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都没有。 她自惭形秽,并且,愈加羡慕男人。 羡慕他们那种简单的快乐。在适当的时候,敢于拿出具体的行动来。 而女人呢?只会用虚荣心来“消费”或者说“消耗”自己的青春。 王鲜果就是一个不敢拿出实际行动的、满脑子坏思想的、虚伪、可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最不遭人待见了。她连报复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唇红齿白(十六)(2)
单纯、幼稚,只不过是她插在脏头发上用来出卖灵魂的两朵鲜花,是用来招徕顾客和买主的。她便宜得不能再便宜,干巴得不能再干巴。还没有开放就已经吸干了身体里的水分。 她辩解不清自己了…… 熊人一不知从哪里听说:王鲜果要嫁给罗栗!不由怒火中烧。他觉得自己被这个有烟瘾的女人耍了。他已经跟毛丽萍分居,虽然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也足以见到他对王鲜果的诚心了。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王鲜果竟与自己南辕北辙了。 他气急败坏地给王鲜果挂了电话。没想到,她的手机一直关着。 熊人一怒不可遏,打车直奔他为她租的那间小屋,却发现她早已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空,竟连个字条儿都没给他留下。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哪! 熊人一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严重地灼伤了,他实在忍无可忍,又折路返回王鲜果原来与人合租的地方,想朝那个在公司里做事的女孩子打听些情况。女孩儿却无可奉告。 回到家后,熊人一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刮了刮胡子,还换了身最好的衣服。他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男人,不由得舔了舔因为喝水少而干涩的嘴唇。 瞧瞧这副“尊容”,这人人夸耀的唇红齿白!它曾带来过许多东西:荣誉、地位、财富、女人……而现在,他却受到了它的惩罚——王鲜果怎能置我的脸面于不顾?! 他厌恶地瞪了自己两眼,跟“对面”那个男人张牙舞爪。之后,又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中……  
唇红齿白(十七)?(1)
王鲜果狠狠地抽烟。好多都市青年都在刻意标榜另类,标榜另类本身就是一种时髦。但有好多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另类”。王鲜果抽烟不是在标榜什么,而实在是一种需要。她的生理和心理都需要被烟熏火燎一下。 自从大一时被一个叫李迦的男性公民诱惑着抽了一次烟,她就爱上了这玩意儿。抽烟给她的第一感觉是:男人可真他妈的会享受生活呀!他们抽烟、喝酒、打麻将、侃大山、玩女人、讲荤段子……敢情滋味这么好! 王鲜果骨子里也有非常野性的一面,她渐渐地学会了抽烟。一开始是躲在家里偷偷地抽,后来才发现只是将烟雾进行过滤,除了嘴巴被弄得涩涩的外,别无收获。也就是说,她只是摸到了抽烟的外在意义而不是实质。这使她感到沮丧。 她不泄气,发着狠要把烟吞下肚去。她差不多是带着自虐心理抽烟的,因为那个教她抽烟的李迦又去诱惑别的女孩子了。 她成功了。烟雾顺着气管、支气管、食道、血液进入她的内脏器官,最后隐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软嫩嫩的肚皮,很女人的样子。然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连同一种坏乎乎的味道…… 她终于学会了抽烟。烟雾冲上了她的脑门儿,眼眶和鼻孔辣乎乎的。她兴奋地一口接一口地抽,大朵大朵的烟雾在她玫瑰红的嘴唇里开花。它们无处逃遁,便选择了鼻腔飞翔或者下滑。 她的鼻孔冒出一大股白色的雾气,而她的嗓子也剧烈地咳起来。而她在这个过程中体验到一种受伤和流血的滋味,为以后的生活寻找到了一条宣泄的途径…… 今天,王鲜果躲在沙发里抽烟。这段时间,她不仅在家里抽烟,还在家以外的任何地方抽,单位、社区、商场、采访点、迪厅、酒吧……但她却不知道要抽给谁看! 跟罗栗在一起做的梦,随着他的出国计划而彻底坍塌了。他们之间已经正式摊牌没关系,她会继续努力,在这个人人都想上升的都市里变成一架私人“小飞机”——只是,她还需要放弃多少做人的尊严才能企及那虚无缥缈的、无限上升的空间啊……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用两个玩具小狗熊将宽大的窗帘卷起,露出外面阳台上几盆鲜绿的植物来。阳光洒在她瘦削的脸庞和肩胛骨上,照耀着那许久以来晦暗的心事。 一个人的真实是充满危机的,而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比起那些空洞的理论说教或者盲目的生存意义的找寻,王鲜果更珍视皮肤饥饿、x欲高涨、早晨起来想冲进洗手间以及大肠咕噜噜马上要沆瀣一气的感觉。她真实地生活着,并且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哼,男人自私,她要比男人还自私!! 抽完了最后一支烟,王鲜果点燃了一支茉莉香。长长的、细细的、绿色的茉莉香啊,仿佛是她衔在嘴里的最后一点绿色的信念。虽然不能像抽烟那样吞吐自如,倒也落个幽默、别致、楚楚动人。 房门虚掩着,熊人一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是来找罗栗决斗的。从他眼里射出无数颗火一样的“钉子”,直勾勾地落在王鲜果憔悴的面庞上。 王鲜果站起身,惊诧地望着他。 熊人一面色铁青,冷冷地问道:你老公呢? 老公?王鲜果神经质地撇了撇嘴,飞啦! 这下轮到熊人一惊诧了。 王鲜果也不理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飞”哪儿去了?熊人一疑惑地问。 美国!王鲜果拉长声音回答,和他的娇妻一块儿飞啦! 娇妻?那你……熊人一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逐渐阴转多云。 王鲜果又想找烟抽,找了半天没找到,一脸沮丧地坐在那里,呼呼地喘气。 熊人一挨近她坐下。看了看她,没说话,掏出一支烟,帮她点上,又送到她唇边。 熊人一给自己也点上一支香烟。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抽着,半晌不说话。突然,从王鲜果的眼眶里流出两大颗泪珠,缓慢而隐忍地挂在瘦削的腮边。 熊人一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来,想帮她擦拭,却被王鲜果一把扯过去,胡乱地抹了抹,就扔了。 熊人一突然来了热情,张开胳膊抱住她。 王鲜果挣扎了几下就软了,一头扎进熊人一怀里哭将起来。 熊人一轻柔地抚弄着她抽搐的肩头,更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王鲜果哭得没有了声息。 熊人一扳过她的肩头一看,只见眼睛哭肿了,变成了两只鲜红的水蜜桃,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站起身要去拧块儿湿毛巾。 王鲜果却说不用了。 熊人一又坐回去。 过了一会儿,王鲜果终于开口了:看我被人抛弃了,你很得意是吧? 熊人一嘻嘻笑了:我还以为被你扔到“二股道”里呢! 王鲜果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熊人一明白她想说什么,赶紧制止了她,安慰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息几天,过一段时间等我安排好了,咱俩就结婚! 结婚?谁要和你结婚了? 你和我呀!为了你,我已经和老婆分居两个多月了!  
唇红齿白(十七)?(2)
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才和老婆分居的? 是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离婚后,你就嫁给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熊人一以为她气疯了,才故意这么讲话的,就又伸开胳膊抱住她,想告诉她:再过一段时间,等他和毛丽萍彻底办完了离婚手续,他就来娶她…… 还没等他开口,王鲜果就从他怀里挣脱了。她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对他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们! “你们”?!除了我,你还有别的男人?!都是谁?!熊人一显然是误会了,急躁地站起身。 我身边的男人太多了,你算什么东西!王鲜果思维有些混乱,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熊人一被噎得有些口吃。 王鲜果又恶狠狠地说:你瞧你,做了人家的“倒插门”女婿,还不知道好好珍惜,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吗你? 熊人一登时急了,回敬了一句:瞧你那副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大烟鬼,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而后,两个人灰溜溜地分道扬镳…… 熊人一从王鲜果的住处出来,心也灰黄,脚步也灰黄。 王鲜果的态度令他十分失望,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本来,他是想同情她一下子的,可她居然毫不领情,这个女人!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她是被伤害得太深了,才这样反常的。嘿,别理她,过一阵子兴许就好了。 熊人一“阿q”般地自我安慰了一通,在大街上胡乱??了一会儿,突然想去见一见毛丽萍。他需要借助一下她的身体,给自己增强点儿信心和勇气…… 后来,熊人一又多次找到王鲜果,希望能与她好好谈一谈。不料,都被她拒之门外或干脆摔了电话。熊人一明白,她想与自己不了了之啦,自然气愤得要死。 最后一次,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了她的办公室,在众目睽睽之下,非要她说个清楚不可。 王鲜果顿时面红耳赤,受不了啦。她屁股坐在椅子上,急忙拉开抽屉找颗烟抽,关上时一不小心把手指头夹住了,疼得“哇哇”直咧嘴。 几个小编导纷纷回避。 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熊人一上前一步,一把拿掉她手里的烟,说:还抽个什么抽! 王鲜果叹了口气,说:你想怎么着吧? 我要娶你!熊人一虎视眈眈。 娶我?有你这么个娶法儿吗?王鲜果一脸愠怒,你到我办公室胡闹,以后还让我怎么做人哪?! 熊人一自知理亏,这才松开一直掐着她肩膀的大手掌。 王鲜果一边轻轻地揉着被捏疼的地方,一边以教训的口气继续说:就算你真的打算娶我,也应该考虑一下实际情况。你是个有妇之夫,跟老婆离婚不要紧,儿子怎么办?你舍得丢下他不管不顾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熊人一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到了。假如法院把儿子判给了我,能不能让他认你做“干妈”? 不可能!王鲜果果断地说。 为什么? 那还用说?我最讨厌脏小孩儿了! 那就这样,假如法院把儿子判给了我老婆,咱俩结婚后还可以再生一个嘛。 更不可能了!王鲜果恼怒地说。 怎么啦?熊人一惊讶地望着她的脸。 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生育能力了……王鲜果垂下头,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前不久刚刚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的芓宫只有拳头这么小…… 什么?芓宫只有拳头这么小……熊人一比划来比划去,万万没想到会从王鲜果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这是真的……熊人一,我知道你一直很看重自己的儿子,不希望他做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请你好好考虑,不要太匆忙太草率了……王鲜果抬起头,哽咽着说。 熊人一将信将疑。  
唇红齿白(十八)(1)
熊人一果然辞了职。他不辞职不行了,与王鲜果的事情已经弄得众人皆知。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他和毛丽萍的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另外,熊人一与单位领导、同事间的关系也不大融洽。大家都承认,熊人一的确是有些小聪明的。比如,其他研究人员费了半天劲儿都弄不通的东西,有时候让他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之所在,并立刻提出带有创新性的意见和建议来;他的工作效率极高,但也常常以此恃才傲物,一不小心便出语伤人,遇事时不给别人面子或让人下不了台;更有甚者,最近他突然提出要在建筑领域搞一项电气化发明,向领导递交了申请报告,可是没被批准……凡此种种,都使得熊人一成了远近闻名的“边缘人物”,他自己也感到十分别扭。 偏巧前一段日子,毛家也准备重新装修一下房子,让熊人一帮着设计一下。熊人一自告奋勇,连购买木料、瓷砖、水泥及找工人等都大包大揽了。照理儿,这事儿是难不倒他的。可是毛父有言在先: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要完工!熊人一口头儿答应得很好,设计图纸也早拿出来了。可是他把工人们召进家之后,交给他们一把钥匙,自个儿竟变成了“撒手掌柜”,不再亲自来督察了。中途虽然打过几个电话,可是那几个小工本是从建筑工地上临时挖来的,根本不挣他个人什么钱,所以趁机偷懒。 八月十五之前,毛父打电话来催问。熊人一赶紧说:没问题,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毛父就找了搬家公司。 第二天,一辆大卡车载着家具什物来了。毛父刚进楼梯口,就见毛丽萍头上裹着条毛巾,挥舞着一把大扫帚“吭哧吭哧”地打扫卫生呢。 熊人一呢?毛父皱着眉头问。 爸爸,您别着急,他单位有点儿事,马上就过来。毛丽萍还想为熊人一做掩饰。 什么?他没在?毛父“噔噔噔”地走进家门,里外视察了一番,只见工人们都还在,厨房里没接下水道,阳台上忘了铺瓷砖,卫生间的墙壁没有刷油漆……这他妈干的是什么活儿啊! 毛母随后跟了进来,见此情景,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熊人一这个家伙,怎么老是忽左忽右的?搬家公司的人就在楼下,总不能原封不动地再把东西搬回去吧?只好先进屋再说,最后弄了个大家都不愉快…… 到了晚上,熊人一才露面。 毛父一见他,当即勃然大怒,威胁说,要给建筑院的领导打电话,定他个“作风不好”的罪名,建议他们撤掉熊人一的科长职位。 毛父还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再教育。理由是:熊人一恶习难改,不仅贻误了毛丽萍的终身,而且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作为长辈,尤其是作为一个从事革命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他和他们全家对熊人一非常失望;希望他从今以后改邪归正,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毛父说这些话时,熊人一始终扎着头,像个正在接受审讯的犯人。他的自尊心也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最后,他终于受不了啦,从鼻子里“哼”了一句:我到底有什么错? 毛母气哼哼地:你还有脸这样问? 熊人一叹口气,说:还不是让您老人家给逼的? 毛母气得浑身直哆嗦:瞧瞧,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又不是你的亲妈,怎么就把你教育得不好了? 没错儿,您不是我的亲妈,可您是丽萍的亲妈,您疼她、爱她、怕她受委屈,可您在我们夫妻之间插上一杠子算什么?您这样做,只能让她整天怀疑我,不信任我,试探我,这是不是干涉内政?再说,我俩分居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毛丽萍抢过话来:离婚吧! 从毛家出来,熊人一走在暗淡的天色中,心情十分沮丧。一阵风吹得他嘴里嘟嘟哝哝,不知道还在跟谁辩解个没完没了。 哼,在毛家人眼里,自己只是个“被雇佣来”做丈夫和女婿的对象。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过他的思想和情感,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和体会。而自己,实际上并未真正地走进这个家中;更可气的是毛丽萍,她成了夹在其中的一个最大的可怜虫、受害者! 哎,女人,女人,为什么优秀的女人他遇不到?那些朴素、善良、优秀、美好的女人品性哟,为什么总是与他擦肩而过,让他抓不住呢? 熊人一在风中摇摆着,不知道此刻该往哪里去。突然,他站住身,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并且自言自语道:活该!还说王鲜果虚荣呢,原来自己也这么下贱,居然贪图人家是什么厅长的女儿,现在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快下雨了,地上的蚂蚁纷纷在搬家。熊人一蹲下身子,用手指故意阻截着它们的道路。蚂蚁很惊慌,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肉乎乎的“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前面剃着光头、脑后留一小撮黄毛的小男孩儿,手里举着一枝玫瑰花向他走来。 只见他一只手在前,另一只手偷偷地背在身后,怯生生地望着熊人一。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朝这个孩子不客气地呵斥着,熊人一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漂在都市中的小乞丐! 小男孩儿一边把玫瑰花高高举到他胸前,一边开口说:先生,买一枝吧,才两元钱!  
唇红齿白(十八)(2)
熊人一饶有兴趣地拿过了这枝花,瞅了瞅暗红色的花瓣,发现它略有些枯萎了。 正当他决定买或不买的时候,小男孩儿突然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是一只脏兮兮的玩具小手枪,颜色花花绿绿、由塑料制成的那种。 “嘭嘭嘭!”小男孩儿口里模拟着一场战争,那意思无非是向他示威:假如熊人一不买他的玫瑰花,或者只拿花不给钱的话,那么他就会…… 熊人一朝四周瞅了瞅。他多希望发现一个卖煎饼果子或烤红薯的满面风尘的下岗女工,抑或一个脚踏三轮的送水工或报纸零售员,然后把这个孩子交到他的父母跟前啊。遗憾的是,他辨认不出其中的哪一个与男孩儿面容相像——那么,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个孤儿了?! 熊人一低下头,嗅着这枝没有香味儿的玫瑰花,心里一阵儿悲凉。 小男孩儿还在冲他“开火”,眼神里透露出疑惑和紧张。 熊人一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然后,他拉起孩子的手,向一个写有“政府助残”的绿色售货亭走去。 熊人一从货亭里买了一长排的“乐百氏”d钙奶,向小男孩儿递过一瓶,俯身问道:想喝吗? 小男孩儿点点头。 熊人一将手里的钙奶全部塞给了他,又拿出一张两元的钞票来,说:你的玫瑰花,我买下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男孩儿一边贪婪地吮吸着钙奶,一边奇怪地望着他。 熊人一说:以后,你要想让别人买你的花,就必须跟他们说:“你好!”“谢谢!”知道吗? 小男孩儿表示不解,因为在他的语汇中从来没有这些概念。 这样人家才觉得你这个孩子懂事儿,才会买你的花。还有,要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更不能拿玩具枪向人“开火”…… 正喋喋不休着,小男孩儿趁他不备,撒开脚丫子,一溜烟儿跑了…… 熊人一小的时候,也曾留过这样一种发式:前面剃着光头,脑后留一小撮黄毛。那时候留这种发式的屁小子很多,不像现在这样带有“新式复古”的倾向。放学回来后,街头一帮坏孩子经常在一起比试,看看谁的力气大。熊人一因为缺乏营养,体质较纤弱,是个经常挨揍的对象。当然啦,这跟他是个私生子也有很大关系——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他却没有呢?既然没有父亲,那他是从哪里来的?是被哪个神仙丢弃在山洞里、与豺狼虎豹为伍的野孩子呢? 童年的熊人一是个心气很高的孩子。每当被别的男孩子欺负时,他就咬紧牙关,尽可能地一声不吭。不仅如此,他努力学习,在班里总是数一数二的;课余时间喜欢鼓捣些无线电,还时不时地有些小发明、小创作之类的问世。有一个强烈的信念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那就是:等自己找到父亲了,一定让父亲看看,自己不愧为他的儿子!长大后,他一直怀疑,自己之所以唇红齿白的,大概就是小时候经常咬破唇弄得鲜血淋漓的缘故…… 对于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熊人一是十分孝顺的。虽然爷孙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相依为命、亲如一家。那时候生活很艰苦。爷爷是个袜厂的老工人,补一双袜子能挣四分钱。为了贴补家用,夜深人静时还在灯下忙碌着。十几岁的时候,熊人一偶然半夜起来解手,发现这一幕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从那以后,每当放学归来时,他都尽可能地在半路上捡些煤渣、干柴,或者旧瓶子、废报纸之类的。还经常主动帮爷爷烧火做饭。有一次,他得了十元钱的“三好学生”奖金,听说县里有外地杂技团来演出,便劝说爷爷去开了开眼…… 没有人知道,童年的熊人一是多么地自卑而坚强。他因自卑而坚强,又因刻意地显示坚强而分外自卑。因为没有父亲,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是一株小倭瓜,紧贴着地面生长,望见的只是蓝天和白云的嘲弄。他曾发誓:尽管父亲抛弃了他,但某一天找到他老人家后,自己一定像正常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样尊敬他、孝顺他,绝不会无理取闹或者翻脸无情的! “总有一天会找到父亲!”身为孤儿的熊人一暗暗发誓。  
唇红齿白(十九)(1)
三年前,熊人一认识了市工商局个体经营处的女副处长尹春梅。 是在市招待处迎新年的一次饭局上,正跟男人们一起行酒令的尹副处长博得了一阵阵喝彩声。许多人过去与她碰杯,尹副处长却是来者不拒该喝就喝,毫不含糊,不该喝的时候只用朱唇挨一挨酒杯,显得礼貌而不失分寸。熊人一不甘落后,也走上前与尹副处长碰了杯。尹副处长给了他一张名片。可惜熊人一只落得后一种礼遇,心下十分自卑,好像自己的身份、地位等都在这个面若冰霜的女人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觉得,像尹副处长这样的女强人,基本上可以用一个词儿来形容:“中性”。没错儿,太他妈“中性”了。你瞧,她的眉毛、鼻子、眼睛、脸庞等,无不是可着这个词汇而生的,除了阳刚、泼辣和豪迈之外,一丁点儿多余的女性魅力都不肯具备。还有一个细节熊人一记得很清楚,那天尹副处长穿着淡蓝色的西服套裙和当年颇为流行的黑色连裤袜,显得小腿肚儿不仅粗壮,而且结实有力。熊人一从下往上偷偷地打量,发现她微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价格不菲却比较老式。 熊人一断定:这是一个结婚多年并且生育过的中年女人!…… 熊人一在前不久,偶然听说,当年的这位尹副处长而今已经被“扶正”,掌管着全市个体户及私营老板们的生存命脉呢;又听人议论,半年前尹副处长与她的同样是市委领导的丈夫离了婚,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单过。 几天后,熊人一来到了尹副处长的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张当年在迎春招待会上得到的她的名片。尽管名片上的职位、头衔、地址、电话等早已变了,但正处于情感低潮期的尹春梅处长还是对这位保存着自己旧名片的男人格外留意了几眼。 诚如熊人一一向颇为自诩的那样,这位尹处长虽然平日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什么类型的男人都打过交道,几乎什么样的小骗局、小伎俩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但面对眼前这个刚刚辞了职、言谈举止中不乏木讷和窘迫的男人,一时间却有点儿难逃情网,时隔不久就约他单独见面。 这场“佳人之约”安排在一家偏僻而少人来的咖啡馆里。具体情景嘛,跟尹处长一贯的为人一样,是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的,总之有些说一不二、不容反驳的架势。当然,她也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他的经济状况、出身背景以及婚姻状况等,并没有过多地做什么额外的私人暗示。 倒是熊人一心里“突突”直跳,一下子就明白了尹处长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所以,临买单时,熊人一没有采取主动,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歉意地一笑,说了句:对不起,我有点儿不方便。 一般情况下,女人们要听到这样的推辞,无论如何是不能够容忍的,但尹处长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老实说,她早就厌倦了身边那帮“鸟男人”们的阿谀奉承和虚头八脑;相反,对于熊人一的这种态度,不仅没有其他想法,反而觉得他真实——真实,是多么具有人性的品行呀。 尹处长笑了笑,自己付了账。 又过了几天,作为回请,熊人一带尹处长去了“清真寺街”。这里曾多次被公安局取缔过,却是屡禁不止、越禁越火了。只见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坐在破旧的马扎上,用手拿着啤酒瓶直接往肚子里灌,边吃着新鲜的羊肉边就着酥脆可口的钢炉烧饼啃,还有蒜泥扒糕和油炸芝麻的味道混合在其中。这景象,颇有些“梁山聚义”的意味呢。 满街缭绕着回民烧烤羊肉串的腾腾白烟,呛得尹处长一个劲儿咳嗽,还用一条小手绢擦眼睛。熊人一正中下怀。他悄悄地想:您不是老在“高处”走动吗?可是我没钱呀,只能在这等小地方请您啦。别不好意思,快下手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嘿?嘿……? 尹处长平时去的大多是高级宾馆和饭店,的确有些“高处不胜寒”,哪儿来过这等小市民之处?不过,以她的率直性情而言,很快便适应并喜欢上了这个没有拘谨的地方。这下,她想拿架子也拿不出来了。 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尹处长来了劲头儿,居然也满不在乎地大口吃肉、满嘴流油起来,甚至毫不避嫌地允许他吃两串羊腰子以壮肾…… 当夜,两个饥渴难耐的中年男女便如干柴烈火,借着热烘烘的羊肉串和几瓶啤酒的威力,完成了异性间最本质也是最彻头彻尾的交媾。当这位众口难调的尹春梅尹处长服服帖帖地倒在他怀里时,熊人一明白自己“有救”了。 这件事儿发生之后,熊人一非常小心谨慎,没有给尹春梅任何情感上的承诺。别看尹春梅在事业上独当一面,可在这个“情”字上却算计不过熊人一,竟然没有猜出他的真实意图来。 果然不出熊人一所料,时过中年、在性生活上多少有些麻痹和疏忽的尹春梅怀孕啦。尹春梅毕竟不是花季少女,不会以此来威胁和要求他什么,更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和前途开玩笑。她非常知道见好就收、该撤就撤。加之这段时间内她托熊人一办的几件事情都不大妥当,尹春梅对这个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男人不禁有些失望,觉得他除了自身运气不佳之外,在性格上还不够老练和稳当。  
唇红齿白(十九)(2)
于是,尹春梅借机租了一套房子,说是做了人流之后让熊人一陪伴几天。熊人一自然尽心尽力伺候。等身体状况刚一好转,尹春梅便离开了他。不过,她预付了半年的房租和水电费,除了念及旧情之外,别的意思不言自明。熊人一是个聪明人,知道尹处长要跟他分手。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也不见她提起二人之间的私事,就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请尹处长帮他办一家公司。 在尹春梅的帮助下,熊人一很快登记注册了一个私人装饰公司,并从市建设银行搞到了一大笔贷款。这是他“漂”了许久之后好不容易登上的一个枝桠。工作没有了,家庭没有了,情人也离他远去,但他就有这样的本事重新站起来! 有一天,他邂逅了商标广告科科长李迦。李迦何许人也?就是那个曾在大学里教会王鲜果抽烟的男人。王鲜果曾给熊人一看过李迦的照片。熊人一一眼便认出了他。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这个李迦稍微有些发福了,但熊人一对人名和照片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李迦不认识他。 熊人一核实了他的公放牌,千真万确,就是李迦。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但既同名同姓又长着一张类似的脸的人可不多。他为这个意外的发现欢欣鼓舞。辞职之后,他学会了做“孙子”,见关系就拉拢,见人情就走动。 于是,熊人一在一张单子上写了“王鲜果”三个字,隔着大厚玻璃递进柜台。 那个男人果真奇怪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熊人一赶紧递上一句话:我是王鲜果的…… 王鲜果?李迦诧异地。 您认识她?熊人一假意问道。 哦,我也认识一个同名同姓的女人,对不起。 不。您认识的那个“王鲜果”就是我说的这个“王鲜果”。 您是她什么人?李迦警惕地。 熊人一努了努嘴,示意他小声点儿。然后,他告诉李迦:我是她的……前任。 哦,前任。李迦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问:王鲜果,她还好吗? 好哇,就是烟抽得越来越多了。另外,她的芓宫只有拳头那么小,恐怕不能生育了…… 李迦浑身一激灵。 熊人一左耳朵一哆嗦。他左耳朵一哆嗦的时候,智慧也就来了。于是,他问道:您想不想见见王鲜果? 这个、这个嘛,我考虑考虑。 用不着考虑,我马上给她拨电话。熊人一掏出手机。 不急,不急。 …… 事情就这样办妥了。 熊人一注册了一个装饰公司,取名:“黑土地”。 事后,还约李迦吃了顿饭。 席间,两个本该是情敌的男人哈哈大笑。他们因为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做过文章而狂笑不已。 他们肝胆相照,越谈越投机,很快便成为好朋友。 在熊人一的相邀下,李迦答应入股他即将开办的私人装裱创作室。 让自己的情敌充任幕僚,天底下大概只有我熊人一这样的男人能做到,哈哈哈…… 熊人一在电话里告诉王鲜果,有一个男人想见见她。 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别再来马蚤扰我!王鲜果“啪”地扔了电话。 她这一扔让他很恼火。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电视台的一个制片人吗!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育,就算不得生活中的好女人。毛丽萍虽然不及王鲜果泼辣、浪漫,但她毕竟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这也算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最大的贡献了。熊人一开始懊悔过早地与毛丽萍分居了…… 此刻,他脑子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禁偏头笑了笑。大概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儿,就更坚定了想让李迦与王鲜果见一面的念头。于是,他又拨,不厌其烦地拨王鲜果的电话。 你究竟想干什么?赖皮!王鲜果在电话里咒骂道。 一句“赖皮”叫得他心花怒放,他知道自己快得手了。于是,他把详细情况告诉了她。 王鲜果沉默不语。 …… 放下电话后,熊人一心里有些酸楚楚的甜蜜。 果然,十分钟后,王鲜果主动把电话拨了过来,答应见一见李迦。 下午,王鲜果的办公室。她自顾自地点燃一颗烟,衔在嘴里抽,并没有让一让熊人一。 熊人一很窘地笑了笑。 你又跟哪个小姑娘厮混在一起了?王鲜果讥讽地问道。 除了你,我还能跟谁在一起啊?熊人一嬉皮笑脸地。 哟,像你这么唇红齿白的男人,身边若没有几个女孩子,会让人觉得很不正常! 还真没有。熊人一哂笑着。 正在这时,门开了,李迦走进来。 王鲜果惊讶地回瞪着。 李迦很绅士地走上前,拿掉王鲜果手里的烟蒂,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包烟,抽出一根儿来点燃了,殷勤地送到王鲜果的红唇中。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完美无缺,跟当年的感觉一模一样。 王鲜果突然变得很“女人”起来。她瞅瞅身边的两个男人,两个跟她有过暧昧关系的男人,不知为什么,眼角就有些潮湿。  
唇红齿白(十九)(3)
这下,弄得熊人一和李迦不知所措了。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有些异样。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不该怎么办。如果没有王鲜果的抽泣加在里面做陪衬,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鲜果抽泣着,既骄傲又委屈。骄傲的是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曾爱过她,委屈的是他们最终又都离开了她。那么,此情此景,又算得了什么呢? 熊人一和李迦也都很窘,争先恐后地为她点烟。 王鲜果谁也不理,只低下头默默地抽烟,浓重的烟雾让她感到窒息。 还是熊人一打破了沉默。事情因他而起,也该因他而结束。他短暂地朝李迦挤眉弄眼了一下,自个儿先出去了。 熊人一从电视台出来后,不知为什么,从头顶到脚底板都火烧火燎的,急于见到毛丽萍。 很快,像一只矫健的大鸟儿般,熊人一打的奔到了毛丽萍身边。她今天歇倒班,正一个人在家编织毛线呢,猛可地见熊人一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竟然把一只毛衣针掉地上了。 熊人一笑眯眯地替她捡起来,关切地问道:给谁织的? 儿子呀。天快凉了,得给他换件新毛衣啦。毛丽萍心平气和地回答,接过毛衣针,双手又上下飞舞起来。从她脸上散发出一种母爱的光辉,照射着熊人一忐忑不安的心怀。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具备妻性,而且还是个天生的好妈妈哩。 熊人一从床上拿起已经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