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却始终不肯将自己收拾干净,只等着她的哥儿回来,好叫他看看这贾府是什么样的良心,他们主仆两个,在这贵重的贾氏族人眼中又是哪个等的卑贱!
“哥儿,昨日宝二爷和琏二奶奶本是好生地与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几个说着乐子,没成想却突然发了疯似的又咬又闹,眼看着竟是不认人了!没过多久,两人却吐了白沫子,一时进气多出气少,郎中来了说是没救,老太太太太听了险些没一头的昏厥过去。”
莲香与贾环边走边说,转眼便到了绛云轩。王熙凤也是在此处发了疯癫,仆妇婆子不敢妄动,也只好让她与贾宝玉一道停在了此处。
这本是别家内闱,鸣伯自当避嫌,可看着贾环贴身丫头那副惨状,又生怕将军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了的小少年受了委屈的,也管不了这许多,只默念几句“告罪”也便面不改色地跟了进去。
莲香又说道事后赵姨娘如何如何说了那等混账话,当即被老太太喷个狗血淋头,又有那王夫人明的暗的斥责,竟是将一夜不在府内的贾环也牵连了进去。
过了后半夜,贾宝玉与王熙凤两个并不见好,眼看着都要翻白僵直了,王夫人再也忍不住,哭将着使人拿了赵姨娘,几番打骂便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原是她与马道婆两个串通请了五鬼拘了此二人的魂魄,哪怕是当即烧了那作祟的符纸也没有救的法子。
怒极攻心的老太太与王夫人一时哀若灰死,存了憎恨报复的王夫人更是当即直言,但凡贾宝玉有个一长二短,必要那狗娘养的庶子也尝尝同样的苦,好叫这个贱人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
王善保得了命来拿贾环,却不曾料他彻夜未归,未免太太责罚,他便捉了一头雾水的莲香。想那莲香一个小小丫鬟,又是二房里逐出去的,王夫人一见,新仇旧恨一涌而上,不问青红皂白,先使金钏儿甩了她两个大耳巴子。
莲香被人扣住反抗不得,虽后有鸳鸯得了老太太令保她下来,可这苦头已是吃的足足了,女孩儿心里暗恨不已,固然赵姨娘是那个该杀千刀的罪魁,可王夫人却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放过的好人!
贾环见她眉眼含煞,心里并没有不明白的道理,却也不愿意去多说什么。莲香到底是他的人,有甚不好的关起门来要打要骂都是自己的事,王夫人哪怕是如今当家的主事,只但凡老太太不曾点头,又有哪个权力能明面欺负到庶子头上来的?传出去,贾环可是要被取笑得里子外子都丢干净了!
一旁人老成精的鸣伯见此子神色内敛,曜眸有冰,偏生嘴角还噙一丝柔笑,心内兀自咋舌不已,他是跟着龚父几十年的老人了,无论是老爷幼时还是他家大公子此番年纪时,也绝没有这样的风姿城府,原是人中之龙却被看成|岤底之虫。
这贾府,也谈不上甚光辉灿烂的明日了。这位看惯人世沧桑风云易变的老人摇头嗤笑十分。
到了绛云轩里,一片愁云惨雾,惜春李纨等神色凄苦,唯有探春,眼眶通红地跪在珠帘之内,贾环不问也知她是甚么样的心思,想必赵姨娘弄得这一出让她很是惶恐,又有王夫人心中难免怨怼,贾家三小姐,恐是为了先将自己从这乱局里摘出去,才先下手为强地弄了这一出。
侍奉在珠帘外侧的鸳鸯见了贾环顿时眼睛一亮,有心拉他过去分说几句,里间却传出几声低微的咳嗽:“鸳鸯,是哪个?可是那不要脸的孽畜回来了?”
鸳鸯只得冲贾环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回老太太的,是环哥儿。”
“哼,小小年纪竟懂夜不归宿,原也不是个安分的,使他滚进来!”
鸳鸯挑了帘子,福了福身:“哥儿请,老太太心思憔悴得很了,还望哥儿担待些。”
贾环拱手:“有劳姐姐。这位与我同来的是镇国将军府管家鸣伯,舟车劳顿,还请鸳鸯姐姐好生顾着。又我那丫头莲香你是见着的,还请替她寻套衣裳穿,弄些水洗把脸子,改日必当亲自酬谢姐姐。
鸳鸯一听老者身份,额上便有冷汗,忙不迭地应下:“请哥儿一径放心,鸳鸯省得。”
贾环又再三作礼后才进了帘内。
绛云轩内阁本是这荣国府顶顶华贵精致之处,终日燃有使人销魂酥骨的龙涎凤香,悬有七彩刻丝的宫绦挂穗,此刻这些却是全数替换成了苦涩药腥、刺鼻香灰,更有垂坠下许多青红鬼脸鸡血朱砂的各色符纸,在昏黄的烛光里泛出光怪6离的血色。
“老太太。”贾环走到软榻前,一色的杏锦缎子上倚着位以手撑额隐带愁容、上了年纪的老人,她有些富态,面上褶子却不多,拢在黑色抹额里的头发也是鬓边也只是稍稍起了些霜白,瞧着很是位高权重、贵重高仪。
贾母睨了他一眼,小少年这才发现她的眼眶肿得有如核桃,面对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宝贝孙儿,她显是十足地心软了。
“跪下,孽畜!”
贾环淡淡一笑:“环儿何错之有,请祖母明示。”
老太太一巴掌重重拍在小几上,冰冷的浓茶顺着锦褥子一溜儿地躺,鸳鸯和玻璃匆匆地往里跑,见状不由压低着嗓子惊呼数声。
“何错之有?你竟还敢拿这个来问我?你那个贱货姨娘使了什么腌臜手段,你心里没数不成!甭以为你在外躲了一宿,我就抓不着你的把柄!”
贾环双手环胸,冰冷嗤笑:“老太太,您活了大半辈子,总该见识比我多得多了!有个道理孙儿不说您焉能不懂?这世上总没有颠簸不破的谎话,何况我此两日皆是行往匆匆,哪里有劳什子功夫去收拾那些有的没的?但请老太太一查到底,若果真如此,贾环绝无二话,必自请家法去!”
贾母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你也别使这等脸子!我也是没辙儿,心里燥得很。前些日子常听玉儿说你与凤辣子关系颇好,如今她与宝玉一道倒着,半只脚就踏在阎王殿前,你要是当真儿与她体己,也想想招儿罢!”
贾环道:“可确实是魇魔法无疑的?”
老太太说到此节儿又不免恨他:“那贱人这么说的,我哪知道真假!”
贾环点头垂眸沉默。按照红楼梦书中所著,赵姨娘使魇魔法是贾宝玉十五六岁时了,且也没有后续这些,若是自己这根蝴蝶翅膀惹来的变化,那化身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的二仙恐尚不知天机易改,等他们来时贾宝玉与王熙凤两个早化成一抔黄土无处可救了!
18探春怨贾环心冷际会二仙
作者有话要说:
=
=半章脸。。。被骂了。。。。灰溜溜滚回去。。。。
嘤嘤嘤,我会回来的!喂,不要打我!
半章补上,会有今天会有完整的更新~等我啊啊啊~【喂!
咳,改了改文题。。。觉得贾小环本质上不是个那么好打发的货,光凭一两个人是赶不走他的!
所以干脆来场命运的相逢吧【泥垢
淡定脸~涅子看红楼时就不太喜欢探春=
=为了让大家一起不喜欢,所以我不会把她写的太好【泥奏凯
有探春党的请绕道=
=掐文神马的大过年的请放过我!
ps:虫已捉,是迎春大些~欢迎大家指正~我查资料毕竟不能面面俱到,读者都是真大神,一定要提出来哈~
贾母端着新沏的茶水手指一片冰凉,贾宝玉两个发病之后,她几乎是能想的都想了,铁槛寺的色空与水月庵的静虚她皆请来了,连在玄真观炼丹的贾敬也来看过,却仍是无一处可行的法子,这怎能不叫她心慌意乱?
她听林黛玉说过贾环几分奇特,况这事儿又与他亲娘关系颇大,保不齐这庶子有甚办法呢?可如今看情形,死马要当活马医也得看这郎中靠不靠谱啊!
就在老太太要使人轰贾环出去时,小少年却抬了头,低低地问:“老祖母,要救宝哥哥与琏二嫂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只问您一句,可有心信我一回?”
贾母登时站起来,急急几步跨下榻到他面前,双手握住小少年细弱圆润的肩膀情绪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有法子救他两个?”
“若是能寻到那二人,便有十成。寻不到,便也只能”
老太太肃容道:“没有什么寻不到的!鸳鸯,使人去请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纵使把这燕京翻个遍儿,都要找到环儿说的那二人!”
贾环叹了口气,眸色晦暗如海,瞧着那贾母一转身又在贾宝玉床头坐了,不住轻抚着少年苍白美丽的脸孔,口中颂着佛号,心中徒生一股子怨气来。
鸳鸯推他一道出去,低声道:“哥儿,你且仔细和我说说,王舅爷那处我好去回。”
贾环轻应一声,便随她去了后间的抱厦。
“哥儿,您可还好,用点东西罢,鸣伯说您早饭竟是没吃好的,别饿坏了身子!”待鸳鸯拿了东西去,莲香提着一个红木雕花的提篮进了来,见着半垂着头、神情阴冷的小少年心中一痛,急急地走到近前。
贾环挥了挥手:“放着罢,我哪有这个心思?鸣伯如何了?”
莲香一边往外摆盘一边絮絮道:“鸣伯只道哥儿府内生了如此大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参与的。回头禀了将军夫人,再写了折子来,请哥儿安心。”
贾环长叹:“劳烦他了。”
莲香把盛了翠绿粳米粥的碗塞在他手里,正待劝他多用些,门外就传来一番吵闹,迎春、探春、惜春、李纨、薛宝钗几个面有不甘郁愤地走进来,瞧见贾环皆是一惊一顿。
贾环此时并无和她们虚与委蛇的心思,见没有林黛玉,恐她是为了贾宝玉此事哭伤了身子回屋歇着,又有几分担忧,面色便更是不好起来。
探春本就跪了半日的,原见老太太已是要松了口,谁料贾环一来,便将她们全数赶了出来,一腔辛苦付了东流水,况又两个膝盖疼得厉害,不由冷声出口:“我道是谁!我们在那处担忧不已,只恨不得以身替之!却又有人在这处好吃好喝,连滴子假模假样的眼泪也不曾流,竟真真儿是个坏了心肝的白眼狼!”
迎春大些,又惯是温和的性子,觉得探春好歹是贾环一母同胞的亲姐,本不该如此的嘴毒,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只低低劝道:“你也别说了,口利成这样,他知道什么?”
“他知道什么?”探春的声音立时尖锐起来,一双杏目瞪得溜圆儿,“他什么不知道!他与赵姨娘平素可不是好得很!他娘俩个都对宝哥哥有怨,凤姐姐又明着暗着不和他们待见,谁晓得是哪个提的龌龊心思,竟使出这般下流手段来!哼,我看也是好不了了,还留在这府里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一个素白底子浮绘兰花的小碗砰地砸在她面前,温热的粳米粥泼在探春裙角,惊得少女尖叫着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指戳着贾环放向不住颤抖:“你、你、你,你做甚么!”
贾环甩了甩手,接过莲香递来的帕子细细抹了抹指尖,淡淡道:“请三姐姐见谅则个罢,我近日病着,早饭中饭又不曾好好用的,原是不好给宝哥哥跪着祈福,此刻竟是连碗粥也拿不住,滑了手,三姐姐心地子好,想来也不会责骂于我不是?”
探春的脸上顿时如开了个杂酱铺,阵青阵红。薛宝钗见双方颇有些一触即发针尖麦芒的意味,连忙出来劝道:“好了好了,环兄弟这不是说了吗?他手上没力的,你且是他亲姐,何不放宽心些,使他道个歉也就是了,断没有这样争吵的道理。环兄弟,你姐姐因宝玉之事心里不痛快,你也别恼她,她是个直肠子,之前并不知你情状,有道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也多担着些!”
贾环细细打量着这位可说是红楼里最为圆滑机敏的少女,见她容姿憔悴中隐含艳丽,服色朴素中更见端华,不由微微一笑:“宝姐姐说的好话,原是这样的道理不错。但三姐姐进来便是好一通骂,我心里道有些奇了,也容我问一问罢。贾环既是她亲弟,原该比旁的谁更近些,你说她不知,贾府统共那么点地儿,又人多嘴杂,三姐姐到底是个怎么不知法?”
薛宝钗一时语塞,不好再答。
探春本就看不上赵姨娘与贾环,一味儿的溺在王夫人贾宝玉处。她这样做也实是无可厚非,生在旧式制度下的女子,要嫁个好人物须得有匹配的家世才是,她个庶女尚比不得同胞的亲弟,唯一的出路便是讨好嫡母嫡子,道理上这个少女做的已足够好。
但感情上,却又不同。
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贾环固然不稀罕两人间劳什子的姐弟情谊,却也万分看不上她的这番作态。
她贾探春既撇他贾环不顾,那自己却也没有给她脸子抬她身价的缘由了。
探春也不过是跪的时长,头中发晕心里昏聩才对贾环破口大骂,此刻被薛宝钗一劝贾环一刺,脑瓜子也立时清醒了七分,心内惴惴,却见贾环只神色宁静地呷着碗子银耳汤,并没有别的。也只好僵了神色随李纨等人坐在他对面,迎春惜春薛宝钗都拿话来劝她按下不提。
五六人静坐片刻,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恸哭,呼喊惊天。薛宝钗李纨几个对视一眼,连忙扯起裙摆匆匆地跑将出去。
“我们也走罢,那两位,唉。”贾环扔了碗筷站起,眼底约略复杂,他已是尽人事知天命了,贾宝玉与王熙凤二个甚为无辜,可一死以解荣国府僵局,又可绵延数十年,未免没有个中好处。
莲香怯怯地应了,她不曾见过死人,况此刻要去的更是府里天仙一般的人物,没来的更是慌乱无措,但只见前方走着的贾环背脊挺直,肩若擎天,又似无根浮萍有了归处,飘摇舟子寻着港湾,心中顿暖且安定。
到了前厅才知,原是刚巧贾宝玉睁了眼,却说了书中那句“再不在你家过”的话,使老太太和王夫人哀恸不已,又有一起子侍奉老太太和平素与贾宝玉相好的丫鬟仆妇陪着嚎哭,引得贾赦贾政头痛不已,又是劝又是哄,真真儿乱的可以。
贾环垂着双手站在珠帘外看里面混乱不堪,神色如冰如雪般无动于衷。颗颗玳瑁打磨成的水晶珠子如隔开了两爿世界,一方尘嚣俗世七情六欲,一方断壁残垣寂静无声。小少年扯着嘴角静静地笑起来,火焚开了,把他的心烧成了一堆灰。
于是,梦该醒了。
贾环贾环,你本非局中人,强自介入又有甚么好?
痴儿痴儿,这一书千载梦,哪里是你个凡俗能改?
“环儿”身侧传来柔弱低微的唤声,贾环偏过头去,不易察觉的水色从眼角滑落,林黛玉苍白的病容映入眼中,又仿佛将他一颗要得道成仙的心拉回了凡尘。
贾环不着痕迹地抹了把脸,伸手从紫鹃那里扶过她,关切道:“林姐姐,你身子本就不好的,来这里作甚!邪气未除,若是入你病体,恐要雪上加霜了!”
林黛玉轻咳几声,朝帘子里略望一眼,幽幽道:“他们都说这事与赵姨娘有关,我是生恐累着了你。况凤姐姐一贯与你好,你切莫伤着了心。”
贾环轻柔一笑,眼底含上几分暖意,一时如春水般明丽活泼:“林姐姐还是喜欢操这般无用心。这事我心里有数的很,你竟好好歇着才使我放心呢。”
林黛玉白他一眼:“真真儿个嘴上不饶人的,也只当我性子小气罢,竟为你个小没心肝的!”
贾环嬉笑两声,又低低吩咐莲香去熬了赫连扣送的天山雪莲与御用血燕来,好给林黛玉热热地喝下,多少去去病意。
等到后半夜,人困茶凉,细小的虫蛾扑进燃到末端的蜡烛里,火焰蓦然蹿起,爆了个明亮的灯花儿,一捧细灰落在结块的红蜡上,徒生凄凉。
远远近近地传来经幢道号,香烟缭绕,法螺号角,清莲枯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影子成双而来,间或可听到几句细小的争辩。
贾环揉了揉酸疼的颈子,发现满室寂静,唯有他一人看见了这般奇异景象,心中有异,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坐着。
二人行到近前,正是一僧一道,身上法衣华贵不可言,面容更兼出尘,端的是方外神仙模样。
“痴儿,抬头看来。”
庄严肃穆之声响彻耳畔,贾环索性大大方方地睁了眼,勾唇冷笑:“渺渺真人、茫茫大士。”
“果非此局中人,竟识得我两个。”老道与和尚对视一眼,复摸了摸乌黑长髯,神情莫测,“你可知这天机辟易因你而起?”
贾环淡淡道:“有几分猜测。”
“那你可知天机但改,此间所有人物皆受影响!”道人声色俱厉,死死盯视着面容冷漠的小少年。
贾环撇了撇嘴:“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我来到此处,既天机已易,此间闲事你们也不要管了!况我如今紫薇护身,真龙在侧,你们——恐怕奈何不了我罢!”
那僧俄而大笑起来,拍了拍老道的肩膀:“果然好胆,你说的却也不错。只今日你找我们来,原是有事相求可对?若你答应不再参与这荣宁二府琐事,我便救他两个,否则便也由他们魂归西天罢!”
贾环眉宇间顿时拂上阴霾,如铅云压城,厉声道:“不行!王熙凤与林黛玉之命,我非改不可!”
老道立时就要跳将起来,和尚却压住了他,蹙起两绺长眉:“小施主,她二人一个是神鸟转世一个是绛珠成|人,牵连甚广,我如何应得?”
贾环黑白分明的眼儿里铁铸一样坚定:“绝无退让的可能?哪怕我为你二人塑金身、建庙宇?哪怕我为天下人易气数,改造化,使天人间绝饿殍,使天下无战争?”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那僧的心弦,二人神色皆放松下来,只听那老道说:“由他由他,本就是局外人,我们管不了!他身后有紫薇帝星,若妄动杀机,恐要使此局内人一朝倾覆,得不偿失,罢罢罢!”
那僧长叹一口气,道:“小施主,你离开此处,待五年后回来,紫薇帝星以你为后,你且好生稳着他。痴儿痴儿,这是何苦来由?”
贾环轻舒口气,面上渐有了笑意,真心实意作揖道:“多谢二位大士,明日,贾环便自请离去,但请添力一把。”
一僧一道还礼,口诵南无阿弥陀佛。
19贾宝玉聆仙音道贾环不祥
作者有话要说:
哦也~更新撸出来了~
嘤嘤嘤,明天涅羽可能要请假。。麻麻要带我去趟苏州走亲访友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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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不想去。。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脸--
如果回来得早我会拼命更一章,如果回来晚了还请大家见谅见谅哈~
寅时二刻,鸳鸯被窗户里吹来的冷风簌簌吹醒,眼前忽有五色毫光、霞瑞千条,她只道还在发梦,抬头一瞧,却险些大声尖叫起来,只见原本收的好好儿的通灵宝玉正悬在梁上熠熠生辉。贾宝玉与王熙凤两个面上死灰已退,眼看着竟是大好了!
鸳鸯连滚带爬地叫醒了老太太,贾母喜得不知该说甚么好,这时屋里众人也被声响惊动,6续醒来,等得知情况后,连忙请郎中的请郎中,念佛号的念佛号,更有探春几个,快乐地抱在一起几乎要蹦跳起来。
林黛玉悠悠转醒,瞧见贾环心不在焉地拿碗盖撇着茶叶末玩儿,秀美的脸孔在灯下如玉温良,鸦羽长睫密密实实地覆在眼下,如振翅欲飞之蝶,叫人没来由的心慌,不由唤了一句:“环儿?”
“林姐姐?”贾环连忙按下她,又拉了拉落到女孩儿腰际的银鼠皮毯子,“还有一会子才天亮呢,你先睡着,可别过了风。你身子不好,来日我请人诊了病症开了方子与你送来,屋里剩的雪莲燕窝人参灵芝等,也留给你,放宽了心地吃着,没了我再使人送来。这银鼠皮子你留着,回头我再让莲香拿了那貂皮斗篷云狐披风的,你常年带病,万不可有一丝不爽。缺了甚的,直与二嫂嫂说也好,使人传信给我也好,林姐姐,你”
“你一径说些什么?你要往何处去,你、你、你”林黛玉又禁不住咳嗽起来,眼眶通红竟是要落泪了,她如今与贾环亲近得很,又心思细腻,此刻听着小少年一番叮嘱,怎么、怎么竟像是临终遗言一般?
贾环轻拍着她瘦弱的背脊,使那口气慢慢地喘匀了,无奈笑道:“我的好姐姐,你想甚呢?这一日一夜的,我想通了许多,这贾府,并不该是我呆的地方,另有些我不好启齿的理由,恐要出去避几年。我人还在这燕京的,要见你也方便,只是我不在近前,不好时时看顾着,因而与你多说了些。”
林黛玉颤颤地握住了贾环白皙修长的手掌,明眸含泪,从小少年细长温柔的眼一直看到笑弧精致的唇,又咳几声:“环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府里固然千百不好,可也毕竟是家不是?你当真、当真要走吗?”
贾环抚了抚女孩儿乌木般柔顺黛黑的发髻,轻声道:“林姐姐,我离开贾府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且等着,来日环儿回来,必为你寻个比贾宝玉强几十倍不止的夫婿!”
“净是胡言乱语!”林黛玉涨红了脸孔,直如一朵摇曳生姿的玉色芙蓉,“环儿要记着回来我和凤姐姐,都盼着你好。”
终是长叹,贾环重重点了点头,再不言其他。
如此玲珑女子,才不枉自己与神仙抢命,为她改那玉殒香消!
卯时一刻,贾宝玉与王熙凤渐缓醒来,唬的服侍他们擦脸净手的小丫头一下摔了盆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喊人。
贾母闻听消息后,早饭也顾不上吃,急急地冲进来,贾宝玉一头滚进老太太怀里,一时两人哭成了一团。王熙凤想起此一日,竟如发了场大梦般,待看见门边盈盈而立的一双男女时,平素泼辣要强的女子几乎也要泪湿衣襟。
“好嫂子,恁喜庆的事,你哭个甚,别引得我好不容易哄完了的林姐姐一道吧!”贾环语声温柔地取笑着她。
王熙凤一个瞪眼,抹了抹眼角:“我呸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娘哪里哭了,是饿的,还不快快拿吃的来!”
贾环并不点破,目光投向一侧的贾宝玉。
男孩儿哭够了,正躺在老太太腿上撒娇,听王熙凤讲话,也顺着看过来,瞧见林黛玉时眼睛一亮,再看着她身侧的贾环时,却隐隐露出几分厌恨。
“老太太,孙儿这一场大病,却是见了神仙了!那仙姑好看得不得了,就是她给的仙草还了我的魂啊!仙姑还说,还说”说到此处,贾宝玉忽地扫了扫静默站在床头的贾环,欲言又止。
贾母一拍被褥:“说什么?宝玉你只管告诉老婆子,一切有祖母给你做主!”
贾宝玉委屈道:“仙姑说了,我本是命大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小鬼搬走了魂魄!原是这家里有人与我八字相克,才那般容易着了道!”
林黛玉闻言身子一颤,气的嘴唇子都发了白。
老太太此时又有甚看不明白的,贾宝玉一双眼直直地挂在贾环身上,这克了他八字的除了那庶子还能有谁?可纵然她再疼爱贾宝玉,也断没有把贾环赶出府去的道理,何况是为了这等名不正言不顺的神鬼之说?
老太太这厢万分纠结,贾环却一手阻了恼怒万分的王熙凤,拱手作揖道:“宝哥哥,环儿且问你一句,那仙姑可曾有别的说头?贾环身来当测过八字,若有相犯,恐早有言明,如何能到今日?”
贾宝玉含情目转向老太太:“祖母,仙姑道,他尚未出生便已分了我生来的好。我便有通灵宝玉镇着,也斗不过他去,还不如叫我早些走,省得操了您和太太的心!”
王熙凤登时气得倒仰,贾宝玉绝口不提别的,只一味拿那子虚乌有的劳什子仙姑扯话要逼着老太太赶走贾环,原看着好的不能再好的宝兄弟,此刻竟恨不得甩他两个大嘴巴子使他闭嘴才好!
贾母为难地看着贾环。
在她心中,贾环纵千好万好也绝不能高过贾宝玉去,只要一想到日后贾宝玉还要再犯病,再说出那“不在你家过”的混账话,竟直如剜了她的心肝子般生疼生疼,哪怕是委屈贾环一二,也说不得不用这个法子。
正待犹豫,林黛玉却用帕子掩了口,一边咳嗽一边凄声道:“宝二爷,我来这贾府,向来以为你是个神仙人品,敬重得很!可我今儿竟看出来了,甚么至真至善,甚么纯和谦逊,原不过是个黑了心肝的禄蠹货,你既连生生兄弟也容不下,不如把我这个外人也赶出去罢!”
贾宝玉惊呼一声,唬的连鞋也不穿,下了床就来扶她,眼角含泪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这么说,可是要了我的命不成?我不赶他不赶他,只待过了五年,我魂魄圆融了,必使环儿风风光光地回府来可好?”
林黛玉冷冷地看着他,一把扯开那手:“环哥儿出得府去,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你使他祝何方吃何物,天冷可有人加衣,天热可有人打扇?哪比得宝二爷您,绫罗绸缎、珍馐佳馔,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也哪里使不得?”
贾宝玉惯是知道林黛玉说话不好听的,此刻不管不顾地泼了自己一头一脸,只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看看可是那样的黑、那样的硬!
贾母见不得两个宝贝肉儿相对成仇,又恐他们日后因此事生了罅隙,固急急忙忙地一手扶了一个,嗔怪道:“好了好了,你俩再闹下去,绛云轩都要叫龙王冲了庙、大水淹了地的。环儿那处自有我来安排,凤辣子,我手上那个温泉庄子和听香小筑你一并都划给环儿,另有些杂七杂八儿的你准备着,好不使他受了委屈!”
王熙凤压下满腔怒火,瞥了瞥身侧神情木然的小少年,狠狠掐了把腿根子才低低应道:“是,孙媳有数的。”
三日后。
莲香扯着柜里半旧的衣裳,为难道:“哥儿,这些都不带了的?”
贾环倚在榻上,乌发散了一身,右手搭在眼睛处,神色倦懒,含混道:“嗯,你不是有个弟弟?一径拿去吧,拼拼改改的也能凑合罢。”
“您说的是轻便。二奶奶后添的几身儿都是上好的料子,老手的剪裁,白给我那弟弟俱是糟践了的。”莲香嘟嘟囔囔地抱怨,又禁不住怨道,“您竟这么容易就出府去了?我瞧着那宝二爷不是挺好,可有半点子被冲着来了的?日日都在林姑娘处闹腾,恼得她都称病不爱见人!”
贾环笑了笑:“吝啬鬼儿这是我自个儿要求着出府,并不与别人有关。赵姨娘如今被罚在院子里,探春也不招王夫人待见,我便是赖着,也不会有好儿,还不及早早地脱了身去。爷还不信,以我的本事,便寻不着比这贾府更好的出路了!”
“环儿好志气,既如此,不妨来我这儿谋个好差!”屋里突兀响起一个男声,一双修长宽阔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小少年的,金琥珀般的瞳孔与那双狭长凤目对视,层层渐染柔光。
莲香吓得险些尖声大叫有贼,一黑袍男人却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面无表情道:“他是我主子,不是贼。”
见少女急急点头,刑十五才松开手,直直朝她摊平了掌心:“布丁和麻薯,你家哥儿说请我吃,要能吃饱。”最后四字特特意咬了牙强调的。
莲香:“”
“你怎么来了?”贾环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那边,莲香是他的贴身丫鬟,终有知道的一日,既然赫连扣选择了光明正大地来,他自然也没有不从的理儿。
赫连扣把他抱进怀里,细细地咬着耳朵:“此间诸事,彭索骥都一一和我交代了。恰巧周文清已对我有了戒心,日渐管得严,又有母后帮忙,我出宫次数太多怕有马脚。若你暴露了,他必然要以此大做文章,不如你随我住到宫里,与我共谋大计。”
贾环皱着眉道:“宫闱重地,耳目又多,你竟不怕他们发现吗?”
赫连扣眼神闪过几分凶戾:“那到底是我的地儿,他若要来,有一个杀一个!”
20金銮外登闻鼓响声震九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没有更新。。。
尼玛实在是和苏州犯冲了。。回来以后各种上吐下泻。。去了半条命otz
诸位见谅则个,涅羽拜谢哈~
昔日热闹已极的贡院门口一派寥落,林花谢了春红,果然不过是一场匆匆。
对面的饕楼却又往外扩了数十尺,日日的歌舞升平、人流不绝,可谓京中一等一有名的好地方。
三楼雅座间儿,贾环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上一套子人物故事青花茶盏,对面的龚琳喝茶间眼神不住瞟他,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儿。
“怎的,吃个茶还生出那许多心眼子?你斜着眼竟不累,有甚么话倒是问啊!”贾环撇了撇嘴,把茶盏放回檀木匣子里,好整以暇道。
龚琳叹口气:“半月不见,我瞧着你倒是出落得更好了。哪方的水土这样养人,我也替我妹子求些来。”
贾环啜了口上好的雨前龙井,似笑非笑地:“这你恐怕是够不着儿,伸了爪子恐要连根地剁掉。今日是殿试,你家那位不是也入了榜,怎生不求着你父亲带你上朝去看看?”
龚琳那脸上分明是冷笑,神情淡淡的:“不过是个末等,也至多不过没有名落孙山了。偏我那祖母当个宝,要宴请百家的,说出去也不嫌丢人,将军府剐得下那层脸来?”
贾环摇了摇头:“好赖也是有了名头,日后放出去做个县令也使得。你竟如此看他不起,未免日后是要吃了亏的,恐怕我使你问的事也没有甚头绪罢。”
龚琳笑道:“你是不知其中蹊跷。我听父亲说了,他这个名额是祖母拿了私库里一副唐画和三千两白银搏来的,生生挤掉了一个真才实学的,捧了个废物上去,若是让您后边那位通晓了,恐整个将军府都没有好果子吃!”
贾环笑了笑,心里却暗道这位将军府的大少爷果非表面上看着的爽直磊落,不过倒也不乏胆量和骨气。他对自己和赫连扣的关系一清二白,却事事都在他面前摊开了讲,恐是要将那不识好赖的祖孙两个硬生生择出去了,如此阳谋,却是很合贾环的口味。
“环儿,你使我查的东西却有眉目,我那庶弟对你所交付我的几句话半点反应都不曾有,还以为我派去的小丫头生了病,没白的笑话了一场。虽不知你所谓其何,现下恐怕是能安心了的。”龚琳摸了摸后脑勺,又奇道,“唉,环儿,你且跟哥哥说说,那天王盖地虎后半句是甚?我问遍了塾里师长,却也没有半个知道的!还有那什么自从我膝盖中了一箭,我就成了一个铁匠,铁匠和膝盖中了一箭有甚关系?”
“”贾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小少年无比苦恼地想到,我要怎么和你一个古人解释现世那些无厘头的流行语句?
龚琳很是不甘,还要再问,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吵闹,他不由从窗内探出头去,街上人潮正向皇宫涌去,隐约能听闻到“登闻鼓”“奚清流”“应天府”几个词。
龚琳大为吃惊,慌忙转头看向贾环,小少年正待站起,一袭黑衣从房檐上落下,跪在他跟前的正是与龚琳又一面之缘的彭索骥彭千户:“公子,宫里生了大事,您在外恐有不测,圣上使您回宫,还请速速上轿,小人得了令,会以最快时间将您带回。”
“发生了什么事?”小少年狠狠拍桌,点漆长眸如同雪染,泠泠生寒。
彭索骥拱手道:“落选举子奚清流对已判皇榜不服,要求参与殿试以证才学。此刻,他使了人从京中各大衙门处搬了登闻鼓到皇宫门口,鼓声雄雄,如今盛京万人空巷,周文清蠢蠢欲动,局势将乱!”
“贼子好胆!”贾环玉脂般滑腻的脸颊浮起片片桃绯,狠狠看向龚琳,“去找你父亲,若是这点小事都镇不住,他这个镇国将军,也做到头了!”
龚琳心中悚然一惊,唇上却泛起苦笑,祖母啊祖母,我的好祖母,你这可是要拔了龚家的命根了!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去了。
贾环负手看着楼下黑压压人头攒动,面无表情,声如碎玉泄地般森冷无情:“传令给刑十五,龙鳞卫十四千户所尽数出动,挟持住所有周系官员亲眷,只要他首辅大人敢动,你们也不用留甚么情面了。这赫连的江山,我看他倒是有几个脑袋敢动得,不知死活的东西!”
彭索骥一贯只以为这个小少年聪慧秀敏,是皇帝身侧最深藏不露的军师,如今才算看明白,这竟真真儿的是个狠人!他不稀罕自己的名声,皇帝不能做的便有他代劳,天下要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