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唇红齿白

唇红齿白第8部分阅读

    这些特征。这还了得,自己居然“养虎为患”了?表姐大怒,当即将周小蚁扫地出门。  老实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周小蚁也很后悔。毕竟,表姐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去抢她的丈夫呢?可是,周小蚁在此之前并没有过多的性经验,怎么知道自己会那样欲罢不能呢?何况,表姐夫算得上一个温存体贴的男人,在那方面的技巧比较热烈,也比较丰富,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够轻易抵挡得住。要怪,就怪表姐自己没福气消受吧!  自从离开了表姐的家,周小蚁经历了一些不如意。她觉得自己也没脸去见姨妈了,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中流浪。她曾两天两夜露宿于街头,也曾在恶风恶雨中避难于一家宾馆的屋檐下。后来被一个领班人员发现了,将她领到值班室详细地询问了一番,觉得她挺可怜的,不过模样倒还算是楚楚动人,就问她愿不愿意在这里做一名按摩小姐。  起初,周小蚁并不知道“按摩小姐”到底是做什么的,考虑到首先要吃饭、要生存,就一口答应了。领班人员就把她介绍给了部门经理。部门经理看了看,也比较满意,就让她填表登记了一下,以后正式上班啦。  周小蚁干得很卖力,小费挣得也比较多。很快,找她服务的回头客也多了起来。一来二去的,周小蚁结识了一些有钱的男人。他们大多是冲着她的脸蛋儿和身材来的,常常在她按摩的时候施加一些挑逗的小动作,无非是摸摸屁股和大腿什么的。周小蚁既已有过性体验,对这些小伎俩自然抱以轻蔑和无所谓的态度。  再后来,有些“老马蚤客”见得不着什么便宜,就故意冷淡她、疏远她。部门经理对她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教育:什么叫按摩小姐?说白了就是要“无条件地”满足顾客的要求,那么怎么样才算“无条件地”满足顾客的要求呢?说白了就是……  周小蚁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明白啦,不就是搞些se情服务吗?  部门经理见她这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心里自然很高兴,但还是拍着她的肩头假惺惺地说:不过,还是要尽量保护自己的身体!&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二)(2)

    周小蚁二话没说,一扭脸儿走了。  第二天,宾馆的工作人员发现,周小蚁不辞而别啦。  老实说,在现代都市中,周小蚁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她不得不走弯路和邪路,否则别人就捷足先登了。《伊索寓言》里有个故事:乌鸦在一个细长瓶子里喝水。它怎么也喝不着瓶子里的水。结果它啄来了许多小石块儿,扔进瓶子里。水浮起来了,乌鸦终于喝到了水……  周小蚁就是那只聪明而又可怜的乌鸦。她忘乎所以地到处衔石子儿。她要把自己的欲念像清亮亮的水一样浮起来、浮起来……?  周小蚁脸上每一缕细微的变化,都被守候在病床边的熊人一捕捉到了。只见她痛苦地挣扎着,仿佛有一道从天国降临的光芒正照射着她苍白的脸,救赎着她年轻而稚嫩的心灵……  这两天来,熊人一也经历着内心的尖锐冲突。周小蚁左颊上那颗咖啡色的雀斑,小蚂蚁触角般伸展着,更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越来越强烈地认识到,自己是每一个遇见他的女人们命定的“克星”!  待会儿,等周小蚁彻底清醒过来,他还要继续跟她商谈有关堕胎的问题。这也是医生交代过的,周小蚁身体比较虚弱,还患有一定程度的贫血症,一定要在病人有足够精神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够放心大胆地实施人流手术。  为此,熊人一暗暗准备了好几种跟周小蚁摊牌的开头,或者开宗明义,或者委婉含蓄,或者化干戈为玉帛,或者……总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是,又得吸取“前车之鉴”,让周小蚁打心眼儿里能够接受。  他想来想去,觉得女孩子最终还是需要“哄”的,只要能够“哄”得转,“骗”她一下又何妨?要不,就说是医生的意思,她腹中的胎儿已有先兆流产迹象……哎呀,不行,她自己不会张口去问大夫吗?到时候,他怎么说?  对了,贫血!贫血是个极好的借口,母亲贫血,胎儿将来一定营养不良……无论如何,先让她把孩子拿掉再说,至于其它的条件,哼,先答应再说!  正这么想着,周小蚁蓦地睁开了眼,像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似的,弄得熊人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表情很僵硬。  突然,周小蚁的胳膊抽筋了,可能是她感觉到了疼痛。一种灼热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抓起身子底下的床单,死命地扯呀扯。  别,千万别,要跑针的!熊人一赶忙嘱咐道。  果然,一小股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儿上移,迅速蔓延到周小蚁的视网膜和胸膛里,她“哎呀”一声大叫,眼前立刻一片昏暗……  医生、护士纷拥而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天哪,她是晕针还是晕血呀?  ……  周小蚁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熊人一已被众位医护人员围追堵截得筋疲力尽了。  他们一个个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熊人一说清楚为什么事先不知道周小蚁会晕针,既然他是她的丈夫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尽管熊人一解释说,他压根儿不知道,的确不知道,周小蚁跟了他之后从来没有住过医院……哎,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他在他们眼里已然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了。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舆论导向都开始朝着周小蚁倾斜。是呀,一个大男人,骑摩托车时居然不小心,将坐在后面的女孩儿摔下来并撞伤了胳膊,难道他不知道她身怀有孕、需要百般呵护吗?既然摔下来之后有惊无险,胎儿并没有掉,那他为什么还非要规劝她堕胎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而那个看上去比他小十几岁的女病人周小蚁,当初又是怎样被他欺蒙拐骗到手的呢?这里面一定有着非同小可的原因!  众口一词,众志成城。在这样有利的形势面前,逐渐苏醒过来的周小蚁却表现得异乎寻常地冷静。她更坚定了一个信念:把孩子生下来!  这下可急坏了熊人一。他是百口难辩啊,总不能强行命令周小蚁做人流呀。哎,这可如何是好?  熊人一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闲逛。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天格外阔,地格外宽。满树满树的银杏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不像是自然界的植物岁末更替,倒像是有人在撒金子一样。  熊人一定睛一看,呵,这简直就是一幅美妙的艺术画!画面中走过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容表情都显得有些憔悴,却是一种略微病态的美,还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忧郁藏在其中。  熊人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王鲜果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这么想着,王鲜果已经像一片叶子一样,轻轻地飘来了,可是转眼间,却又像树叶般飘走了。熊人一定睛一看,分明是自己看走了眼,把一个陌生少妇的背影当成了王鲜果……  啊,不,可能是我他妈的有病了!无数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他眼前旋转,全都睁着一双假装纯情的眼睛在诱惑他、勾引他、欺骗他。就连周小蚁,她怎么可能真的爱自己呢?不,她是可怜自己十八岁的青春!  熊人一走出小花园,来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他发现了一个广告牌子,是某通信公司为了宣传其新式手机而特意制作的。画面上是一只贪婪的大猫,睁着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那里面蓝汪汪的,是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又是一抹神秘兮兮的彩带。更令人感到心悸的是,画面旁边的广告词儿居然是:我要诱惑你!&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二)(3)

    熊人一百感交集,心乱如麻,一时间,竟还有些不知所措。他蓦然感到,自己的感情生活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毒,而这种病毒的名称就叫:“我要诱惑你”。习小君、毛丽萍、王鲜果、尹春梅、周小蚁,一个个儿全都隐藏在动物的眼神里,刹那间变得迷离恍惚,不可一世……  原来,自己在游戏人生的同时,竟然被若干个女人给玩弄了,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不,他虽然很有“女人缘”,可是没有“女人福”,这不公平!!  熊人一心中升腾起一种孩童般的委屈感,觉得天也不天了,地也不地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棱两可,面目全非起来。只有他自个儿的心跳是最真实、最响亮的,永不疲倦地发出“嘎嘣”、“嘎嘣”、“嘎嘣”的声音——熊人一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的心情而活呢?  ……  熊人一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回妇产科病区。他一边走一边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有这么多人急着生小孩儿?  他就这么跟在无数个屁股后头往前挪,大屁股、小屁股、圆屁股、扁屁股,形形色色的屁股排挤着他、包围着他、嘲笑着他……?  他一忽儿行走在陡峭的高山之巅,一忽儿又匍匐在阴湿的沼泽地里。他每挪一步脚底板儿下都像踩着一枚棱角突兀的石子儿,每一个伤口都疼痛得悲壮万分。  一路呼吸着难闻的苏打水味儿,还有人的汗臭味儿、脚臭味儿、鼻涕味儿、咳嗽味儿,熊人一好不容易才挤到周小蚁的病房门口。  他将脸朝里面望了一下,猛然发现一个捰体女人仰面躺在洁白的被单上。她的头使劲儿向后仰着、仰着,像zuo爱的样子,十分畅意和尽兴。雪白的脖颈却像被什么锐器砍了一刀,又像一条无辜的鱼儿被刮去了鳞片,还像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啊,简直太恐怖了!  不知为什么,熊人一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来到这具女尸的跟前。他本来是蹑手蹑脚、半闭着眼睛的,惟恐被什么鬼魅的东西摄住了魂魄,这忽儿却抖擞起精神,像冒着杀身大祸般胆战心惊地前看过去……  他看见了什么呢?他看见那个女人头“骨碌”一下滚落在地,又看见半截儿身子冲着他直挺挺地立起来,紧接着,一个凄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熊人一,你还我的命来!  你、你、你是谁?熊人一吓得后退三步,慌不迭地摆手,你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你欠了我两条人命……女鬼的“头”幽幽地说,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股子阴气。  两条?我怎么欠了你两条命啊?熊人一诧异地问。  一条, 是我的;还有一条,是我儿子的。女鬼的“头”说着,朝他吐了一下鲜红的舌头。  熊人一定睛一瞅,不禁唬了一大跳,原来,这竟是周小蚁的人头!  啊,不!熊人一吓得胆汁破裂,流了一地,绿盈盈的。他赶紧用袖子去拭,却摸着了从女鬼的另半截儿身子里渗出的血。他没有想到,女鬼的血竟是天蓝色的,很好看。  说时迟,那时快,女鬼的半截儿身子扑将下来,正好倒在他的怀抱里。熊人一正不知如何是好,女鬼瞬息间化作一股轻烟,袅袅升腾成一个完整的女人体。却原来,是王鲜果的原形!  熊人一早已瘫软在地,屁滚尿流了。  只见周小蚁和王鲜果言归于好,重又现出了本来的样子。她俩各自拿着一把匕首,冲着熊人一毫不留情地扎下去……  等熊人一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陪床上。在他的旁边,周小蚁悄无声息地输着液,“滴答滴答”,脸上那只咖啡色的小雀斑表现得很静谧。  熊人一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哎,男人,“难人”。如果真有来世,熊人一宁愿转世投胎,改头换面,做个养尊处优的“雌性动物”。&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三)(1)

    周小蚁手腕上的伤慢慢地痊愈了。拆了手术线之后,一条小蚯蚓似的伤疤牢固地镌刻在那里。  周小蚁越来越深切地认识到:在这个大都市中,惟有他是自己的亲人;必须不断地付出代价,包括肉体和灵魂……  从那家宾馆初试锋芒,“逃”出来后不久,周小蚁就到了“黑土地”。那时,她的心十分憔悴。幸亏是熊人一这个表面上自由散漫的男人,在她的情感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及时给了她许多体贴和安慰。要不然呀,周小蚁真有可能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在这个都市中“漂”来“漂”去,再度走上不归路。  周小蚁做好了下一步打算。反正也要生存,不是去做女歌手,就是去当个广告小姐、推销小姐、形象小姐什么的。像她这样“一穷二白”的女孩子,既没有较高的学历,也没有过人的才识,顶多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不走“女人路线”怎么活下去呢?但她对自己是留有底线的,不会那么便宜就让男人得手的——?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能力”,属于女人的“能力”。  周小蚁很快“搞”定了熊人一。她必须有个栖身之地。她要“赢得”他的感情,让他喜欢上自己。这样一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周小蚁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尽管“黑土地”还仅仅是一个私人公司,但熊人一常常发表宏论:一定会让它辉煌起来的!  周小蚁自知是个心性不低的女孩子,在与男人的关系中非常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取舍、何时进退。但她没有料到:熊人一毕竟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了,不仅人生、社会的阅历比她丰富,而且还是个有着深刻的婚恋经验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情感”二字彻底失望了,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受伤、受累。  熊人一这几天表现得格外温存。这不,又去小饭馆给周小蚁买好吃的了。他呀,对女人好起来绝对是一流的,可不好的日子又往往居多,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周小蚁仰在枕头上胡思乱想着。刚才,护士小姐为她拔了针头。几天来不断地输液使得她像片树叶般柔弱,一头碎发毫无章法地在白色的枕巾上抒情。她的脸庞凝聚着惨白的心事,比“液体”还透明,比“点滴”还动听。她已经迷乱了许久,也痛苦了许久,能回到自我挺不容易的。她再也不能对自己不管不顾了。  正在这时,熊人一买回了两大饭盒馄饨,韭菜猪肉和白菜粉条的,问她喜欢吃哪一种。周小蚁说两种都要尝尝。熊人一见她今天胃口大开,高兴地坐在床边,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周小蚁吃完一盒之后,把另外一盒也吃了。  熊人一就逗她:那我吃什么呀?  周小蚁白了他一眼。  熊人一又哄她道:答应我,把孩子做了吧!  不!  熊人一垂头丧气,只好说了实话:我已经有儿子啦!  什么?你有儿子?周小蚁惊讶地。  我儿子三岁了,已经上幼儿园。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怕你知道情况后,就不跟我在一起了。  可现在才说出来,就不怕我离开你吗?  像我这样恶心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呸,你个王八蛋!周小蚁说着,伸手就要打他。  熊人一抓住她的手腕儿,心疼地说:小心,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儿呢!来,我找条热毛巾给你捂捂。  周小蚁又是爱又是恨的,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儿。  熊人一赶紧好言好语地说:等你做完了流产手术,想吃多少碗儿馄饨我都给你买。  周小蚁终于答应堕胎了,熊人一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过了两天,隔壁病房里来了一个女病人,竟然就是王鲜果。  熊人一是从值班室的登记簿上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和王鲜果已经快半年没见面了,也不了解她的近况。这不,趁周小蚁熟睡的时候,去看望一下呢。  他先在门口张望了半天,手里拎着一篮水果,却迟迟不敢进去。  迎面走来一位小护士,奇怪地问他干什么。  啊,没什么。熊人一窘迫地回答。  护士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闪开门边,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去了。  熊人一不愧是个聪明人。他到隔壁的办公室找了熟人,借了件白大褂和一副大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平时绝对没这么正式。然后,偷眼朝楼道里观察了片刻,见刚才那个小护士走出来之后,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王鲜果正在输血。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输进她的脉管,原本惨白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潮红。  熊人一从小看见血心里就难过。他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心跳和窘态,在离王鲜果床边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熊人一偷眼瞅了瞅病床上的一个女病人。只见那女人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看不清眉目。  见有个男大夫来“检查”,王鲜果略微将被角往里掖了掖。  熊人一不由自主地伸手帮了她一下。  王鲜果抬眼一看,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  正纳闷着,“大夫”发话了:还疼吗?&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三)(2)

    可以忍受吧。  “大夫”查看了一下输液瓶子,没发现什么问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就窘在那里。  王鲜果心里闪过一个身影,她的眼眉间略微眨了眨。  “大夫”赶紧凑上前:怎么,疼了?  王鲜果知道他是谁了,没有立刻揭穿。她问:大夫,请问我啥时能出院?  不急,你还要好好养几天。  我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还行。  王鲜果哈哈大笑:熊人一,你就别装蒜了!  旁边的女病人被惊醒了,惊诧地望着这尴尬的局面。  熊人一赶忙低声下气地:鲜果,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看我?熊人一啊熊人一,你啥时候学会虚情假意了?  可我这次是真心的。  真心?你还有真心?你的心都让狗吃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女病人突然问道:你叫熊人一?  熊人一和王鲜果同时转过脸来……  原来王鲜果同病房的女病人叫“熊如意”,原名“熊入一”。因为讨厌父亲给起了个希奇古怪的名儿,上中学时自己改名为“如意”。从小,她就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就是每逢过年过节,父亲总要请人写一副对联,上联是:“人一”;下联是:“入一”;横批:“一心一意”。很多人问及此事,父亲却一概不予解释,只是叹口气,摇摇头。因此,她一直猜测,还有一个名叫“熊人一”的跟这副对联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  “人一”。“入一”。世界上真有这么邪乎的名字?  正胡思乱想着,听见病房里喧闹声不绝于耳,再仔细听,方知周小蚁出事了!  熊人一拨开人群,冲进去,高声嚷嚷道:小蚁,小蚁,是我!你睁开眼啊!!  方才,主治大夫询问周小蚁关于堕胎的决定。不料,周小蚁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一会儿大嚷大叫的,一会儿又失声痛哭,弄得其他病房的人都来看热闹。  主治大夫没办法,只好吓唬她说,如果再胡闹的话就给你打针了。  周小蚁不听话。  主治大夫便命令护士给她打针。  一个新来的护士把正准备给别人输的瓶液拿过来,冲着周小蚁的脸晃了几下。谁知周小蚁又犯了晕针的毛病……  见熊人一回来了,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  小护士明知自己犯了错误,连连赔不是。  熊人一一挥手让她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熊人一和周小蚁时,熊人一拿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来,语气坚决地说:小蚁,听我的,你必须马上堕胎!  不!我偏不!周小蚁涕泪交流。  你打算怎么办?熊人一皱着眉头说,我又不会娶你的!  我又没让你娶我!周小蚁说着,猛不丁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瓶子药。  熊人一刚瞅了一眼,立刻吓得胆战心惊,只见小药瓶上写着:“安眠药”。  见到熊人一这副“熊样儿”,周小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今天死给你看!  死?干吗要死呢?熊人一垂头丧气地说,为我这样的男人去死,太不值得了!  哼,我是死给自己看的!周小蚁说着,一把将“安眠药”的瓶盖儿拧开,将里边的白色药片一股脑儿全倒进手心儿里。  熊人一一把将周小蚁的胳膊反拧在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全部药片抢在了自己手掌中。然后,只见他一仰头,将药片往嘴里一塞,大叫一声:小蚁,你别死,该死的人是我!  周小蚁顿时面若土灰,不知是熊人一把她弄疼了,还是因为他抢走了她的药片……  熊人一将一整瓶子安眠药生吞下去之后,马上气短声噎,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小蚁在旁边吓破了胆。她没有想到,自己托人从外面偷偷买来的安眠药,竟然让熊人一毫不犹豫地吃了!他竟然还说出这么肝胆相照的话来:小蚁,你别死,该死的人是我!  熊人一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呕吐着,一边跟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搏斗……突然,他脖子向后一挺,四仰八叉地平摊在地面上!  周小蚁号啕大哭,朝走廊里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  走廊里人声鼎沸……  熊人一感到大事不妙,再这样下去就要“露馅儿”啦。于是,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拨开医生和护士的手,匆匆跑进男厕所,假装“哇”、“哇”地呕吐起来。趁人不备,将袖管里的安眠药全部倒进了抽水马桶……  病房。周小蚁跌坐在白色的床单上,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祈祷:熊人一呀熊人一,你可千万别死呀!我刚才也不过是吓唬你一下,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我不要这个孩子了,还不行吗?呜呜呜……  王鲜果在楼道里碰见熊人一,说她屋里那个病友请他去一趟。  熊人一就尾随着她走进屋。  躺在床上的熊入一看见他进来,赶忙坐起身,非常热情地招呼道:来,人一,坐在我身边!  熊人一吓了一跳:敢情这女人神经病呀?他窘迫地坐下,连眼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熊入一看着他笑。&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三)(3)

    可她越笑,熊人一越紧张,屁股底下像坐了个针毡子。  没想到,熊入一竟抓住他的手不放了。  你要干吗?熊人一慌忙站起身来。  我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啊!  别,千万别,没那么严重……熊人一连忙摆手。  过两天我就出院了,我想让你跟我回乡下,见一见俺爹,亲口问问咱俩是不是“同父异母”。  “同父异母”?熊人一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鲜果在一旁劝道:我觉得她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你不是一直在寻找父亲吗?不妨跟她去一趟!  熊人一冲口而出:我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呢?  谁知熊入一却“赶鸭子上架”地说:咱俩可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啊。  大姐,光天化日之下,您可不能随便说话呀!  我说的肯定没错儿!  什么叫“肯定”?您敢“肯定”吗?您用什么来“肯定”?熊人一抓住她话语中的一个疏漏,准备“以牙还牙”。  不料,熊入一嫌他不理解这番“好意”,竟埋下头来抹起了眼泪。  熊人一一看,完了,越抹越黑了。  王鲜果责备他: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四)(1)

    王鲜果出院后,熊人一打来电话,问有没有熊入一的消息。  王鲜果叮咛道:耐心等待吧。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会有定论!  熊人一又说要去看望她。  王鲜果说不必了,好好照顾堕胎后的周小蚁吧。  熊人一固执地让她打开门。  王鲜果惊喜地接过花,插在一个歪脖子花瓶中。  熊人一好奇地打量着王鲜果的房间。  王鲜果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瓶“鲜橙多”,递给熊人一。  熊人一小心翼翼地问:自从罗栗走后,你就一个人住这儿啊?  这一说不打紧,勾起王鲜果的心腹事了。  熊人一及时捕捉到了王鲜果的心理变化。他不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王鲜果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提了!那些事儿都已成为过去。  熊人一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不,没有过去!至少,你还有我!  王鲜果摇摇头说:你这次认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觉得生活对我们……太“那个”吗?!  熊人一低下头,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好办。  怎么啦?王鲜果疑惑地问。  我一直梦想着,父亲会是个大人物呢!可惜呀可惜……  呸,做梦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熊人一问:你真的不会再接受我了?  芓宫只有拳头那么小,哪个男人会要不生育的女人呢?这次住进妇科医院,更坚定我的这种想法。这是命呀!  熊人一表示:就算你真的不能生育,我也不在乎呀。  王鲜果摇摇头:以我的性格而论,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熊人一心里很悲怆,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鲜果也有些动情,可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不给熊人一任何机会。  熊人一站起身,走到一扇窗户前,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风景,突然转身说道:你告诉我,你究竟对我有没有过真心?  王鲜果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来,一时间却也不知该怎样作答,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听说李迦还在你公司,你们俩合作得不错呀!  熊人一心不在焉地说:还行,还行,他蛮有能力的。  王鲜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呀,尽出歪点子,小心把你带进臭水沟里!  可他对你还是蛮有感情的嘛。熊人一略带醋意地说。  感情?别跟我提这两个字!从今以后,我对谁也不会有感情了……  这么说,你对我也没有过感情了?熊人一表情僵硬地接过话来。  王鲜果从来没见他这么严肃过,心里有点儿紧张,慌里慌张地解释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幼稚、很可笑,是不是?我对你有没有过感情呢?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熊人一的眼角渗出两大颗眼泪来。他紧紧握了一下王鲜果的手,什么也不说,一个箭步冲到了房门外……  周小蚁出院后,熊人一和她认真地谈了一次话,主要是解决二人分手的事情。  周小蚁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像以前那样拧,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以她如花似玉的年龄来说,不大乐意在情感上败给一个男人。她到底还是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稚嫩,埋怨起熊人一来无休无止,无非是说些他怎么陈世美啦、怎么始乱终弃啦、怎么不负责任啦,完了还用拳头狠狠地砸他。  熊人一也不回手。  周小蚁自知闹了也无趣,不由得想哭,却又欲哭无泪,索性把身子僵在那里。  熊人一劝她想开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周小蚁说:那你为什么欺负我?  熊人一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改口道:我们之间是互相自愿的,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何况,我确实喜欢过你……  喜欢?呸,你居然说出这两个字来!你配吗你?  这回轮到熊人一窘迫不安了。  周小蚁又说:你们这些男人,觉着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容易吃亏,就随随便便地烂情烂性?老实说,你对哪个女人有过真情?  一段时间内,我对你们都很真……熊人一仿佛哽咽着说,只不过,我也是个在“情”字上不幸的男人罢了。  那你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看!  熊人一不解地看着她。  哼,无论你怎么狡辩,你得对我进行赔偿!  熊人一终于听明白了。他耸耸肩,幽默地笑了一下,问道:你要我怎么赔偿?用钱,还是用物?  钱!当然是钱了!周小蚁果决地说:你必须给我一笔钱,作为我为你堕胎的赔偿金。  熊人一想了想:你要多少?  二十万!周小蚁冲口而出。  姑奶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呀。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你到底给不给?  谈话到了这个份儿上,熊人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转变为一个十足的商人了,而事情一旦到了用钱解决的地步,就什么都好办了。可他绝对不会给她钱的,因为,他根本没钱!  周小蚁进一步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到处去跟你的朋友们讲!&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四)(2)

    熊人一故意调侃道:那么,你的真情可以称斤论两吗?  周小蚁被噎了个半死,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  熊人一爽朗地大笑: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儿诚实,有点儿憨态可掬,还有点儿不知所措……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你——可惜呀,可惜!  周小蚁缓和了一下语气,面色绯红地说:你考虑考虑吧,过几天给我答复!&nbsp&nbsp

    唇红齿白(二十五)(1)

    熊人一正在公司整理散乱在地上的一堆装饰材料。最近一段时间,银行的贷款快到期了,前来追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熊人一知道“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决定偷偷搬家,让来人扑个空。至于公司一年一万多的房租和水电费嘛,他也打算趁机赖掉。  李迦看他一脸沮丧,就想跟他逗逗嘴皮子,说道:熊人一呀熊人一,公司现在日子不好过,你有没有想过去买几张体育彩票,暂时“画饼充饥”一下啊?  熊人一支起身来,懒洋洋地说:怎么没想过?我早就是忠实的彩民啦。可惜呀,运气总是不佳,都快扔进去五六百元了,才中过五块钱!  玩嘛,就得坚持不懈!李迦红口白牙地激他,总会有天上掉金子的时候!  熊人一笑了笑:我倒是梦见过自己中头奖。嗬,那感觉真他妈——爽!  你中了多少钱?  五百万哪!  你要是真中了五百万,打算怎么花呀?  熊人一想了想,叹口气:哎,我也没什么奢望,先换了胳膊上这块儿旧表再说。  准备换什么牌子的?劳力士?伯爵?还是西铁成?  嗨,咱这样的小人物,哪儿配得上那么大的牌子?换块儿假名牌就行了!  李迦深表遗憾。  熊人一又说:再买套房子,两室一厅,够我一个人住就成。还有,我再也不吃方便面啦!  那你吃什么?  我要雇个小保姆,天天做土豆烧牛肉和西红柿鸡蛋面,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再也不泡方便面、蹲地摊儿了!  李迦偷偷地笑,开玩笑地说:你不会连小保姆也弄上床吧?  熊人一傻笑着:哪儿能呢?咱哥们儿这么有品位的人,可不能干那等没屁眼的事儿!嘿,你身边要是有好姑娘,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  你还用得着介绍吗?漂亮女孩儿一见了你这副唇红齿白的模样,还不得拼命往你怀里扎!  那倒不一定非要漂亮的。熊人一叹了口气,可惜我命薄,竟连一个“歪瓜劣枣”都留不住啊!  李迦略带讽刺地说:那是你自己有毛病。女的呀,得让她们在你身边有安全感……  可我只能欣赏她们的优点。一旦发现谁有缺点,马上就离开她们。熊人一自我总结道。  那不成。你应该让她们知道,你最爱的正是她们的缺点……  熊人一打断了他的话:放你娘狗屁!  李迦嘻嘻笑着,又问:那你说说,你身边的女人都有哪些优、缺点呀?换句话说,你觉得什么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品性?  朴素、善良、诚实、美好……熊人一如数家珍。说完了,又叹息道,可惜她们每个人只具备其中的一两项,而不可能全部拥有。  那你就是陷入空想之中了。李迦替他分析道: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你自己都不完美,怎么可以要求别人呢?  但我可以这样追求呀!熊人一认真地说。  那你就去追吧,估计这辈子也追不到的!除非是月里嫦娥下凡间。  可我心里很坦然。熊人一舒了一口气,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正在这时,有一个哥们儿打电话来,告知熊人一:你的前妻快结婚了!  前妻?哪个前妻?熊人一不耐烦地问。  你有几个前妻呀?  你说吧,谁要结婚?  毛丽萍!  熊人一忽地站起来:毛丽萍要结婚了?你小子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你就别管了!  熊人一“啪”地摔了电话。他的第一反应是,最近全世界都有病了!如果这个消息可靠,毛丽萍一定也病了。怎么跟过他的女人全都有病了呢?  熊人一猛地扔下手里的活计,出门打上一辆出租车,先到幼儿园接了鹏鹏,给他买了一大堆好吃、好玩的,然后把他带回了公司。  熊人一审问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妈妈要结婚了?  知道!鹏鹏一边抠动玩具小手枪的扳机,一边似懂非懂地回答。  熊人一慌忙问:她要嫁给谁?  嫁给我!  熊人一扳过儿子的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