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风花乱

风花乱第2部分阅读

    着她的手,一步一个问题。

    “因为爹地很生气,他很生气……”小憩淡淡的回答。她仰着脸看见不远处那对正在调情的男女,男人妖艳无双,俊美绝世。女人白嫩的指尖轻柔抚上他眼下那颗风艳泪痣,迷醉不已的看着。

    “怀羿哥哥在干嘛?”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这副样子去看爹地,就是不好!”小憩瞪了他一眼,怀羿一手环着女人的肩,水波似的长发覆在柔艳的唇边,轻轻柔柔挑了抹极异样的笑容。

    “我的妹妹。”他对着女郎耳畔炽热的轻语介绍。

    “旁边的那个呢?”女郎惊异的看到如此美丽的一对天空颜色的眸子,和花鸾憩个性的漂亮同样震撼。

    “表妹。”风怀羿漫不经心的回答,只把眼光钉在鸾憩身上。

    “我妹妹叫鸾憩,鸾憩……”红唇轻佻含住女郎红潮阵阵的耳垂,梦呓般的笑道。“颠鸾倒凤的鸾,心宁而憩的憩……”

    “心宁而憩,鸾憩……”

    长指勾上女郎急促呼吸的酥胸,大手一扯,几颗钮扣飞蹦开。

    “铭铭,这个算不算十八禁?”小憩问。

    鸾铭摇摇头,惊讶的看着女郎衣服下面多了只手在暧昧的揉捏,树荫映在风怀羿清冷妖幻的表情上,反衬着她的意乱情迷。

    “我不知道。”

    “那咱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鸾铭摇头,从小到大都是小憩出主意。

    小憩走近几步,头仰得更厉害,风怀羿和女郎激烈的拥吻中,目光却始终分神看着她。

    “哥哥打算晚上讲什么故事?”小憩笑嘻嘻的问,风怀羿柔眸一寒。

    “什么故事?”她复问。

    风怀羿看见两行清泪从那乌黑的眸子中怔然流下,她就那样直直瞪视着他。小憩想起父亲的临终,想起他们的保证,这刻她一下子懂得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奇怪啊,爹地的咽气都没有让她明白这个事实,这一刻却突然清楚了。

    像是白纸黑字一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和算术题一样精确的。

    风怀羿立即推开怀中情欲迷乱的女郎,蹲下身一把将她楼进怀里。

    “小憩,你怎么了,小憩?”他单手抱起鸾憩靠在胸前,一边很轻很轻的擦着她的眼泪。

    “哥哥今晚讲什么给我听?”她歪着脑袋不停的哭,然而嗓子里却没有一点颤音。

    “今晚,你可以和铭铭好好睡。”风怀羿沙哑的说。

    “我想听故事,哥哥,我想听。”她看着大哥浓长细密的黑色睫毛,紫罗兰一般的眸子深沉的闪烁,像是开遍山野的花田,好迷人啊,美丽的难以抗拒。

    “听过天鹅湖吗?”风怀羿的指尖温凉柔润,轻轻握住鸾憩的两只小拳头。“从前,碧波荡漾的湖畔,生活有一群美丽的白天鹅,其中的一只……”

    事实上王子爱的是谁呢?

    白的那只,奥杰塔?

    黑的那只,奥丽黛儿?

    母亲在隔壁不停的哭,二哥的手臂稳稳揽住鸾憩的小身子,将她放进柔软床褥。

    大哥修长的身子趴在小公主床上显得十分狭窄,黑亮长发凌乱披在肩背上,如同月下的纱丝般轻盈柔软。二哥的手放在她头上,大哥轻轻的吻干她颊边的泪水。

    “哥哥,我想,王子应该爱奥丽黛儿。”她梦呓似的声音从风怀羿发间传出。“奥杰塔只是个梦想。”

    “是吗?”恋砂和怀羿对看一眼,悄悄抿起唇线。

    “可是梦想总会存在王子的阴影里,消除不掉,忘不了,即使黑天鹅是那么的爱他,他还是拼命的去追白天鹅。”

    “黑天鹅很伤心吗?”小憩从怀羿手臂间抬起头问。

    “只有王子死了,她才能够不伤心吧!”恋砂淡淡的说。

    “所以就需要一个坏魔法师?杀了白天鹅,再杀了王子?”小憩突然一个骨碌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看怀羿再看看恋砂。

    他们的神色由微讶缓缓转为妖异。

    “谁是魔法师?”

    她脑袋俏皮的一歪,两只小手左右摊开,嫣红的嘴角咧出一抹甜笑。

    “谁、呢?”

    森林中的糖果屋之一

    花落地,瓣瓣轻柔缤纷。

    向右旋开冰银色手柄,推启花房透明的琉璃门。清澈的空气中花粉味扑面而来,柔嫩的多彩花海缠绵伸延,锦绣中央,修长幻艳的两个人影似默然孤立,寂静气流周身婉转,黑玉长发沾湿露水的晶莹装饰,似华丽水钻折射在玉雕似精致流畅的耳线处。

    香烟邈邈,那寂寞身影在眼中猛然模糊,像相机一般远近变幻着焦距。

    突然,修长的指尖在白色键盘上来回疯狂移动,狂烈的西班牙风土音乐摇晃袭来,狂野妖艳的红色金色狂乱卷袭,花房的花朵水灵灵的来回随波逐流。黑色锃亮的超大型钢琴似乎也随着音符而颤抖,深红色无袖高领衬衫上披着凌乱亮柔的长长黑发。

    童话一般瑰丽的梦境,华丽到虚伪。

    秋天傍晚的那栋透明的玻璃房,泛着金光的边框,迷蒙的模样像是浓雾中走失的孩子。

    风恋砂侧坐在钢琴的边沿,半迷的雪白眼皮不时流露出一波一波流荡的碧柔光,玉雕的手指一手拉着清淡的小提琴和音。

    怀羿十指更快节奏的按上钢琴键盘,大力的敲奏如同厮杀中的铿锵铁马。

    一个越来越快,一个越来越慢,

    一个越来越烈,一个越来越柔。

    冰与火的交织,暴烈和恬淡的辉映,一个洒下大片红光,一个织起淡淡月色丝线,地狱和天堂的界限原来可以混沌,没有什么绝对,恶魔和天使,谁是谁?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片深深的墨绿色树林

    猎人的小木屋

    冬日的火炉

    温暖的黑面包

    猎人拿起烛台告诉他的孩子们

    你们即将有一个继母……

    “小姐,夫人神经衰弱的很厉害,你去跟少爷们说说,别再弹了,大不了重新建一个琴房不好?”跟着母亲嫁过来的蒋妈找到花鸾憩,一脸忧虑的对她说。

    “少爷们一向最疼小姐,我的话他们是不听的,还是小姐帮帮忙吧,你难道就不心疼妈咪吗?”

    小憩咧嘴笑了笑。

    “父亲才过世,哥哥们想要发泄情绪有什么不好的?妈咪伤心,哥哥就不伤心吗?”她的小脸露出孩童惯有的天真,一闪一闪的黑眼诚挚的看着蒋妈。“我一个小孩子,会比哥哥们还懂分寸不成?”

    她甩手蹦蹦跳跳的跑了。

    小憩和铭铭盘腿坐在粉红色的公主床上。

    “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个守护天使。”小憩握着铭铭的手,指着书上精美描绘的文字对她说。“当你生老病痛,高兴绝望时,他会时不时的在一旁守护着你。”

    “我不要什么天使,我只要小憩。”铭铭的蓝眼一眨一眨,不解的看着小憩用满手的奶油到处抹。

    “所以我就是你的守护天使啊,懂吗?”小憩得意的帮铭铭扑好枕头,照样留下一堆奶油。

    “铭铭,不可以离开我哦,”她认真的对鸾铭说“人……没有了守护天使,是会死的。”

    哥哥的弹琴的乐声没停过,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

    小憩顺着黑暗的廊坊走去他们专用的玻璃房,树丛的针刺扎的她好不生痛,一双猫眼默默注视着灯火下油画一般的美丽仙境。

    她缓缓退回身子,拼命跑回去,噔噔噔冲至客厅,恋砂的钥匙总是放在风衣里,这是他带她去游乐场时小憩发现的。

    摸来钥匙,打开了二哥的房间。

    她经常出入二哥的房间,然而她要进的是另一间。手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果然,大哥和二哥的房间中间有一道暗门。

    因为她记得给鸾铭拿蛋糕的那晚,并没有听到大哥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特地擦干净了双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大哥房间的书很多,小憩仔细听着庭院的音乐,一边调小了电话的声音,按下留言键,靠着大大的书桌蜷起双膝坐下来听。

    “长公子,人家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也,怎么也不约人家了呢?我做了新的造型,长公子一定要来看啊,啵!哔——”

    “大少爷,花老先生希望明天可以见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请问大少爷什么时候能够抽空?哔——”

    “总裁,华美那方度假村的合约已经送来,你看他们的底线可以接受吗?如果可以,洽谈部门和广告部门就准备动作了。哔——”

    ……

    ……

    呼,他的留言还真不少,小憩沮丧的托起下巴,看来今晚又白来了。

    “长公子……”沉稳的男嗓随后传出,顿时令她精神一震“你提出的要求,我仔细分析过了,适合小姐的学校是……”

    鸾憩竖起耳朵。

    “两位小姐一个在城东南就学,一个在城西北就学,这样如何?您满意的话,我立即着手办理。”

    鸾憩哼了一声,暗暗记下两个学校的名字。

    “还有……您父亲的遗嘱,包括花氏老董事长的易位工作都已经处理妥当,具体细节,明天请来具体商议,关于财产继承方面还有税务上的几个文件……”鸾憩一手摁下停止键,嗯……这是第十四个电话,她关掉留言,伸手一个接一个按出电话上的今日来电显示,按到第十四个后,飞速背下液晶屏上的电话号码。

    打开盒盖,小憩取出留言磁带,用手转动中央的小孔,将磁带倒回一开始,这样没有人会发现她听了留言。

    在心里默背一遍方才的信息,小憩用袖子细细致致的将电话机擦了一遍。

    音乐声似乎还没有停,小憩开门跑下楼将钥匙重新搁进二哥的风衣口袋,并按进口袋的最底层。二哥是非常非常细心的,一点点不对劲他都能察觉到。

    怀羿和恋砂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憩正端坐在沙发上吃蛋糕。沾了一嘴的草莓奶油。

    “怎么下午见你吃,现在还在吃?”恋砂摇摇头,拿了块纸巾擦擦她满是奶油的小手。

    “下午吃了一半,刚才去哄铭铭睡觉了,我又饿了。”小憩可怜兮兮的看着大哥皱紧的眉头“大哥,别凶我。小憩真的很饿嘛!”说着就要用油手去抱大哥。

    怀羿惊讶了下她突如其来的柔顺,不禁伸手抱抱她,结果被恶作剧的沾了一身奶油。

    小憩乐呵呵的看他懊恼的看着干净长发被奶油块块沾上,身子一缩躲到二哥身后。

    “你这小坏蛋!”怀羿哭笑不得她孩子气的恶作剧,“能不能学会吃完了把嘴巴和手清理干净?看看家里到处都是你的爪印。现在连哥哥都不放过。”

    “也……”小憩无赖的猛做鬼脸。”谁让你是我哥哥嘛,不找你找谁?”

    “恋砂让开,我非要修理修理这个家伙!”怀羿佯装卷起袖子,就要捉拿她。

    “啊——”小憩惊叫一声,抓着二哥右手惊惶躲避大哥要抓她的凶恶势子“二哥救命!大哥要杀我啊——”

    “二哥二哥,我的保护神啊!你没看大哥要把我扔了喂狗吗?”见二哥笑着装作要甩开她,反身一转,小憩吓得抓住他惊叫“不得了了不得了啦!二哥见死不救说!”

    “恋砂,早死早超生,她这个祸害不除不行了!”

    “对!杀了好,我们家就不会有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害我和你大哥天天白头发!”二哥笑得直喘气,小憩越是拼命要拿他当人肉盾牌,他越是躲的厉害。

    “哪有哪有,哥哥们一头电影明星都比不上的飘逸秀发,可以直接去打广告了,一点都没白,一点都没憔悴!”小憩赶紧撇清责任外加狗腿谄媚。

    怀羿终于抓到她,和恋砂两人合力狠狠挠她痒,逗的小憩越笑越厉害。

    “哥哥饶命啊……”她笑个不停“小憩不行了……明天!你们要是不解气,明天再补挠我行吗?”

    恋砂重重在她脸上亲亲,温柔的将她抱到膝上,坐上沙发。怀羿单膝跪下替她系好玩闹中松掉的鞋带。

    “不行,哥哥明天有事不能回家,小憩想不想哥哥?”

    “那我要礼物!我要世贸上个礼拜展出的那个宝石巴比娃娃!哥哥亲自给我买!”小憩骄傲的扬起下巴。

    “小憩乖,哥哥明天要去东区,世贸太远,哥哥让秘书帮你买。”怀羿双手捧起她嫩嫩的脸蛋,温柔低语。紫罗兰般的眸子配上风艳华丽的泪痣如同妖异的罂粟,低语轻柔的无法抗拒。

    小憩嘟起嘴巴,“那好吧,不过我要最贵的那个。”

    “最贵的,次贵的,有点贵的,不太贵的,一点都不贵的,哥哥一次给你打包回来,行了吧?”恋砂好笑的楼紧她,额头贴着她的后脑勺磨蹭。

    “好。”小憩蹦起来,“那我上楼去了。”

    “把手先洗干净!”恋砂拽回她,押进最临近的洗手间,看着清清的水流冲洗白润如玉的小手。

    “对了哥哥,你说的那个故事,孩子们要有一个继母了,然后呢?”

    “难得你这么爱听!”恋砂笑笑,看见怀羿已经上楼去听电话了,“那个继母很坏很坏,她只喜欢自己的孩子,逼着猎人将他前妻的孩子赶走。有一天,猎人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出门,走到一个谁也认不出来的沼泽,想要把他们扔在那里。

    可是年纪较大的那个小孩偷听到了猎人和继母的谈话,于是第一天,他在口袋里装了一袋石头,一路偷偷洒在身后,到了傍晚,他们就顺着石子走回了家……”

    小憩坐在床上,看着二哥关灯离开,她在黑暗中摸到另一边的鸾铭,搂着她轻轻的哄着睡梦中的小表妹。

    “铭铭,我等了一个礼拜,终于等到我要的留言了,很棒吧?”

    “打探清楚了,原来哥哥明天要去东区,并且一天都不在家……”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不会让任何人抛弃你……”

    “绝对不会……”

    悬念差不多快要完了

    呵呵

    森林中的糖果屋之二

    哥哥手下有几百个大律师,可最重要的,则是方继华。

    花鸾憩见过他,中年白发,神态矍铄,万年不变的黑框眼镜遮住所有人企图透视的目光。总体来看,不像肯德基爷爷那么慈祥,又不若一般中年人的平凡。

    太白的头发衬托着太黑的眼镜有种潮流式怪异,乍看之下很晃眼,可是隐隐的就感到一丝阴沉气,加上他不苟言笑的谈吐,没有半点幽默感的嘴巴,让人从心里又怕又憎。

    小憩记得很小很小第一次见到他时,恋砂和怀羿都笑吟吟的没有一点异样,反倒是她蜷着身子躲在二哥怀里差点吓哭,原因是她刚刚看过“惊情四百年”——哥哥们拖着她看的——觉得方继华很像那个死不了的吸血鬼老伯爵。

    “长公子,二公子……小姐。”他弯身子向二个小少年和一个奶娃娃鞠躬,脸色正经的没有一丝抽搐,他的声音非常低沉磁性,极具穿透力,听过一遍就不可能忘记的那种特殊沙哑。

    “怀羿,恋砂,方伯伯是我手下最资深的律师,跟了爹地二十年了。”爹地刚俊的脸绽出一丝器重的深沉。“你们作为风氏的继承人,要多多向伯伯讨教。”

    怀羿看着方继华,血一般艳色的唇线抿起一丝笑,“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嘛,怎么这么没自信心?”

    “从下往上看,没有弧度。你戴这种无度数的平光眼镜,为的只是遮住自己的眼睛吧?二十多年的律师,还没把握隐藏住心底的情绪吗?”恋砂随之笑道,小憩好奇的挣开他的手探出头,看见这位伯伯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不许奚落长辈!我是怎么教你们礼节的?”父亲一人一个板栗敲上来,可惜哥哥们都有先见之明的躲过去了,二哥闪身间爹地那不该落到她头上的暴栗重重磕在她的天灵盖上。

    小憩气的满脸通红,一双黑眸泪光打转,爹地的力道不轻啊!她怀疑二哥是故意的,因为昨晚看电影的时候她狠咬了他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吸的出血。

    “小憩哭了,我带她去楼上休息。”二哥虚伪的揉揉她的脑袋,青玉般的眸光依旧那样柔和凉淡,却看得父亲十分内疚。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女儿,却在盛怒之下一掌打到了她的头上。

    看到小憩红通通的眼睛,大哥顿时转身开门就走,根本不问父亲的意思。天生的目中无人,却看起来魔魅的要死,像是黄金王座上的雄狮。

    二哥礼貌的淡淡躬身后,也搂着她离去,风范儒雅,却是披着羊皮的狼。

    小憩大约知道方继华在风氏甚至是花氏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他那样的人,又为什么得到父亲乃至哥哥们后来的信赖呢?

    他手里面有着两家无数的秘密,这是勿庸置疑的,大哥二哥放心的把许多机密事务交给他处理,但将她和鸾铭隔离在外,她没有关于方继华的一丁点资料。

    “有趣的人。”怀羿谈起他时,妖艳的眼角总是一撩,双手做了个扭曲的姿势。“他像部机器一样精准,从没做过一件规格外的事。”

    恋砂则是沉默的半眯长睫。

    649233758

    花鸾憩深深咀嚼着这个反复背诵了多遍的电话号码。

    前三位可以看出这支电话来自北区,她事先翻过城市电话号码薄子,对东南西北的通讯网分布大概了解。

    北区,最繁华的地段就是世贸大商场,绵延十几条街的生意兴隆。

    小憩紧张的咬咬指甲,进一步细想。

    她记得来电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哥哥们弹琴弹了一半,也是人们已然下班的时间。

    像哥哥们说的,律己甚严的人通常作息规律,那么他应该不加班,因此不在办公室。

    那么这一定是他家里的电话了。

    “长公子……你提出的要求,我仔细分析过了,适合小姐的学校是……”一如当年惊鸿一瞥过的低磁男嗓,小憩揪紧了衣摆,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来这极具穿透力的震撼声音。

    “我要世贸上个礼拜展出的那个宝石巴比娃娃!哥哥亲自给我买!”满手奶油的女孩大叫大笑。

    “小憩乖,哥哥明天要去东区,世贸太远,哥哥让秘书帮你买。”男人宠溺的安抚。

    世贸在北区。

    风氏的台湾分部大楼在南区。

    所以哥哥即不去办公,也不去方律师那里。

    那么她可以去,找找看这个中年人。

    人不能活在混沌里,周围都是秘密,自个儿如屐薄冰。

    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最重要的是,鸾铭

    要替鸾铭找到,迷雾沼泽中,那一口袋可以帮她回家的石子。

    呵呵

    我的两个男猪就快要开始bt了,情魔即将泛滥

    好激动啊

    森林中的糖果屋之三

    早晨七点,空气还有几分凉淡。薄纱般的淡淡金光照上柔软的白色床单,空旷的起居室已经飘起淡淡的牛奶香味。浴室传来水声,伴着到处可见的钟表滴滴答答走转。

    一只手,很漂亮的手,将被水冲下的棕发抚至脑后,浴室蒸腾的雾气迷蒙住了梳洗台上的黑框眼镜。

    “嘟——”客厅的电话突地响起来,很尖锐的蜂鸣器声。

    他皱起眉头,脚边还拖着一路水滴,靠在黑油发亮的办公桌旁边,背上的水浸湿了身后雪白的墙面。

    “喂?”低磁的男声带着诧异,非常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伯伯,贝贝发烧了!您去医院看他好吗?地址是……”话筒那方传来娇软热心的童音。

    “贝贝?”眉头一拧“你打错了。”说罢就要放电话。

    “没有,没有!649233758,就是这个号码!伯伯,贝贝昨天不是故意顶撞你的!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他好吗?大夫说他可能要打针呀!”童声听见他冷淡的回答,顿时惊惶的叫起来,电话那端传来纸张哗啦啦的声音,可以想象一双小手急切的翻动电话薄的声音。

    “哎呀,先生,人家夫妻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的,你们父子俩还能有隔夜愁吗?”话筒被接过,温婉的女性低柔声音像知性低柔,听起来就像是庄园别墅中三十出头的和气女主人,大概是方才那个孩子的母亲吧。

    “去看贝贝啦,快去吧伯伯,贝贝都哭了。”一边小孩着急的友情乍乎。

    什么跟什么啊?

    眉头狠狠拢成一座高山,他直接放下电话。

    “嘟——”

    “先生?”电铃重新响起来,还是那个温婉的女性声音,带着笑意柔柔似水。“无论如何生气,孩子病了,您总的去看看不是?不然,让您夫人赶来也行,小孩子家一个人在医院哪能有不害怕的?”

    “女士,我没有太太,也没有儿子,目前只是个单身汉,您的号码的确是我这里的,但我绝对不是任何小孩的父亲,我甚至根本没有听过你说的名字。请去仔细核对一下电话号码,看看是不是记错了一两位,还有,不要再打来了。”对小孩的警告不顶用,对理智的大人应该管用吧。

    大手一扔,话筒以一个优美的弧度砸落在座机上,他转身看了看墙面上的钟表,弯身回到浴室。

    果然,电铃一片沉寂。

    可能是哪家的孩子跟爸爸闹矛盾,结果小孩负气出走到别人家后,发烧生病,于是拜托好朋友拉下脸求得父亲原谅,却打错了电话。

    唇边轻轻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早晨不在计划内的电话很马蚤扰,不过孩子纯真无邪,甜美的像糖果又带着可爱的着急的声音,真像让人清爽的晨风,他其实不是很介意的。

    目光无意的扫向话机上的来电显,慵懒的身体猛地一崩,瞪了好一会儿。

    液晶屏上没有来电显!

    是空白……

    七点半

    他冲好澡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桌边吃早餐。沙发上摆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乱七八糟的随意扔着。

    “那位先生没有家室的,小姐,估计是你记错了吧!”放下电话,总是带着笑脸的李姐对小憩温柔的说。李姐年纪不大,在整个毫宅里负责园丁的助手工作,声音非常柔甜。

    小姐说贝贝是她的好朋友,昨天跟他爹地大吵一架,小姐本来今天早上打电话去贝贝那边问他和爹地和好了没,结果居然听说他发烧了,而且贝贝拜托小姐帮他通知他爹地,于是小姐就卯起来打电话,势必要劝动贝贝的爸爸,连她都被叫来帮忙。

    李姐微微笑起来,小孩子的友情真是纯真呵。

    “哦……”有点沮丧的拉长语调。趴在柔软的粉红丝缎小床上,花鸾憩还没完全清醒的大眼睛还迷迷糊糊的,清嫩的小嘴冲李姐绽开一个娇甜异常的微笑。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谢谢姐姐帮我去劝那个伯伯!。”小憩故意去掉李姐的姓,嘴巴极甜。过了一会儿又忧愁的说“可是没想到电话记错了。那怎么办呢?贝贝电话里说她发烧的厉害,可是现在又找不到他爹地的电话……”

    “孩子生病了,其他的人总有办法再通知到他的家长的,小姐已经很尽心了。”被那句姐姐叫得心里一阵甜,李姐不禁摸摸她如丝缎般黑柔的细发,没想到小姐是这么贴心善良又随和的孩子。

    小憩歪头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放心了,于是甜甜一笑。

    “反正已经醒了,那我和哥哥们一起去吃早餐。”

    “小姐……”李姐被逗笑了“早就来不及了,少爷们已经出门了,小姐和表小姐一起吃好了。”

    “原来哥哥们已经走了呀?”小憩意味深长的甜美一笑“那我也不吃了。”说罢摇摇手要李姐退了下去。

    “早安,9837号为您服务。”咨询台小姐精神十足的声音。

    “早安”软甜的童音非常有礼貌“请问方继华方氏律师事务所的地址是?”

    晨光街道,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中规中矩的提着万年不变的公事包,街上的人群还不算多。

    人们好奇的看着这个多年来时间把握的分毫不差的男子,总是八点二十五准时出现在距离他的办公室两百米的地方,然后用五分钟标准时间在八点半到达他的办公室。

    不论冬夏,他身上的那套黑西装都是万年不变的,甚至扣子从下到上全都扣的严严实实,一丝不苟,完全符合他大律师的形象。

    像一部完全按照程序运行的计算机,从时间到行动以至外表都精准一致。

    黑框眼睛,银白色的头发,中年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头白发,完全找不到一根黑色的?

    方继华的律师事务所完全是为风氏和花氏这两个国际大财阀服务的,身为首席律师的薪水和绝对不少,不知道他赚那么多钱到底干嘛,又不会拿来享受。人们纷纷遗憾的摇头,也有人猜测他是个守财奴,一毛不拔的葛朗台。

    “唉……”走至事务所门前大斜坡的时候他猛被一股力道冲击,身体向后趔趄一大步,没财稳瞬间跌到。

    其实力道不大,可是因为地势太过倾斜,又加上很突然的关系,他才一时不慎跌到。

    他咳了一声,伸手推好有些松动的黑框眼镜。

    “爷爷!对不起,您没事吧?”冲倒他的是个带着白色小兔帽子的小女孩,十岁多的年纪。一脸惊惶的趴在他胸口,又赶紧从他身上退下来。“我不是故意的,爷爷,我太不小心了,我……”

    “没事……”他又咳嗽了声,他有一头白发,习惯了别人错认他的年纪。小孩其实很轻,小小的身子坐在他胸口甚至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他除了被推倒的惊动外没有任何不适。

    “我来扶您起来,我扶您!”小孩懂事的不象话,一手使劲拉他,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兔子样的孩子哪里拉的动六十几公斤的大人?

    “不要紧。”方继华自个儿站起来拍拍土,女孩惊惶失措瞪大眼睛看他的模样让他心疼又觉得好笑。

    玫瑰色的脸颊,乌黑的及肩柔发,称着雪白的帽子和粉红连身装,漂亮的像是油画。即使是他,也很少见到如此精致美丽的小孩,像个用雪捏出来的甜娃娃。

    看着她,他有丝熟悉的感觉,不是指她容貌,而是气质。

    天真不解世事呵……

    方继华冲她点头微笑,走向自己事务所的大门,他一向非常遵守时间。

    小女孩竟然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嘴角带着淡淡笑容。

    黑色的大皮夹,把玩在柔嫩的小手中。

    森林中的糖果屋之四

    “你……”左翻右翻都找不到刷卡用的身份识别id磁卡,方继华眼镜下的目光深沉的眯起。

    他转头去看跟在他身后那个天使般漂亮,一脸璀笑的小女孩。

    童话告诉你,老人是善良的。

    童话告诉你,孩子是天真的。

    童话告诉你,越美丽的人就越是无害。

    现实正好相反。

    错的离谱。

    小女孩一手背后,一手向他炫耀的晃悠手里的磁卡。

    “把皮夹还我。”他直接走过去从她手中抽回磁卡,命令道。这孩子的穿着怎么看也不像平常人家,不知道偷袭他究竟是何居心。

    “为什么不抓我?”女孩嘻嘻的笑,那么大的皮夹,不知道究竟被她藏在哪里?方继华扫视一眼她身上薄薄的秋装,并没有一处鼓起的地方。

    “你并不想偷东西,否则拿走皮夹后不会不逃跑。”方继华冷冷的说,他喜欢小孩,但不代表对小孩有信任感,眼前的这个不正证实了他价值观的正确性。

    女孩看了他一会儿,浓浓的睫毛下露出一丝祈求,微弱的哀求。

    “伯伯,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拿了你的皮夹,行吗?”

    “可以。”

    她满意的点点头,一扭身从裤子口袋掏了一把,扬手向空中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像是焰火顺风洋洋洒洒落在身后的水泥地上。风吹起,一张张翻滚飘走。

    方继华瞪着她,身子没动。那把纸钞全是美元,至少五千,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

    街上的人看到百元面值的美钞,顿时沸腾一窝蜂的抢拾这飞来横财。

    “这么多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小数目吧?”女孩看着他,一手伸到头上,扯下白兔帽子,将藏在帽子里的黑色皮夹抵还给他。

    “这是你的事务所门口,门卫就在那里,你要抓我吗?”她故意往门卫那里走,看他拿回皮夹后是否会食言。

    “不。”方继华打开已然空空如也的皮夹,证件还在,但是所有钞票都已经躺在了街道上,他自然没有去拣的意思。何况,已经被人拣的差不多了。“我答应过你,不告诉任何人。”

    女孩的眸子大大发亮,她欣喜的揪住他“告诉我,你是一个善于管理秘密的人吗?”

    “是。”他点头,没必要瞒什么,他怀疑这个小孩早就知道他,还调查过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密呢?那么多的秘密,一定有很多很值钱的。”

    “我多说一句话,多泄露一点秘密,就会造成很大的动荡,而且,我的职业有很严格的道德水准,一旦越过线,就是居心不良。”

    “听不懂也!”她受不了那种大人的老气词汇,“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和机器一样精准’的人,你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吧?”

    “对。”方继华头一次没有在规定的时间上班,这个女孩有点勾动他的兴趣。长年一成不变的人其实很喜欢某种无伤大雅的意外。

    “那么答应我,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任、何、人。”她加重语气。

    “凭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环起双臂。

    “我把钱还给你?”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从另一只口袋掏出很多的一沓钞票,美钞。

    方继华快昏倒了,一个小孩哪来这么多钱?

    “那……算了,我换别的,”女孩看见他不赞同的脸色,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泛起娇嫩的红痕“你叫方继华,今年四十三岁,家里电话是649233758,是老头子一个,却没有成家,没有太太也没有小孩。你的习惯是早上七点钟洗澡,八点钟出门,并且你们家有很多的钟表。”

    方继华惊奇的打量她,这些信息几乎完全正确,只有一点点误差,只有一点点。

    “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女孩见他被打动了,于是趁势说“如何,答应不?”

    “好,我答应。”他含笑点头。

    “也!”

    她兴奋的一把跳起来,方继华笑着抱起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很简单啊,”她得意的晃荡脑袋,“你今天早上不是接到一封电话?”

    那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方继华哭笑不得,难怪觉得这小孩的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她打来的。

    “贝贝是我好朋友的名字啦,他既没发烧也没离家出走,呵呵,不过你真的很好骗耶,一不耐烦就什么都说出来了,所以我知道你没有老婆,也没有小孩,我在电话里听见里面有浴室的水声,我打电话的时间是七点三分,所以你一定是七点钟准时洗澡,第二次李姐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那边有好几种钟表的音乐铃声,那时是七点十分,所以我想你这样遵守时间的人一定是规定自己在七点十分的时候出浴,为了准时,你设了闹钟,并且有好几个闹钟摆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我哥哥也有这个习惯哦,因为我喜欢吃苹果,所以他们在家里的每个地方都放一大盘苹果。”

    “你哥哥真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八点出门呢?”方继华好奇的揉揉她脸颊的小碎发,此刻的女孩可爱的像一只抱抱熊,不知道谁家教出来这么鬼精灵的小孩。

    “那个简单,我到路对面的早餐店买碗豆浆,那个欧巴桑就什么都哈啦给我啦!你不知道你很引人注目吗?”她扯扯他白银一般的头发。方继华立即拉下她的手。“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他好笑的配合她小大人似的认真表情。

    “我叫花鸾憩。”她对着他僵硬如石的铁青脸色绽开绝美一笑。

    “我来要回属于我的秘密。”

    “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事务所的大门前,一大一小的人影相互对峙。

    这个年纪的小孩可是没有身份证的哦。

    小憩认真的眼对着他粗糙的大黑框眼镜。

    “你很没自信。”她说第一句话,方继华挑起眉毛。

    “从下往上看,没有弧度。你戴这种无度数的平光眼镜,为的只是遮住自己的眼睛吧?二十多年的律师,还没把握隐藏住心底的情绪吗?”她继续说。

    方继华的反应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小憩嘟嘴。

    他撇嘴。

    小憩转转眼珠,表情从沮丧到豁然开朗,再到兴奋,再到哈哈大笑,笑得弯着身子几乎坐倒了地上。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