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地心欲望

地心欲望第19部分阅读

    ,他们没有钱。

    在海里泡了一整天的人,如果还能从兜里翻出一枚银币,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幸好还有两条腿,可以从最近的路线走回去。

    “那可走不得,这中间横着一座野猪山,连绵上百里,山上虎豹鬼怪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乐可几乎又要抓狂,他从神气活现的庄主沦为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想赶路也不容易。

    “吉米大叔,就没有别的方法能回黄金岛吗?”

    宁贝是帮乐可问的,她自己并没有迫切回去的需要,在山上呆得久了,出来到处走走,反而舒心许多。

    “照我说,你们在这住上几天,海边时不时会有过往的商船,要是碰上往黄金岛方向去的,你们搭上顺风船,一天就可以回到去了。”

    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迈开两脚从旱地走,既危险又费时,搭船则要快捷许多。

    欲速而不达,耐心地等过路船是更好的选择。

    乐可没有耐心,他执意跟吉米出海。

    吉米捕鱼,他干坐着傻傻地等过往商船。

    那天他离庄上山时,甚至没有和薇薇安道别。

    石磨死在雅丝丽的掌下,连个回去报讯的人都没有。

    别人会以为他畏祸潜逃,要拿命去换加迪夫,心不甘情不愿也是必然。

    他原来是庄里人心目中的英雄,现在是狗熊。

    看看天黑,狗熊跟着老头子回家。

    宁贝帮着老婆婆准备晚饭,其实也很简单,都是清茶淡饭,平日里没有什么好菜肴。

    宁贝说:“洗洗手该吃饭了。”

    乐可把肩上扛着的鱼叉放下,故意问:“吃完饭再洗手行不?”

    “行啊,干脆饭也别吃更省事,我替你吃了就是了。”

    吉米呵呵笑着,找了条破布上擦擦手,在饭桌边坐下来,宁贝转过头来:“吉米大叔,你好象也没洗手哦。”

    吉米一呆,说:“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小吉米在一旁叫:“不洗手不许吃饭!”

    宁贝边给他们盛饭边说:“小吉米说得对,不洗手吃饭肚子疼,吉米大叔要管着乐可,自己就得先做好。”

    吉米无奈,站起身拉着乐可向外走:“咱爷俩去井口好好洗洗……”走到门口才回头扔一句,“这小媳妇管得真严!”

    宁贝丢下饭勺追出门外时,一老一少已经笑呵呵的去得远了。

    年轻人脸皮薄,这一下捅破了窗户纸,吉米拉着乐可去井口刷洗,一路笑不拢嘴。

    村里的屋子都是挨门挨户的,在附近玩耍的孩子见了生人,都跟前跟后地看,傻站着不言不语,乐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在井台上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回来。

    又一天过去了。

    平淡而有规律的渔村生活,令乐可浑身不自在。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何况还心急火燎急着走。

    吉米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开始教乐可捕鱼。

    钓鱼能怡情逸志,捕鱼能让身边这个愣头青定下神来。

    吉米兴致很高,小船离岸越来越远,乐可摇着橹,吉米一边给他讲解各种鱼性。

    大海安静的时候,就像一块蓝色的绸缎,静静地揉动在那里,充满着深沉和希望。

    两人正说得高兴,海面上忽然出现一艘帆船,朝着他们横冲直撞过来,乐可急忙用力把船划开,帆船擦边岌岌而过!

    渔民们打鱼的都是些小渔舟,乐可等了两天,鲜有大船经过。

    除了贼船!

    船边上探出几张丑脸,几个小贼子兴高采烈地乱嚷:

    “吉米老头,这回算你躲得快!”

    “咦,吉米什么时候收了个白白净净的干儿子?”

    这些不长眼的畜生!

    他们撞翻渔船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看着渔夫挣扎着爬上翻转的船底,是最赏心悦目的娱乐节目。

    帆船上喧嚷声中,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年轻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小贼子们马上收了声,向他躬身行礼,

    吉米在小船上遥遥看见,高声叫:“大老二,老头儿祝你一帆风顺!”

    大老二朝这边瞟了一下,傲然不理,却一眼望住乐可的背影,目不转睛,身子像被钉住一样,脸上若有所思。

    乐可怦然心跳!

    在吉米喊话的同时,他急速背转身。

    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大老二。

    近海就是海龙帮的地盘,他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乐可杀了他的内应,断了他的财路,要是被他认出来,可就是羊入虎口了。

    帆船上扯了满帆,很快远离小船,朝远方航行。

    吉米朝海中啐了一口:“呸!不男不女的家伙!”

    乐可明知故问:“吉米大叔,这些也是海盗吗?”

    吉米点点头:“刚才过去的是大老二,昨天我们见到的是大老三,再加上他们的大哥大老大,这三个家伙霸着沿海,谁见了他们都要低头。”

    “就没有官府追捕他们吗?”

    “唉!官家天天忙着打仗,哪有空闲过问这些,就算好不容易有官兵来,这些海贼行踪不定的,上哪找他们去?官兵一走,他们又回来变本加厉的要钱,最后还不是苦了我们小老百姓?”

    “既然这里闹海贼,你们干嘛不搬到别处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乐可话刚出口,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

    早知道的话,他不会这么问的。

    吉米触动伤心处,扑漱漱地掉下老泪来。

    乐可一语说中了他的心事。

    就像是刚刚结了疤的伤口,被人突然剥开。

    钻心的疼!

    等乐可意识到自己蛮撞了,丢开船橹,过来安慰时,已经迟了。

    老头儿滚倒在船板上,嚎啕大哭起来。

    —

    第八十四章冤家路窄

    乐可安慰人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女孩搂在怀里:“乖,不哭!”

    这办法用来安慰吉米老头,似乎不大管用。小理

    但乐可毕竟也尝试过了。

    吉米哭得山崩地裂,死去活来。

    乐可手足无措,拿手好戏也用上了,还能有什么招?

    这要命的老头!

    你就不能学学薇薇安?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只不过她平时逆来顺受,很少会哭,一旦哭起来,怎么也劝不住……不学也罢。

    你就不能学学雅丝丽?唉!伤痛未止,还是不要提了。

    你就不能学学萝莉?我倒是想搂,也得她肯呀!

    你就不能学学宁贝?有谁敢惹她哭?她要是一哭,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还会去搂着安慰:“乖,不哭!”

    吉米看来没有向她们学习的打算。

    乐可无计可施,陪着他伤心。

    良久,吉米才自己收了泪,用衣袖擦了擦脸,叮嘱乐可:“今天这事,回去千万不可对我老婆子提起,我也是忍了一年多,这才哭个痛快。小理”

    乐可唯命是从,不住点头。

    他的伤心事也不少,只不过没有吉米放得开,敢哭敢为。

    吉米擦去眼泪,坐在船板上,向他一一说出缘由。

    吉米一家原来住在麻县郊外的老村里,三国连年征战,官府将吉米的独子强征去前方打仗,那时儿媳已身怀六甲,才过了几个月,吉米的儿子战死了,噩耗传来,儿媳正要生产,登时支持不住,死在床上,剖腹才取出遗腹的孙子。

    为了逃避兵役,吉米领着族中的老幼,举家迁居这里。虽然不堪海贼的马蚤扰,但为了保护族中剩下的十几户人家,能够延续香火,也只得忍辱负重,夹着尾巴做人。

    苛政猛于虎,海贼纵然可恶,但还不像老虎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乐可摇头叹息,想助一臂之力,却无从帮起。

    他自己还有一大难的麻烦事。

    两人心事重重,鱼儿仿佛也通人性,都躲得远远的,捕鱼的收获极微。

    一上午过去了,也没见到有途经的商船,只得先回去,告诉宁贝再等几天。小理

    宁贝生性好动,在村子里走街串巷,与街坊邻居说长道短,诸事八卦,很快熟络起来。

    她是开朗的女孩,不打人时,还是很容易亲近的。

    日已近午,宁贝挎着簸箕,帮老婆婆出门去晒谷。

    吉米的小船正往回划。

    渔村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宁贝都认识得差不多了,迎面走来一群生人,当前的是一名白衣秀士。

    宁贝站住脚。

    那白衣人见到她,不由得大为诧异。

    宁贝容色绝美,欣长苗条,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年纪,但清淡的朱唇和润红的脸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好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机盎然。她的双眼晶莹剔透,花容月貌,皮肤肌白,满怀芳香,玉成了冰清玉洁的独特风姿,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的感觉。

    渔村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

    白衣人看得目不转晴,身边的爪牙更是垂涎三尺。

    见他们行状猥琐,宁贝暗自有气,她练就一级功力,还没机会演示身手,有人送上门,岂容错过?

    白衣人伸臂拦住去路:“姑娘,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宁贝听见他声音秀气,言语斯文,觉得奇怪:“你想打听谁?”

    “这个人么……”白衣人寻思着,眼神明亮起来,“……肯定不是本地人,必是近日方到此,这小小渔村之中,哪能出这样风情万种的可人儿……”

    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地主见多了,只不过都是在故事里,宁贝难得自己碰上一回,心中雪亮,冷笑一声:“这人可是我么?”

    只是说个“是”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宁贝并不缺乏打架的经验,确切来说,是不缺乏打人的经验。

    在她还没有来到地心世界之前,隔三岔五的就要打人。

    只不过,挨打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

    就是乐可。

    有时一星期打八回,周日加倍,乐可每次都抱头鼠窜。

    作战经验丰富,对手少之又少,这不影响宁贝信心爆棚,何况她已身具一级功力。

    “正是与姑娘有三分神似,姑娘如果知道,还望相告。”

    白衣人倒是文质彬彬,身边的狗奴才早已按捺不住,一双双狗眼在宁贝身上不住打量,直要喷出火来。

    宁贝是可以让人随便看的吗?

    你等着!呆会就帮你挖出眼珠子,挂在腰上做装饰品。

    “你找到她,想要怎么样?”宁贝问。

    “自然是与他把酒言欢,月下谈诗。若能与他终身厮守,也不枉此生。”

    “要是她不想与你终身厮守呢?”

    “本公子风流倜傥,如玉树临风,而且文武全才,也不会辱没了他。”

    “你自视太高了吧!”

    “实不相瞒,我天生是个情种,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既然已找到意中人,缘份天定,只怕就由不得他了。”

    太好了!宁贝早就等着这句话。

    粉拳不打笑面人,不说到这份上,怎好动手?

    要说别的也就罢了,宁贝平时打的那个,也是个情种。

    情种打起来特别顺手!

    宁贝柳眉倒竖,头破血流的场面一触即发!

    忽然远远一个声音叫道:“大老二!小老儿迎接来迟,千万恕罪、恕罪!”

    吉米从海边急忙赶前来,他身后一人后发而先至,一阵风掠了过来,挡在宁贝身前:“你们想干嘛?”

    大老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定那人,酥倒了半边身子,只一声叫:

    “冤家!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哇!”

    海龙帮在贮藏白菜的地洞里,找到塔罗和沙罗曼的尸首,都当他们被农庄察觉处死,大老二以为乐可亦遭不测,数日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今天一早,在海边见到似曾相识的身影,手下人有随大老三去过的,说是吉米家来了一对少年男女,大老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即刻一路找过来。

    他对乐可一往情深,自从上次并肩齐尿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为之倾倒,海龙帮众过千,有哪个比得上这心头的可人儿?

    冥冥中早已注定,和乐可再度结缘。

    这一次重逢,说什么也不放他走。

    他就是和自己长相厮守的人。

    —

    第八十五章情何以堪

    宁贝路遇海贼,为首之人出言挑逗,语多不堪。

    宁贝女侠正欲出手教训,乐可大侠及时赶回。

    两人联手,将贼众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桥段虽然旧了点,但宁贝很受用。

    她耐着性子和贼首周旋,就是为了抛砖引玉,促成打架的发生。

    说不清是大老二挑逗她,还是她挑逗大老二。

    好戏即将上演!

    却被一句“冤家”坏了事。

    他的意中人是乐可!

    宁贝挽住乐可的胳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大老二面色一沉,问:“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怎么?”乐可脱口回答,尚不明白他的来意。

    大老二的脸色马上转晴,扭捏说道:“这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了。”

    他对异性没有兴趣,但与宁贝一番对答,不由得赞叹她容颜美丽,清秀可人,她既是乐可的妹妹,自己也会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宁贝笑着从乐可的身侧,伸出一只手来直摇:“不敢当,不敢当!”

    吉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得罪这帮海贼,忙陪笑说:“既然是自家人,有话可以好好说了。”

    宁贝把乐可往前一推:“他跟他是自家人,我不是!”

    乐可依然没搞清状况,宁贝又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他被挤兑得下不了台,对大老二原有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恶狠狠地说:“你们要没事就快走吧!”

    大老二眼圈一红。

    堕入情网的人,如缺水的鱼,祈盼一点点爱意的施舍。

    即便他爱慕的对象也是个男人。

    这男人在夜里千百次梦回,见面却是无缘,直是如此命薄!

    宁贝把嘴捂在乐可的胳膊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大老二对于这小小的渔村来说,手握生杀大权,只需一声令下,立刻血流成河。

    但他怎忍心伤害乐可?

    这阳刚气十足的心上人一声暴喝:“你们还不走,是不是讨打!”

    吉米怕他闯祸,连忙打圆场,这些向来凶神恶煞的海贼,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以他为人之老到,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帮爪牙作威作福惯了,只有自己蛮横不讲理,哪见得人在自己面前蛮横不讲理,作势就要上前。

    乐可被大老二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宁贝又在旁边笑个不住,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难受。

    不打上一架怎么够发泄!

    乐可握紧拳头。

    很可惜,他衣袋里的天仙子药粉被海水冲走了,否则的话,早就一包接一包地洒过去,大老二和他的手下只剩眼珠子会动。

    把海龙帮的人都看成是欺软怕硬的小混混,那就错了。

    就算里面混蛋居多,也只能说明他们品性恶劣,杀人毫不含糊。

    这愣头小子胆敢在首领面前大呼小叫,就够砍头的了。

    何况他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走过路过,不能放过,趁势抢过来,在海龙帮的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

    “嗖、嗖”几声。

    明晃晃的刀子亮了出来。

    爽爽快快地打上一架吧!

    “住手!”

    大老二低头拭拭眼角,仰起脸来,幽幽地再看了乐可一眼,低声说:“我走了,你保重!”

    从海滩那边沙沙地掠过来一阵风,轻轻地掀起了他的衣襟,戏弄着地上的枯叶,渔村里响着一片轻微的簌簌声。

    大老二转身离去,犹自喃喃自语:

    “卿本佳人,奈何无情……”

    宁贝笑得快背过气去。

    吉米长吁了一口气。

    乐可还觉得头皮发麻。

    吉米抹掉额边的冷汗:“乐可,你跟他们有交情?”

    这飞来横祸转瞬即逝,一惊一乍地,老头子要是有心脏病,早就瘫软了。

    就算没病,也会吓出病来。

    宁贝抢着说:“是啊,是啊,交情是非一般的深呐!”

    她还在幸灾乐祸,若不是她对大老二肆无忌惮地嘲笑,局面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但她笑起来很美,真的!

    乐可气得跺脚:“再胡闹!送你去给海贼当押寨夫人。”

    “是你自己想去当押寨夫人吧!”

    乐可就算想抖一抖当哥哥的威风,也要看看这个妹妹不是好相与的。

    她要是有一天不胡闹,老天都要感动得流泪。

    乐可伸手来抓她,宁贝把簸箕往他面前一抛,转身就逃。

    这可是吉米家好几天的口粮,他们跟着混吃混喝,还要糟塌人家的粮食!

    乐可不得不接住,宁贝每次惹祸后逃跑,是会顺便把大门拆下来的,这次已经算客气了。

    吉米苦笑着蹲下身,把撒落在地上的谷粒一颗一颗捡起来。

    睛明的午后,空气真是融和得很,温暖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感受着了怪适意不过,同时又像昏昏迷迷的想搂抱过去的样子。

    出到海上,左右无人,吉米直接问起乐可与大老二的关系,乐可也不再隐瞒,一一和盘托出,吉米听了,沉吟半晌,才说:“这事是福是祸,还真不好下结论。”

    若是宁贝的美色被海贼垂涎,倒也不难理解,但偏偏是乐可的美色被人垂涎,很难说是该引以为豪,还是索性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幸好大老二看中的不是老吉米,他自思年轻时也是爱花的人,尤其是菊花,摸了摸后臀,暗自庆幸。

    既然话都挑明了,一老一少没了顾忌,忽见海上一条帆船直驶过来,两人都是一哆嗦。

    来的正是昨天见过的贼船,远远地下了帆,慢慢驶近,在小船边轻轻停下来。

    帆船边上一个人伸出头来,满面笑容,一脸和善,正是大老二。

    “老人家,今天收获可好哇?”

    大老二用情之深,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就像他能掌管海龙帮一帮之众,靠的也是不轻言放弃的精神。

    他来不及细问乐可逃离黄金岛的经过,但既然他安然无恙,自己也大可放心。

    他自知癖好与众不同,要想掳获意中人的芳心,必须更加卖力。

    可惜乐可的“芳”心,一点都没放在他身上,一看见他,就皱起眉头。

    吉米忙站起身来,答道:“三、两条小鱼,带回去喂狗罢了,当是没白出来一趟。”

    怕他不信,又把装鱼的竹篓拿给他看:“今天运气实在不怎么好,若是托您老的福,等一会打着大鱼,回头就给您送去。”

    —

    第八十六章与贼共舞

    大老二连连摆手:“你诺大年纪,打着了大鱼,留着自己补身就是了,不用再送来给我。”

    海贼转性了?

    给老人家送温暖来了。

    吉米不知他何意,唯唯应道:“岂敢,岂敢。”

    大老二回头向手下吆喝一声,转过脸来,又是笑容可掬:“正好!我今天的鱼打多了,反正也吃不完,送几条给你尝尝鲜。”

    几个小贼子从上面吊下好几个鱼篓来,全都装得满满的,把小船塞得无处落脚,吉米受宠若惊,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从来只有海贼抢渔夫打的鱼,今天反倒给渔夫送鱼来了。

    破天荒难得一见的场面充满温情。

    多好的海贼啊!

    大老二也不等他谢,眉目含情地朝乐可脸上扫了几眼,快步走回舱内,帆船挂起风帆,不一会儿,帆船驶到远处的海面上,只剩下一个白点。

    他悄悄地走了,只如他悄悄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条鱼儿。

    大老二是多情的人。

    吉米看着满舱的鲜鱼:“这,这是怎么说?”

    乐可说:“管他呢!反正他自愿送的,不要也白不要。”

    吉米苦着脸:“这鱼吃下去,也不知是祸是福。”

    “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我们怕他怎么的?”

    乐可是吃定大老二的了,他没有太多的顾虑,过两天搭顺风船回到黄金岛,难道大老二还能跑到庄里来纠缠?

    “你不知道的。”吉米摇头,“大老二真是看上你了,这事只怕还没完没了。以前只听人说,大老二妖里妖气的,现在看来,传言倒是不假。”

    乐可明知底细,被他这么一说,还是周身不自在。

    吉米劝道:“大老二虽说平时不大睬人,却不像大老三一样作恶多端,有时我们交不上鱼,他也不多计较。总之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和他冲突起来。”

    乐可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吉米受欺压惯了,事事忍让,乐可是少年心性,受不得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若背后是万丈悬崖,岂不糟糕?

    何况与海龙帮两度交手,乐可都占了上风,底气十足。

    平白得了满舱的鲜鱼,老少二人早早回家。乐可白吃白喝了几天,总算有了贡献。

    宁贝从外面刚回来,一进门,见满地是鱼,活蹦乱跳的,很是惊讶:“咦!今天打了这么多鱼。”

    她用力一拍乐可的肩头:“小子!长能耐了。”

    乐可讪讪的,不应她的话。吉米低着头收拾鱼,随口说道:“要是自己能打这么多鱼,早就发了家了。”

    “那这些鱼哪来的?”

    乐可把脸别到一边,装作没听见。宁贝见他有异,绕过来面对面,用手指头点着他的脸:“快说,今天干了什么勾当?”

    “什么嘛!”乐可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我们好好打鱼,又没干坏事!”

    “别逃避问题,我是问你,鱼哪来的?”

    “人家送的!不偷不抢,又不犯法。小理”

    “哪个‘人家’?这么大方,一次送这么多鱼?”

    “人家……”

    乐可忽然闭上嘴,自己也觉得别扭,再说下去,只怕越抹越黑。

    看他期期艾艾的神态,宁贝顿时心头雪亮,女孩在这方面好像特别敏感,一丝一毫也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宁贝丢下他,一个人走进里屋,靠在门边上,才扭过头来,嘴角已忍不住笑:“直说就行呗,还不好意思,不就是你相好的送鱼给你呗!”

    宁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乐可凶神恶煞般地扑上前,宁贝已在里面把门拴紧,用身体抵住门,不停的笑。

    乐可在外头叫:“今天我不叫你好看,我自个把我自个掐死!”

    宁贝隔着门回一句:“别这么说,‘人家’听见要伤心的。”

    乐可更是火大,恨不得用头撞开房门,把她揪出来暴打。

    吉米为人大公无私,平日里打多了鱼,只在家中留下一份,将多出来的鱼均成几份,给村里的贫苦人家送去。

    何况今天多了许多鱼,刚吃过晚饭,乐可随着吉米,给村子里的乡亲送鱼,少不得都是千恩万谢。意外的是,户户人家都没精打彩,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今天打的鱼,都被那杀千刀的海贼抢走了,有的切齿痛骂,有的诅咒着,叫那些吃了鱼的人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怪不得大老二如此大方,竟然是借花献佛。

    肠穿肚烂、不得好死的人就站在面前,手里提着他们被抢的鱼。

    还有几条吃下肚的,怎么吐出来?

    吉米和乐可脸上均是大窘,就算身上长出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两人逃也似的跑回家,把大门紧紧闭上。

    第二天出海时,老少二人心中忐忑,不住地左顾右望,却始终不见大老二的帆船出现,时间一久,也就丢淡了,吉米和乐可照常捕鱼,看看日斜,才慢慢地摇着小船返回。

    忽然前面被一艘帆船挡住去路,两人对望一眼,都叹口气,还是来了!

    “老人家,今日收获如何啊?”

    大老二笑容不改,在帆船上问候吉米。

    乐可气往上冲,不等吉米回答,抢先说道:“我们不要你的臭鱼!”

    大老二奇怪地看着他:“我昨夜失眠,刚刚起的床,一出海就遇见你们,何来有鱼呢?”

    乐可语塞,他的感应力确实下降了,稍不留神,就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他太过防备,反而令自己沉不住气。

    大老二接着说:“若是你们有新打的鱼,不妨送我两条,大小都不要紧,免得让我今晚食无鱼,独自弹剑而歌。”

    乐可刚黑着脸说“没有”,吉米已经将鱼篓递上去,任由大老二挑选。

    昨天送鱼,今天索鱼,谁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别说他开了口,就算只是哼一声,别人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

    大老二却只挑一条最小的,把鱼篓还回来,一边笑着说:“鱼的大小不要紧,煮得好不好吃也不要紧,重要的是看和谁一起吃。”

    乐可的头皮一阵发麻。

    —

    第八十七章抢亲

    乐可把头扭到一边,背转身,不想再和他多说,饶是如此,一个壮实的后背还是让大老二倾慕了半天,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吉米和乐可摇着船回来,当天晚上,村中的渔民纷纷走来吉米家中诉苦,说是被海贼勒令,方圆十里之内不准捕鱼,会有专人巡查,胆敢违抗者必受重罚。

    吉米听了这话,愁眉苦脸地说,这些海贼喜怒无常,开始秋后算帐了。

    乐可却暗自冷笑,正寻不着隙下手,这厮倒自己撞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我翻脸无情了。

    乐可寻思着,想出一个主意来。这一夜在地上辗转反侧,巴不得早早天亮。宁贝在床上见他久久不睡,问是怎么了,他却支吾搪塞过去。

    第二天早饭时,吉米还在唉声叹气,乐可开口说:“既然现在下了禁令,不让在近海捕鱼,我想一个人划远些,看看能不能捕到大鱼,大叔不妨在家里休息一天。”

    吉米正苦思对策,提不起精神来,当下点头应允,由他一个人出海去。

    宁贝却看出端倪,也吵着要去,乐可说:“海上日晒,没地方遮阴,一天下来,脸上的皮肤都晒得脱皮,你要去就去,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宁贝想想害怕,也就不去了。

    乐可划着小船,驶到禁区,把船横在海面上,也不捕鱼,坐下来静等海贼现身。

    别的渔夫都在禁区外捕鱼,远处数叶白帆,在这水天一色金光闪闪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轻悠悠地漂动着。

    看看等得心焦,一艘贼船朝这边驶来。乐可暗自高兴,站起身来,拿着渔网渔叉,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海贼的帆船从他的小船旁驶过,却不停留,也无人喝问,径直过去了。

    乐可倒愣住了,见贼船渐渐驶远,才回过神来,丢下渔叉,无精打彩地重新坐下来。

    阳光照在海面上,乐可见一条大鱼从旁游过,当下不假思索,举起渔叉飞掷过去,打不着贼的一口气都出在上面,渔叉分开海水,穿在大鱼身上,几缕血迹漂起,渔叉带着鱼往海底沉,乐可“扑通”一声跳下水,把鱼捞了起来。

    这是一条大黄花鱼,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乐可把鱼扔在舱中,依旧坐下来等贼。

    那条贼船去后,始终不见回头,也没有别的贼船再来,乐可苦等贼不至,小船旁边却三番五次有大黄花鱼游过,乐可一一如法炮制,舱里的大鱼越来越多。

    天快黑了,乐可无奈,只得慢慢摇着小船回来。上了岸,乐可用渔网把舱中的鱼一骨脑罩住,背在背上,今天打了多条大鱼,倒是意外收获。

    回到家中,吉米见了咋舌不已,乐可小小地撒了个谎:“我把船划到深海,那里反而鱼多。”

    吉米以为他捕鱼的技巧熟练了,很是欣慰,一家老少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饱饭,这一夜笑声不断。

    第二天一早,乐可收拾起渔具,正想着找个借口,吉米先对他说:“我自从搬到这边来,许久没回过麻县老村了,思量着想回去看看,这几天且辛苦你,不管有没打到鱼,早早回来就是。”

    乐可满口答应,心中暗暗欢喜。

    其实吉米昨天和老伴商量,这里的海贼越来越猖獗,如今连鱼也不让打了,断了村中老小的衣食,不如回老村去探探风声,若是官府催逼得不太紧,还是带子侄们迁回去吧。

    乐可不知他有这般心思,兴冲冲地与吉米道别,仍旧去禁区打鱼,这一次他换了个位置等贼,谁知一天下来,索性连贼船的影子都没看到,鱼倒是打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乐可天天到禁区打鱼,诺大的海面上,只剩下他的一只小船,孤零零地干等,别的渔民不敢违背禁令,都远远的避开禁区,这片区域内的鱼都让乐可给打了。

    这样一来,乐可也明白了,必是大老二见他不肯接受赠鱼,回去后下了禁令,把其他渔夫都赶走,只让他一个人捕鱼。

    乐可只猜对了一半。那一天被他冷拒后,大老二回到寨里,又是一夜无眠,一壶残酒,几滴清泪,打发着在屋外的石凳上,冷冷清清地坐了一晚,到清晨去睡的时候,身上发起热来,这一发不可收拾,连接几天都起不了床。

    这一天大老三又来他房中看视,见大老二额头上垫着湿毛巾,平躺在床上说着胡话:“……我那心头的肉呐……怎么也不肯对我笑一笑……”

    大老三皱起眉头,问身边跟的人:“二哥一向清高得很,这次却看上了个什么人?”

    随从忙躬身说:“二爷那天到老吉米的村子里走了一趟,回来就神魂颠倒的。”

    听这么一说,大老三倒想了起来,那天在吉米家里,见到过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在吃饭,那少女面向里屋,没看清容貌,身材却是窈窕婀娜,老二看上的莫非就是她?

    大老三懒得多想,这沿海边的几个渔村都是桌上的菜,想吃什么,挟起来就是了。

    大老三带着几个人往吉米的村子里去,随从中也有知道的,大老二的心上人其实是个须眉男子,只是这事说起来龌龊些,平时私下议论也就罢了,当面却不敢明说。

    乐可今天恰巧也回来得早,只半天的功夫,船舱里已经被鱼塞满了,乐可也就不再等下去,一手摇着橹,悠悠地划向岸边。

    海边的渔村里,不时传来几声牛唤犊的叫声和几声狗追赶牲畜的吠声,更显示出小村的安谧与闲适。泥土的幽香,野草的芳香,还有那村里各家飘出的鱼的清香,飘荡在整个空间,沁人心脾。

    宁贝坐在屋前的长石条上,手里拿根树枝,教小吉米写简体字。小吉米像骑马一样跨坐在石条上,一边扭着身子:“不对,不对!爷爷教的不是这样。”

    宁贝正在地上写画着,听见跟前踢踏的脚步响,抬起头来。

    大老三带着几名壮汉,大摇大摆地从村子里一路找过来,村民见了,纷纷闭上门,大老三到了吉米屋前,不料遇见这样一位双瞳剪水的女子,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大老三立时惊住了,口中“啧啧”连声,心里想道:老二的眼光果然不赖,我大老三生平糟蹋过的良家妇女多了去了,怎及得这可人儿的万一?

    他转念又想,这美娇娘被老二收进房里,以后岂不是只有干流口水的份?不如我先要了去,以后多找几个补偿给老二,也就是了。

    宁贝见面前这几个生人一身短打扮,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当前那人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必是海贼,当下直起身来,不慌不忙地问:“列位有什么公干?”

    大老三见她吐气如兰,落落大方,更是心猿意马,不记得了爹娘的名字,口中喃喃地说:“公干的没有,私干的有。”

    宁贝嫣然一笑:“不管公的私的,反正都是干坏事对不对?”

    大老三倒是爽快应道:“我干过的坏事确实不少,但这次却是好事,姑娘青春年少,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宁贝心想,这次不要又摆乌龙,先给它敲实了才好动手。

    于是她问:“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吗?”

    大老三说:“我的屋里金银绸缎,应有尽有,就差一个管帐的,姑娘若是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宁贝朝他摇摇手:“整这些虚的都过时了,你不硬抢,难道我还乖乖的,跟你去山寨里做押寨夫人?”

    “……这个,只怕冒犯了姑娘。”

    “不冒犯,不冒犯!你干耍嘴皮不动手,等到我哥哥回来,就轮不到我了。”

    大老三被宁贝不住催促,只得勉为其难,伸手朝她抓来,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带过一阵疾风,鼻子闻到鲜鱼的腥味,“啪”的一声响,脸上火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