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说出暴戾的话来,嘿嘿,善哉,善哉。”,说着他也双手合十,模仿起戒怒进来时的神态举止。“胡言乱语……”声未落,只见黑影凌空扑来,如虎似龙,飒飒生风。章续一惊,想不到这戒怒暴怒如此,当下更不假思索,抽身躲开。戒怒出招绵密,一招更胜一招,脚下梅花步,一步更稳一步。在戒怒“嘭嘭”脚步声中,只听他道:“袁响,你看清楚了,这少林擒拿手比你虎鹰功如何?”袁响木讷的靠着墙壁站着,只觉脸上阵阵寒风盖面而来,他看着戒怒、章续对打,方知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见戒怒双手不停拳、掌、钩、爪送出,快狠无比,延绵不绝,有如江河之滔滔东流,章续身手固然迅捷异常,晃上晃下,好不停滞,但无论如何却仍然挣不脱戒怒的拳圈。戒怒梅花正步,章续每次避闪开了,戒怒只须踏出一步,便有紧贴上来,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章续片刻之间便呵呵喘气,大落下风。袁响的手下更是看得如此如梦,只道:“功夫还可以练到这般模样!”不禁黯然自愧,“我只怕再一百年也不及人家一个小指头。”一个机缘巧合,突然一个踞龙门的人注意到杨成被绑这双手站在一旁。便上前问道:“你龟儿子是谁?”杨成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的龟儿子。”那人一听,喜上眉梢,凭空还冒出认爹的,笑道:“好,龟儿子,你怎么被人绑了”,刚说完这话立觉不对,他这认的是龟爹呀!他在骂我是乌龟。于是转喜为怒,喝道:“你小子骂我乌龟,看我不大嘴瓜子抽你。”说着举手欲打。杨成嘿嘿一笑,“你先别打,我们是自己人呀,你有见过自己人打自己人吗?”那人将信将疑把手松下,嘴上嘀咕道:“也是,自己人不能打自己人”,稍微一想又觉不对,“咦,谁跟你是自己人了?”杨成道:“你看那和尚跟你是一伙的吗?”那人想,“这和尚伤了我们兄弟,当然不是自己人啦”,于是使劲摇曳这头。杨成又道:“那你看那个飞来飞去的老头和那个大和尚是一伙的吗?”“他们俩再大架,怎么可能。”,那人不待思索,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杨成道:“那你说我跟那飞来飞去了老头是一伙的吗?”那人道:“你当我傻吗?他绑着你,要是你们是一伙的,我就是乌龟。”杨成道:“你绝对不傻,那你说和尚和你们不是一伙,飞来飞去的老头有和和尚不是一伙,我又和那飞来飞去的来头不是一伙,这样也就是说……我们是一伙的啦!”那这一连说得奇快。那人愣愣地点了点头,掏出手指喃喃自语:“和尚和我们不是一伙的,老头和和尚不是一伙的,那我们和老头就是自己人,你和老头又不是自己人……”“咦,不对不对,你输错了,你和我们不是一伙的呀!”那人惊奇的喊道。杨成适才应变,一不小心说漏了,竟然让着混人瞧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圆下去了:“谁说你跟我不是自己人了,你看那和尚没有打你,说明他和你是一伙的,而老头打和尚,所以老头和你是对头,而我和老头又是对头,我们同仇敌忾,你咋还说我们不是自己人呢?哼,你太不够意思了。”那人也不知道这是哪出了问题,但听杨成数的也没错啊,待要再数一遍,却听杨成说他不够意思,他为人忠厚,最受不了人家说他没有兄弟义气,当下更不加犹豫,给杨成解开双手。一副义气凛然的模样道:“兄弟,你自由了。”正在这时只听戒怒和尚一喝:“着”,只见章续应声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杨成对那人说:“兄弟,我瞧这和尚不是自己人,我去教训他一下。”那人口中应允:“好,兄弟这里为你打气。”但又一想,“咦和尚又变成不是自己一伙的,那少年还是不是自己人呢……”,一时麻绳细线乱成一团,双手十指迷茫的点着,只恨不够用,真想把脚趾头一起帮出来数。“喂,大和尚,这老头救过我的命,你打他就是打我,你知道然后怎么样吗?”杨成走到戒怒面前说道。章续听杨成说“打他就是他我”,一时心下大慰,自己浪迹江湖一生,交友无数,却也没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而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竟然能与自己惺惺相惜,兄弟相待。戒怒道:“然后又怎样?”杨成道:“然后我要打你一拳,为这老头报仇。”章续慷慨大喝一声“好”,转念又想:“这少年只会乱打一通,丝毫没有功夫底子,我不忍伤他,这才着了他的道。而这戒怒不苟言笑,为人较劲认真,杨成那点花样,哪斗得过这人”,于是道:“阿成,你这兄弟我交定了,我大你几岁,你叫我老哥,我叫你兄弟,兄弟,你让开,你不是他对手,老哥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杨成心头一热,他自幼孤苦,竟然还有人对他说这样一番话。一时后悔之心大起:“好。老哥,对不起,刚刚我打的你太重了。”章续眉目舒展道:“兄弟,没事,你下来,喂,戒怒,我们再打过,这事与我那兄弟没关系。”戒怒道:“你不是我对手,只有你把文刀的下落告诉我,出家人慈悲为怀,我绝不为难你和你那位小兄……”杨成抢道:“谁说我老哥打不过你了,只是他刚刚受了伤,才着了你的道。现在我跟你打。大和尚怎么样?”戒怒哂笑:“呵呵,胡搅难缠,出丑露乖,先让你吃吃苦头再说……”“你这在做什么……”,戒怒突然只觉双脚一紧,被狠狠的箍住,只见杨成环住自己左腿,双手合捆着自己双膝,竟然下盘一时使不上劲,要不是自己以“千斤坠”定住地板,非摔个大跤不可。杨成在地下把戒怒的脚环抱成一团,见戒怒伸手抓来,嘿嘿一笑:“这也叫擒拿手?今儿也让你见识见识。”突然大嘴一张,戒怒正好把手插到了杨成的嘴了,戒怒大叫疼痛,连忙收手,手上却血腥淋淋,也亏得他这一下极快,只是被咬破了一块皮。正要打发雷霆,蓦地胸前“膻中|岤”一麻,暗叫不妙,踉踉跄跄退了两步,摔倒在地,只觉胸闷无比。似要喘不过起来。眼前却见杨成叉腰大笑。戒怒迷迷糊糊之中回想适才的情景,感觉是一只手自下而上藤绕过他的防线,一击点中他的“膻中|岤”。可是刚刚在他的胯下只有杨成,“这这这,绝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手。”戒怒深深的记得,这一招叫做“枯藤老树”,是少林擒拿手中的一招,但是历代祖师都认为这一招太过阴柔冗赘,大有画蛇添足之感,于是历代祖师在传授之时擒拿手之时都不提“枯藤老树”,这一招,二十三路擒拿手之中自然没有这招。而戒怒一生中却见过这招。他永世不忘,在他刚入门时,他的师伯在他面前使过,那是何等神出鬼没,鬼神莫测,他当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却仍然没有瞧清,这一只手是如何绕过层层阻碍,最后直捣黄龙。他曾多次问过这位师伯,该如何把“枯藤老树“化用到二十三路擒拿手之中?但这位师伯只是莞尔一下,径自走开了。后来他便再没有机会问了。因为这位师伯突然离开了少林,游走四方。他的行踪无人知晓,有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传闻众多他的事迹,却不过都是无聊之人捕风捉影的杜撰,没有人能拿出铁证来。他不在少林寺了,因此他的法号几十年下来,也寥寥数人记得起来。但人们却都忘不了一个称号“神游佛”,只要听到“神游佛”三字,众人便很自然的想到:“拳脚武功天上第一”。只是十年前,就在君子山庄,天王庙里,发现了“神游佛”的遗体,“神游佛”圆寂。当然,这也是此次少林兴师动众来武夷山君子山庄的原因之一。但是,这个少年竟然也会“枯藤老树”,难道是师伯转世,又想:“这少年少说也有二十出头,师伯却是十年前死的。”一时如何也想不透。想不透的何止他一人。章续也抓耳挠腮,想:“这戒怒和我打时虎虎生威,怎么被杨成一箍就摔倒了,还被杨成咬了一口,奇哉怪哉!……怎么这么晕”,章续忽然只觉头晕脑胀,眼冒金星,隐隐约约只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倒下了,不久头脑一白,也不省人事了。杨成正笑着,发现众人一个挨一个晕倒,来不及惊愕,只觉头颅突然好似灌了重铅,脚又似被吸干了精髓,再也忍不住,呼的一声也倒下了。云里雾里之间,只觉一个人影向他走来,将他抱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刘姑娘,你何必再躲,我们可是老相识了。嘻嘻,你救你的手下,这个少年我先带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话音落下,只见那半合的窗子飘飘然卷进一股白雾,雾在说话:“朱前辈,今晚你来么,我要了断了这十年的恩怨。”声音犹如深谷幽泉,说不出的婉转清凉,却又有说不出的离愁别恨。原来这飘进来的“雾”是个女子,杨成忘不了这声音,他挣的抬起颓废的眼皮,看去,“是她,是她,果然是她……她果然没死。”只听那个抱着他的人尖声尖气的笑道:“老夫,一定去的,刘姑娘,到时候就会真相大白了。老夫先走了。”……杨成再也撑不住了,颤抖的眼皮终于彻底合上了,身体被人抱着,只感觉一直在飞,后来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了。“原来是他,他也活着?”
君子与小人(上)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小兄弟呢,咦?小姐,你也在……?”床上的章续意识一回,抱头坐起,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情不自禁一碟问题脱口而出。白衣女子就是刘姑娘。这时日薄西山,稀落的霞光洒落下来,几两不小心掉进窗来。刘姑娘柳眉微隆,拉下帘子,挑弄帷幄,把霞光一点一点赶出去。章续轻叹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刘姑娘闻见章续感叹,心中大是共鸣,亦叹了口气。章续见刘姑娘向自己莲步走来,如若凌波微步,一时感慨万千:“怎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要裹负者苦恨仇怨,上天一点也不开眼。”刘娘娘见章续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却仍然面无血色,一张犀白得脸儿不禁露出怜悯之色,只听她道:“章管家,今晚你别去了,你在这休息好了。”章续蓦地跳起,又木讷得坐下,道:“老夫老了,不中用,小姐用不着老夫了。”刘姑娘道:“章管家多心了,你好好歇息。我要走了。”她始终貌合神离,心不在焉。章续又是一声叹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咦,小姐,你有看到一个少年吗?”刘姑娘道:“他被人带走了。”章续一惊,急道:“那人是谁,好人坏人?”刘姑娘看着那还是溜进来的霞光,喃喃道:“也许……他……。”章续见刘姑娘踌躇不决,心下大急又问道:“那迷香是他下的?”刘姑娘没有回答他,兀自凝视着那一点霞光,突然往事如潮,滔滔涌进心头来。也是十年前,他爹死了,被文刀杀死的。谁敢找文刀报仇?她是大户人家,他爹留下如山的家当,她愿意散尽家财,请武林高艺胆大的武师为他报仇。但是他错了,不是武师们得技艺不够高强,只是他们的皮太薄,他们自愧自己的脸皮不足以抵挡文刀的“连环刀”。所以刘姑娘愿意以倾囊而出,江湖武师却不想赴汤蹈火,以命相偿。但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当时威名显赫,豪情广传,有人说他是铁做的男儿,铁胆、铁面、铁剑。有人根本不把他看做人,所以又有很多人叫他神,剑神。常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当儿却有一句话,“人中晋铮,剑中无锋”。无锋神剑晋铮,任侠江湖,仗剑武林,那日晋铮正巧苏州,听闻了城中有个女子为父报仇不惜重金,只可惜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于是晋铮毅然拜访刘府,上堂叩拜烧香,然后询问其中缘由,只听刘姑娘涕不成声,以泪洗面,无法将事情原委说明清楚,只听的她隐约说道:“……李伯说是“连环刀”文刀杀了阿爹……”。晋铮登时心中一凛,只道:“怪不得没有一个人敢揽下这道口事,就是草市上询问半天,人们也都是支支吾吾,顾左右闻言其他,原来这罪魁祸首是文刀,世上最可怕的杀手。”晋铮犹豫片刻(注意这点!!),最终告诉刘姑娘他愿意为替你报仇。于是刘姑娘与晋铮就此踏上了复仇之路。这其中他们注意到了一个人,刘府的管家李伯,是他告诉刘姑娘他爹死于文刀之手,当待晋铮前去向李伯求证是,李伯却无故失踪了。说是失踪,不如说是畏罪潜逃,刘姑娘晋铮同是这般想法。晋铮问刘姑娘:“李伯何许人也。”刘姑娘倩脸微摇,柔声微颤:“李伯,自小我便叫他李伯,从六岁那时他便是我们家的管家,但我不喜欢他,他一张老马一样长的脸,却从来都不笑,可是阿爹却很信任他,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好了,才能放心去做,我曾多次问过阿爹,李伯是哪里人呀?阿爹却回答我,李伯年纪大了,阿爹要不在了,你要好好听他的话,照顾他终老。我不晓得阿爹怎么会说这样一番话。”“有一次,阿爹喝得大醉,阿爹平日最讨厌看别人酗酒,但那日他却喝了不少,他只不住的喊‘今天我真高兴,今天我真高兴……’,我想再过十天就是阿爹的五十大寿了,他兴许为这件事高兴。我问阿爹今天清晨我看见李伯骑着您的白马出去了,他去哪里了。阿爹扬扬得意的说,李伯可是朱氏君子山庄的高手啊,他这次出门当然要办大事啦……”“朱氏君子山庄的高手?”晋铮道。“……是的,十日之后阿爹做寿,李伯也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没想到……没想到……三日后阿爹就被……就被文刀……,”刘姑娘抽噎不止,面若白纸,再也说不下去了。晋铮道:“文刀为什么要杀伯父。”刘姑娘泪眼瞧来,“你难道不懂么,这不是为了你们江湖人都想得到了连环刀谱么,因为我爹得到了连环刀谱,这个催命的刀谱……。”晋铮一脸正色,丝毫不感惊讶,显然他确实知道,他道:“现在连环刀谱被文刀抢走了?”,他本想问:“你知道现在连环刀谱在哪吗?”,他一想,断定文刀杀了他爹,一定连刀谱一起取走了。谁知刘姑娘却很肯定的摇摇头。只听她缓缓道来。“文刀没有抢走刀谱,因为在阿爹遇害前两天,刀谱就不见了”“哦?”刘姑娘续道:“李伯说是一个使柳叶刀的人干得,他说这个人就在君子山庄上。”晋铮一惊,“你说的是鬼影人柳叶刀?他可是全身包裹这黑布?一个身材极高的人?”刘姑娘道:“鬼影人?我不晓得,但那日我确实见到一个非常高的人和阿爹在庭院中谈话,阿爹不让我偷听,所以他们讲什么,我一点也不晓得。我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他真的很高,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人,跟一根竹竿子似的。他就是鬼影人?”晋铮微微点头,双目隐约展露一丝惧色,他道:“对,就是他,这个人做事十分狠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十二年前,六月,金枪王教头全家三十口性命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六扇门根据蛛丝马迹很快锁定了一个长的奇高的人,只是这个人重来裹着黑布,不以真面目示人,来去真如鬼影一般,直让六扇门上下束手无策。”“九年前一月,金陵首富金面佛李仁全家老小一百三十七口人中毒死亡,其中李仁是被人一刀毙命。死法与王教头如出一辙。六扇门立刻想到了那个奇高的人,当时出动全力,全城封闭收索,却依然不能发现他的踪迹。这只有鬼才能做得到!所以六扇门的人都叫他鬼影人。”“那以后九年之中鬼影人再也没有出没在江湖,真如鬼一般消失了。没想到现在他又出现了,看来这连环刀谱的诱惑力还真不小啊。”此时刘姑娘、晋铮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武夷山朱氏君子山庄,李伯是君子山庄的人,李伯又说鬼影人与君子山庄有联系,他们只觉得只要到了君子山庄,一切疑团便迎刃而解了。次日,晋铮去客栈取来一把剑,刘姑娘咋看一眼,只见一柄宽大的古玄巨剑,两刃无锋,黯淡无光,负在晋铮背上,齐头平膝,看得甚是拙笨。刘姑娘道:“你为什么用这又重又钝的剑?”晋铮只冷冷地说:“我不想占人家便宜。款且你们听过大巧若拙吗?”于是两人奔马向福建武夷山君子山庄进发。在路上,风火客栈,他们遇上了另一个君子山庄的人,这个人细眼高鼻,油发披肩,时不时就挑眉拽头,一副j邪小人的模样。那刘姑娘晋铮一问之下,果然那人叫朱非己,江湖人在背地里管他叫“真小人”,他的师兄正是朱氏君子山庄的庄主朱施津,听到这三个字,人们皆会点头挺出大拇指:“好一个施金君子”,这可另万千人为之一惑,他们师兄弟两,同食一粟,同居一屋,竟然却走向了两个极端,水火不容。刘姑娘听晋铮说:“朱非己七年前就离开了君子山庄,也没有人知道什么原因,估计也就是他为非做歹,坏了庄里的规矩,这才撵下山来。”“之后七年里,朱非己一直在巨龙帮,所谓臭气相投,可真不错,巨龙帮总帮主赵江龙一见之下,谈话甚是投缘,竟然把朱非己奉为上宾,以礼相待。今日他又来武夷山也不知所谓何事?”“武夷君子山庄建于本朝洪武年间,至今尚能完好保存,不当其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武夷山,山峰峥嵘,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间前去君子山庄的路陷阱重重,暗箭待发,更是险象迭生,危机四伏。……”刘姑娘道:“我可不信,君子山庄修行的不是君子之道吗?他们怎么会设下这些卑鄙的陷阱,做小人勾当呢?他们难道不怕伤到平常游客吗?”但又想到朱非己柳眉细眼,狂傲不羁,铁定是会干一些小人的行经,为李伯做事鬼鬼祟祟,也算不上什么君子。所以只觉自己的话大是不通,便不再讲了。晋铮瞧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嘿嘿,珍珠尚有瑕疵,君子山庄硕大一个林子,有些坏鸟也不是什么怪事。”“咳咳……”晋铮只觉自己言语太过轻薄,咳了几声,稍调神态,正色道:“要不是庄主朱施津亲自邀请,一般人要想进到君子山庄,那是千难万难,有如登天。”“所以我想朱非己虽为君子山庄的弃徒,但他曾经也好歹是君子山庄的三大弟子之一,他对君子山庄的机关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也是知之甚多,我们只要有他带路,此去君子山庄一定会安全的多了。”刘姑娘道:“弃徒?我听阿爹说,弃徒重回师门,那是要遭同门唾弃鄙夷的呀,有甚者闹出性命也说不准。这样了话,你说朱非己会答应跟我们一起去吗?方正我是不会的。”刘姑娘说“方正我是不回去的”,不但意思是朱非己不会和我们一同上山,而且他还想说,“要是他去了,我就不去了。”她从心底里瞧不起小人,不愿与他们为伍,自然就不会愿意与他们一同去君子山庄了。晋铮似乎没听懂刘姑娘第二层意思,他胸有成竹:“我若叫他去,他就一定会去。”刘姑娘满不高兴道:“真的吗?”谁知晋铮走到朱非己面前,朱非己立刻神色恭敬,点头哈腰,晋铮再跟他说了几句话,朱非己便拍了拍胸膛,欣然接受了。很明显,果真晋铮一句话,朱非己只有从命的份。刘姑娘一脸疑惑,这朱非己名头也不小,怎么就一句话便让晋铮收服了?她想,他为我们带路也罢,顶多我不看他一眼,不和他说一句话就好了。天色已晚,他们准备在这“风火客栈”住上一夜,就在这天夜里,刘姑娘认识一个令她春心荡漾的少年,这个少年叫李秀,刘姑娘永远忘不了他的相貌,浓密的粗眉、炯炯有神的大眼、淡黄的脸颊,亲和的笑容。更让刘姑娘喜不自禁的是,这个少年也要去武夷山,为他的父亲采药。于是刘姑娘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对那少年说:“要不我们一同去,互相也有个照应。”说完她登上红了双颊,心扑通通的跳,他又羞又忧,渴望那少年答应。李秀搔着头,一脸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的应允了。刘姑娘大喜过望,笑靥盛绽,梨花怒开,拍手叫好。立马感觉自己大失仪态,透漏了心事,不禁转喜为羞,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李秀一眼,生怕自己的眼波触到了李秀明朗的眸子。但她又是喜欢,渴望,渴望李秀能多向自己瞥上一眼。她想象李秀瞧她的神情,与她说话的语气口吻,心里也是美滋滋甜蜜蜜的。这就是一个少女的春天。春天里渴望着阳光。次日,李秀新租了一辆马车,带着他父亲与刘姑娘一伙一同去武夷上。晋铮问李秀:“伯父年纪老迈,你只需采完草药,带回来给他,不更好,何须让伯父受这跋山涉水之苦呢?”李秀道:“家父年轻时好酒,日日无酒不欢,到老了却也改不了这个嗜好,每日都要饮上两斤青酒,方才安神。可是老人筋骨衰落,腠理张驰,外加这酒气入髓,终于伤到了肝经,触及目窍。家父现在看人看物,眼前只觉笼罩一层白雾,氤氲不堪,难受极了。我听一名乡医说,只要到武夷山上采百茶,取其叶,碾成渣,淬出汁液,然后把汁液给家父饮了,不出十日,眼睛便好了。只是这汁液要现取先饮,所以只好让家父奔波尘途,颠沛山险。”五人三日后来到武夷山脚,期间相互扶持,有难同当,虽说险象迭生,却也其乐融融,尤其春意暖暖,明波暗流。这是刘姑娘一生度过最开心的三日。可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就在一个黄昏夕阳里,火云红霞间,昏光一点一点从叶隙见漏下来,洒在李秀和刘姑娘的身上,像是在为他们滴淌着泪。他们两就于此景分手了,李秀要为他父亲采药治病,刘姑娘要为他父亲报仇雪恨。他们终究不能走上同一条路。就在上黄岗山的路上,他们分手了。所以刘姑娘讨厌夕光,直到十年后的现在他依然讨厌,也许应该说是害怕,害怕失去。“哎”一声幽怨婉转的轻叹声中,李姑娘走出了房间。此叹虽轻,却承载着十年的情仇,十年的悲欢。一切都要在今晚做个了结了。
君子与小人(中)
()另一头,一个昏暗潮湿的破旧屋子里,杨成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眼,模糊见到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正凝视的自己,这张脸杨成几乎天天见到,这狂傲不羁的眼神更是许久之前便镂刻在心,十年之久,也不可磨灭。“吴伯,是你……,”杨成一脸疑惑,迷茫的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那人一笑,声音却有点尖噪刺耳,他阴阳怪调的道:“小杨成,你难道真不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没认出我是谁?”杨成躺在床上,木讷的摇了摇头。那人嘿嘿哑笑,笑声怪诞至极,阴森而又悲壮。在笑声之中,忽然从杨成眼中射出两淩寒透骨髓的冷光。他毫不掩饰,怨毒的瞪着眼前这个人,道:“你这张脸虽然变了,但你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像一把刀,十年来,每天割去我一块肉。”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逼出,每一字都说的血泪交集,仇恨叠加。那人只听得哑然失笑,一点也不以为意。杨成咬牙切齿,瞋目扼腕,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暴跳而起,怒道:“朱非己,你害死了我义父,害死了我兄弟,我没有一天不想着食你的肉,嗜你的血。”这声音颤抖不已,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人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终于要有所行动了,我等了这一天可等了十年,还是让我等到了,哈哈哈,”那人大笑不已,仰天大笑,看着慷慨激扬,笑声却猥琐耸人。杨成冷哼一声,横眉竖眼道:“你等什么?等着我来杀了你吗?”那人眼中一点怯意也没有,他道:“小杨成,你果然不负乃父之志,你长大了,心智越来越成熟了,你懂得忍耐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理取闹的野小子了。”“嘿嘿,我朱非己算什么东西,几年前你的武功就已经超越我了,可是令我欣慰的是你没有杀我,你知道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杀了你兄弟和你的义父,更莫说将君子山庄灭门了。所以你等,你猜测这件事情一定和我有关,你想从我入手,然后究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嘿嘿嘿,是也不是?”杨成心中一凛,想不到自己卧薪尝胆十年,想给敌人一个一网打尽,到头来才发现早给人家一眼瞧破了,而自己全然蒙在鼓里。这十年的隐忍运筹竟然顷刻之间付之一炬。此刻他生不如死,他已经猜到自己早已被圈在了敌人的陷阱之中,命悬一线,有如困兽一般,再做挣扎也是枉然。他心沉大海,面如死灰,嘴中喃喃道:“秀哥儿,义父,阿成不能为你们报仇了?……”转念一想,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瓜子,“就凭他的一句话,我就认输了?我杨成十年磨一剑,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毁于一旦。嘿嘿,这可不像我杨成。”于是杨成深提一口气,朗声道:“在酒店之中是你下的迷香?”他明知答案是肯定的,但他还是要问,他要拖延时间,因为他要给另一个人争取时间,他知道刘姑娘这时候已经上武夷山了。他想,只要自己能多吸引一个敌人,多一丝危险,刘姑娘就少一个敌人,多一丝安全。朱非己道:“嘿嘿,那戒怒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我怕他一不小心把你杀死了,所以又在章续的迷|药香炉里洒入更多的香粉,那章续胆子太小了,生怕那群巨龙帮的混人和那些秃驴闻出异样,加的药粉太少了。”“你倒是让我很是惊讶,没想到连南少林了缘方丈座下的弟子也不是你的对手了,这几年你武功精进神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杨成听他口气,似乎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用心,还把话题聊开了,正合心意,于是顺藤摸瓜说下去:“当年一个玩泥巴的小孩,你们自然谁也注意不到。秀哥儿和义父要上武夷山采药,在风火客栈遇到了你们,其中一个姓刘的姑娘……”杨成忽然闭目不语,他又想到了刘姑娘,在茶馆他听章续说道刘姑娘,只以为是另有其人,但他心里还是希望她就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刘姑娘,于是他故意要和章续打架,为的就是能跟着他,见见这个刘姑娘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刘姑娘。当酒店里,听到了她的声音,瞧见了她的面孔,这不是他小时候一见钟情的刘姑娘又是谁。他激动兴奋,他本以为十年前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他一面,真如做梦一般。那一刻,许多过去了画面浮出他冰冷的心尖,一一陈列在眼前,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又听到刘姑娘气哄哄的骂他:“臭小子。”又看见了刘姑娘握着竹鞭追着他满处跑。原来他是李秀父亲收养的一个义子,那日在风火客栈里,他也跟着来了,站在李秀后面,他一直盯着刘姑娘楚楚动人的面孔,心中甜蜜而又喜欢。他那时只有十二岁,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情感,随着他渐渐的长大,他才明白那时他心中就已经有爱了,这十年他曾多次心中感到空虚,试图去寻找这份爱,但是却再也找不回那是的感觉,虽然他对红官也有爱,但那更类似亲人之间的情感,而不是那男痴女怨的缠绵。那时,他本也要跟一起上武夷山,但他的义父不许,李秀也不同意。他问为什么。李秀只告诉他,“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你要替我做我没做完的事情,你要替我照顾阿爹,替我照顾师父,替我……替我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做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杨成一句也听不懂,“我为什么要替你,你自己不会去做吗?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李秀呐呐道:“以后?……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杨成不理李秀,气吁吁的便跑开了。不经意间,他的脚竟然把他带到了刘姑娘的门前,他的冲动指挥着他的手,颤抖的在门上敲了三下。“是谁?”,灵玉清泉般的婉转的声音自房里流淌出来,不一会儿,门闩松动,门打开。露出一张俏丽处楚楚的脸。杨成一头蓬发,一脸垢面。望着这犹如九天飘下了姑娘,不禁自渐形秽。刘姑娘一脸疑惑的望着这个叫花子一般的男孩。那男孩低沉的头,斑驳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刘姑娘还以为他是来讨要些碎银两的,于是随手递给他三颗碎银。杨成没看见银子,只看到春笋玉葱般的手向他伸来,莹然生光,他不敢伸手去接,生怕亵渎了这圣洁的仙女。可那玉手却握住了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杨成顿然身心一震,飘然欲仙,忍不住亲吻了这玉手了,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哪料那玉手忽然缩了回去,只见刘姑娘双颊通红,细眉挑起,指着轻喝道:“臭小子,你放肆。”杨成兀自不知惊醒,迷迷糊糊神神颠颠念道:“神仙姐姐。”刘姑娘玉洁冰清,十六年来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轻薄,即使眼前这个只是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小男孩,她仍然大以为忤,感到自己受了到莫大的侮辱,眼眸莹然泪光闪动,又瞥见杨成毫无掩饰的看着自己,不禁恼怒,随手取来一根竹鞭,落在杨成身上。他打得本不重,只是想警告眼前这个小家伙。杨成已然惊觉,见到仙女的鞭子轻轻落在他身上,仿佛是用拂尘为自己清扫身上的尘埃。他想到了妻子为出门回来的丈夫扫下尘土,两人四目相接,情意绵绵。杨成想着,不禁款款深情的凝视着刘姑娘,傻傻着笑着,刘姑娘一愣,嘴唇一扁,差点哭了,心中又急又羞,手上的鞭子不由奋力打过去。杨成哎呦大叫,方如梦初醒,痴痴呆呆躲开鞭子,满脸通红,向客栈外跑去了。刘姑娘在后面骂道:“臭小子……。”回思着往事,一丝甜蜜不由浮出心底,滋润了杨成伤痕累累的心,杨成脸上撇现一丝微笑,霎时间已经忘记了自己危在旦夕。朱非己看着杨成,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他道:“你笑什么?”杨成忽然惊醒,神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儿女情长,一时怎么把父兄之仇抛在九霄云外。“杨成呀,杨成,你怎么如此窝囊,堕落,要是你死了,谁为义父、秀哥儿报仇?你不能死。你更不能为了红颜而死。要努力活下去,就像十年前,不管困难再大,挺下去,杨成,一定。”杨成顿了顿咽喉,蓦地喝道:“朱非己,你个卑鄙小人,成日尽干个偷偷摸摸事情,鬼头鬼脑的,真是丢尽了你父母的脸。十年前,风火客栈那场大火是你放的。”朱非己惊愕不已,“你怎么知道?”杨成想:“什么事你们都料到了,我就偏讲一件你没料到的事,杀杀你的锐气。扰乱你的心神。再趁机反攻。”于是杨成道:“那天夜里我从……刘……姑娘的房间跑出来,我跑回了大厅,看见大厅上又多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六扇门的雷一鸣,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了怎么多人,后来我知道了,他们都是冲着连环刀谱来的,而唯一可以突破的线索就是刘姑娘。”“那时我知道秀哥儿绝不会让我跟他们上山,于是我便决定偷偷走在他们前面,到时候即使他们发现了我,也晚了。”“我趁着秀哥儿和义父不注意溜到了后山的雨雾林里,嘿嘿,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你见到了什么?”朱非己平静如海,显然他知道杨成会见到什么。杨成道:“我见到你偷偷摸摸刚从镇上骑马回来,马背上驮着一袋物事,气味刺鼻,像是硫磺一类的物品。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只觉得好玩,便悄悄跟了上去……”“嘿嘿,然后你就看到我在客栈后院洒满火药,一直引到雨雾林里,用火折点燃。”朱非己一旁冷笑。杨成更是谈笑自如,“一点也没错,看来你知道这些。只是下面还有你不知道的。”“哦?”“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两个人暗中跟着你,也让我瞧见了。”“一个正是雷一鸣,你点燃了引线,你猜怎么招,那火让我一泡尿给浇灭了。……”“啊!”朱非己大惊,立刻恍然大悟,“我当时就奇怪了,我明明只在后院放了火药,这么一下子整间客栈全全烧起来了。看来是雷一鸣做了手脚”杨成道:“看来你倒不笨,那雷一鸣见炸药没有引爆,谁知他比你更歹毒,不但又点燃了引线,还在客栈四周铺满干草,火药一爆,瞬间客栈沉入一片火海之中”朱非己道:“然后怎样?”杨成道:“然后雷一鸣就被另一个跟踪你的人杀了。……外面冷,门外的朋友不如进来坐坐。”他忽然惊觉门外有一丝细微的动静,便想到是朱非己的同伙来了,竟然此战难免,不如反客为主,把他们一起叫进来,看看谁怕谁。
君子与小人(下)
()随着紧密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斜进来的一束月光赫然被三个魁梧的人影阻在门外,一阵寒风吹来,烛火晃动几下,寂灭在黑暗之中。niubb牛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