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占有欲

重生之占有欲第4部分阅读

    去韩韬办公室。

    华威现在今非昔比,游戏代理让它的资金积累的速度达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而且魏国峰也是能人,没让资金闲置,接二连三投资了好几个网络项目,又用他在国外的关系,一口气拿下了加尔公司的总代理。公司上下一片欣欣向荣。

    华威架构合理,ceo战略得当,平时还不显,年底的时候,问题出现了。公司赚的钱,没人认领。华威就像在春风化雨里蓬勃茂盛的草原,这片草原却成了无主之地。大笔的分红和公司盈利不知道该划归到哪个账户,财务总监小张同学感到万分为难。

    华威是韩韬送给左知遥的,但因为当时左知遥未满十八岁,所以法人是挂的韩韬的班底财务老张的名。三个月前,左知遥玩儿失踪,一口气儿跑了个没影儿,连当初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华威都不要了。

    “老板,华威不能再拖着了,依我看,要不还是并到老张那头?”周秘书说完就给自己套上隐形软猬甲,果然,韩韬一眼扫过来。不严厉,但也绝不温和。

    “你要实在看不顺眼就卖了得了,反正华威现在也不愁卖。”周秘书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他也认为左知遥这手玩儿的太绝了。

    左知遥带着他爸他弟跑路,这个无可厚非,谁也不爱顶个保外就医的名头随时再进去是吧?还是走了好,一了百了。他让韩韬帮他善后也无可厚非,毕竟俩人好的时候蜜里调油,这些大家都是长眼睛看着的。但是,他把华威作为善后的报酬和这几年韩韬对左家照顾的报酬送还给韩韬,这就有点儿让韩韬接受不了了——华威是韩韬送他的不假,但送他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以前华威流动资金的一百万还是左知遥“卖身”腻歪来的,现在光一个月的点卡钱就不止几千万!还不算可持续发展的潜力。

    这叫什么事儿呢?左知遥算是用市值几个亿的华威给自己和韩韬的关系做了个了断?一向用真金白银解决枕边人的韩韬被枕边人用真金白银解决了?先不说韩韬是否真把华威看在眼里,被自己养着的人玩儿这么一手,是个男人就接受不了吧。所以华威就被挂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想的?”周秘书没权利撂挑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一句顶一句地问。

    韩韬充耳不闻地处理完手边的文件,按铃叫助理泡杯茶。

    周秘书破罐子破摔,坐到沙发上不走了。

    助理端茶进来,又退出去。周秘书叹气:“老韩,我忙的要死,你给个实在话,华威到底要不要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赶紧告诉老张一声,人家儿子现在在华威坐蜡呢,他都好奇……呃急死了。”

    “你也好奇死了吧?”韩韬微笑着问。

    “我?我好奇什么啊,跟我又没有一毛钱关系。”周秘书辩白。

    “华威归到老张那边。”韩韬言简意赅。想了想又问,“6正秦那边怎么样?还在查左家吗?”

    “我正要跟你说,上个星期他们的人撤了。表面上看是接受左春他们死于意外的说法了。”见韩韬点点头,周秘书猜测:“你说6正秦为什么要死地紧盯着左家?是不是左家手里捏着他家什么把柄?”但如果真有把柄,怎么左春入狱之前不抖落出来?要是自己的人找到了,会不会将来有好处?

    “有什么都不重要,现在人‘死’了,一了百了。”韩韬喝口茶,吩咐,“左家的事情就这样了。把咱们的人撤回来,别盯着6家了。祁江那边,吴守成也不是个能为了姻亲放弃自身利益的人,把柄不把柄的,咱们有了也未必有用。”

    “哦。”周秘书很感叹。他觉得左知遥真敢赌。他怎么就敢在自行安排好退路之后,让韩韬给他收尾?关键在于,他的退路对韩韬还是保密的,甚至于在他临走之前,一点儿口风都没漏。虽说他把华威当做好处留给韩韬的,但他怎么就知道韩韬不会恼羞成怒?事实上,韩韬是有点儿怒了的吧?只不过怒了也没忘了吩咐人把左家的尾巴扫的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周秘书安排保安部长肖雷亲带了两组人亲自去做的活儿。他们到左家的时候6家安插在左家的保姆已经被人放倒了。为了不引起6家怀疑,他们连夜弄了两具尸体凑数,一把火烧了左家。

    之后,经过明察暗访,总算把事情弄清了个七七八八。香港的廖小爷和韩韬关系很好,左知遥走了没几天,那边儿就送来了消息。原来早在左知遥上次单身去香港的时候,就故意“输”给做暗线生意的某龙头一大笔钱,安排了左氏三父子离境的线路和身份。某龙头只知道他们去了新加坡,但上岸之后会不会再换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周秘书得来情报后,心里咯噔一下,越想越吃惊。左知遥是什么时候萌生远走高飞的想法的?有时候未必走了就毫无破绽,如果没人善后,有心人死追着不放,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左知遥是用华威做筹码,换了在海城如日中天的韩家给他收尾——但他要公司是什么时候?左春还没保外就医。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在想着要捞什么做筹码,那他的心计也未免太深了些。再往前想,他第一次在医院里里接触左知遥的时候,左知遥的深沉,还有第一次在山庄里,跟韩韬一起的时候绝对的顺从——周秘书打了个冷战,如果一开始左知遥打的就是韩韬的牌,那么整整两年……韩韬都是被利用的?自家老板想的比自己绝对只多不少,所以,周秘书往上汇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倾全力追找左知遥的准备了。韩韬绝对容不了这样的欺骗的,绝对的。

    可是,又一次让他跌破眼睛的情况出现了。韩韬接到情报后,脸色的确很难看,但他接着亲自打电话给廖小爷,要他帮忙把某龙头那里的线抹了。至此后,再不会有人知道左家父子的生死,左家的尾巴也真正收好了。

    自家老板到底怎么想的呢?周大秘的好奇心小猫似的挠。可惜旁敲侧击几个月,都没从韩韬嘴里套出一点儿有用的来。

    “你还有事儿?”韩韬见周秘书坐在沙发上不动,问。

    “私事。”周秘书在沙发上的屁股往韩韬那边挪挪。

    “嗯,什么事儿?”

    “那个,老板,你真就不找找左少了?现在6家也不盯着了,你就不好奇他到哪儿去了?”周秘书自己都要好奇死了。

    “老周,你老婆快生了吧?”韩韬语调很温和。

    “哦,是啊!下个月~”

    “非洲有个公路招标,那边的负责人想申请个专员,我觉得你挺合适。”

    “老板我错了==”绝对没有啊!

    韩韬微笑,可惜笑容没到眼睛里:“左春他们死了,左知遥在美国留学,明白了吗?”

    周秘书答得飞快:“明白。”见韩韬再没话说,赶紧一溜烟跑回自己办公室。离开韩韬的视线后,他八卦的小人就又飞出来了:左少到底在哪儿呢?上有老,下有小,虽说老的也不太老,小的也不太小,但总归不是轻壮年了。人生地不熟,异国他乡的,想过好并不容易吧。

    缅甸帕敢,翡翠的圣地。对玉石玩家来说,帕敢就跟伊斯兰教徒的麦加,基督教徒的梵蒂冈一样的神圣。这天夜里,两辆蒙着帆布的卡车从帕敢山区里驶出来,盘山路崎岖颠簸,天上挂着毛月亮,星光暗淡,但两辆车都没开车灯。

    卡车在山路上颠簸地开着,车上的人都十分警觉,各个满脸油彩,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没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停车!”打头的车里,副驾驶位置的人忽然说,两辆车迅速停下,他有节奏地敲击耳麦话筒,等对方回话,一边听一边用对讲机跟后一辆车通报情况:

    “前面检查站增加了守备……大概一个排……这里离营区太近,十分钟到不了指定地点就是死路一条。”

    后车跳下来一个人,跑过来单肘挂到车门上,和副驾驶的人简单商量几句,决定还是按原计划冲。车上的货事关重大,现在中途返回已是不可能。

    缅甸第十军独立营第七检查点儿上,二十多个官兵站在山路边,活动路障完全放下,地上还有钉排。两个军官靠着检查站的门说笑话,官兵捧场地大笑。这时候,一架私车从山下疾驰上来,没到检查站就开始晃大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车到近前还没停稳,车上就下来个人,却是妙龄女郎。可惜这时候女郎已经满脸是泪,急促间话都说不完全。

    “你慢慢说,怎么了?”一个军官安慰美女。

    司机也下来了,是个年长男人:“长官,我弟弟在矿上工作,刚他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他突发心脏病已经去了——这是我弟弟家的女儿,我们已经得了通行证,这就要去看我弟弟——还有,波刚营长也是同意了的。”

    两个军官对视一眼,美女双手合十,美目含泪地哀求。

    帕敢是缅甸玉石重地,拥有世界上最纯净的翡翠玉石矿脉,是缅甸的国宝,每一块原石,从出坑洞那一刻就被编了号,向来实行军事化管理,别说半夜上山,白天上山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军官们就着大灯看通行证和老者提供的个人证件,老者又拿出电话:“长官,我刚刚保留了波刚营长的电话,他很同情我的侄女,说过如果有疑问您可以打他电话……”说着就开始拨号。

    军官甲捅了同伴一下,对美女努嘴,想到自家的好色营长,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这时候,电话也通了,波刚营长除了对美女,对其它任何人脾气都不好,上来也不问是谁,在电话里就骂了一句土话,接着叫他们放行,然后让他们把电话给美女。只见美女接过电话,先呜呜两声,然后说了一大堆歌功颂德的感激话。

    军官互相看看,抬手放行。

    士兵大声答应了,迅速分成三队,一队去抬路障,一队拉走钉排,一队察看私车有无违禁品。

    美女一边讲电话,一边上了车,年长男子也上了车,却是越着急越出事儿,这车居然发动不起来了!

    “长官,帮个忙吧,车老了,劳烦几位弟兄给推一把?”老者把头探出窗口,对军官恳求。美女也挂了电话恳切地望着他们。

    军官嘟囔一句,一挥手,检查这两的几个兵搭了把手,在车后一起推车,车子也不怎么弄的,着火倒是着火了,但忽然开始倒档,几个当兵的一慌,手忙脚乱地跳开,嘴里“嗷嗷”一顿乱叫。老者也很慌,猛按喇叭,美女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大叫“躲开啊~小心啊~不要撞到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边吸引了,连塔楼上的哨兵都看了两眼。

    就在这一刻,两辆涂着防反光剂的卡车悄然出现在公路转弯处。等当兵的听见引擎声时,他们已经距离检查站不到三百米米。

    当兵的立时哗然,拉钉排的、设置路障的刚想把路障复原,那辆私车忽然打着旋开过来,把这边撞了个七零八落。

    “小心,小心!”美女一边惊恐地大声嚷嚷,一边从车窗里伸出冲锋枪来,横着就是一顿扫射。

    三百米对卡车来说用不上几分钟就到了,眼看就要撞到私车身上,私车一个漂移让过卡车,卡车呼啸而过。

    检查站乱成一团,官兵纷纷从站内冲出来,对着卡车和私车射击。美女矮身躲过四射的玻璃,再抬身时,手里已经换了轻型火箭发射器。火箭炮带着哨音射出去,正中塔楼。顿时火光四起,枪声、惊叫声、爆炸声混成一片。

    14第14章

    14

    帕敢即使军事重地,自然不会一个检查站,两辆客车一辆私家越野风驰电掣地奔到第二个哨卡的时候并没有减速,甚至打头的那辆车还打开大灯晃了两下。

    就见检查站里悄无声息的奔出好多兵,训练有素地挪开钉排和路障,待客车和越野冲过去之后,又过了两分钟,架起枪对着检查站及周边一顿扫射。

    客车过了检查站继续往前冲,在一个叉路口毫不犹豫地奔着一条小路开去,早就等在路口的另外三辆车配合默契地往另一条大路上开。当十分钟后,追兵赶到的时候,大路那边传来激烈的枪声和一声爆破,他们赶过去后,就见兄弟部队正猫着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有两个挂了彩,骂骂咧咧地挥舞着手里的枪。爆炸后的越野汽车横在路中间熊熊燃烧。

    不知加了什么燃料,那越野车火势太大,映得周围一片通红,追来的大兵和原来的大兵相互吆喝着“后退”,很怕油箱爆炸。去路被阻,两方人马只好相互向上级汇报。再往前就下盘山道,上公路了,等车上了公路,那要追可就难了。而他们是注定追不上那两辆车的。引开视线的三辆车,越野报废,另两辆卡车上装的都是建筑石料,拐个弯到公路上爱谁检查谁检查,大摇大摆就进了建筑市场。

    与此同时,拐上小路的三辆车一路风驰电掣,直接开进了某营后勤休憩地的车库里。

    越野车没进车库,美□哉游哉地跳下来,敲敲车门示意老者,老者并不下车,熟练地掏出烟点着,一边抽烟一边不动声色地察看四周的动向。两辆卡车上蹦下的男人扛着枪,迅速聚拢在美女身后,等着营地的负责人过来和美女交涉。

    营地负责人是个一米七左右的黑胖子,制服上两颗纽扣没扣好,夹着自制雪茄的样子很烦人。

    “凤凰,你还是这么漂亮~”黑胖子上来就张开双臂,要抱美女。

    美女身后的男人咔嚓子弹上膛,长枪管顶到黑胖子脑门上。

    “何必这么不友好,我们已经合作过很多次,怎么说也算是朋友。”黑胖子后退一步,男人的枪管慢慢放低,离开他脑袋的位置。

    “少废话,货呢?”美女双手环胸,抬抬下巴。

    “真是煞风景!”黑胖子嘟囔一句,一摆头,身后的士兵抬着几箱子枪支弹药放到地当中。

    美女身后的男人走上前两个,挨个踩着箱子撬开看看,对美女点点头。美女一摆手,所有箱子被搬上越野后座。

    “谢了,向将军致敬~”美女伸出两指比在眉际,轻轻一甩,撑着车门飞身上车。男人们打声呼哨纷纷攀上车身,有的从窗户蹦进车里,有的手板着窗口踩着保险杠,越野车打了个旋,在“凤凰我等你来看我啊”的叫声中,猎豹一样窜出营地。

    天微微亮时,这伙人回到河边的隐秘地。

    越野车上的弹孔被强力胶封住重新喷了颜色,从灌木丛里拖出玻璃换好。男人们洗去脸上油彩,纷纷找出藏好的衣物换装,没一会儿,就都成了普通市民。

    改变最大的是大美女凤凰。晨曦中,美女尽力仰头从脖子上往下撕“皮”的画面还是很惊悚的。那是一层类似于遮瑕膜的东西,里面包裹着小型变声器和填充物,完美地掩饰了“她”脖子上的喉结。

    “吴离什么时候取货?”凤凰的声音变成了男生,一边往脸上倒卸妆液一边问老者。

    老者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撑着身子后仰,叼着烟眯眼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问你话呢!”凤凰揉着脸走过来,给了他一脚。

    “你就不能洗完脸再跟我说话?”老者很无奈,嫌弃地看了眼凤凰那一脸的花红柳绿。

    “赶紧滴脱手!”凤凰干脆挤挤坐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干完这票把这条线断了吧,这回第七检查站忽然增加兵力,不是好事儿。”

    “嗯。”老者点点头,仍旧叼着烟若有所思。

    凤凰“切”了一声,起身去河边洗脸,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改装完毕,越野车也处理完了。

    凤凰洗完脸,甩甩手上的水,翻了跟皮筋儿出来把长发扎成马尾,对五个兄弟说:“老规矩,留两个跟我交货——就胆子叔和小刀吧,黑头、果子、铁犁,你们先走。”

    五个人没什么异议,被点到名字的三个转到一边的灌木丛,拉开上面的伪装罩,从里面牵出两辆摩托车,跟大家打个招呼,打着火,引擎呼啸着涉水而去。

    凤凰换完衣服,宽大的裤子长t恤,手腕上挂着两串手串,配上他俊秀无关,俨然从美女变身时尚青年。

    “走吧。”凤凰招呼大伙儿。胆子叔和小刀把河边的痕迹收拾收拾,等在车边。

    “胆子叔开车。”凤凰把他们俩赶到前面,和老者一前一后钻进后座。

    老者上了车就拿出电脑连网,联系买家取货。等他联系完了,凤凰嫌恶地把电脑抢过来,噼里啪啦打游戏,一边打一边骂:“你敢少带两天伪装不?都是自家兄弟,你也好意思?”捞过水瓶喝水。

    老者不理他。

    小刀回头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凤凰姐,我们不在意。胆子叔都给我们说了,谁没有点秘密呢?再说,毁容什么的,也不是老大愿意的。”

    凤凰一口水喷了满屏幕,老者面无表情地递过来盒纸巾。

    凤凰手忙脚乱地擦屏幕,瞪着眼睛问小刀:“毁容了?胆子叔说的?”

    “不是,胆子叔就说老大肯定有不愿意摘面具的理由,不是不信任我们——毁容啥的是我猜的,我哥就是,以前出去做活儿,炸得满脸开花……”小刀的哥哥早死了,要不也轮不到他出来挣钱养家。家里一堆弟弟妹妹等着吃饭,不玩命不行的。

    凤凰探手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表示敬仰。

    小刀接着跟老者说:“老大,你是才伤的吧?再过几年,你瞅习惯就好了。再说了,男人嘛,就要有疤才好看,多威风啊!”

    凤凰闷笑出生,胆子叔训斥:“小刀,别胡说八道!”胆子叔人过中年,是越南退伍兵,这两年缅甸“局势好”,活儿多,出来给家里孩子搂个出国钱。

    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一帮七个,除了领头的凤凰和老白,每个人都有一段血泪史。如果能活得下去,谁愿意铤而走险?当然,铁犁除外,那是个天生的疯子。

    老者,也就是老白,一直望着窗外,就好像他们说的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似的。晨光穿透层层雾霭照到他的眼睛里,那双眼是如此的波澜不惊。

    15第15章

    15

    伊洛瓦底江的支流在密支那城北汇合,从山区出发,穿越平原蜿蜒奔流。傍晚的江面上渔火点点,归家的渔船上传来一阵阵悠扬的船歌。

    老白和凤凰、胆子叔、小刀一行人在江边交完货,当即就分了钱,该给黑头铁犁的另外找渠道给他们送过去,几个人打个招呼就分道扬镳了。

    这一次帮助军政府某将军偷运两车近三十吨帕敢老坑底原石,换的报酬是军火。再把军火倒腾给果敢叛军,挣的是美元。

    缅甸军政府管理,对监守自盗这回事儿管得及严格,政府军手里经费有限,给自己谋福利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打打军火的主意。每个军系都有拿军火换点什么好处的买卖,这倒不是因为缅甸军政府拿军火不当回事儿,而是军火这方面,人家每年有大笔的奶娘外援。

    帕敢原石这两年价格疯涨,某将军给的军火着实不错。这笔军火叛军也很满意,给的美元也让老白凤凰他们很满意。总之皆大欢喜。

    老白背着包走在伊洛瓦底江边,凤凰在他身边蹦跶,一会儿踢一脚石头,一会儿对着江面嚎两嗓子。

    “老白,别板着脸嘛~来,学我,放松放松,咱们现在是背着钱回家,不是背着枪讨债!”

    “赌石的盘口,你有认识的吗?”老白忽然问,问题有些没头没脑。

    凤凰一顿:“干什么?你有兴趣?”

    “听说那个来钱快。”

    “输钱也快!”凤凰不赞成,“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石不光考眼力,还考运气,不保准,划不来。再说,你有那么缺钱吗?”刚分的十万美金还在包里,再加上个月那几次,老白怎么也该五十万在手了。

    “有。”

    凤凰倒抽一口气,凑过来胳膊搭到老白肩膀上:“老弟,哥哥不怕实话告诉你,赌石这东西,十赌九输。你听着那么些一夜发财的故事,过瘾吧?是真的吗?是。但传来传去也就那么几个。那些输掉裤子的你是没看着呢,更多!你救过我,我不能坑你。你缺多少钱说个数,我还有点儿,实在不够咱们多干几票,总比赌石保准。”

    老白站定了,认真跟凤凰说:“凤凰,我知道你照顾我。你以前一直跑独单,是为了我才接这种大活儿的。我除了动动嘴联系个上下家,什么忙都帮不上,伙计都是临时拉来的,底细也不熟,出了事儿后悔就晚了。”

    凤凰多聪明,当时就明白了:“草!老白,你这是要和我拆伙了。怎么滴,觉得跟着我挣了这些钱,救我的人情就抹平了?在你眼里,我凤凰就值这几十万是吧?合着我这两个来月天天带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挣钱还你人情啊?做人要不要这么没有良心啊你!”

    “我当时拉你一把就是顺手,这样正好,再多就过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凤凰明显被噎了,极快地用缅甸语骂了一堆土话,这回是真不乐意了:“朋友之间是讲人情的?”

    老白挑眉,眼睛里透漏出来的信息让凤凰吐血,那分明就是“咱们是朋友?”的意思。

    凤凰原地转了两圈儿,忽然闪电般的伸手,一把拽下老白的假发:“滚你妈的!头套还我!”把假发卷吧卷吧往江里一扔,也不管扔的到不到位,直接转身快步走人。

    老白躲闪不及丢了假发,看着凤凰怒气冲天的背影,目瞪口呆后,揉了揉鼻子。自然卷的灰白相间的假发下,是柔顺黑亮的头发,这样的发质配着那一脸沧桑皱纹实在违和,幸亏江岸没人,要不准会被吓一跳。

    老白四下看看,那假发飘的不远,就在江边的灌木丛上,他废了点儿劲下到堤坝底下,捡回来假发拍一拍依然扣到头上。爬上来时就先见着一双穿肥裤子的腿,一条腿还抖啊抖。

    “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谁让我是哥呢!”凤凰伸出手。

    老白没理会那只手,自己上来,拍拍裤子,径自往前走。

    凤凰在他身前绕来绕去:“喂,这就不搭理人了?我还生气呢!再说我没怎么你吧?就扔你个‘帽子’——你瞪我?你还瞪?我告诉你下回你再拿瞅陌生人那小眼神瞅我我直接揍你!行啦行啦,这回不揍,下不为例啊~也就是你,咱们一块儿混了两个来月了,你连个真名都不告诉我,我都忍了——别说你就叫老白啊,糊弄孩子呢?我家可是正宗华裔,我就再傻也知道你们那边没人姓老!好吧好吧,也许有,可也不会有人叫老白吧!草,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合着压根儿没拿我当朋友……”

    “我姓左。”

    “……你以为我凤凰对谁都上赶着……嗯?你说什么?”

    老白停下来,决定说几句实话:“我拿的证件都是假的,在这儿住不长,而且将来我回去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朋友注定是做不成的,你别为我费心了。”

    凤凰掏掏耳朵:“你说你姓什么?”

    “左。”

    凤凰咂咂嘴,一脸狐疑:“左?左什么?这么奇怪的姓?不是又是骗我的吧?”

    “……我犯得上吗?”老白有点儿无奈,“凤凰,我不想和你继续牵扯,更不想拖你后腿欠你人情。你以前自己单干挺好,这么拉帮结伙的利益大风险也大——这次的事儿就是个提醒,保不齐他们五个里就有人不靠谱。跟他们搅在一起不是好事儿,听我的,咱们就这么散了,挺好。”

    凤凰好笑:“别人无所谓,散就散,可是你呢?我可是记着刚遇上你的时候,你那身破衣裳,怎么着?翅膀硬了,瞧不上我这点儿小钱儿了?你又在哪儿听着赌石的传奇故事了?”

    老白摇头:“跟那个没关系。凤凰,我不是真要赌石挣多少钱,我需要这个洗钱你明白吗?”他拍拍装钱的包,“这些,我要变成合法收入,能自由带入国境线的,实话告诉你,我到缅甸就是捞金的,本来我做了一年的打算,但因为遇上你,这个时间缩短了。把这些钱洗干净我就走。”

    “这么急?”

    “我必须要回去。”

    凤凰不以为然:“知道啦!你走不走的到时候再说,你记着,我凤凰不是欠人恩情的人,说了拿你当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你还来不来是你的事,总之你现在在这边一天我就罩着你一天,不能让你吃亏就是了。”凤凰祖上是援缅的老兵,当年流落到缅甸没能及时回国。老爷子躺在轮椅上过了半辈子,跟孙子说的最多的就是“回去”,可惜到死也没回去。正因为爷爷死不瞑目,凤凰对“回去”两个字很有逆反心理。瘪着嘴站了一会儿,又骂,“回去!回去□吧你!在那边混的好还用往这边跑?不知所谓!”

    老白本来心里挺感动的,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爷是不爱混,你懂个屁!”

    凤凰被顶的还挺乐,顿时也不瘪嘴了,身心也舒畅了,又一次搂住老白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讲到混,干脆你别走了,世界上就没有比这儿更好混的地方了——等再过几年,哥挣够钱就上海边买个私岛,养一堆妹子,腰要细奶要大,让她们天天穿露点比基尼给咱跳草裙舞!”

    “……”

    凤凰得意洋洋:“挺美的是吧?到时候先可着你,你相中谁就是谁!”

    “谢了,我没那个爱好。”

    “你还小,爱好需要培养。”

    “我喜欢男的。”

    “……靠哇,你不是喜欢我吧?”

    “……”

    “开玩笑呢,你要喜欢我我就掐死你——你说你姓左?左什么?家哪儿的?遇上什么倒霉事儿了跑出来?跟哥说,让哥娱乐一下……”

    缅甸的冬天并不冷,江风习习吹得很舒爽。两个身高相若的背影走在堤坝上,暮色四合中,月亮升上来。

    16第16章

    16

    酒吧里喧闹的沸反盈天,凤凰一只脚踏在桌子上和人拼酒。周围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凤凰干了一瓶酒后,瓶子一扔,把自己抛到沙发里,看着拼酒对象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再来!”扎头巾的男人恼羞成怒,猛然一拍桌子,果盘跟着跳了一跳。

    “不玩儿了,欺负你一样。”凤凰笑着摆手,跟头巾男身后的女子打招呼,“嗨~玛嘉!”

    玛嘉微笑点头,挽上头巾男的胳膊,把他拽到沙发边坐好:“好久不见,这位是你朋友?”她目光瞥向凤凰身边的少年。

    少年穿着纯色的t恤仔裤,刘海稍微有些长,堪堪遮住眉毛。他抽烟的样子很随意,有种无可无不可的散漫。

    凤凰胳膊一伸,哥俩好地搂住少年的肩膀:“我弟弟白,叫他貌白就行。”又对少年说,“他们是我朋友,你要叫哥豪和玛嘉。”因为豪和嘉是缅甸人,凤凰便完全按照缅甸人的方式给他们做了介绍。

    几个人打过招呼就聊了起来,凤凰跟他们很熟,聊了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赌石上。玛嘉家族世代经营翡翠料子,在瓦城有自己的市场盘口,而哥豪的爸爸,正是当地知名的翡翠鉴定师。

    “小白,你要赌石就跟着哥豪,这里的门道他最清楚~”凤凰对着左知遥挤眉弄眼,“石头做没做假糊弄不了他。”

    哥豪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左知遥几眼,问凤凰:“这是你什么弟弟?还在念书吗?为什么想赌石?”他说的是缅甸话,左知遥勉强能听懂。上辈子一个跟了他八年的保镖就是缅甸人,这也是他会选择来缅甸的原因之一。

    凤凰说:“我老家来的孩子,过来渡寒假的,我们那边的人很喜欢这个,他就非吵着也要玩儿两手。你不用太费心,只要别让他被人当做大脚蟹就好。”

    哥豪和玛嘉商量几句,点头答应了。

    凤凰很高兴,抬手又叫了一大堆洋酒,和哥豪肆无忌惮地喝起来。玛嘉坐到左知遥旁边,摇头叹息:“几个月不见,见面就是喝酒。你哥最近有喝醉过吗?又闹过什么笑话没有?”

    左知遥点点头:“喝醉过,上个月还因为醉酒睡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死。”

    玛嘉觉得这孩子不太会说话。

    凤凰酒量确实很好,喝到半夜的时候也不过是微醉。哥豪就差一些,要被玛嘉扶着回去。凤凰拒绝了去哥豪家住宿的好意,带着左知遥去酒店。

    在缅甸华语和汉字很通行,有些华裔后人的身份证上就是汉字。左知遥第一次看到凤凰的有效证件时乐疯了,他的名字居然是李小龙。凤凰愤愤不平地收好证件,说他们远征军后裔叫什么龙的多了,只不过他老子恰好姓李而已。

    左知遥笑过之后万分庆幸,幸好凤凰不看华国电视剧,如果看的话肯定会对左知遥进行疯狂的嘲讽,因为左知遥的证件上,写的名字叫白玉堂。

    第二天左知遥起的很早,身处异国他并不想引人注意,所以没出去打拳,只在房间里做些简单的运动。洗完澡下楼吃过早餐,在酒店的商务区看了会儿报纸,然后回房间上网。

    圣诞节刚过,全世界都在迎接西历新年。缅甸人节日够多了,是不过这个节日的,但架不住这些天外国游人暴增,西历新年放长假的游人也是个大市场,生意人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所以瓦城也处处张灯结彩起来——赚钱,才是硬道理。

    凤凰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两个人简单吃过午饭,租了辆车去郊区的翡翠交易中心。路上,凤凰给左知遥讲了些玉石交易的忌讳,这里头门道很多,凤凰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翡翠市场里面,华人的加工工艺世界领先,但在看毛料这项本领上,缅甸人却是绝对的世界第一,这是地理优势造成的,无可更改。全世界只有帕敢出产高质翡翠原石,原石被挖出来后通常都是湿的,这个时候是看料的最佳时机,具体怎么看凤凰不懂,但他知道那些缅甸当地的行家能用特殊东西给原石剥开一个针孔大的窟窿,然后一点点挑出里面的颗粒,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

    一旦发现有绿色,他们会把孔洞越剥越大,然后沿着绿颜色的矿脉走向切开石头,卖出高价;如果在颗粒中没有发现绿色,他们会将稍微被破坏的石头表面复原,扔在露天广场上让他尽快氧化。然后把这些“完整”的石头当做暗赌毛料,价格当然和明料没法比。

    除非有透视眼,否则没有人能在已经氧化的石头表面看出里面是否有料,买家是不可能玩过庄家的,十赌九输,就是这个道理。

    但坑口的行家毕竟有限,不可能每块石头都如法炮制一番,所以也会有偶尔的漏网之鱼混在暗赌毛料里被赌涨,这就是那些一夜暴富的传奇了。

    “哥豪的爸爸就是矿上的鉴定师,市场里的店主一般都会给哥豪个面子。一会儿咱们跟着他,不要多话,他说哪批料可以玩儿一玩儿,你就去哪批料里试试手气。”

    左知遥的原意不过是洗个钱,不显山不露水的办下来就好,但听凤凰说的头头是道的,不禁心里一动:“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倒过来,找到翡翠料子,然后在外面包上石头?”

    凤凰一时没听懂,等左知遥又解释一遍还是迷糊:“这个我不懂,倒是可以问哥豪——可是图什么呢?”好好的料子包起来?原石就算开了天窗也不可能比料子贵,这么干是有病吧?

    左知遥觉得这是文化差异,于是便跟他解释了一下。华国官员是很喜欢量化关系的。但收东西也很有讲究。比如他要给某位官员上大礼,送什么呢?明晃晃一块市值几百万的玉石实在是太打眼了,但原石就不一样了。“到毛料市场玩儿,觉得这石头挺有意思,挑了几块儿朋友们分分,这两块儿是你的,能不能出好水头就看你的运气啦。”结果一刀下去碧玉莹然!收礼的人不但有了好料子,还自觉有了好运气,就算有人盯着查也不怕——千八百块钱的石头而已,谁知道他真能出水?中彩票也是合法收入嘛~于是皆大欢喜。

    凤凰听了乐得直拍大腿——左知遥的腿:“弟啊弟,你家也当官的吧?这招儿想的,绝了!你放心,一会儿我就给你问去!”

    左知遥没那么好脾气,在他又拍过来的时候手掌一翻,刀子就出来了。

    凤凰一巴掌拍到刀背上,斜眼一瞄,骂了声草:“跟哥也动刀?太不孝了你!”

    左知遥收起刀:“表达敬意的方式要慎重。”

    敬意……凤凰觉得他真是离华国太远了,语言水平不行了。

    到达交易市场的时候左知遥吓一跳,主要是没想到市场里的人这么多。左知遥是外国人,要缴进场费,凤凰却是不用的。

    市场没有左知遥想象中的华丽,就是一排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