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艳遇昙花一现

艳遇昙花一现第7部分阅读

    福至心灵:”曲荷吧!曲院风荷!“怪怪婆止住了笑声,无比崇拜地看着我:”啊,比曲蛐要好听多啦,很有女孩子味儿!另外,这个周末我要去杭州看荷花!“  这时候,我的姐夫发话了:”曲荷,听起来怎么像旧时大户人家里的丫头呀,什么春兰,秋菊什么的。“对于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海军少校飞行员,我真是无话可说。这时候,我们全家都对着他很有节奏地喊了六个字,这六个字决定了曲荷的名字:”呸!呸!呸!乌--鸦--嘴!“  b  现在,你明白曲荷为什么跟我要好了吧?在人家弄不懂为什么这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总围着她小姨转的时候,我家荷荷就说:”我的名字还是小姨给取的哩!“  直到看见别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小丫头才会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踱着步离开。我家荷荷很小就明白了诲人不倦的快感,并非常好学以便得到多这样的机会。  你看,她现在跟着我哥哥背诗经。  ”鱼戏莲池东,鱼戏莲池西,鱼戏……“她舅舅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往下背,就被他的外甥女严厉地制止啦!  ”愚蠢!“曲荷黑黑亮亮地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我哥哥。  ”荷荷,小孩子要讲礼貌!“在一旁低头织毛衣的姐姐教训她道。  ”愚蠢!“小孩子再次喊了起来:”为什么要’鱼戏莲池东,鱼戏莲池西‘,说'鱼戏莲池东南西北’不就行了么!曲荷圆睁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说。这个三岁的小女孩一本正经地坚持自己观点,用她观点改变着我们的世界,使我们很害怕。  那时候,我还忙于约会。荷荷在我身边,看到我装扮停当,惊呼一声:“小姨,你好漂漂!是白雪公主!”我蹲下去,想用亲吻来感谢这个小家伙,但是又听到她安静地补充了一句:“老白雪公主!”  怪怪婆和我都同时为她的深刻惊呼起来。  从那刻起,我就知道这个女孩不一般,也就是从刻起,我决定开始我的淑女生涯。做淑女是一种比较简单的行当。她们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披肩长发并且非常矜持。她们惟一的长处是会用沉默掩饰无知。虽然我不想这样做,但自然规律是无法抗拒的,长江新浪推旧浪,旧浪死在沙滩上,怪怪婆告诉我那是因为旧浪不肯激流勇退的缘故。

    这世界最后一位淑女(2)

    你看,你看,我别无选择。  c  做了淑女的我,发现做淑女比做任何事都要容易。  “我是流氓我怕谁”这句话其实是流氓们心虚的叫嚣,你不怕警察叔叔吗?我不信,除非你就是警察叔叔,双重身份,那样你才可以不怕。而你真能不怕吗?你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吗?如果能,那你就是精神分裂。如果你是精神分裂,那咱们就更没有什么好讲的啦,有医生等着收拾你呢!  而做淑女就不同了。整个社会认同你,虽然不是特别风光,但也绝对不会冒着被人叫做美女作家的危险,这年头ceo和美女作家都是一种流行的笑话。“流行的东西不值钱”,怪怪婆告诉过我。你看我家怪婆就不流行,她都活了千年了。  所以我们坚决要做淑女,我们坚决要把口号喊成“我是淑女我怕谁”!  怪怪婆给我做了许多套装,妄图把那些我与淑女形象不符的端倪给隐藏起来,这让老人家费煞了心。  怪怪婆用尽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材料:波斯的香料,阿拉伯的地毯,日本的折扇,高丽的罗裙,夏朝的青铜器,邓丽君的《甜蜜蜜》等等诸多风牛马不相及东西。但是,这些物件总是不堪一试,在我大笑或者走路的时候,就像雨后花瓣,虽然漂亮,却总是很快凋谢,这可能是因为我做异类的时间太长的缘故。  怪怪婆十分苦恼。  苦恼的怪怪婆开始在夜里飞行,希望在星光和月华中会灵光乍现,想出一些别出心裁的创意,使她可以成功地将我包装成|人们心目中的淑女。  就这样,怪怪婆在夜间飞行几个月后,有一天深夜,她毫不体恤地弄醒了正在沉睡的我,兴致勃勃地宣布说:“我们有办法啦!今天夜里我去见了嫦娥。对了,就是你小时候见过的月饼盒上的那个姑娘,她是现在是天庭公认的淑女呀。她说,只要女人恋爱,就会成为淑女了。”  “噢,怪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啊。这两个人必须要一男一女。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有些人同性也可以,我没有异类到那种程度。”我懵懵懂懂地答道。  怪怪婆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钻石般的光,唇色红润,头上还升腾着热气,那是刚刚长途飞行的结果。一个精灵为了一个凡人累成这样,真是很让我感动。我揉着眼睛,希望自己在最短时间里清醒过来,同怪怪婆一起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们就找一个男人恋爱吧。”怪怪婆小声地咕咕着,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跟那些树皮草根没什么两样。  有灯光突然从百叶窗外射进来,打在我的眼睛上。怪怪婆飞快地用手替我遮住光线,并向对面窗户张望。  “是一个男人,他正在脱衣服。身体比你哥哥良辰还要健壮。眼睛比荷荷还要大还要亮,哎呀,这个男人不一般。”怪怪婆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我坐起来,用手指拉开百页窗一条小缝,向对面的窗户张望。果然是一个男人。还有其他什么我就看不见了,我毕竟不是精灵,没有千里眼。两个黑衣女人在窗户里窥视对楼男人真是一件变态的事。我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事情后来变得愈加离谱。  怪怪婆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千年牛眼,用它当高倍望远镜。只要用它一看,所有东西都会凭空变大。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牛可以如此驯服,原来是他们视力造成的错觉。怪怪婆说,这跟狗眼的原理正好相反,所以狗总是汪汪乱叫的。换言之,用狗眼看人的总是亡命之徒,因为他们总把自己看得比别人大得多。  透过这只千年牛眼,我和怪怪婆一起观察着健康男人的种种细节。怪怪婆说在采取行动前,我们需要对对方有个全面的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是一个独身男人,至少在牛眼的视线里是。他过着一种相对有规律的生活,每天晚上七点多一点就回家了:听电话录音,脱衣服,吹口哨,洗澡,打呼噜。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澡,吹口哨,喝咖啡,下楼,开车。

    这世界最后一位淑女(3)

    “这个男人相对干净。”怪怪婆一边转动牛眼,一边对我说,“你没看见这个好男人楼下一层那个黑瘦男人吗?他一周带三个女人回来,次次都不一样。现在他天天'他乡花烛夜‘,哪日总要’洞房遇故知‘。”怪怪婆总有一些奇怪的言论。比如,她劝我吃胡萝卜的时候总是说:“胡萝卜为什么有营养,因为它长得像羊头。”这让我感觉胡萝卜莫名地好吃起来。  于是,我们决定要让那个相对干净的男人完成我成为淑女的梦想。这个伟大的创意将在不久后的新年夜实施。  圣诞节这天,我接到了我家荷荷的电话。这丫头要来看我,五岁的她要来看看伟大的天安门,要去著名的三里屯和后海喝酒,她说了很多计划,最后说服了我,我答应她来北京小住几天。  荷荷坐的是夜班飞机,这让我和怪怪婆失去了观察对窗男人脱衣服的机会。  后来,怪怪婆、我、荷荷通过牛眼,只能看见那男人在黑暗里打鼾的巨大鼻翼。荷荷惊奇地问我:“现在女人的消谴是看男人打呼噜吗?这个人打得显然不够水准,我爸的比他响多了。”  “噢,我可怜的姐姐!”我叫了起来,“如果有人在我睡觉时发出声音来,我是会杀人的!”  怪怪婆说:“不要紧,我可以给这个男人吃林荫国安静药,他睡着后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  荷荷目光闪闪地望着我,坚决地说:“你可以把未来姨夫嗓子里的肥肉割掉就好了,简单得很。”  d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新年夜。  我,健康男人,荷荷,怪怪婆终于坐成一圈,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细节处理得很好,银制盘子里放的是麦当劳的汉堡包,就像某些西装革履成功人士内里其实是让人不齿的灵魂;高脚杯里盛着二锅头,大多数人们用精致的思想过着朴实的人生;大家频频举杯,我还力图对那男人抛了几个不太成功的媚眼。外甥女在眼前,我总不能为老不尊吧。我们没有向健康男人暴露我们的住处,以便夜里能继续观察他。  这一夜,健康男人看上去非常兴奋。他在屋里兔子似的蹦来蹦去。最后,他向着西方跪了下来:“神呀,我终于见到了我心目中的淑女!她是如此纯洁,如此可爱,她的眼神清澈无邪,她的皮肤吹弹即破。我爱她,我发誓要娶她为妻。”  那个男人如此真诚,以至于我和怪怪婆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终于要成为一个大公认的淑女了。月色真好,原来做一个淑女的确是一件费尽心机的事,就像当初孙小姐费尽心机地要嫁给方鸿渐一样。  那个男人对西方磕了几个响头,在我们的狂喜中接着说:“在世风日下,女人愈不女人的今天,我居然有幸找到我的至爱,虽然她现在只有五岁,我发誓要等她长大,把她培养成对我俯首听命的淑女!”  现在该轮到我家荷荷激动了,她满房间地到处乱跑并且嘴里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呢?”虽然,我沉浸在淑女梦破碎的打击中,我还是没有忘记关心一下我的小辈。  “我找刀呢。”小辈的鼻子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现在就得开始磨刀,到时候手起刀落,这世界就td的清静啦。”  这个世界最后一名淑女如是说。

    你的伤痛与爱情有关(1)

    今天刮着风,还下着雨,这很稀奇。北京的春天,风比较多,但雨还是金贵的,轻易不肯落下来,像我家怪婆的眼泪一样。除非幸福至极或是痛苦到底,不然它们是不出来。  怪怪婆有着坚强的神经,没人可比。一下雨,我的膝盖就痛得厉害,其实昨天夜里它们就开始发作了。我拍了拍枕头,怪怪婆把烟斗抖了抖。我又拍了拍枕头,怪怪婆这才慢腾腾地开口说:“怎么还没睡着哪?”  “怪怪婆,我的膝盖痛得厉害呢。”我说。  “每次下雨你就说腿痛。”怪怪婆沙哑着嗓门,“想一想,这些年来你对你的腿到底干了什么?去年,去年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想了想,一是去年的事还不算久远,二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很容易就可以回想起来去年此时我的所作所为。  “上海,对了!去年这个时候我在上海。入了四月后,除了来北京做过一次新闻发布会,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公司里呆着。”我说。  去年今天,上海也是阴雨霏霏。我跟同事去香樟花园,上司做东。我的上司坐在我旁边,我的同事围坐成一圈,女孩子们喝着软饮料,他们都心事重重。  我的上司看了我一眼问:“良三,对于这次事件你怎么看。”  我没心没肺地说:“现在我下班了,不谈公事。”我将永远记得上司失望的神情,并为那天晚上我心不在焉的态度感到自责。当我主动找到他,跟他谈工作时,是我决定离开上海的时候。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的。你跟一个人道再见,再见却需要几年或是几十年的时光。有时,甚至是永远。  昨天去雍和宫上香,我虔诚地给以前的上司和他的公司许了愿,祝他们成功。  想到这里,突然记起怪怪婆在等我回话,抬头望去,不见她的身影。她的烟袋以一种期待的姿势横放在窗台上,青烟袅绕。风渐渐大了,雨点儿拍打着玻璃窗,想要进来。我闭上眼睛,等待怪怪婆,膝盖痛得更厉害了。她是个急性子的人,耐不得我这样漫长的瞑想,早潜入我记忆之河中去翻看了,她经常做这样的事儿,我丝毫不惊奇。  果不其然,怪怪婆的声音含糊地传来:“一九九五!一九九五!一九九五的今天!!”  一九九五年的今天是在医院过的。清晨醒来,太阳似乎不再散发热力,墙和床都很白。头昏昏沉沉,高烧不退,心跳快得恨不得请医生切开胸膛停止它的躁动。父母亲从千里之外来,他们平添了许多白发,眼神非常忧郁。  他们的目光撕掉了我浪迹海外的决心。尽管如此,我依然飘泊着,几年回一次家。这样的飘泊跟出国有什么两样?父母亲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地域的远近总能影响亲情的浓淡。  许多年以来,母亲对她怀我时曾经走过的开满蒲公英的山坡耿耿于怀。  “那里的蒲公英真是很好看。”怪怪婆欣喜地说,“你十六岁的时候,蒲公英真是灿烂得很呢,那是个美丽的山坡。慢着,妹妹,那时候,你的腿好像开始有问题了。你想想,十六岁。十六岁的时候,你经过四座高山,游过一个大湖……”  是的,十六岁生日那天,是一个我永远不能忘记的雨天。  早上出门的时候,阳光非常好。缘分初到,总是晴空万里,花香鸟语。那是个暖意融融的春日。  那个眼睛发亮,头发乌黑的男孩,胸前挂着相机,穿着黑色的茄克衫和一条发白的牛仔裤,我甚至记得他里面穿着一件烟灰色的高领线衫。  你看,我记得所有的细节。  男孩子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偶然停下来,看看天边的浮云,听风过树梢的声音。我们唱歌,唱的是《故乡的云》和《外面的世界》。走得热了,把外衣脱下来,系在腰间。  许多年来,我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我们经过一个开满蒲公英的山坡。我们一起高唱“归来吧,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蒲公英盛开的小伞一触即飞,等待着它们的是飘泊的命运。我们一路走去,一路放歌,那象征命运的小花朵朵散开,在金色的山坡上飘来飘去,被风带向远方。

    你的伤痛与爱情有关(2)

    月亮被突如其来的乌云笼罩,我们迷了路。在夜的山里转来转去,始终辨不明方向。春雨细密地浇下来。偶尔的鸟叫声让空山更静,青草和花朵的香味比雨来得还要汹涌。我先是扔掉了黄|色的迎春花,又抛弃了粉色的杜鹃,最后,只顾紧紧地攥住他的手。  他允许我扔掉手中所有,却不要我忽略一路景色。他时时让我驻足倾听雨中的鸟叫。  那是一只叫起来非常有节奏的鸟儿,它一直跟着我们,在繁枝密叶里固执地冲我们鸣叫,试图告诉我们什么。  伴着鸟叫,我们终于从山里转了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连着黑夜的巨大水面,水面尽头是温暖的灯光。雨点更大了,月亮踪迹全无,风声低吼。他收住脚,回头看看与他一肩之遥的女孩,在雨中问道:“你能游过去吗?”我点点头。一贯水性很好的我游到一半,突然脚抽筋了,水没过了头顶,挣扎中居然没有发出一声叫喊。不知他是怎样意识到我身处险境,他扔掉手中的相机,用力托起我。  对,就是这里了。从此,我的腿常常在雨天疼痛。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十年前的那个男孩在线那头说:“下雨了,睡觉记得关上窗户。”  “哎,我知道膝盖为什么会在下雨天痛了。”我抚着膝盖说。  “我一直知道。”他笑道,“丫头,早些睡吧,伤湿止痛膏在壁橱的最下面一层。”  我将被子拉至下巴,在甜蜜的朦胧中听到怪怪婆说:“女人是情感动物,她们每一处伤痛都与爱情有关。”是的,每一处伤痛都与爱情有关。自从与这个男孩一起携手走过阳光灿烂蒲公英飞舞山坡;闯过鸟声啁啾,细雨绵密的夜山;游过安宁静谧,却藏匿着凶险的湖泊之后,多年来,我便与他浪迹在有晴有雨有风有雪有风景的天涯。  而今天,在春雨温存的夜里,我终于明白十六岁时,那只藏匿在山林里固执向我们低语的鸟儿试图想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

    花瓶女人的由来(1)

    今天,我本来想好好休息的,不仅是因为嘉里中心的星巴克周日不开张,更重要的是物业要清洗玻璃,这就意味着一个或几个陌生人人要吊在我的窗户外面几个小时。我有恐高症,而且想像力极其丰富,即使那吊着的不是我,也会使我担惊受怕。  人不要站得太高,高的地方风大;坚硬的牙总是先掉,最柔软的舌头总是笑到最后。所以,我决定不去办公室。所以第二个念头就出来了--我想去逛逛街的。现在正是换季大减价的好时候,可以花五成或更少的钱去买自己向往了整个夏季的衣服。可是,怪怪婆却说:“花那个钱做什么?也许明年你瘦了呢,也许明年你胖了呢?也许明年你死了呢?也许明年你嫁人了呢?”她说着诸如此类让人没有信心的话,弄得我不胜其烦,  “好吧好吧,你说吧,这个周末我们上哪儿去?”我问怪怪婆。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怪怪婆要带我去看一个人。“我们看情圣去,妹妹!”怪怪婆说。最近,她愈来愈没大没小,没尊没卑,总管我叫妹妹,好像我也成了千年老妖。  “那个情圣,获得了许多女子的青睐呢!我们去看看,今天是周末,总比上动物园看猴子强多啦,总比去办公室替工作担心强多了,总比买那些没有生命还自命不凡的时装强多了。”我明知怪怪婆又要刺激我,却不得不接受她的建议。怪怪婆是我的好伙伴,她永远快活,胜不骄败不妥,把痛苦和悲惨当成家常便饭,把快乐和幸福当成天赐的礼物。  怪怪婆看恐怖电影从来不捂眼睛,也从来不捂耳朵,只是有时候会打一会儿小呼噜。“哇,妹妹,你们人间天天发生的恐怖故事哪一件不比这个可怕呀?”怪怪婆通常是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一边不屑地回答我。  你看!怪怪婆现在又乔装改扮成妙龄少女的样子,挽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出去,“他住在离城外三十公里的别墅里,他在那儿收藏了许多美女。走!走!走!”  暮色雨幕中,庭院远远就出现了。地平线上,那建筑是雨中卧着的兽。你见过那样的深夜吗?黑色的树在灰色的风雨中招摇,黑色的草用冰凉的舌头贪婪地舔着你苍白赤裸的脚面?铅色的云飞快地在天边跑来跑去,闪电没有耐心地时隐时现。  我们进入这所宅院,大树们站在雨里放声大哭,它们的嗓音很大。我家怪婆气愤地说:“你们别哭了,烦死啦!”大树果然收敛了很多,他们收起了声音,却让雨滴从身上无声滑落,像被粗暴父母喝止住的小孩,耸动着肩膀,默默流着眼泪。  “来来来!”怪怪婆拉着我的手,从大树的肩膀上飞过。现在,我们就站在情圣的窗口上。  情圣正背对着我们。从百页窗看进去,里面阴呼呼的,没有光线。男人穿着一条三角内裤,一件白色的丝绸上衣,没有系扣子,露出干净结实的肌肉,脸上满是胡茬,大概好几天没刮了。长满长汗毛的腿一条站在地上,另一条踩在一根长板凳上,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干活,看起来像是在锯什么。由于他背对我们,我们只能看见他不断上下移动着手臂。然后,我们听到“咚”的一声,一个球状物滚了下来。接着,一些枝枝杈杈陆续地掉了下来。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冷清地照进来。  我们这才看清楚,在地下滚动的是女人的头,那些横七竖八的是女人的四肢,腿呀脚呀手呀胳膊呀像涂满番茄汁的白藕,东一条西一条地狼籍着,血又浓又腥。情圣小心地捧着被去了头和四肢的女人体,将她们插进精致的花瓶里。  “西西西……”虽然看不到这个魔鬼的脸,我们却听到了他细小快乐的笑声。  怪怪婆小声说:“看到吧,看到吧,妹妹,花瓶就是这样来的。她们都是没有头没有脑,没有四肢的女人。”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怪怪婆面带微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往里张望,噢,这个老妖真是可怕!  在情圣微微侧身时,我看到那个朝南的黑红大橱里有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显然他像收集香水一样收集着女人。

    花瓶女人的由来(2)

    风吹来吹去,橱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女人的笑声又像女人的哭声。我害怕起来,那些声音是听起来如此古怪,就像人们的情感生活,说不出好还是不好,是都市人的尴尬境地。我脚下一滑,差点掉到窗下,怪怪婆眼急手快,一把将我拉住。  可是,我腕上手镯发出的“叮当”声还是惊动了情圣。  情圣一下子转过身来,我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脸!  在我发出尖叫前,怪怪婆已经带着我腾空而起。  怪怪婆一边笑着一边说:“没有脸的男人通常才收藏没有头和四肢的女人,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课程,妹妹你明白了吗?”  现在我坐在嘉里中心的办公室里,窗外又开始飘起细雨。怪怪婆坐在cd架上东张西望,我坐在电脑前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我十分渴望看到窗外有四肢发达的擦窗工人,这能让我感觉温暖并安全。

    爱情有颗清澈的心(1)

    “这个城市充满了似是而非的事情。”怪怪婆一边往她的脚趾甲上涂指甲油,一边说。这时候,清秋风飞掠长堤,星星在头顶上窃窃私语,秋天已经来了。  怪怪婆今年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通常是秋风一起,怪怪婆就穿上她水红色火烈鸟毛小夹袄,戴上栗色的榛壳小帽,在某个晴朗的夜晚,在我的黑甜梦中,自我们所住的三十六层公寓阳台,顶着月亮,披着星光,逆着最初的那几股还不算寒冷的北风,向南方起飞。  “因为南方比较温暖嘛。”怪怪婆说,“而且,我非常想念热带鱼们,它们的静默和优雅,是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不管我怎样挽留她,怪怪婆总是执意离开,飞向有温暖阳光和优雅热带鱼的地方。  你知道,怪怪婆的行踪就像四季,确切地说,像候鸟一样随着季节的轮子走。她通常在第一声春雷响的时候,就乘着随风潜入夜的细雨滑翔到我的窗外,轻轻地敲打玻璃。然后,携着春雨、春风和春天一起扑进开启的窗里。这时,后院里的迎春花便“哗啦”一声开放啦,像许多细小的金色灯笼同时点燃。青蛙们的歌声此起彼伏,它们从这一天开始勤劳地吊嗓子,以便在夏季歌咏大赛上一鸣惊人。小鸟们总是穿着春天的花衣裳,坐在绿意初泛的枝头,婉转殷勤地呼朋引伴。  随着在春夜里恋爱中猫眯们的第一声呼唤,怪怪婆在我的额头上印下春天的第一个亲吻,我们就开始了春夏两季的友好相处。  我家怪婆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像经过漫长的体力劳动终于得到了假期中的苦力工人。眼睛像两枚古西腊金币一样闪闪放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甚至,在夜间,她也要带着薄薄的醉意,带着我在夜间飞行,参加名目繁多的昆虫、鸟类或植物们的聚会。  我们飞过宁静的夜空、穿过新叶嫩绿的柳树林,掠过像镜子般平滑的小湖泊,午夜时分,在柔软芬芳的田野里开prty,在雨后的荷叶上跳舞,在独处老太太的丝毛篮子里聊天,在香樟树上进行接力跑比赛。  春天真是妙不可言。  北京的春天是短暂的,不久不讨人喜欢的夏天就来啦。这时候,怪怪婆就变得有些厌倦,这也可以理解,夏天是让人犯困的季节。怪怪婆甚至都不肯好好走路,你要知道,春天的怪怪婆走起路来,像一只骄傲的母鹿。现在,她更像一只拖着大尾巴晒太阳的灰狼,懒洋洋的。这时候的她通常坐在我的电脑显示器上,晃荡着两条腿,跟我聊天,说些各时代她周游各地的见闻。  可是到了夏未,她就不象话了。她花大把的时间在思念上。思念热带,热带风雨、热带的花草、热带的空气,热带的鱼……她提得最多的就是热带的鱼!  真让人生气。她总是神往地称赞那些鱼多么沉默,游姿多么优雅!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常常忧怨地望着我,这种眼光让我恨不得马上变成一条货真价实的热带鱼。当然,我变不成鱼。于是,只好学习它们的沉默,讨怪怪婆的欢心,可总是不达目地。  不久,秋天来了,怪怪婆就要离开啦。我知道,有一天早晨起来,阳光会和煦地照在我的脸上,微风很温和地吹进来,窗边的风铃会叮当作响,后花园里的花朵散发浓香,而我最最亲密的怪怪婆已经飞翔在另一片天空下。  今年秋季,已经刮了好几阵秋风,梧桐的叶子也开始落了,但伤感的离别却迟迟没有到来。  夏季刚来的时候,怪怪婆告诉我,今年秋天她准备去印尼群岛。一只见多识广的热带老鱼告诉她,印尼群岛的热带鱼像鲜花一样绚丽多彩,而鲜花就像热带鱼般充满激|情并保持沉默。  你看现在,秋天都已经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藤椅里,而我们的怪怪婆还没有展开她火烈鸟毛的小夹袄,在午夜的星光下启程。  b  秋天已经跟我们几乎鼻子贴着鼻子。  如果,你知道怎样走进黑可可的后花园,你就会发现那里的花香愈来愈重,在夜里,尤其盛大。在季节变换的日子里,后花园正举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仪式。炽热的骄阳化作秋天的暖日,蝉声从放声高歌到低吟轻唱;肥大油亮的树叶已从枝头的宝座悄悄退位。

    爱情有颗清澈的心(2)

    最有趣的是花园后墙,只要你稍作留意,便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那些情绪的蛛丝马迹,预示怪怪婆今年是不可能如期离开这里去海岛了。  网络时代,我们已经不用纸和笔(就连玫瑰花也是电子版的,那种花儿永远不败,而且配着好听的音乐,花瓣儿次递展开,让你洞悉激|情展开的过程),朋友们来到我的后花园作客,通常用键盘在院墙上写几个字或几句诗。  主人留言,也就是我的话,最早是这样写的是“把酒临风,来的都是客”。可是,在夏末的某个夜晚,我发现怪怪婆删改了我那好客的欢迎辞,变成了:“生活中处处是节外生枝的事情,妙不可言。”  这个细节很重要。你要知道,夏末是怪怪婆的倦怠期。我们说过,她没有任何创意和激|情,像只打瞌睡爱做热带鱼梦的猫头鹰。现在,她却写出了这样一句饱含生活热情的句子。  后来,我把怪怪婆写的后半句话擦去,重新续了另半句,于是这句话成了:“生活中处处是节外生枝的事情,让人怒不可遏。”你知道,我是很少怒不可遏的。因为第一,发怒于事无补;第二,对身体不好;第三,怪怪婆教导我,发怒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所以怒气这个黑脸老头子,躲得我远远的。他又老又丑,还沉溺于酒精,谁要理它。  但是,在冬天的脚步临近的时候,我却将怒气留在了墙上,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c  我们还是要从春天说起。  今年春天,我在上海度过。顺便说一句,上海的春天也不怎么样,空气坏得很,让我的咳嗽愈发地厉害。没有我陪伴的怪怪婆很寂寞,但她坚决地拒绝来上海陪我。她说:“我不喜欢上海的街道又小又窄,车又多;那里的天气又潮又热,太不舒服。”怪怪婆是个贪图享受的家伙,如果她能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早就成仙了,而不是现在这个懒散的巫婆。这我倒是能理解。  北京的春天下了几场泥雨。这黄兮兮的泥雨,落在我家怪婆玄色的夜行翅膀,像极了豹子身上的花纹,这让有洁癖的怪怪婆很是气愤。寂寞孤独又悲愤无比的怪怪婆在那个春夜里扇动着她那金圈闪闪的斑斓翅膀,百无聊赖地飞到了黑可可的后花园里。  花们还在青春期,躁动不安,在夜风里招展着身体,炫耀声此起彼伏。  孤独的怪怪婆猫头鹰般静默地蹲踞在老槐树的梢头小憩。为了避开花朵们的喧嚣,她选择了树的至高点。  即使如此,这也没能阻止那只真正豹子的接近。  君王般踞坐在枝头的怪怪婆,发现有个矫健的黑影借着月光下树冠的阴影快速逼近。  她定睛的时候,黑影已经坐在她脚下了。这是一只很英俊的豹子,他自下而上仰望怪怪婆:“你从哪里来?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可我又好像很早就认识你。”  夜风吹过,怪怪婆觉得微微有些寒冷,毕竟她经过漫长的旅行,从热带来到这里,一是还未适应料峭的春寒,二是体能还未恢复。怪怪婆将夜行翅膀披在身上,看起来像穿了件黄斑点的豹皮黑衣,怪怪婆笑道:“那是因为我穿了件跟你一样的衣服。”  那只豹果然是黑皮黄斑。  “你见过那样的豹吗?”怪怪婆热切地望着我。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我只见过黄皮黑斑的豹子,我不信。”我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怪怪婆说:“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她闭上了双眼,一副沉醉的样子。  “那是一只多么英俊的动物呀。”怪怪婆说,“我很小的时候,在终南山顶上,见过一只同样美丽的动物。”  “胡说,一只豹子怎么可能活几千年!”我挑剔着她的故事。  “这是真的。”怪怪拍拍我的脑袋,“他的头发黑得发蓝,古铜色的皮肤,炯炯有神的双眼跟这只豹子一样。那天夜里,本来是微风轻拂,群星灿烂。当它靠近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风从天而降,雨也倾盆地倒下,闪电照亮了我家的后花园。”

    爱情有颗清澈的心(3)

    怪怪婆把手放在胸前心脏的位置,沉醉地回忆道。  当他们双目对视时,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产生,那个时候电闪雷鸣。  “我们管这种东西叫一见钟情。”我对她解释道,“那么,后来呢?”  “后来?”怪怪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丫头,你看不出来吗?”  怪怪婆美得像月光下的睡莲,风中摇曳的百合,皮肤洁白得像蛇肚皮,眼睛里流转着一种叫秋波的东西。  “啊呀,怪怪婆,你在恋爱啦!”我尖叫起来。  怪怪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玩弄起她的脚踝上的银镯子。那个时候,我们光脚盘腿坐在树梢上,她一反常态让我大吃一惊,几乎从树上掉下去。在我飞速下降的过程中,怪怪婆依然坐在梢头,美目流转地回忆着她的情郎,并没伸手相救。  草地忽忽地上涨,花香以一秒钟n次方加大的浓度扑面而来。突然,我掉进了一堆温暖柔软的东西里,原来是那只前来赴约的豹子。  我亲吻了一下救命恩人的额头,握了握怪怪婆的手说:“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叫“远方”的男生。  这个时候,秋意已经很重了。  d  在秋意很浓的夜晚,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叫远方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是在我在五月的雨天中认识的,想起来那是一场浪漫的邂逅。  你知道我们现在都喜欢玩ter的游戏。我们最近对这个东西很痴迷。最初玩它的时候,我想我们终于可以玩一种比较高级的电子游戏,因为坐在电脑那边的是人。  如果,你看过《怪怪婆都市行》前四章,你就会知道怪怪婆一直致力于将我培养成淑女,却未果。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也颇为失望,他们狂热地爱着淑女,像热爱宠物一样。  我这样的人,跟千年老妖怪怪婆在一起,才有共同语言。所以,网上游戏的时候,我通常不用自己的本名或透露性别信息的id,而用“大工业”或“大民办”这样比较中性化或男性化的名字,进行一些有聊或无聊的对话,杀掉时间。  但奇怪的是,我居然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我说出上句,他必然知道下句。  后来,我们见面时,这个男生笑着对我说:“啊,你就是大工业,呵呵呵。”随着他的呵呵声,我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他第二眼,最后忍不住看了他第三眼,我记住了他,他的名字叫做远方。我为什么一直想接近他?我跟他见面的时候,既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可是我却一心一意地想接近他。  第二次见面,我们一起去音乐厅听音乐会,发生了一件令人疑惑的事情,曲到感人时,我居然流泪了。他侧身看看我,却不知说什么好,他含羞地搓了搓手,又将手缩了回去,我原以为他会拍拍我或至少会握握我的手。  握住我手的是怪怪婆。怪怪婆不知何时像个骑士似地坐在我和男孩中间的椅柄上。怪怪婆握着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笨丫头,不要哭,音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以后我们多来听听音乐会吧,以防你早日变态。”  怪怪婆一本正经的声音配上她调皮的坐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