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灯!不提也罢。”额头不热,应该是退烧了,只是后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一用力就胀得疼。
叶苏抿嘴一笑:“总算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了?来冤家。”说罢一手环着我肩膀,一手捏住我两只手腕扣成个圆环勾在他脖子上,把我压在他怀里,低笑,“想温暖多久都成,咱们这么熟了,给您打个八折!”
我乐得跟个傻子似的:“记账,咱债多不压身,实在不行还有赌债肉偿这说法呢。”
叶苏无奈:“说不过你,小登徒子!”
我双手被交叠着压在他肩膀上,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裳传到我手心。我一时手痒,邪恶地按了按他富有弹性的三角肌,扑哧一乐:“睡前我祈求周公送来个精壮的美男,醒来时你就在了。虽然是老相识,没什么新鲜感,但念在还算精壮的份上,本宫就勉为其难收了。”
叶苏低低地笑,胸膛也跟着他的笑声微微起伏:“还是老板你最识货,咱全身上下都精壮得很,老板要不要先试用一下?”
我喷笑:“不必了,我对你很有信心。”他贴在我肚子上的东西还没完全消下去,我突然对我的女性魅力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我们胸膛相贴,他略快的心跳与我的心跳和在一处,渐渐趋于平缓。
他手臂缓缓下滑,慢慢搂住我腰。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如此鲜美的豆腐放在我面前,还不用我负责,我怎么忍得住一口不动?
让一个素了二十八年的色女坐怀不乱是不人道的,没吃干抹净已经算我克制了。
我感受了半天他完美的身体曲线,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中午。我问路时恰好碰到了你的伙计,他开口就问我是不是你的姘头,不是就别去凑热闹了。”叶苏语带笑意,“我当然供认不讳,他便自告奋勇带我过来,路上把你的另一位后宫完完本本说给我知道,还叫我多看着你些,别等你出墙了才晓得后悔。”
混蛋小满!
我呵呵强笑几声,眼神不自觉在地上寻找被我丢弃的那团废纸。
还好,还在原地待着,他应该没注意到。
叶苏低头问我:“怎么?”
我连忙缩头:“没事,你听他瞎说!然后呢?你发现我发烧了,就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一夜?”我深情地岔开话题,“如此大恩,唯有以身相许才能勉强报答。”
“那是自然逃不了你,”叶苏一口应下,又笑,“那团纸怎么了?难道上头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装作满不在乎:“洁癖,看到地上丢着垃圾就不自在。”
叶苏看看我,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我去把它扔了,顺便看看上头是不是有字。”
我急了:“冤家,咱俩正你侬我侬呢,你不关注我,反而去关注一团废纸?”
叶苏笑:“好奇心上来了,不满足一下,实在是抓心挠肝的难受。不然这样,我先去看了,回来再任你调戏。——调戏你也成,这个我还算擅长。”说罢当真松开我,作势起身。
我不及多想,按着他双肩一个用力,使劲将他压在身下。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像母豹子压着自己的猎物似的,四肢着地按着他,恶狠狠地瞪:“跟老娘缠绵一会儿,不许管那纸团!”
叶苏色-情地舔舔嘴唇:“求之不得。”他一手揽住我腰,一手按着我肩膀,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轻轻松松地反扑了。
后脑快要碰着床时,叶苏手下留情,改为用胳膊勾着我脖子,护着我跌在床上,他的胳膊承受了大半的冲力,只是这样一来,我俩难免距离过近,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两人的鼻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我仰面倒在床上,感受着他湿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怔怔看着他英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夸张的双眼皮。看他垂着眼睛,目光微微颤动,最终专注地聚焦在我的嘴唇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被蛊惑一般,只想猛地拉近他,然后闭上眼睛。
还好我见过的世面足够多,总算在最后关头略略偏头,笑着拍拍他脸颊:“起来,再闹下去,我怕我把持不住,当场把你办了。”
叶苏乖乖起身,沉默一会也笑:“冤家,人家早已经是你的人了,办不办的,还不是随你?”
我伸手去掐他脸蛋,邪笑:“老子养活我自己已经够呛,你要是自带干粮,我还可以考虑。”
叶苏挑挑眉毛:“听口气,施主对茶叶受潮一事执念颇深啊?”
转折太大,我险些闪了腰,愣了愣才打哈哈:“废话,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就这么被一场雨泡没了,我哪能不气?”
叶苏想了想,慢慢道:“茶叶浸水之后,味道确实大打折扣,但若是当做一味调料来用,要求便没有多高了。”
我嗤之以鼻:“难道要我改卖茶叶蛋去?盈利还不够付人工的呢,不干。”
叶苏也依样画葫芦地反捏我脸颊,笑:“小脑瓜可是烧糊涂了?你的家乡若是没有茶叶做的小点心,我倒是知道几样,配着茶喝却是正好。但我只吃过,不太清楚做法。”
好像黑暗中突然见到灯塔,我仿佛醍醐灌顶,登时按耐不住内心激动,欢呼一声扒到他身上,大叫大笑:“叶苏叶苏,你是我的日和星!”乐疯了。
奴家曾在广式餐厅打过黑工。那上百种华丽丽的早茶,做法虽不能烂熟于心,但也都打过下手,熟悉流程。没想到这段惨痛经历,现在竟也能派上用场。
叶苏扶着我腰,困惑地笑:“有这么高兴?我听说你那位后宫送来的茶叶,已经能抵了这次的损失了。”
竟有这事?我还不知道呢!我顿了一下,懊恼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抱膝而坐:“那不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的东西,就算给我了也是他的,我以后总要还他。就跟还债一样,拖得越久要付的利息越多。不比我自己的东西,赚了归我,亏了也只是我的,怎样都轻松。”
叶苏揉揉我头顶:“何必如此逼自己?”
“因为自己最可靠。”
我怕他再说,伸手揪住他衣襟,呲牙恐吓:“讨论结束,咱们做点心去!作为我的姘头,你有义务毫无怨言地打下手、试吃,并如实汇报口感。现在,过来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凡人!
叶苏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做就做,我踹小满那小魔王去买原料,拉着倾羽和叶苏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凭着记忆折腾茶点。
当然,我没忘了趁叶苏不注意,人道毁灭小纸团。
过程是鸡飞狗跳的,第一批成品是惨不忍睹的,叶苏是很给面子的,小满是十分毒舌的。
但是,结果是好的。
当半个月亮爬上树梢时,叶苏终于欣慰点头:“好吃。”
余下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忙也拿过一块茶酥往嘴里送,刚咬了一口就纷纷十分捧场地大赞美味。
小满喷着渣子贱兮兮地笑:“终于成功了,我这一天吃过的古怪东西比我以往加起来的都多!没中毒已经是万幸!”
我愤愤踹他一脚:“小混蛋,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心里还是怨他跟叶苏瞎说。
小满象征性地惨叫一声,淡定地看着叶苏:“叶大哥,你家姘头暴躁了。”
我转身操起擀面杖,也淡定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今天要立个威。”说罢呲牙咧嘴地冲他挥过去,“哇呀呀,看我的齐眉棍法!”
倾羽惊笑一声,直推小满:“快跑快跑!”
小满退后几步,慢条斯理地吃完茶果子,这才大笑着上蹿下跳,冲我挤眉弄眼:“你打不着!”
我眼看追不上,只得将擀面杖当暗器扔出去,叉腰怒吼:“给老娘拾缀库房去!要是今晚下雨再塌,仔细你的皮!”
小满转身,轻松捞起擀面杖掷还给叶苏,笑嘻嘻地答应:“正事做完,我哪还会不长眼地杵在这儿碍事!叶大哥,管管你姘头!”
叶苏笑着摇头:“别指望我,算卦的说,我天生惧内!”
我啐了不着调二人组一口,扭头嘱咐倾羽:“天不早了,给你叶大哥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然后就去睡!我们收拾完厨房也歇息了。”
倾羽飞快地看了我和叶苏一眼,抿嘴一笑,答应一声便上去了。
叶苏靠着墙看着我暧昧地笑。
惨,一时嘴快,干嘛用“我们”?
我轻咳一声,掩饰地挑眉看他:“笑什么?快死过来干活!”
他勾着唇角走到我面前,慢慢倾身,眼神专注:“既然只剩了‘我们’,何不……”
那张俊脸离我只有不到半寸。
21人不天雷枉穿越
叶苏的脸离我只有不到半寸。
我们默默对视,却默契地静止不动,仿佛时间停滞。
半晌,我笑骂:“等老娘主动呢?你这后宫也该拖出去打的。”
叶苏略略抬头,在我额角轻轻落下一吻,低声:“我明天就得走,今晚陪我可好?”
我挑眉看他,语气不自觉变冷:“怎么个陪法?客官您可够着急的了,拿咱们这儿当旅店呢?”老娘已经从良了!
呸!我是说……算了,越描越黑。
叶苏眨眨眼睛,笑:“陪我说说话,谈谈情,互诉一下衷肠……”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慢悠悠转过一圈,“此去经年,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笑:“就冲你还记得这句深情告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又有什么问题!”
叶苏大笑:“凌铛啊凌铛,在你这儿,深情内敛是根本走不通的?刚有点气氛就被你破坏殆尽,你可是从没幻想过才子佳人的桥段?”
我嗤之以鼻:“你不是才子,我也不是佳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执手相看泪眼的。”
叶苏点头微笑:“有理。”于是拉我席地而坐,把我的两只爪子牢牢抓在手上不断揉搓,似笑非笑地低头看我,启发道,“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急着走?”
我白他一眼:“咱俩很熟吗?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从来没弄清楚过,若我问你为什么要走,你会告诉我真话?”
他笑得眉眼弯弯:“我还以为是你不在乎。原来……你是在气我不同你说吗?”
“我父亲是船老大,他带着我从沈家堡出来后,就去了落霞,为裴家走船,十几年来颇得信任。五年前,我自裴家手里将部分船队接过来,靠着风里来雨里去赚个辛苦钱。几年下来渐渐站稳脚跟,现在已不用我次次跟船押货。然而若是出了事,我仍是责无旁贷。”
“最危险的是下南洋的线路。南洋里小岛众多,海盗出没频繁,一个谈不拢就有掉脑袋的风险。昨日我收到消息,我们的船队被南洋海盗扣住了。反常的是,这次他们什么条件都没开,像是在等我们先开口。我已联络了船只,明天清晨就快船赶去落霞,再换船出海。人命关天,我不敢耽搁。”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他:“既然你们常走下南洋的线路,难道之前就没和海盗签个合同什么的,按月交点保护费?”
叶苏苦笑:“怎么没签过?只不过最近那群海盗怪异得很,不管打着谁的旗号都照劫不误,完全不顾前约。我之前见过那海盗头子几面,觉得他并不是个背信弃义、没有远略的粗人,因此猜测着,怕是他们内部有所异动,那人渐渐约束不住部下了。所以,我的船队最近都不敢下南洋,生怕被殃及。只是裴家近来想插手玻璃生意,特地从海外延请了几个制玻璃的老师傅,已经拖了许久,这个月是说什么都要接回来开工的,所以才迫不得已走这一趟,没想到就出了事。”
我眨眨眼睛:“玻璃比琉璃的赚头要大?”听说古代早有制玻璃的技法,只是不如琉璃实用才惨遭淘汰,难道不是?
“琉璃做成器皿的话,成本要比玻璃高许多。只要有熟练的工匠,薄利多销,玻璃作坊是比琉璃作坊的利润大许多的。裴家本属意做玻璃镜子的生意,但制镜的手法是南洋那头不传的工艺,当地甚至立法,规定制镜师傅就算是死都不能离开国土。咱们屡求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招了几个制玻璃的老匠人,改开玻璃作坊。”
叶苏叹一口气:“若是这批工匠被海盗杀了,恐怕再招不到人,背井离乡地来赚这几个手艺钱了。”
深秋夜凉,我听他说话,但觉身上微微发抖,不自觉偎在他身上汲取温暖:“若是那海盗一时起意,把工匠都杀了,你待如何?”
叶苏苦笑:“只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了。若我救不及,便去趟南洋,说什么也要强掳一个回来。”
我沉默一会,挣开他钳制,从灶膛里抽出根柴火,就着炭化的一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叶苏伸手捏捏我后颈,笑:“觉得无聊了?我原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咱们还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我虎着脸白他一眼:“你好歹是我姘头,想送死也得经我同意才行。——我念书时曾学过怎么制银镜,虽然两边对原料的称呼不一样,但至少也能给你圈定个范围,多试试,总能做得出。你得了制镜的方子,也算是给裴家一个交代了。至于如何制玻璃,总是简单,多摸索几回总会弄出来差不多的。跟海盗谈判救人什么的,我拦不住你,只求能让你记得,危险时自己先走,别只顾着别人!”
叶苏看我半晌,终于挤出个笑容:“好。”
没听说过?在理科院校读经济管理也是要修高数物理和化学的。想当年我们做银镜反应实验时,我因为动手能力太强,没少被同学拉去当枪手。做得多了,银镜反应的步骤和化学方程式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清晰。
只是像硝酸溶液氨水葡萄糖溶液这些东西在这里叫什么名字,我一点概念都没有,唯一确定的只有烧碱而已。
唉,先做茶点再做镜子,老娘简直如脱肛的野马一般,在万能女主的道路上越跑越远了。
幸亏我不是读机械的,不然无意间鼓捣出个什么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加农炮来的话,我只能自裁以谢江东父老了。
为了给我记录制作茶点的菜谱,厨房里还备着简易的笔墨,我把操作步骤注意事项以及各种原料的特征来源都说给叶苏听,让他记下,回去自己一种酸一种酸的慢慢试去。
叶苏详细记完,放下纸笔,伸手抱住我轻声:“能跟我说说那边的事吗?你……是不是吃了许多苦?”
我一愣,知道他误会了:“不不,我不是做学徒。就跟你们儒生要学六艺一样,我们的学堂里也会教这些三教九流的玩意,虽然以后大多不会用上,不过开阔开阔眼界也是好的。”
叶苏轻点我鼻尖:“避重就轻。你之前不是说,你自小替你爹还债,从未养在深闺过?如今又说你念过学堂?”
我无奈,只得把从小到大的经历简略说给他听,结尾不忘做总结性发言:“我记性挺不好的,所以这些事儿过了就过了,记不得吃苦的滋味。倒是以前到处务工时学的东西和积累的经验,现在总能派上用场。所以我宁愿相信,是天将降大任于我,也许几年之后,你姘头我就成了一方霸主也说不定呢。”边说边向他挤眉弄眼。
老子这么有前途,还不快来巴结我?
叶苏笑:“既然你这么抢手……”他慢慢压过来,声音沙哑诱惑,“不如,我先定下来。省得再回来时,已被旁的人捷足先登了。”
他越靠越近,双唇似乎已经擦着我的,那种麻痒的感觉,仿佛羽毛轻轻拂过,连带着我的胸口都麻麻的,痒痒的。
这混蛋却在这时停了下来,稍稍离得远些,征询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伸手勾住他脖子,狠狠啃上他饱满的双唇。
叶苏愣了愣,只片刻就反客为主,带着茶香的灵巧舌尖撬开我牙齿,勾着我的舌头在我嘴里翻江倒海,时而用舌尖轻轻刷过我的口腔,时而又重重啃上我的嘴唇。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好情人。我被他吻得大脑一片空白,胸口麻痒小腹火热,只想直接压倒他就地办了,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
我勒个去,我特么是在玩火啊!
……烧死我算了,老娘欲-火焚身,但求速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气喘吁吁地松开我,又仿佛意犹未尽似的,舌尖轻轻掠过我的双唇,迅速吮吻一下才退开,眼带笑意:“难得你如此主动,我若不履行一下姘头的义务,恐怕也是要被拖出去打的?”说着又要低头继续。
我连忙推开他大脸,按着胸脯气喘吁吁:“暂停!有些话,我得先说清楚!”
叶苏眨眨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哑声道:“等到洞房花烛夜?那是自然的,现在让你姘头我先亲个过瘾,总还能接受?”
我白他一眼:“洞房你个头!你愿意跟谁洞就跟谁洞,在我的世界观里,没有亲一下就得以身相许这条规则!”
“啥?”他目瞪口呆反应半晌,一脸挫败,“冤家,我这么精壮的男人还上哪找去?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现在才说不打算负责?人家的清白可都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我怪叫:“碰瓷呢你?就凭你刚刚熟练的口技,已经能够充分说明你没有任何清白可言了!”鬼才信处男会拥有高超吻技!
叶苏转转眼珠,表情立即变得邪恶:“那,我自荐枕席。奴家以往经验丰富,以后专属一人,姑娘要不要试试?我敢保证,你碰了我之后,就会知道食髓知味是什么意思了。”
我绷不住大笑:“叶苏,你还真是百无禁忌!”
他却不笑,等我笑声渐止,才看着我认真道:“凌铛,我是认真的,跟我回落霞。”
他的眼神像火一样,灼得我生疼。
我也只得换上副认真的表情,认真拒绝他:“我不想成亲,不想嫁任何人。说老实话,我挺喜欢你的,也对你很有……原始的感觉。但是无论是喜欢还是感觉,都没有强烈到让我不顾一切跟你走的程度。刚刚那个吻只是说明,我不讨厌你,如果你能够接受露水情缘的话,那样最好。我就在这儿,什么时候你想起我了,就过来待上几天,觉得厌倦了,就去找别的人。同样的,我也不受你约束。你在时,我是你的,你不在时,我可能会是别人的。若你接受不了的话,我只能表示,很遗憾,我没有食髓知味的机会了。”
这样露骨的、不知廉耻的话,他应该会讨厌我了?以后,他大概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可惜,我还以为我们这样纯洁的男女关系会持续很久。
想到以后窗台上再没有小萌鸟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我竟现在就感到了寂寞的滋味。
该死,我一定爱上那只鸟了。
叶苏长时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老僧入定,我也只得强打精神,坦然地看着他。
良久,他展颜一笑:“好啊,我接受露水情缘,能够不负责任,当然再好不过。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
啊?!
我心虚地笑:“那个……我现在身上不干净。”关键时刻,还得大姨妈出马。
所以说,最讨厌不按剧本来的演员了,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他端详我一会,笑倒:“既不是那样的人,何必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小铃铛啊,你的聪明脑瓜,是否用在情爱一事上就不灵了?”
我不满地翻个白眼:“身子干不干净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要不,下次我把我的周期提前飞鸟传书给你,好教你不扑空?”越说越恶心了,谁来救救我!
叶苏伸指捏我脸蛋,笑眯眯地:“何必强撑?察言观色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再说下去,只会让破绽更多。”
叉叉叉,我还真不敢再说了。
他低笑一声,不顾我反对,硬揽住我揉进他怀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爷我小名叫狗皮膏药,只要认准的,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会纠缠到底。识相的,现在就投降,不识相的,咱们再慢慢玩,反正,我总会赢。”
我大怒:“老娘才不会输!”
叶苏笑:“势均力敌,游戏才好玩。是不是,我的亲亲姘头?”
称呼又变回来了,我却觉得别扭。
我沉默一会,按着他胸膛郑重道:“是,以后的事我不敢打包票,但是现在,我只希望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虽然言语上不怎么老实,但基本上无关情-爱。我不希望以后面对你时只想着赶紧逃开,也不希望不开心时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忘了刚刚的事,还做朋友。”
叶苏眨眨眼睛,笑:“姑娘,你抓着我把柄了。”
我欣慰地:“对,就是这样。”
叶苏笑得花枝乱颤:“我是说,等了你一天,终于还是抓着我把柄了!吾此行不虚矣。”
我窘得,狠狠地捏他一把,起身走人:“老娘睡觉去了!你自己收拾厨房!”
叶苏哎哟一声,笑声极其风-马蚤:“冤家,你好狠的心!要是捏坏了,以后怎么让你食髓知味?”
回答他的是呼啸而去的擀面杖。
叶苏惊叫:“冤家,你也太重口味了!”
……
您赢了,我自愧不如。
第二天清早,叶苏便要走了。
小满和倾羽偷笑着闪人,独留我二人,面对面站在蒙蒙秋雨里。
我轻咳一声:“路上小心,别逞英雄。”
叶苏笑:“当然当然,姘头还没同意,我怎敢赴死?”
我哼一声:“知道就好。快走,别让人家等着。”
叶苏目光闪烁,突然抓住我手腕,低着头凑近我,舌尖在唇畔飞速一溜:“要不,吻别一下?”
我退后一步,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叶苏大笑点头:“有理。等着我,别再收后宫了!”
我嘘他:“先管好你自己再说,滚!”
他当真乖乖滚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转身时,却看到云天撑着伞,遥遥看着我。
细雨蒙蒙,他的脸色惨白。
22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转身,看到云天撑着伞,遥遥看着我。
细雨蒙蒙,他的脸色惨白。
我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迎上去微笑:“今天下雨,大概木匠又不能开工了?连累你白跑一趟。”
云天紧紧地握着伞杆,直握得指节发白,才轻声道:“请我进去坐坐。”
“那是自然。”
面前一杯热茶,一碟茶点,我招呼他:“昨日刚刚琢磨的糕点,里头加了茶叶,除了咱们做点心的人,你是第一个吃的,尝尝看。”
云天看着我。
他好像没有睡好,又好像大病初愈,眼底泛着血丝,脸色惨白如纸,鼻翼和印堂却带着病态的黑。
他不碰茶杯,只怔怔地盯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情绪,像是伤感又像是气愤,似乎又带着些不舍。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缓缓垂下眼帘:“是想问我什么吗?”是要问叶苏。
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纠结单身与否的问题,总显得太过暧昧。若他问起我跟叶苏的关系,不如干脆说他是我情郎。
然而云天问我的却不是这个。他木呆呆地坐着,目光闪烁,好像那里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刀剑相交,迸发火光无数。
良久,他终于缓慢地、疲惫地开口:“你之前,是叫做春红么?”
我沉默,继而苦笑:“是。”
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云天瞬间红了眼眶,半晌艰难发音:“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我摇头:“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我虽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承认,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脱了籍的娼妓,来到这里买了个良民的身份,是为了重新开始。”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看着我,一字一顿:“你若说不,我就信。”
我别开眼睛:“抱歉。”
他猛地伸手抓住我肩头,迫使我看着他,一向温和的面孔有些狂躁,咬着牙:“你是弃妇也好,是寡妇也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词,他竟然连说都说不出。
我讽刺地笑:“原来身份是可以选择的吗?那么我希望我生在小富之家,父母恩爱,吃穿不愁,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累,即使遭遇荒年,爹娘也不会狠心弃我而去。”
云天沉默半晌,缓缓松开手,垂下眼睛:“我没有半点嫌弃你的意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只是凌铛。”
“你只是那个满眼算计的鬼精灵,遇到麻烦会挡在别人身前的瘦弱女子,总是说自己是粗人、却明白许多道理的老板娘,有困难宁愿自己抗也不愿求助于人的倔丫头。”
他缓缓抬眼,注视着窗外:“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而且,你一直存着疑问,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我不是个善言辞的人,也不愿把这些说给你听,让你平添压力,只是……恐怕今天不说,我再也没机会说了。”
他的侧脸如此完美,我却不敢再看。
“兰花艳不过牡丹,香不过金桂,灿烂不过桃花,却被称为花中君子。因她香气悠远,四季常青,亭亭玉植,有傲骨却无傲气,虽乱发粗服亦不掩国色,独具君子风骨。”他依旧只是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不是只有满腹诗书才当得起兰心蕙质,也不是只有倾国容颜才能夸一句顾盼生姿、见之忘俗。容颜总会老去,诗书可以另读,唯有本性不会改变。”
云天说:“我是真心倾慕你,想娶你为妻。”
我黯然,半晌轻声:“我知道。”
他狠狠盯着茶杯,仿佛那里头有什么妖魔鬼怪,马上就要爬出来吃人。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轻轻道:“我不会再来了。”
我苦笑,点头附和:“应该的。”
他深深呼吸,慢慢起身,我却没有跟着站起。
突然觉得累,好像呼吸里都带着苦味。
他走到门口,回身望着我:“你若有事,还是可以来找我。”
我跪坐在原地,心中默默:谢谢。但是,不,我不会去找你的。
我感激他的坦白,理解他的为难。我欠他已足够多,所以,我不会去麻烦他。
雨还在下,云天撑起伞,慢慢地走了。
我不喜欢跪坐,久了总让我有一种受刑的感觉,但是现在,我宁愿长坐不起。
心底还是难受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竟然会倾心于我,还曾起意正式迎我过门,我不是不心动,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场景,但我那不讨人喜欢的理智本性不断地告诉我,不要这样,你不适合。
是啊,我不适合。我不适合被装在套子里,做出贤良淑德的样子展示给别人看。
就算他不介意,我也不愿别人在背后说,谁谁谁的妻子真是个粗鲁的人,可怜他谦谦君子,竟选了这样的一个人,真是啥啥插在啥啥上。
小满说得对,我就是只猴子,猴子要和天鹅过一辈子?好,住树上还是住水里?——这样的组合,必然有一个要别扭的。
可是,这些并不妨碍猴子蹲在树上,欣赏天鹅飞翔时的美丽。
是啊,不能太贪心。像云天这种奢侈品,不是一次打折就可以抢购来天天背在肩上炫耀的的基本款,那得是需要好好保养、买之前考察出身和财务能力的贵族香车,不是平白中了张彩票就能拥有的。
像我这样的穷鬼,必需品不缺,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虽然清楚地知道,胸口却还是不能控制的泛酸。
天气转凉,茶已经冷了。
后院隐约传来嘈杂声,我皱眉,却不想开口。
声音越来越大,小满捏着倾羽的手腕呼地一下冲出来,瞪着眼睛居高临下地问我:“你之前是风尘女子?你们,都是风尘女子?”
我看他一眼,冷笑:“可是嫌我们脏了?请少爷稍等,奴家这就给您拿银子去。二十两银子送到您手上,咱们就两讫了,您愿上哪上哪去,咱们不敢用这脏店污了您的脚!”
小满一愣,咬着牙克制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冲我发什么疯呢?你是什么样的货色,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还看不清楚?我是气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怎么会傻到认为买通了一个人、办了一纸身份就可以安享太平了!现在可好,被人逼到了家门口!”
我看了他半晌,转眼看着倾羽:“你知道他在说什么?”
倾羽嗫喁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冯起开知道了,要我……陪他一晚。”
“就在刚刚?”我挑眉,转眼看着小满,“你竟然没把他打出去?”
小满哼一声:“要刚刚我见到了他,早把他打到下半身不能自理了,还用你说!”
我又看向倾羽:“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倾羽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本不是什么大事,姐姐已经够忙的了,我怎好用这点小事让你烦……”
“啪!”清脆的一声,我的手微麻。
“你疯了?!”小满一蹦三尺高,挡在倾羽面前瞪我,“我知道云天走了你不高兴,你要是想发泄,骂我就好了,打倾羽干什么?!”
我甩甩手,更狠地瞪回去:“老娘是不清不楚、迁怒他人的人么?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我教训自家妹子,你少插嘴!”
小满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推开他,看着倾羽:“打醒你了么?你以为你现在是谁,飞絮,还是陆倾羽?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还是飞絮,那就算是我白疼她,白带着她跑出沈家堡,白白费心费力地为她谋了个新身份!若你自认是陆倾羽,却还认为他这样的要求不算是大事,那么我再打你几十巴掌都是轻的!”
倾羽低着头,不说话。
我喘了一会,问她:“什么时候说的,你允了他没有?”
倾羽低声:“要我陪他,是早就说了的。我看他每次都醉醺醺的,以为他只是犯浑,所以只躲着他些便是了。有一天,他突然过来说,他知道咱们的身份是买来的,他想收了我放个外房。我……我被吓傻了,就告诉他,待考虑几天才能决定。他就吓唬我说,若是十日内不答应他的话,他就在城里四处张榜污你名声,叫你这茶舍开不下去。……那天他又耍酒疯,不顾还剩几日的约定,硬要拉我走,……幸好被姐姐和闻先生发现,今早……他使小童来跟我说,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了,叫我早做决定,就算……就算决定不了,先陪他一晚也是使得的,反正……都是做惯了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小满点头:“我就是看到个小厮神神秘秘地跟她说还有一天之类的话,才起了疑再三追问,不然,真不知要被你们瞒到什么时候去!——难道非要等到我在城里听到流言蜚语,把人家平白打一顿再跑回来质问,你们才肯坦白吗?
“啪!”又是一巴掌,倾羽的双颊对称地肿起几道指印,小满怒了:“你还没完了是不是?有事说事,总打人是什么意思!”
“打人就是告诉她,就算她为了我做出什么自以为了不得的牺牲,我也不会感激她!”我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倾羽,“亏我还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半点口风都不透给我!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亲人!?罢,罢,你愿意送上门给人糟蹋,你自己犯贱去就是了!休要顶着我的名号!我不认你这个没出息的妹妹!”
倾羽哇地痛哭失声,肩头耸动不休:“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冯起开的靠山确实了得,又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你惹不起他的!我怕我告诉了你,你为了保我将我匆忙嫁出去,他怀恨在心,对你不利啊!他一直这么纠缠着,是不会罢手的!”
“姐姐你说,你只想守着茶舍,好好过日子,可是做这样笑脸迎人的生意,又怎能没个好名声?我但凡能看着半点希望,都不会将这事瞒着你的,可是,我想不出来……我宁愿送上门去让他糟蹋,也不愿姐姐为了我受委屈!”她泣不成声。
我沉默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倾羽抓着我衣襟,大哭:“姐姐,别把我嫁出去!就算是陪他也没什么的,别把我嫁出去!”
我咬着牙流泪:“小混蛋,你叫陆倾羽,不叫飞絮!那段日子已经结束了,我不会让你重走老路!这茶舍算得了什么,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小满抿了抿唇,沉默地退开。
倾羽在我怀里哭到睡着,我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