以容纳所有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登山,是一种高级的抒情方式,我突然对自己这样说。
回头看胖阿翠,也是紧皱眉头,一步一个台阶,艰难而执着。我忽然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劝阻她登上顶峰。因为她需要在最高处让她那难言的烦恼随风而飘。
我向她伸出了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她感激地看了看我,把胖胖的手伸了过来。我紧紧地握住它,向孤独而伟岸的南峰前进。
“你其实,是一个优秀的人。”她在握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我也没有说自己不优秀啊!”我回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还是个光棍,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只觉得那些女人太傻。”
“不谈这个了,爬山很累,省一点力气吧!”我把话头刹住了。
我们终于站在南峰那2160米的标志牌前,激动万分。尽管除了雨水,周围模糊的石头和树林,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仍然激动万分,我知道,我的脚下是广阔的平原,弯曲的河流,悠久的历史,美丽的传说,还有芸芸众生。它们都在我的脚下,屈服着,向我仰视着。我有君临万物的成就感。我觉得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委琐:汲汲于一个微笑,一次微不足道的离别;失眠于一封分手的来信,一个无情的告白。
我看了看胖阿翠,她也满脸激|情,在雨中来回走动。我不想打扰她,只是默默祝福她。
03:52
第五十二节红霞和三胖进了城
从西安回来之后,三狗郁闷了好几天,因为那个漂亮女导游不理她了,给的电话号码也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就向我和老刘诉苦;谁知老刘不但不可怜他,还将他臭骂了一顿:“30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人家是不喜欢那个什么秦科长马蚤扰,才假装和你亲热的,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现在回来了,也就结束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哇?你老婆,正在坐月子,你不好好照顾,想这个女学生干什么?我们这些人,玩女人是有准则的,就是不破坏家庭!”
我听着他的高论,虽然谬误百出,也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至少说对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别来找我!
“但是她说她回来还要和我联系呀!”三狗还在喃喃地说。
“我看你是吃了迷魂药了,”老刘气得直摇头,“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一个漂亮得大学生,凭什么和你搞?你没权没钱的。人家出去卖,一晚还可以挣千儿八百呢!”
我虽然很敬重老刘,但对他最后这句话颇不满,大概是因为那两个曾和我关系密切的女孩子现在正是大学生吧!
我知道现在有些女大学生的思想观念很现实,或者抵制不住物质的诱惑,做了令很多人唾弃的事;而且,我所惦记的两个女大学生和我越走越远,但我从内心里仍然不喜欢有人诅咒女大学生,攻击女大学生。在我的心中,她们永远那么纯洁!
还是回到我们三个身上来吧。
老刘将三狗骂了一顿之后,又出钱请他喝酒解闷,这个叫先打后摸。
“虽然三十岁了,但还是年轻人哪!”老刘干了一杯酒,“你有这个想法呢,比较正常,但是想过了头,就不对了―――无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慌忙吐出一块骨头,应和道。
“你说,现在的漂亮女人那么多,你喜欢得尽吗?”老刘还在继续挖掘那个话题。
说实话,我今天有些烦他了,因为他批评三狗得时候,我觉得他在间接批评我――我有时还不自觉地想到那两个女生。我不是圣人,因为我已经从华山上下来了。
喝到10点钟,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我因为肚子胀,就没有打车回校,也没有坐公汽,而是步行从小道回家,走一走,消化消化里面的酒肉。小道由几条小巷和胡同组成,平时很热闹,现在大都关了门,只是在相个几个门脸之后,就会有一家还点着灯,吐出温暖的光。在秋天的夜里,这灯光很让人温馨。
在白天里,这街巷非常热闹,一是这里的小吃非常多,羊肉串,臭豆腐,凉粉,烧烤,这些都是谢红叶所喜欢的,在她投奔“成功男”之前,我们经常光顾这里。虽然我不能让她常常出入星际酒店,但在这里,我可以让放开肚皮吃的。每次吃完了,她还要我扶她回去――肚子撑得走不动了啊!二是这里得人气也非常旺。这里是为这所城市的下层人士和郊区人民服务的,他们进不了大商场和专卖店,就到这里来解决吃喝用的问题。这里的商品,价格是相当的低廉,至于是否物美,我则不敢说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激这些背街的小巷的,它们让我感受到真正的生活。物品正是带着这种心情往前走的。忽然,一家理发店的招牌很让我吃惊:“红霞理发店。”
不用说,它让我想起了红霞,我儿时的梦中情人。真是巧合啊,红霞是理发的,这店也叫“红霞理发店”,难道红霞进城了?她进了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仔细端详了那几个字,没有错,是“红霞理发店”;再看这门脸,也带着乡下人的朴素:没有城里美容美发店的毛玻璃,也没有暧昧的灯光门帘,更没有招徕生意的女孩子。
我伸长脖子朝里面望了望,只见一个女人正在给一个老头子刮胡子,一边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从她的身影来看,我基本判断她就是红霞了。我只是奇怪她到城里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我怕动静大惊动她,划破了老头子的脸。
他们还在唠叨。
“我们这些老工人,业不容易,每个月才给几百块钱,医药费也没有地方报销。”老头子说。
“是啊,都不容易。”红霞应答道。
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身看我。不用说,她看见了镜子里的我。其实,我也看见了镜子里的她。
“真的是你,无雨?”她惊喜地说。
“是我啊。”我笑着说。我发现,她比去年给我们杀青蛙时的气色要好一些。
“你等会儿,我把这位大叔的胡子刮完吧!”
老头子站了起来,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已经够好的了。你们聊吧!呵呵呵呵!”
“真不好意思了。”红霞很带歉意地说。
“没有关系,过几天再来刮。”老头子边说边付了钱。
“你到来哦这里,怎么不告诉我?”老头子走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一边收拾剪刀梳子一边低头说:“唉,你叫我从哪里说起呢―――叫个人给你说吧。三胖,无雨来了!无雨,你可别笑话我们。”
我正惊诧间,只见一个大汉从后面出来了。不用说,那是我儿时的情敌兼好友三胖。
“我早晨就大喷嚏,原来是你要来。哈哈哈!”三胖竟比以前健谈多了。
“呵呵,我还是输给你了。”我明白了一切,开了个玩笑。
“是吗?”三胖也得意起来。
“别贫了,”红霞在一边说,“你们喝点什么吧,我出去买几个卤菜。”
我忙拦住她:“不不不,我刚吃了饭经过这里的。”
“我可不管那些,我们几个好多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你去吧,小心一点。”三胖说什么也不肯。
红霞提只篮子走了。
“无雨,其实我们也想找你,就怕给你丢脸,才没有去。我们来这里快半年了。”
“你们也太见外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们。
“我们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们自己心里过不去。”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们过得还好吧?”
“不错不错,以前只是在梦里看见红霞,现在是实实在在得躺在身边,咳,简直像梦里一样。”三胖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祝贺你们啊!”我真心实意地说。
“男人哪,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盖一床被子,就够了。”
“你找到事了吗?”
“找到了―――送煤气,一罐气收5块,我力气大,有时一天送20多罐,一百多块呢!”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极大的满足。
“这样就好。不过也不要太拼命。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不要见外。”
“有一件事,我们正要找你,就是三个孩子上学的事,人家学校都要交什么借读费,三个孩子,要10000多块呢!如果你方便,就帮我说一说。”说完这话,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我想起了老刘,知道他的老同学是市实验小学的校长,就说:“我有个朋友,可以试一试。”
“那太好了。”三胖笑逐颜开。
“孩子们都来了吗?我想看看他们。”
“没有,就是学校还没有联系好。”三胖的声音低下去了。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说:“我明天就去找我的朋友。”
三胖抬起了头,感激地说:“这个学期就算了,下个学期吧!”
我点了点头。
“你的媳妇,回来了吗?”迟疑了半天,三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他极其关心的问题。农村人,就是这样,心里藏不住话。
如果是别人,我早变了脸色,但是,他是三胖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啊,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三胖给自己点燃了一枝劣质香烟,默默地吸了起来。我非常讨厌别人抽烟,但对于他,是个例外。
“你们这些人,念了几句书,想法就和我们不同了。凭什么不在一起过呢?”吸完一枝烟,他还是不理解。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老兄,有些事一下子说不清楚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无奈地说。
“我是替你老爹和老娘着急呀!”他十分严肃地说。
看他那神气,他就是我的长辈。我又好气又好笑。
03:53
第五十三节见证罪恶
两个月后。
我和老刘、三狗又凑在一起喝酒。理由是,我通过了司法考试。
“呵呵,元大律师,大律师,咱们朋友里也有了律师。”三狗嬉皮笑脸地说。
“我告诉你,本律师一律不代理离婚案件。所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调侃道。
“你不要太得意,律师,我见得多了,哪个不喜欢钱,只要给钱,什么官司不打呀?”三狗一点也不给面子。
“无雨通过了司法考试,并不一定要当律师,他只是正面自己有这个实力。无雨,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刘那老大的派头总丢不了。
“是的是的。”我忙点头。
三狗愤愤地自饮了一杯。
“不过,我还是想找一家律师事务所见习一段时间,现在好歹也多了一个选择。”我这话是在求老刘帮忙,因为他姐夫就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上次他出面,请他那实验小学的校长同学喝了一餐酒,就解决了三胖和红霞三个孩子上学的问题,现在,我不好直接开口求他了。
“呵呵。”老刘没有表态。
三狗算是聪明,给老刘倒满一杯酒,站了起来:“无雨这小子,有话不明说,我帮他说了,就是要大哥出面,是不是?大哥,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尽。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你们两个,合伙修理大哥啊!”老刘口里这样说,脸上还是挺高兴的。
我当了见习律师。
当然,只是在业余时间去律师事务所看看,接待一下咨询什么的。
我开始还有一点热情,慢慢也就知道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律师就是在当事人和法官只见介绍行贿和受贿的中介。哪个律师事务所的关系硬,他们的业务就多,财源滚滚。
我以前还想把我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告诉给朝烟,也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则觉得自己挺可笑:律师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去炫耀啊?
我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石榴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在尽量让自己忘记她。得不到的,还是快点忘却额好;牢记一天,就痛苦一天。
当见习律师,是没有报酬的,但是,饭局却多得要排队去应付。可以这样说,只要代理了一桩案子,当事人没有不请律师吃饭的,没有不请法官吃饭的;刑事案件,还要请我们可爱的检察官吃饭。不要看这些人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在饭桌上却是称兄道弟的,亲热得不得了。
他们不止是吃饭喝酒,还有更邪门的“消费”。
我们律师事务所接了一个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案子,一个县长的公子无照驾驶,撞倒一个中学生,又倒车从她山上辗过,将其轧死。这已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和过失杀人了,而是赤裸裸的故意杀人。而且,现场有几十个群众目睹了这一罪行发生的经过。所以,这个案子的影响特别大。这种大案只有我们这全市有名的事务所敢接了。
各项该做的形式主义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请客送礼了。县长的态度很明朗,完全满足对对方的民事诉讼请求,因为县长最不却的就是钱;但是,刑事责任坚决不想承担。因为,县长只有一个儿子啊!所以,县长的代表(他的秘书)、律师、法官和负责提起刑事诉讼的检察官就组成了一个四方联合工作小组,一个类似朝鲜核问题六方小组的机构,对这件事情进行运作,最后达成这样的共识,加倍赔偿经济损失,设法免除刑事责任。
为了庆祝这一共识的形成,县长在本市最高级的xx酒楼设宴宽待各方。
说实话,即使是最高级的酒店,也不能用海鲜做出人参果的味道,也不能把五粮液变成西天王母娘娘的琼浆。但是,我很快明白了这里的生意为什么这样好。
喝了8瓶五粮液之后,大家都微微有了醉意,脸上都洋溢着欲望,另一种欲望。只见老刘的姐夫小声对县长秘书说了一句什么,县长秘书微微点了一下头,出去了。我发现,检察官喝法官突然亢奋起来。
很快,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容貌还算清秀的女孩子。
“快来,陪老板喝几杯。”秘书说。
女孩倒满一杯酒,不知从谁开始,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秘书指了指法官。
法官指着检察官,说:“他年纪大些。”
女孩又走向检察官。
检察官笑道:“陪我喝酒可以,但你要老实回答我两个问题。”
女孩子自信地说:“只要你喝酒,两百个问题都可以。”
律师带头鼓掌。大家都鼓掌。
“第一个,你真的是师院的学生吗?”检察官盯着她问。
“当然是,我可以给学生证你看。”女孩子坦然地说。
我的心里一惊。
“好,我相信你。第二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进这个包厢的规矩?”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滛荡。
“嗯,你说吧!”女孩子含糊其词地说。
大家都张大了嘴巴。
“就是,我们派一个代表和你喝酒,如果你喝不过他,他喝一杯,你就脱一件衣服。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我突然想炸掉这罪恶的包厢!
我想起了朝烟和石榴青。我知道她们不会沦落到当陪酒女郎和脱衣服的地步,但是,这个女孩子,也是她们的同龄人哪!
谁知,那女孩豪爽地说:“没有问题。”
“好!”大家又鼓掌,发出狼那样的嚎声。
我借故出去了。我知道,这些男人,为了看见那青春的躯体,会拼了命去喝的。
03:54
第五十四节新年快乐!
从那天以后,我又开始消沉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以前厌恶教书,安慰自己说,可以去当律师啊!现在呢,律师也当不了――我们怎么能去拉皮条啊?
我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春节。今年倒好,我的父母到我这里过年了。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免掉了被质问“无雨媳妇怎么不回来”的难堪,二是免去了挨家挨户拜年的辛苦。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谁陪灶王爷过年了。
我是热烈欢迎他们光临的――有人给我做饭,而且让我免于孤胆单。只是母亲整天罗嗦,家里脏啊,厨房里油烟腻子刮不下来呀,腌腊肉的缸太小啦!烦死人!
我父亲则整天抽闷烟,我知道他感到特别的挫败。想他儿子元无雨,名牌大学毕业生,连个老婆也没有找着,害得连村子也不敢回,三个人偏安在这个地方过年。郁闷!
其实,我一方面应付着两个老人,心里还牵挂着另外两个人,朝烟和石榴青。我知道,她们都回来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和我联系。我也不会主动和她们联系。不管怎么说,我曾经是她们得老师啊!
大年初五那天傍晚,我刚从老刘家出来,突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不认识!正在困惑,里面有人说话了:“我是朝烟哪!我给拜年了!”
我觉得好陌生,同时又感到一阵莫明得兴奋。
“哦,是你呀,新年快乐!”我也说了句大众化的话。其实,我心里要说的话太多了。
“学校的变化好大呀!我前天去看了x老师。”
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到了x老师家,居然不来看看我,不来看看曾给她带来无数欢乐的房子。我和x老师是对门哪!
“是啊,”我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你在那里好吗?”
“蛮好的,你放心。你也好吧?”
“好好好。”说完这三个字,我居然找不到可以说的话。我现在的想法是,看一看她,看她头发长长了没有,胖了没有,皮肤白了没有。但我知道不能开口。她到了家门口,都不愿意进来,说明她根本就不想见到我啊!我总不能自讨没趣吧!感情诚可贵,尊严价更高!
“那我就挂了。再祝你新年快乐!”
“一样。”我也关了手机。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这时候,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晚归的人缩着手,哈着腰,急急地走着。宽阔的街道,变成雪中空旷的山谷。我是这山谷里孤独的野兽,寻觅着永远不能寻到的目标。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变得这样冷漠,到了我家门口,居然有勇气不来问候一下。难道,这样的彻底,就是真正的洒脱?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机械厂门口,望着这熟悉的大门,熟悉的水泥甬道,熟悉的红色楼房,我心如刀绞。那个让我牵挂无数日日夜夜的人就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我却不能去看她,而且,可能永远见不到她了。
也许,她会知道我在这里等她,会出来见我的。我这样欺骗自己,竟糊里糊涂地站在了机械厂门口的雪地里。
雪越下越大,房子里都透出温暖的光芒,飘出浓郁的酒香,还有一家人欢聚的歌声。我却屹立在雪中,几乎是一座雕像。我清楚地看见,我的眉毛变成了白色的冰刷子。真的,在窗户里的人看来,这个白色的类似生命的东西,就是一座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没有出现。我这才明白,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我抖一抖身上的雪花,在看门人惊异的目光中,向该回去的地方,走了。背后,是一行孤独的脚印。
第二天,我睡了一整天,没有吃早饭,没有吃午饭。
“病了。”我对父母说。
“这样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母亲一边端来姜汤,一边埋怨道。
父亲仍是抽烟。他的眼睛告诉我,他知道我的心事。他们都没有提起朝烟,他们猜得出我和朝烟分手了。也许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所以寻问也是多余的了。前天,三胖和红霞带着三个孩子来拜年,是我们这间房子最热闹的时刻,父母的热情,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除了挽留他们吃饭,还给了每个孩子100元钱压岁!母亲则不断地用围裙擦眼泪,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到了傍晚,我终于起来了――饿啊!
母亲十分高兴,忙给我做饭:“吃什么?鱼圆子,还是肉膏?喝什么汤?”
“随便吧,能填肚子就行。”我不耐烦地说。
正准备吃饭,手机响了,一看,是石榴青。说实话,我已经不激动了。我懒洋洋地开了翻盖。
“是我呀。”她说。
“哦,我知道。”
“我给你拜年哪!”
“谢谢。”我说。
“你好吗?”她这话让我微微激动,尽管是一句百分之百的废话。
“好啊!你好吗?”
“我也好。”
“那就好。”我觉得自己得了语言贫乏综合症了。
“你有时间吗?”她似乎鼓了勇气,这样说。
“我在吃饭,”我说完这句话后,又后悔了,马上补充道,“快吃完了。”其实我还没有开始吃呢!
“哦,你慢慢吃吧!”她的声音明显冷淡起来。
“好。你吃了吗?”
“嗯,没有吃。”
我看了看厨房力母亲忙碌的身影,说:“妈,我不在家里吃了――三狗的同学来了,叫我过去陪。”
“你这孩子,做好了又不吃――不要喝酒。”
“知道。”
我父亲并没有说话,仍是抽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阵心虚。
出了门,我拨通了石榴青的电话。
“是我呀!”我学着她的口气说。
“我知道。你吃完了吗?”
“我还没有吃呢!”
“哦。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在哪里?”我反问。
“这个,可以不告诉你吗?”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不要告诉了。”
“我在你们学校大门口。”
“是吗?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我仿佛不是一个两顿没有吃饭的人,飞快地向大门口跑去。
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那里。不用说,她就是石榴青了。
“你怎么不早说呀?在雪里站这半天,不冷吗?”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忍不住埋怨道。
“没有关系嘛!怕你不出来,犹豫了半天才打电话的。”
我仔细看了看她,竟比暑假白胖了一些;头发修剪成了半圆形,很洋气。那件红大衣我也很熟悉,领口镶着一圈白色的兔毛。
“我变了吗?”她大方地问。
“变漂亮了。”我开玩笑地说。
“一见面就取笑。”她其实很高兴。
“好好好,变丑了,可以吧!”我改口道。
“这才是真话,是吗?”她明显不高兴了。
我忙换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二十天了。”说完,她低下了头。她也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和我联系,不妥当吧?
我就不好意思去追究了。
“什么时候去啊?”
“初十就去,还有作业没有完成呢!”
“真是个好学生。”我笑道,其实心里很酸,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取笑我,这么多年,从来就瞧不起我。”
我听了“这么多年”几个字,很有感慨,就笑着问:“这么多年,是几年哪?”
“四年。”她轻轻说。
我心里说,是啊,从刚认识她的时候算起,头尾有四年了。
“我可没有瞧不起你,”我看着她说,“你瞧不瞧得起我啊?”
“你是老师,怎么敢瞧不起?”
我觉得好扫兴。
03:54
我们无声地走了一段路,她停了下来,抬头问:“你带我去哪里呀?”
她真会推责任,她约我出来,变成了我“带”她。但我不能和她计较啊,就说:“去吃肯德鸡,怎么样?”这时候,只有肯德基在营业。
“好啊!”她高兴起来。
我们打的到了肯德基门口,下了车,我却尴尬起来,因为肯德鸡得门边有一面大幅的情人节宣传画。原来明天就是情人节!
唉,我现在哪里有这个概念?情人节,似乎是古老的传说了。
我们都装着没有看见那幅画,上了二楼。
因为过年,所以顾客很少,我们的到来,引来了一阵注目礼。我可不喜欢,因为我觉得那些目光带有敌意,好像我是拐骗妇女儿童的嫌疑犯。
她坐在那里,我去取套餐。我忽然想起了朝烟,去年暑假在中南商场对面的肯德鸡吃快餐,是朝烟伺候我的;而现在,我却要伺候石榴青。也许,这就是她不如朝烟的地方。
“我不吃鸡肉的。”她看了看汉堡,皱着眉头说。
幸好,我这只是牛肉的,就和她换了。
“你们学校伙食好吗?”既然在吃饭,我就谈吃饭了。
“一点也不好,我经常吃零食。”这个大小姐,要求肯定很高。
我笑了:“难怪胖了,原来是胆固醇摄如过量,你可要小心点。”
“你就知道笑话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我怎么同情你?我一个人在这里,艰难度日,谁同情我?”我半真半假的说。
她就不说了,用番茄酱蘸薯条吃。
我暗笑。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不经意地说:“我在那里认识了好多朋友。”
“是吗?”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涛汹涌。
“是啊!还和一个网友见了面。他也是西子大学毕业的,现在在无锡上班―――他会调酒!”
“是吗?那太有意思了。”我竭力装得平和一些。
“你,有网友吗?”她突然问道。
我吃了一惊,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嘛!”
“有啊。”我得胜似地说。
“哦。”她轻轻说。
我们就都不说话了,各自吃着自己的快餐。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这个学期,没有做什么吗?”
“你是指?”
“写作啊,司法考试啊,编书啊,等等。”
“哦,编了几本资料,仅此而已。”
“也有收获啊。”
“随便混吧。”我淡淡地说。
“学校里变化大吗?”她又问。
“还可以吧。你在那里怎么样?尤其是学习。”我俨然地问道。
“马马虎虎,学校在新区,条件不好。有一段时间,我几乎不想读了。”她忽然大声说。
“那是为什么?”我惊讶地问。
“没有寄托啊!无聊啊!”她叹了一口气。
我不相信,她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大学的职责,就是让年轻人颓废?
“那样可不好,”我正色道,“要积极上进,不要无所事事。”
“我后来就改过来了,你放心。”
这时又来了几对年轻人,其中竟有一对是我们学校的。
“元老师,你也在呀!”小伙子笑着问候,眼睛却往石榴青身上飘。
“嗯,你们来了?这是我的学生,西子大学的,回来看我。”我忙作了解释。
“哦。”那家伙将信将疑的走过去了。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红头发,眼睛就一直没有从石榴青身上移开过。她大概很自卑吧。
“这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我对红着脸的石榴青说,“他们都不认识你。”
“认识也没有关系呀!学生就不能来看看老师吗?”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嗯,是的是的。”我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格外不爽。
“你,虽然比我们大一点,但也是我们的朋友哇!”
“你们?你们是谁?”我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们?就是我们学生啊!”她一脸无辜的说。
哼,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当年不是你先说“ilikeyou”的吗?哦,我想起来了,她是反着写的,难道是她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埋在心里就行了,何必写在贺卡上呢?郁闷!
结果,后面的时间过得好枯燥,我没有说话的兴致。我还是怀念朝烟,即使马上要和你分手了,她也会设法让你快乐的,至少,装出来了。
唉,还想这些做什么?往事如烟,新愁似浪。
我们闷闷的出了肯德鸡。
“现在去哪里?”她问。
“送你回去。”我瓮声说。
“我自己回去,反正也不远。”她低头说。
“那好吧。”我也不想勉强她,反正现在还早。
突然,她似乎无意地说了一句:“明天就是情人节。”
我的心猛的一颤,我何尝不知道明天就是情人节?3年前,也是情人节的前一天,我不是送一盒巧克力给你了吗?你还记得吗?然而,我现在是否有机会再送一盒巧克力给你呢?
“哦,情人节,年轻人的节日。你肯定收到了好多礼物吧?”我淡淡地说。
“哪里呀?没有收到。”她还是低声地说。
“你等一会儿。”我对她说完,就向对面的超市走去。
我决定送一盒巧克力给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情人节理没有收到巧克力,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也许,有很多男孩子向送巧克力给她,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遂心罢了。我姑且就客串一回吧。
我走进超市,感到很悲哀。我甚至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明知一切都如坐在火车上看铁轨,向后逝去,还在做一些徒劳的可笑的事情?算了吧,今天是最后一次送巧克力给一个女孩子了,以后,决不这么浪漫!
我挑了一盒德芙巧克力,包装和那年的一样,心形的。我记得过10天就是她的生日,那时候她已经在西子大学了,我也没有机会祝贺了,就到文具柜挑了一枝钢笔。
我出了超市,还看见她一个人站在街对面,我又想起她那年考试失利,一个人站在师院围墙边的样子,忍不住要流眼泪了。为什么美丽总是从我身边流走,我却无能为力?
我站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等自己的表情恢复了,才过了马路。她看见我回来了,嫣然一笑:“干什么去了,这么半天?”
我想,她应该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我把包装得很精美得礼品递给她:“你马上就过生日了,提前给你祝贺。”我没有说巧克力的事,怕她难堪。
“哦。谢谢。”她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
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你去上学时,我就不来送你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说。
“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会的。你到学校以后,给我发个短信。保持联系。”
“我知道。”
半个小时后,我在家里收到她的短信,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我想这是她最真诚的感谢吧!
03:56
第五十五节四月江南故事
以前总是和老刘三狗他们一起出去,这回,我要“私奔”――一个人出去逛一趟了。
2005年春节后,我的心里老实被一枚银钩钩住,被钩往江南。我知道,我浪漫的毛病又犯了。我现在的毛病是,隔一段时间不出去,就憋得慌。按照传统,应该是五一长假出游,但我不愿意那个时候出去,因为那个时候不是看景色,而是看各色人等,所以我决定提前出游了。目标:江南。
杏花春雨,草长莺飞,杂花生树,魂牵梦绕的江南,我要和你亲密接触了。
我向学校请了病假―――现在是孤家寡人,也不管吉利不吉利了。校长虽然眉头紧锁,但他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勉强同意了。他总不能不让我看病吧!
出了校门,我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人间:杨柳飘飘,清水汤汤,油菜花如金色地毯,铺盖住无垠的田野,成群结队的风筝在天空飘荡。啊,生命!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只好用这两个字了。
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票。目的地:离我们最近的一座江南城市―――九江。
当火车带着长长的鸣笛声从b市车站驶出的时候,我想起了在一本面向“成功男士”的杂志上一篇文章的第一句“男人们都是带着艳遇的理想上路的”。不可否认,我也是带着这种理想上路的,因为只有这样,我心中的失落才能暂时被填满。
这是一趟短途列车,车上丝毫没有艳遇的迹象,都是一些农民模样的人,有的甚至还挑着卖菜的箩筐。即使有几个稍微体面的人,也是把手机别在腰上的乡镇公务员,严肃得不行,拽得不得了。女人?倒有几个,都是穿着厚厚的外套的老妇。
我的心情因此而打了折扣,幸好窗外的景色还不错,村落掩映在绿树中,池塘点缀在绿树外,更远处是绵延的山丘。呵呵,这不就是孟浩然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吗?古人说话,就是精练。
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石榴青,想起了她浪漫的理想:找一座旁边有小溪流过的小山,筑一所小屋,看朝晖夕阴,云卷云舒;种一片菜地,养几只鹅。哎哟,简直美死了!
其实,我现在离她也越来越近了。江南行,是不是有她的成分?
我又觉得自己在亵渎她了,因为我此行不是去看她的。而且,我也没有理由去看她;但是,我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偷偷去看她啊!
艳遇,可以是神遇。
四个小时后,火车进了九江站。我突然莫明的紧张起来――她真的会来吗?
我随着人流,边走边想着我们认识的过程。
她是我的一个网友,新结识的。情人节的那天晚上,我百无聊赖,打开了qq,想找一点刺激。我不是高尚的人,是真的想找一点刺激。我要找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一些很无聊的话。谁是这个倒霉的人呢?那要看谁愿意加我为好友了。
呵呵,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