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宝玉眸中顿亮,不待元春发话便急急推开了门,招呼道:“你个饶舌的,还不快快地进来,也使我们瞧瞧林妹妹的好文采!”
李贵刚跨进门槛,宝玉却又忍将不住夺了那诗稿,稀罕宝贝地不知该捧该拢,越发想着那女孩儿清雅面貌超逸举止,眼中竟有些湿意。
元春皱了皱眉,柔笑道:“好弟弟,怎地,倒还比你通灵宝玉贵重了的?也不呈上来我看看,好不辜负了你这般作态!”
48合欢
宝玉连忙欢欢喜喜地呈了,挽着她手臂撒娇道:“她一贯是有才的,此番若非随同林姑父进京来,老祖宗必还要接她到府里。日后姐姐见了她面貌人品,可要同我一样地稀罕呢。”
端坐的贾母与王夫人闻听这话面色不由变了几变。皇帝为林家女赐婚的消息她们是早早得了的,且不提扬州有那许多眼线,便是如今京里名流大族间也传遍了的。
水泾生母乃是乐宗元后所出的嫡次女承平公主,甫一出生,便是正正经经上了皇室玉碟昭告天下的郡王世子,可谓贵胄之至。如今不过弱冠年纪,身上却军功累累,颇受皇帝宠爱,与水溶一文一武,乃是赫连扣最为得心的助力。
水泾与其生父东安郡王不和,打从他年冬自北方回来后,皇帝便加赐了宅子田地许他出府,明眼人看来,如今的水泾已是实打实的郡王了,只待老王爷百年,徒徒添上那虚名便是。
故而京中凡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皆早早地瞄上了这年轻俊杰金龟良婿,时常明里暗里地打听边鼓,只没奈何赫连扣一道诏书,凭白便宜了那病娇娇的林黛玉,可不知绞碎了多少深闺少女心。
王夫人并刑、尤二氏也十分羡妒。
那迎春眼瞅着已有十七八,却尚未定亲,探春虽则为人精干颇有才能去因了是庶母所出断不能有出息,更有那惜春,面冷口冷,一副好相貌却直如个姑子小尼一般,没白的叫人不喜。
贾家的女儿个个貌比春花颜色娇美,如今却愁起嫁来,说出去不免十分地落面子!
王夫人实则是那最不待见林黛玉的。且不提自个儿的宝贝蛋叫她勾地五迷三道,光黛玉出挑的长相诗才与柔弱身子骨儿,便无时无刻不使她想起还未出阁前的贾敏。贾敏是荣公的嫡女,十分受宠,故而只当个男孩儿一般地教养着,哥哥们读甚么书,她便也读,哥哥们写哪些字,她便也写。
荣公在世时常夸赞惋惜不已,只道若敏儿有个男儿身,贾府倒还能出一朝状元登科,可见其文章菁华,篇幅修妙。
而这王家女却是颠了个个儿,只需学得几个字,其他并不打紧,故而贾敏是千万个看不上王夫人为人粗鄙短视,王夫人却也十分不能容忍贾敏矫情小性儿。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黛玉要嫁了那天下一等一的人物,王夫人不屑欣羡妒恨兼而有之,只恨不得以探春替了,少说还是养在身边儿的,毕竟承了恩情雨露,好控制些。
又且说王夫人与贾母俱是清楚宝玉对黛玉一往情深的,那番心思简直是喜欢得连半条命也将将地搭进去,虽他相好的前有秦钟后有袭人等,心中唯一的却娉婷是那潇湘妃子林黛玉。此二人是怕他听闻后难以承受又闹起病来,才能拖一时是一时地瞒了,也幸而宝玉前头被大观园迷了眼,时常与姐姐妹妹在里头泡着,旁人又十分明白其中曲折,一时竟没的露馅儿。
如今他竟还想着日后接黛玉入府来,不提人林家愿不愿意,只她待嫁之身,竟是万万的没有可能了!
元春是极聪慧的,贾母只朝她使了个眼子便通晓了关窍,随意翻了翻那诗,却有一首“杏帘在望”十分精妙,竟是胜过宝玉良多,心中暗道可惜,嘴上却随意道:“确实不错,抱琴,去分取了赏头给姐妹们,宝玉你跟着也随意去挑些,另派德子往林府走一遭,我倒与老祖宗说会儿子私房话。”
抱琴应了,宝玉宝贝似的叠好了那宣纸塞进荷包里,才跟着一众姐妹一并退出了正厅。
至于那七窍玲珑心的贾元春与老太太商榷何事此按下不表,大抵不过一些深宫隐私罢了。
翌日元春回宫,乃先按了惯例往陈皇太后处通禀,不料恰逢赫连扣来慈宁宫请安,心中又羞又喜,连带举止动作不知妩媚曼妙几何,引得陈皇太后不由有些厌烦。
陈皇太后如今尚未过知天命之年,皆因保养得当,皮肤白腻,妆容贵重,眼瞅着也不过是倒与赫连扣如姐弟一般。若非她眉眼天生带着一股子凌厉,兼之长居高位而通身气派,恐也鲜有人能料到这仿佛出嫁妇人一般的女子乃是这大锦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贾元春这副做派未免不让她想起当年朝元后卑躬屈膝的自己来,更有这时时刻刻冠在名前之姓,凤眸中显而易见划过一丝阴鸷,撇了撇杯中碧亮的茶汤,笑道:“回来了?可与父母见着了?瞧这眼圈红的,可莫不是哭了一夜呢,倒果然是个纯孝的好孩子,难为哀家那老姐姐还时常地往宫里来替你说好话儿。”
贾元春情知贾母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却也料不到陈皇太后竟要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偷瞄了一眼赫连扣,见那人仍冷着一张脸吃茶,心中便臊得厉害,嗫嚅道:“多谢太后抬举,妾愧不敢当,不过是为人子女的本分罢了。”
陈皇太后又与她闲谈几句,问过贾母是否康健,府中另有几个女孩子,子弟可读了何书,方放她去了。
“扣儿以为这贤德妃比之皇后如何?”
赫连扣淡淡道:“皇后雍容,贾妃明艳,各有所长,作不得大比。只是儿子更喜小意贴心些的女子,元春心却是更胜一筹。”
陈皇太后闻言十分不满,文荥是她嫡亲的侄女儿,从小一手教养了的,那贾元春算个甚么东西,上赶着献媚的奴才秧子,竟也能拿出来相提并论吗!
奈何赫连扣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只说事务繁多,既请过安便也不打扰母后用午膳了云云,不待她拦便匆匆出殿去了,恼得陈皇太后牙根紧咬,心中恨极。
且说这省亲别墅落成,元春回宫后,便不免空置,贾母惯素疼爱小辈,便一径安排着他们住将进去。贾府虽则富丽堂皇,却毕竟是有了年月的,自比不上大观园,更有此地处处匠心、曲径通幽,天的大家伙儿便收拾了细软高高兴兴地入住了。
林黛玉回京也有一两月了,却并不曾往贾府走动,老太太万般想念,况还有那宝玉三不五时地哭闹着,待一切拾掇妥当了,隔日便朝林府发了帖子,只说大观园内设了家宴,请林海、黛玉并贾环一道来。
林海如今为新晋阁老,刚领了礼部尚书的缺儿,正是忙得脚不沾地,又要避嫌,故而晚间到了大观园的青绸子马车上只坐了姐弟二人。
几个小厮婆子早早地在门口候着,贾环乃下了车,又扶着林黛玉与紫鹃、莲香站稳,方在他们的引路下进得园内。
“风景倒是十分好,题字也相益,可见是费了心思。”林黛玉边走边看,虽则如今不待见贾府,她到了还是个端庄知礼的女孩儿,并不拘于夸赞一二。
一众跟随与有荣焉,其中一面相机灵地转了装眼珠,道:“林姑娘好眼力见儿。这里一草一木俱是东府蓉大爷与蔷哥儿等花了心思的,二爷并贵妃又亲提了词,除了皇宫普天下也比得!”
紫鹃莲香与跟在后头的彭索骥未免有些变了脸色,贾环不着痕迹地岔过话题:“闻听这园子斥资甚巨,所费竟毫不亚于督造一座亲王府,倒果真是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实在是顶了天的富贵。”
那小厮哂笑着不敢搭话儿,一味低头领路,脚程倒是加快了不少。
正到一处假山回转,贾环迎面而走,却是险险撞进一人怀里,亏得彭索骥在后头拉了他一把,才停住了脚。
“这是哪个不开眼地敢撞本大——”
粗豪的吼声在贾环抬起头来时戛然而止,贾环抬起细长眼儿瞄了瞄,入目乃是一张因憋气而显得涨红的脸面,生得并不十分丑,只带着些北边儿的粗犷憨傻,皆因眉目间带着一抹顽劣滛邪,使人心生不快。
只一眼,贾环便有些计较,想来这人便是薛宝钗那打死了人的哥哥,素有呆霸王之称的薛蟠了。
却说这薛蟠见了贾环第一眼,是真真儿地惊为天人。
天气炎热,少年只穿了坠地的云纱衫子,里头衬着雪青滚银的软袍,几抹延伸至腰际的折纸梅纹若隐若现,越发显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更有乌木样的发丝松松以银丝绿翠璎珞束了,黑白分明的眼眉在堆雪般的皮子映衬下直如谪仙,透着股子难言的清透澄澈。
贾环那一回挑眼,在薛蟠眼中三分倦懒七分色气,分明是无心之举,却简直媚得他一身骨头都酥腻了,恨不得能立时搂在怀里亲上几口,以解心头之痒。
“原是薛大哥哥,小子贾环,方才一时冒失,倒请大哥哥原谅则个。”贾环拱手作礼,薛蟠唬的忙伸手去扶,触手锦缎温润滑腻,薄薄熨帖着底下鲜嫩皮肉,竟叫他没来由心中一荡。
“竟是宝玉的弟弟吗?果然生的好人品好模样!”薛蟠眼珠一错不错望着贾环,瞧得彭索骥心头火起。
贾环不着痕迹地抽出了仍被他紧握在手中的衣角,抿唇笑道:“承蒙薛大哥哥夸奖了,我们正要往老祖宗处去,不如——”
“嗨,去那等无趣地儿作甚,咱爷们儿自有爷们儿的玩处!这位乃是黛玉妹子吧,正巧我亲妹子也在老太太那里,时常听她叨念你,可是有一箩筐的话,我最不爱听这个,便不去凑热闹啦!”说毕,竟是拉着贾环要走,少年见挣脱不得,且又有心从此人嘴里知晓些皇商近况,冲林黛玉使了个眼子,便半推半就地叫这薛大傻子带走了,彭索骥暗中打了个手势,对黛玉说声告罪也一并跟了去。
薛蟠一路与贾环说了好些话,十分阿谀谄媚,按说对着一庶子并不需得这些,奈何贾环那脸孔那身段实在是勾人,故而这色心起了的呆霸王伏低做小倒也颇为惬意自得。
正到一间房前,里头人声笑语,灯烛影幢,瞧着颇为热闹。
薛蟠推门进去,大笑道:“你们热闹什么呢,也不等我,该罚该罚!”
房里一娇软声音应道:“分明是薛大爷请客来迟,却要怪到奴等身上,该罚该罚!”
四周齐声附和:“正是如此,该罚该罚。”
贾环下意识皱了皱眉,此番群魔乱舞场景让他想起了前世常有的夜总会俱乐部,李淮是个不安分的人,狐朋狗友成堆,隔三差五便有这种应酬,他去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愿涉足,只因其间秽乱奢靡俱是一等一的,十分令他不喜。
薛蟠时刻留心着,见他面有郁色,忙抬手阻了:“你们这些猴头,要罚的改日再陪,今儿可有贵客,也不拿出点里子面子的,说出去一径给薛大爷我跌份儿,可别怪哥哥翻了脸!”
宾客一时寂静,皆睁大眼睛互相看看,似是不知这唱得哪出。
薛蟠却不管,小心地引了贾环进去,分明赔着笑:“环儿可不生气,也看在哥哥几分薄面,回头我定好好地修理他们。”
贾环点头轻笑:“大哥哥严重了,在座的都是朋友,也莫伤了大伙儿和气罢。”
“哼——好一番作态!”角落传来一声冷哼,却是娇娇脆脆的,尾音悠扬,很有些媚气。
贾环挑了挑眉,循声望过去,却是一颇有些鹤立鸡群的青年,形容妖冶无比,身披薄紫纱衫,嘴唇泛着一抹动人的浅蜜,此刻似因微怒而略略抿起,越发显出了艳色。
“云菖,胡说些甚!凭你也敢指摘环儿的,还不上前赔罪!”薛蟠恼将起来,他这才好生地哄住了贾环,这人,跑出来添什么乱!
云菖一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他乃是楚风馆的头牌当家,往来恩科哪个不是甜言蜜语,宠爱万千,何曾如此朝他摆过脸?想那薛蟠前日还在他帐子里小意温存,如今却单单为了这陌生少年翻过脸来,焉能叫他不怨恨妒忌?
云菖既怀了恨,瞧了瞧桌面儿便有一计,拿起两盏放置于上的艳红酒盅走到贾环面前,挤出一个笑来:“云菖无状冒犯了,还请哥儿原谅一二。只便饮了这杯,便也交个朋友!”
贾环抬了抬眸,鼻尖一股子淡弱药香,眼底冷光微闪,这男子,倒是好毒的心思,竟是要看他出丑吗!
薛蟠见他不动作,以为是不胜酒力,便要伸手接过杯来替他喝,贾环却轻轻拂开了,笑道:“今儿既然是大哥哥请我来,环儿少不得给些面子。我平日并不喝酒,这遭便也舍命陪君子一场!”
言毕伸手接了那红盅儿,一口干尽,却是趁人不注意皆倒在了地上。
云菖细长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蹭过,嘴角浮起一丝隐晦得色。
贾环这般干净爽利倒是迎得满座喝彩,一时吃吃闹闹竟十分融洽,席间更有另几个小倌儿上来与薛蟠喝了个皮杯儿,嘴唇贴着嘴唇,屁股顶着屁股,不胜香艳的。
过了半刻钟,贾环觉出不对来,下--身鼓噪得厉害,全身热得仿佛要脱干净衣服跳进凉水中才算。
一只柔软修长的手掌从后方伸将过来,探进他衣里贴着肌肤游移,贾环一把握住甩开,狠声道:“滚!”
那云菖笑得肆意妖冶,不以为意地舔着手指,那截糯软红舌瞧得贾环额头青筋直跳:“我的爷,可不要忍,这是调教奴家用的烈性春--药呢,到了憋坏了身子!我陪你耍上一耍,保管你食髓知味!”
贾环暗恼果真是大意了,那青楼楚馆是甚么地方,龌龊手段竟是层出不穷,那红盅儿恐起初便是个幌子,药该下在了别的地方。云菖见他忍得辛苦,笑得更艳,就要扑上来,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推开撞在桌角,一声响动让房内登时静了。
本该在屋外的彭索骥打横抱起贾环,冷声道:“脏东西,我家哥儿也是你能动得的!回头彭爷定让你爽得生不如死!”
云菖顿时面白如纸,彭索骥毕竟是刀山火海里出来的,此刻犯了真火,满屋子未有敢动弹的,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拥着少年飞速离去。
待回过神来,薛蟠如何雷霆大怒宾客如何窃窃私语此按下不提。
把贾环送到宫里,彭索骥已然额上见汗,内力告罄,一路未敢有半点歇息,只盼着赫连扣能饶他这一回。
乾清宫房顶上。
“头儿,你说皇上能砍了我脑袋不?嘤嘤嘤,我家还有半畦鲜灵灵的小白菜呢!圈里还养着好些个小母鸡儿呢!我家老娘们儿还等着我给她带西街的胭脂呢!”
刑十五鄙夷地看了一眼蹲在身侧满脸沮丧的彭索骥,淡淡道:“菜和鸡早被你手底下的兔崽子们胡乱煮着分了。蘅芳阁的头牌昨日才叫工部侍郎的大儿子赎了身,怎么就成你娘们儿了?”
彭索骥:“”
qwq头儿你真是不能更八卦!
(——见本章节长评)
小剧场那些前世
李淮带着一队人冲进这座江滨别墅时,李准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单脚屈在身下,嘴里轻轻哼唱着荒凉的调子:“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李淮仿佛被映衬在青年鬓发边的日光灼伤了眼球,狼狈地几乎不敢直视,但也只是几乎而已,他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六年。
“哥哥”
李准削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他是真正君子端方的人物,连笑都是温润如洗,青竹霖霖,李淮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讥嘲、讽刺和悲凉。
“来了?爷爷还好吗?”
李淮想起那个无比固执的老头,冷厉了面色:“只要你愿意签下股权让渡书,他就会很好。”
李准“哦”了一声,侧头望了望窗外,抿了抿嘴角,很孩子气的:“还记得吗?o5年那年你背着我卖掉了公寓,炒股炒得眼睛都绿了,跌停跌得恨不能去卖血。我在交易所找到你的时候,你抱着我的腰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想买套江滨别墅好好地藏着我,就像汉武帝爱着他的陈阿娇。可是你忘了,陈阿娇最后死了,死在她的金屋子里!”
李淮不知为何脊梁骨升起一丝寒意,青年的侧脸清隽秀丽,像一幅画儿,尤其那眼尾,细长得就像鹡鸰的尾羽,一点点刮着他的心脏,恐惧蔓延。
“哥哥——”
李准转过头来,淡淡地笑着:“我以前一直挺想要个弟弟,现在有了,一下子居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反正都最后了,送点礼物给你也没什么不好,周远,把东西拿过来吧,就当——就当给我唯一的——弟弟。”
听到那句末的两个字,李淮心里一痛,继而涌上一阵儿难言的愤怒。
周远越过他,捧着一个黄|色的牛皮袋,神情居然像奔赴刑场。
李准从袋子里抽出一叠纸,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做什么事儿都挺麻烦的。把我带进这座别墅里也是,拿走了所有能帮我逃跑的东西,连能帮我逃跑的人也提前挖了过去。不愧是我弟弟,也算没白养。”
李淮握着手里的枪,手背上青筋暴跳,扭曲着面容低喝道:“别说了!”
李准看着他,轻笑道:“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说。”
“谁说你要——”死,李淮愕然地抬起头,却发现那个一贯温和儒雅的青年正把玩着手心里一枚小巧的钥匙扣。
“□g,全称瑞士迷你枪。你不是总问我脖子里挂着的这个是什么吗?”李准伸手从衬衫领子拉出一条金属链,尾端银色的柱形物体闪烁着冰冷锋锐的光泽,他的哥哥就那样神色怜悯地看着他,“我的傻弟弟,是子弹。李家人每人都有一颗,用来自救——或者自杀。”
李淮下意识地抬起了枪,李准身子晃了一晃,身侧的周远扶住了他,青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谢谢你。”
哪怕是钥匙扣大小的枪,只要它还是把枪,李淮就一定会发现并且拿走。所以□g会出现在他手里,是周远放在牛皮袋中偷运进来的。
图穷匕见,可惜,他不是刺秦的荆轲。
李准叹了口气,把枪抵在了太阳--|岤上,一直平定着压抑着的情绪突然就那么轻易地崩溃了。
李淮,我那么爱你,至少我以为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借我的手害死了爷爷妹妹二叔他们呢?
有人说爱情是不可承受之重,可是当我用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它真的还能支撑着我活、我笑、我幸福吗?
李淮,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阳光很美好,歌声很动听,我们是在对的时间遇到的错误的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注定惨淡收场。
李淮,很多很多年后我们决裂的这个夏天,四周很安静,我的心里像放着大火,终于在错误的时间做了对的事,却早已追悔莫及,怅然所失。
“李淮,我不欠你什么来世,不要再来招惹我,我承受不住。”李准静静地说着,无悲无喜,眼里却有着让李淮恐惧不已的决然狠戾。
那是他的哥哥,真正的李家家主。
“不——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h不放在上面,所以和小剧场换一下,算白送14oo。。我是对着写的,没有坑大家的钱。。
煮肉无力党只有这个水平了!请大家淡定的低调的轻轻的!要是谁看了文还去举报我以后再也不写=工=
毕竟省了我很多麻烦不是?
这一章很胖!8ooo+!快夸奖我!
我擦。。。不能放在作者有话说!
49人心偏颇
贾环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整个身子都要叫人揉碎了、捏扁了,从上到下地泛着酸疼,腰间被箍得险险透不过气儿来。
略略侧过头,下巴碰着一片硬质的发顶,贾环暗自冷笑,伸手在帝王臂间狠掐了一把:“装甚么,折腾了一夜还不够?”
赫连扣面无表情地从他亵裤里抽出一只手来,将少年抱紧了些,嗓子沙得厉害:“环儿于我,自是一辈子也远远不能抵的。”
贾环抿了抿嘴,服帖地倚在他怀里,轻声道:“什么时辰了?”
赫连扣伸手怜惜地抹了抹少年略带阴翳的眼角,知晓昨晚是折腾得狠了,方轻吻了一下,琥珀褐金瞳里一腔子情深:“巳时二刻了,下了早朝见你还不曾醒,便陪着睡会儿。可起来用些东西?李文来早早地便齐备了,俱是你爱吃的,又很清淡”
贾环听他越说越无状,不免狠狠瞪一眼,懒洋洋道:“身子乏得厉害,再让我躺会儿,你自去批折子便是,不过说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却还不好真累了你耽误正经事儿。”
赫连扣嘴角露出点笑,心中十分熨帖。贾环虽从不明言,却是实实在在把自己放在了最重的位置,身为帝王,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李文来乃是个可心的老人,早见了自家主子与主母乃是如胶似漆之时,何况又万分地疼惜贾环初经人事,早早使刑十五搬了几子到榻前,好方便赫连扣批阅奏章。又摆下一桌子膳食,虽则清淡素净,却是他起个大早儿出宫寻了刘三七与宗盛一并定下的,可谓十分心血,惹得咱一贯是个吃货的龙鳞卫指挥使贴着壁角木着张脸眼睛都要瞪出了眶。
赫连扣陪着用了点便将少年揽在了膝头,一人手执朱笔用功政事,一人捧着碟子认真吃饭,竟也有些添香之意,一时温馨只叫李文来老怀大慰,越发对贾环满意喜爱起来。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说是许久不见环哥儿,心里想得厉害了。”毕宏缩手缩脚地进了殿,他是李文来的徒弟,又肩负过往扬州传旨的大任,竟算得个自己人了,贾环与赫连扣的事情也使他知晓了七八。
赫连扣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淡淡道:“谁告诉他环儿在宫里的?”
毕宏笑得颇有些勉强,定了定神道:“请皇上恕罪,今儿个奴婢出宫寻刘、宗二位大人时叫屠大人瞧见了,一时紧张漏了马脚,况太子殿下生而聪慧”
贾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毕公公以后可得留着神了,这也亏了是太子,若换做别个,只怕才是乐子大了。让他进来罢,回头去内务府自扣了半月俸禄,把这茬子记在心里便是了。”
毕宏是知道他在皇帝心里分量的,也十分明白这是卖了自己脸子帮他脱罪,想来是还上回带话儿的人情,赫连扣本就是心冷手黑的,比较起来,这发半月薪俸简直称得上不疼不痒了,连忙再三地谢了恩,出殿外迎人了。
“哼,他倒是好大的胆子,才那么点大,倒敢往朕身侧插钉子了。”赫连扣摔了御笔,语调森然。
贾环时常是不明白这赫连一族的,父子兄弟眼见着都跟上辈子来寻仇一般,赫连扣打小儿就不喜欢赫连千疆,只因贾环喜欢,皇室需要,便像个小累赘似的养着。说是嫡亲长子,实质上倒更像个使得顺手且毫无负担的工具。
又有这赫连千疆,贾环乃是他的启蒙老师,三岁看到老,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小孩儿对赫连扣的敌意,这一大一小,也不知是福是祸!
赫连千疆几乎是蹦跳着跑进殿来的,他如今有六岁了,平日举止十分老成持重,只没奈何半年多不曾见过贾环了,心中想得厉害,也顾不得礼数,瞧见趴在榻上的贾环便像个球儿般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贾环闷哼了一声,小孩儿没轻没重的,可怜他一把子老腰,这可是快被压断了,真真儿的父子,一对混蛋玩意儿!
“师傅师傅疆儿想您了,您怎么不来看我?”赫连千疆抬起头,脸皮皱成只带褶儿的包子,眼睛水盈盈的,憋着嘴竟是委屈得很了。
贾环笑着捏了捏他脸颊:“装甚么?才从扬州回来一二个月,你倒见胖了些,哪里是想我,恐惦念着莲香做的吃食才是真。我听沈不知到宫里做了你老师,可好好学了书吗?识得几个字了?”
“师胡小看银——字偶早认习了——”赫连千疆口齿不清地含混道,好容易才挣开了魔爪,却又死性不改地赖在那打小儿便喜欢的,散着股子清香的单薄怀里,“他为人教书都是刻板教条,没白的乏味。师傅什么时候进宫来,疆儿想时时见到您。”
赫连扣眸光更冷,两弯琥珀瞳几乎快在这胆大妄为的小崽子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把贾环拢进自己怀里,语声淡而强势:“便是进宫来,他也须在我身侧。”
赫连千疆不服气地咬着牙,冷笑道:“父皇说的可笑,师傅当以何名义住在这乾清宫里?我可不愿天下人泼师傅的污水,更有那皇奶奶”
赫连扣暴怒喝道:“闭嘴!”
赫连千疆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浑话,但心内的委屈怨恨却是越发深了。
六岁,在皇室已算不得年幼了,何况他早慧,不知其表里,自然主观地判定了贾环于这段情谊间处于弱势。
他不是不曾读过书,想起沈不知前回提到“佞幸”二字满脸鄙夷之色,赫连千疆便觉世上再没有比赫连扣更讨厌的人!师傅那么好那么好,怎么能因了这男人的强制专横的情谊毁了前程?
贾环皱了皱眉,强忍着身体不适爬将起来,把一脸泫然欲泣的小孩儿抱到了身上,轻拍着背哄劝道:“疆儿不难过,他也不是存心吼你。总该叫你知道,皇太后是疆儿的长辈,断不可随意置喙,更有这皇宫是甚么地方你总比我清楚些的,今儿个言行必然是莽撞了。我自然很是高兴你心中有我,但却绝不愿看到有人抓了你的把柄说出去毁了名声。疆儿只记得,我与他乃是两厢情愿,并不曾有任何委屈受得。便是真到了那一天,这天下众口悠悠,却决计不敢多说我半句!师傅说的话,疆儿信不信?”
赫连千疆抬起头,痴痴地望进少年那双温润含笑的瞳孔里。颜色黛墨,润泽细长,却有君临天下俯瞰苍生之姿,小孩儿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只待成年后细细回想,才不免怅然哂笑,他的师傅,壳子里便住了一个不屈而超然的魂魄。
他的君父,真真儿好运地叫人妒恨!
“师傅”赫连千疆眼里滚下两颗泪珠,猛地扑进了贾环怀里,嗷唠着嗓子哭得一塌糊涂。
贾环顶着赫连扣的黑脸,苦笑连连。
乾清宫里一派和乐融融,凤藻宫内却未免冷清十足。
八月的天,京里热的厉害,凤藻宫向阳,总该是多备些冰盆子,否则必然烧得人心都燥起来。
贾元春半靠在榻上,两个刚留了头的丫头子儿拿着宫扇与她使力打着,却十分架不住西晒的日头,一身粉黄的短襦皆浸得汗湿,显露出青涩柔软的曲线来。
贾元春心里又急又燥,只觉扇来的风越发小了,恨恨骂道:“可吃了饭不曾?留着点子力气去厮混男人吗?若使我发了汗,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小丫头吓得险险要哭,赶忙抬起酸软的手臂大力扇动起来。
不过片刻,那抱琴从外头进来,张姣好的面目上满是汗水,怀中抱着一具古琴,眉眼间既喜又忧。
“你回来了,那头怎么说?”贾元春一见是她,忙从榻上起身,两个小丫头倒要来扶,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抱琴柔顺地坐到脚踏上,轻声道:“夫人传了话来,银子还须得宽限些时日。如今正造了省亲别墅,库里空荡荡的,面上也光,十分周转不开。她从私房里给小姐您拿了些首饰玩物,也可顶些用处,这具古琴是闻听是二爷的心头好,算作名贵,夫人记着您一贯是喜爱的,定要我亲手送到您手里。”
贾元春冷笑道:“这便是我的亲妈,十分的好算计。”
抱琴不敢接话,只从衣襟内拿出一个做工精良的荷包塞进枕下:“这是鸳鸯姐姐给的,老太太动了妆奁,只愿您将来多帮衬一把二爷,使他在朝里谋个一官半职。”
贾元春面上隐有悲戚:“他们送我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只以为我过得光鲜,如今、如今竟是这般明目张胆,也不顾着我身家性命了?”
抱琴叹了口气,无论是王夫人亦或贾母,待元春或有一二真心,更多的却不过是为宝玉、为自己、为荣国府争取更多利益罢了!
人人皆以为贾元春受宠,宫内那些女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可不是叫她处处地吃坏果子走偏窄路吗?可实际上内,无论封妃前还是封妃后,帝王连见她们一面都省的!可怜贾元春,入宫恁多年,自个儿的丈夫竟也不过是选秀那日远远地见过一面罢了!
她主仆二人在这围墙内举步维艰,那贾家却偏还要来雪上加霜,人心偏颇,如何能到此地步呢!
作者有话要说:qwq我是深夜来更文的作者桑。。。
首先。。。说上章那个是前戏都不是真爱啊嘤嘤嘤。。你们不能这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我尽力了有木有!
其次。。。otz。。真不是我不想更文的,请看我诚挚的眼神。。正好是期中考,微积分死了一地的节奏。。然后还有各种读书笔记读书心得要写,尼玛六千字,还要手写,老师绝逼都疯了有木有。。
最后。。。一脸血,我发现我出了一个大bug!你们都木有提醒我qwq。。秋闱和春闱老纸搞反了有木有!整个时间轴都错乱了有木有!
为了不改动太大,前文提到贾小环已经过了乡试取得解元改成贾小环过了童试取得案首。。目前是在八月,然后下一章正式开考府试、会试,然后就出府了!!!
我发现不能去看百度百科的人物介绍,太客观了,红楼里每个人都既可怜又可恨,我这个人的是非观各种容易被影响,果然还是省省吧。。
今天没有小剧场,下次更新补上,发现大家注意力都跑肉上去了=工=其实我觉得我小剧场写的不错啊嘤嘤嘤。。。。
目测五月六月我会很忙。。各种六级啊各种计算机啊各种期末考啊,还有操蛋的第二课堂学分各种讲座什么的。。建议大家一礼拜来刷一次文,也省了功夫。。
写来写去,发现自己有时候挺自得其乐的,发现bug的时候也觉得各种好玩儿,真心能有思路敲下这篇文能有机会遇到很多可爱的妹纸,感觉挺幸福的。。
写手一直手贱大概就是为了和这些美好相遇弥补自己的心贱吧。。=w=
一如既往唠叨的某涅拜谢大家。。
50初见
八月的天,热得有些不同寻常,京中蝉鸣犹胜。
贡院号舍内闷热不堪,偶有异味漂浮,十分令人作呕。
宋远道背负双手从各号子前走过,考生或伏案苦苦挣扎,或仰面已然放弃,或通读篇章细而查之,或眉有喜色胸有成竹,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走至西角最末一间格子,宋远道颇有眼前一亮之感。虽则乃是古代官场,从上至下却也是十分注重仪容相貌的,如若生比钟馗,纵有天大才气,恐也难入了帝王眼中。秋试接连三日,莫说考生,便是日日批卷不辍的考官也万分乏累。眼前这位瞧着却竟是十分神清气爽的,一副天然好相貌,一袭半旧交领素纱衫子,连执笔那只手腕骨都柔软干净地仿佛能生出花儿来,因俯身瞟了瞟行文。
略看几眼,便不免大吃一惊,又瞧了瞧少年波澜不惊的面孔,记下封名,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饕楼天字号雅阁里。
一名外穿银地亮纱内着宝蓝双肩绣麒麟飞云纹长袍的富贵公子两指夹起桌面儿上一只精巧翡翠盅子,风光霁月的面孔上浮起丝淡笑来:“倒是好生难得见你出府来,打从北边儿回来了,你竟跟长在那宅子里一般,成日介儿除了练武便是习字。没白的倒可惜了皇兄赐婚,似乎那林家姐儿是个十分可心淑婉的人物。”
他对坐的男子不以为意地啜了口茶,冷淡道:“早知该碰上你这个聒噪人物,我便还是在府里安生些。”
水溶闻听他这般言辞,却也不动怒。
水泾是他们哥三个里头最小的,有那样一个宠妾灭妻是非不分的老子,为替亡母争光早早儿地便离京上了战场,虽嘴上不提,他二个多还是疼惜一些的。
“妻子该过门了,总要学着说些温言软语,若是新嫁娘叫你吓跑了,也不知哪里哭去。”水溶单手撑在颔下,笑吟吟的。
水泾冷嗤一声,略略侧过头去,犀利目光落在那座朱红贡院上,道:“皇兄那位也在这批次里头?”
水溶错了错眼珠,收起笑纹:“怎么?那可是你岳家的高足,未来的皇嫂,有甚要说的不妨先说与我。”
水泾睨了他一眼,他的眸色深棕,冷光深藏,粗看去竟如独狼般十分瘆人:“只不愿皇兄所托非良人罢了。也算尚有把子骨气,使得自身科举来。”
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