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梅的担架。
这位不畏权势,精明强干的庞处长,走近小彭身边,先用手抚摸了一下小周燕玫瑰般的小脸,然后双手叉腰,郑重其事的下达命令:“彭小琪,你把林红梅送去医院检查,并同武警小组一起负责此人在医疗期间的保护,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刚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的彭小琪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庞处长的用意,激动得连连点头:“是,请处长放心,我一定完成好任务!”
可是,庞处长并没有过多注意他那激昂的表情,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似的,一边用帕子擦去小周燕脸上的泪涕,一边斜视了一眼站在看守所院子里看“热闹”的钟大奈:“把这个小天使也带上,让她和她妈妈在医院一起生活几天?”
钟大奈先是一怔,随后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答应:“可以,好,好。”
站在一边的赵森民可按捺不住了,大喊一声:“不行,龚局长把任务交给我了,你们不能这么插手!”
“错,是副局长。”庞处长用鄙视的目光轻轻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在这里,有你屁事!”
“他们违法办案,我作为共产党员,看守所所长,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赵森民很不服气,连连反驳庞处长对他的嘲弄。
“不,你也是副的。”庞处长讨厌这类狐假虎威的,不耐烦地讽刺了他一句:“你们所长王明哲马上就回来。”
厚颜无耻地赵森民并未感到什么难堪,继续争辩:“不管谁是所长,龚副局长已把护送犯罪嫌疑人治伤任务交给我了,而不是其他人!”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庞处长没有与他再这么无聊地争持下去了,干脆取出手机,拨通龚然电话,也不说话,直接递给赵森民。
赵森民接过庞处长递过来的手机,急忙挂在耳朵上,轻声问道:“谁呀?……啊……姐夫,怎么不让我管了?……他们逼供信,搞违法犯罪……好吧,好吧。”
从赵森民一句比一句还低的语音里和不断变化的脸部神态中,周围的人已经判明了电话的基本内容。只见他通完电话,二话没说,灰溜溜地跑回了办公室。?
第58章再生复杂
苏泰生“暗渡陈仓”的计划在飓风暴雨中继续实施……
出于平衡班子人员关系的考虑,陈耀武对看守所“事件”采取了折中的办法,表面做出了一种暧昧地姿态,实质是掩护了他即将要达到的目的。?
他在向庞处长下达全权处理这起“事件”的同时,尊重了龚然的意见,宣布暂时停止苏泰生的政委职务,交由局纪委处理。奇怪的是,他在局党委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先点着名向局纪委负责人叮咛:“对‘事件’的调查一定要实事求是,啊!”转过头又对李健全,“苏泰生那边,你还得多费点心思,给他安排点具体事情,如在‘专案组’里做点具体工作什么的。这个人对‘林案’非常熟悉,让他耍起岂不是可惜人才了吗。”?
龚然听出了话外之音,忙起身正要说什么,被陈耀武用手一挡,扯开他那洪亮的嗓子,喊了一声“散会”,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他看着纷纷散去的党委成员,只能摇头长吁短叹。?
李健全可心领神会啦。他乘机把苏泰生“关”在办公室里,系统整理了近段时间侦查“林案”中的零散材料,梳理了许多非常重要的待查线索,秘密拟出了一份《内审外查提纲暨抓捕涉案人员方案》。借此机会,他将一直进展不佳的禁毒情报工作交由他抓,让苏有机会有借口四处奔波,放开手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把秘密大网逐步扯向“林案”未打尽的团伙成员头上。?
果然的一天餐桌上,陈耀武直截了当问李健全:“苏泰生最近在干啥子?”?
李健全略加思考,把眉头一扬:“在掘墓!”?
陈耀武会心的“哈哈”大笑,舞动双手,情不自禁的唱起了他那早已记不全也唱不准调儿的川剧段子:“咚哝咣——,江太公垂鱼竿专等鱼儿……”
在医院看护林红梅的彭小琪这几天可忙坏了。?
那天,武警战士将林红梅抬到市中心医院急救室,表情冷酷的医生做了一番伤口检查之后淡淡地说:“没多大问题。”?
于是,年青端庄的女护士按医生处方,轻轻为其包扎完伤口之后,退出急诊室就再也不过问此人了。?
彭小琪纳闷,忙问:“医生,怎么不做一次全面检查?”?
医生好奇地问小彭:“她是你什么人?”?
彭小琪毫不思索地说:“关系人。”?
医生漠不关心地解释:“一点小伤,不值全面检查,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彭小琪是苏泰生“暗渡陈仓”计划的忠实执行者。他要以人性化政策为武器,决心为这起贩毒集团掘起一座墓。此时,他只好向医生央求:“我是警察!她是我们羁押的犯罪嫌疑人,希望你对待她像对待我们一样再详细地检查一遍。”说完递上了警官证。?
老医生顺势瞟了一眼证件,会意点头的同时,抬头深情地望了望这位年轻警官,顿时眼里露出了敬意和爱抚。?
不一刻钟,小彭手里握满了医生交过来厚厚的一叠检查单,与武警战士一起抬着林红梅楼上楼下跑了个遍。待b超、ct、x光、心电图等所能检查的仪器检查完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诊断证明书上写着:卵巢癌。?
在场的人都被这三个字吓住了。林红梅也不知道它属于哪一类病,可是,对癌的敏感已使她知道了病情的严重性,不由分说,抱起女儿周燕就在医院的走廊上边哭边唱:“我死了,谁再管我的女儿呀,呀!……”?
林红梅与女儿周燕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加之有威武的武警战士站岗,立即引来了许多等待叫号的群众围观过来,指手画脚议论个没完没了。?
彭小琪第一次独立遇到这类情况,不知所措。看着拥挤的人群,他束手无策了,赶忙向鲜刚、苏泰生电话求援。?
正在局纪委办公室接受调查的苏泰生,这个时候哪能顾及到林红梅的检查结果。难题只能由鲜刚扛着,立即驱车赶到了中心医院。?
“医生同志,林红梅的卵巢癌是恶性还是良性?”鲜刚不大懂这类病的症状。
“正向晚期转化。”科室主任准确地回答。?
“需要住院吗?”鲜刚又问道。?
“最好住院。”科室主任简明得多一个字也不愿说出来。?
李健全正在为上午看守所“事件”生气,更为龚然的无中生有而感到纳闷。接到鲜刚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更加窝火,径直跑到陈耀武办公室:“这个看守所,把多的事情都弄出来了。”他把责任全推到赵森民身上,“龚然这个表舅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件好事也做不出来!”他把话题转到犯罪嫌疑人身上,“对这样的事情真难办,不治疗不是,治疗也不是。”他是把球踢给了“一把手”。
陈耀武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不管什么人,有病就得先治疗。”当即做出决定:“犯罪嫌疑人住院治疗费用先由局财务垫支。”他转向李健全,“请你请示一下省厅,看上级的处置意见是否与我们相符?”他又拨通王所长手机,“你们看守所选定一名素质较高的女民警去医院协助禁毒支队小彭看护林红梅。”
待李健全驱车赶到医院时,鲜刚已办毕一切住院手续。
林红梅已被安排住进了肿瘤科14号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床。?
李健全走近病床前,查看了一遍病房内保障设施后轻声问周围站着的同志:“局财务处把钱送来了吗?”?
鲜刚回答:“送来了。”?
李健全又对一边站着的彭小琪:“这里交给你,既要安全,又要服务好。”?
这一切,林红梅看得真切,不知为什么,眼睛竟慢慢地模糊起来……
第59章毛举细事
彭小琪与看守所选来的那位女民警一起,坚持人性化管理,以细致入微地“服务”逐步感化了已处绝望了的犯罪分子林红梅。?
刚住院那几天,思想还有些单纯的小彭整夜不眠,守着林红梅,用一颗炽热的心赶走了已经挨近她的死神。他时时擦干她额上的汗水,对手术后换下带血已发出腐臭味的衣服无声无息地洗干净。他用心为她炖好子鸡、鸽子汤放在床头柜上,小周燕每闻到香喷喷的鸡汤时,就会“哥哥!哥哥!”地追随在他的后边要个不停,小彭每次都会揭开滚烫的瓷饭煲,夹出一块鸡腿或鸽子腿什么的先给她。林红梅每次看到这些,都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觉。?
闲情雅致的时候,小彭就鼓着掌要小周燕为病房里的人唱歌,她的童声简直就是天籁之声,心灵之声。休闲的时候,他也要手把手地教周燕识字,因为明年就到上学年龄了,如果属于正常情况的话,现在应该在学前班识字。有时他也手牵着小燕的手跑到医院的草坪上玩玩捉迷藏,或者放放风筝,小周燕总是在小彭的手里争着风筝的拉线,一边拉着一边“哥哥,给我!”地叫个不停。林红梅每看到他们活蹦乱跳的高兴劲,心里总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和离奇的遐思。?
有人说,“秒”是雄赳赳气昂昂列队行进的兵士,“分”是士官,“小时”是带队冲锋陷阵的骁勇的军官。在用分用秒计算生命的林红梅来说,临危的生命时间已开始改变她的现实道德观,她的思想变化就在于,意识和行为已由利己转向利他,已由罪恶转向增加他人幸福。
那天,小彭在病房里与林红梅摆起了案件的相关情况。?
“为什么要贩毒?”
“因为穷。”?
“这可不是致富之路啊!”?
“那也比穷等死强。”?
“为什么不悬崖勒马?”?
“诱惑力太强,难于收手。”?
“你可以靠两只手劳动致富嘛!”
她冷笑两声:“那些贪官们哪个靠劳动发的财?”
小彭一时语塞:“你们的行为要招来死刑的啊!”?
谈到死,林红梅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抱住女儿在不时流泪的同时,眼睛总是盯着彭小琪不放。这个眼神既带有欣慕、幸福和信任,也带有关切、乞求和向往。小彭有些不解,他一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是难读懂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的心理密码。回到支队向赵春华、叶瑛一说,把她们逗得仰面弯腰,手舞足蹈地嬉闹起来。
小彭,听说你这几天像伺候丈母娘一样在服侍林红梅,不会假戏真做吧?”赵春华一句风趣的玩笑话,把在场同志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哎哟!我的大姐们,不要再取笑我了嘛。案子到了这个份上哪有心思开玩笑呢。求你们看在苏政委受委屈的分上赶快给我想个办法吧。”边说边把早已准备好的瓜子、水果放在桌子上让她们共享。?
小彭,你很会来事的嘛。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还把苏政委搬出来铺垫,好啊,说吧,要我们为你出啥子主意?”赵春华微笑着边吃边问。
彭小琪一高兴,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这个林红梅开始对我又仇视又防备,总以为我对她这么做是另有所图,把嘴巴闭得牢牢的。可昨天和今天截然不同,在与我拉家常的时候,眼睛总是直瞪瞪地看着我,有时把我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好笑。?
“小彭,我看你快成功了。”叶瑛一直关心着彭小琪这份特殊的工作,现在听他这么一介绍,非常高兴,马上意识到成功的希望。于是,坦率地发表了她的看法:“类似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一般都把死置之度外,但是,当妈妈的没有一个不心痛子女的。应该说,这种眼神是为她的女儿在悄悄伤心呢。”?
叶瑛的分析虽然有些道理,但是,还没有说服彭小琪:“这点我清楚。可是,她也不至于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嘛。”彭小琪仍然在牛角尖里钻着,“再说,她盯我有什么用,我一个普通民警能给她做什么呢。”?
说是归说,做是归做,在往后的照管中,彭小琪更加细心,有事无事也要到林红梅病房坐坐,摆摆龙门阵,拉拉家常。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勤奋工作和细腻的用心,来解开林红梅那种神秘的眼神。?
这天,林红梅把小彭留在病房里,又与他攀谈起来。当谈到病情的时候,她泪眼愁眉,指着小周燕说:“彭警官,我可能不行了,每天痛得死去活来,还不如早点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算了。我‘走’了不要紧,可是,就是放心不下我的女儿。她今年刚满六岁啊!”说着,哭得比以前更伤心。?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彭小琪感到林红梅不是那种蛮横不讲道理的女人。她的女儿周燕聪明伶俐,可是,处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前程黯淡啊。他深深地为孩子的未来担忧。?
“林红梅,我也为你的病情担忧,更为你的女儿着急。虽然法律无情,可是,我们警察是有情的。为了你的病情尽快好转,为了周燕能有受教育的机会,我们正向上级请示取保你出去治疗。”?
小彭这些话可是“专案组”的机密呀!他已有感情用事地苗头了。?
不知怎的,林红梅的一颗心受到这句话的暗中撞击,不知不觉地产生了皱纹。小彭人性化的照顾,激起她感情的热力,种种疑虑像蜡一般慢慢熔化。“我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出不出去都是那么一回事。我在这里住着倒是清静,还有你们和燕子陪着,我死了也可瞑目。我要是出去,那些毒贩子又要来马蚤扰。人啦,一辈子什么事都可以去做,就是不要去犯法,一旦犯了法,要想收手,那只有到监狱里才能收得住。”林红梅伤感之处倒有几分道理。?
小周燕似乎听懂了什么,“哇哇”哭个不停。?
林红梅抱着女儿,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鼻涕和泪水,然后,把周燕按着跪在彭小琪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小彭,我托你件事。”彭小琪大惑不解,正要扶她起来,被林红梅拦住,“我把女儿拜托给你,你把她当妹妹看也可以,长大后把她给你作对像我更高兴。”说着,把一本存折亮给小彭,“她的生活、上学都不用你操心,这些够吧。”?
彭小琪受宠若惊,红着脸慢慢打开一张银行存单,不禁大吃一惊:“啊!65万!”赶忙把存单还给林红梅,“你怎么带进来这么多钱?”?
林红梅见状,大惑不解,带着乞求的口吻解释:“这是我偷偷存的私房钱,是藏在我腰裤内保存下来的,虽然不足一生所用,但可粗茶淡饭管她长大。你不要娇惯她,你只要能把她培养成|人,我在九泉之下为你烧高香,在菩萨面前为你们保佑!”说着,声泪俱下。“说句实在的话,我们这类人是不与警察打交道的,而且还处处防备着你们。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才感到,你们的事业是最崇高的。我在你们面前就好像螃蟹永远爬不上岸一样,我高攀了!”?
彭小琪这个时候才明白了林红梅这段时间怪怪的眼神。他正要抢口说些什么,又被林红梅拦住,指着存单:“这笔钱,是干净的,是我和周华过去做水产生意时赚的。说我死前托孤可以,说我给你添负担也可以,说我与你们交换条件也行,总之,我把女儿交给你啦!”说完,挣扎着双膝跪在病床上。?
这是小彭今天遇到的最悲壮的一幕,也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件事。?
小彭既羞得难以启齿,又被感动得阵阵鼻酸。他不好意思地对林红梅说:“只要你能坦白和立功,政府会宽大处理的。即使有什么事,你可把周燕托福给你家里的什么人嘛?”?
“家破人亡了。贩毒愧对大家,天理难容!家里没有被抓的人都跑的无踪无影了,就是找到了也靠不住。他们贩毒已红了眼,不可能去管一个女孩子的。他们可以给孩子钱,而且要多少给多少,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了;但是,让他们给孩子说道数学题,那比登天还难,因为他们不会,或者没那份耐心。”
到这时,小周燕好像听懂了什么,睁着两只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彭小琪,她更多的是依偎在小彭身上。?
被彭小琪强拉软劝躺在床上的林红梅继续说:“这些男人有钱后都变坏了,包括我爸林元,他们都是三房四妾。我早都盼望有这么一天,盼望着警察来挽救他们,可惜来得太晚了。我把他们贩毒情况都告诉你,你去立功受奖。为自己人牺牲,值,我心甘情愿!”这是她的心里话。?
彭小琪被林红梅这场表白所感动。他轻轻扶起一直跪在水泥地板上的周燕:“我和你虽是警察与罪犯的关系,但是,你能这么信任我,令我感动。如果你万一有什么,我一定把小周燕当妹妹教育好,让她上高中,上大学。我的工资够用。”他婉言绕过去了存单的事。
林红梅被小彭简朴的这几句话所震动,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表达不了心中的惆怅,一头扎进被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60章自怨自艾
二月十六日,林红梅做梦也没有想到,妹妹林红兰会来医院里看望她。
其实,这也是彭小琪的安排。受苏泰生的启发,在得到市局领导的批准之后,他开始大胆地稳妥实施起来。
在林红梅的意识里,彭小琪就是自家人了。这种意识到底对与错,她有时也怀疑,但信任度却在逐步深化。她带着沉疴为小彭打了件褐色的驼毛衣,又悄悄让护士为他买了套高档的西装,还让律师为她写了一份遗书,准备在适当的时机一并交给彭小琪。一切办妥后,她又忐忑不安起来:如果小彭不收咋个办??
为了稳妥,她让小周燕先在彭小琪面前先吹风。
周燕那张樱桃小嘴凑到小彭耳根悄悄说:“我妈给你买新衣服啦。”?
彭小琪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周燕又说了:“我妈要把银行那个‘本子’写成你的名字。”?
“啊!”彭小琪再也沉不住气了,孩子说的这“本子”,不是林红梅那天让他看的那张银行的存款单吗。看来,她那个“托付”不是光说说作罢,而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他郁闷了,一时失去了主见,匆匆赶回市局,打算向局领导汇报。
当他当面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全部演变过程以后,却见领导们人人面带惊奇,竟然没一个向他表态对与错,是与否。
其实领导们也在思考。没想到这位并不起眼的警察,却用心打开了“林案”的僵局,解开了他们两个月来想解决但一直没能解决的问题,扎扎实实解了他们的心头之围。他们能说什么呢,也的的确确说不出什么,只是在小彭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个个与之微笑着握了握手就匆匆告退。
领导们没有表示什么态度,这更让小彭一时丈二和尚摸不来头脑。他徘徊许久,也没想出来一个恰当的办法,只好又去找平时好出主意的赵春华、叶瑛商量。可是,她们像是童年在街上听说书一样,个个瞪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她们该给小彭拿主见的时候,一个个又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他又去请教苏政委,他的态度倒是明朗,要求他把犯罪嫌疑人也当人看,以情感化,以心换心。同时,他还要求他多向鲜刚汇报,求得支队长的理解与支持。?
彭小琪完全理解苏泰生当前的处境。但是,他仍然顾虑重重,小心谨慎的做着他认为应该,但法规方面仍是含糊其辞的事情,对林红梅的照顾一天也没有拖拉。他用心感化她,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其女儿小周燕的教育上,专门到师范学院请来了高中时期的同学为其辅导识字,教其学英语。?
林红梅看在眼里,更是喜在心上。每当她听到小周燕那牙牙学语,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简直忘记了身处羁押、身患癌症的处境;每当小周燕用英语“other”地叫她的时候,就有一种快感,一种想法,萌发帮助小彭走出案子困境的想法。?
一天,林红梅对彭小琪说:“我想去看看妹妹林红兰,不知道行不行?”?
正在一旁坐着阅改周燕作业的小彭猛然抬起头,睨视着林红梅半天才反应了过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林红梅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为你、为你们做点事。”?
彭小琪哪敢做决定,当即将林红梅这一要求报告给了鲜刚。
经局领导和省厅禁毒缉毒总队批准,在警察的“陪同”下,于二月十六日上午让林红兰来医院特殊病房“看望”了姐姐林红梅。?
当姊妹俩抱头痛哭的时候,林红梅仍然未忘把彭小琪留在身边。
她边擦眼泪边为妹妹介绍:“他就是小彭,我们把他当自家人对待吧。”她打量了一下惊讶的林红兰,“我已经把燕子托付给他了,我现在可以瞑目了。”
林红兰带着疑虑的目光上上下下审视了一下彭小琪。?
顿时,一边的小彭脸上阵阵发烧,索性带着小周燕跑出了病房。?
林红兰问:“你放心?”?
林红梅说:“如果是你,一定也是这个选择!”
林红梅把怎么来的医院,又是怎么治疗,及彭小琪是怎么照管她和小周燕等等一五一十地摆给了林红兰听,直说得林红梅激|情燃烧,直听得林红兰泪流满面:“公安上还有这么通情理的人啊?”?
一阵家常后,林红梅把话题转到正题上,痛哭流涕地对妹妹说:“现在,我们已是家破人亡了。你我两人都有孩子的后顾之忧,你可以把儿子交给罗长普的妈妈去带,可我呢!周华的父母亲早已去世,他的哥哥姐姐都是二道毒贩子,我能把燕子交给他们去教养吗?小彭心眼好,聪明、干练,受过高等教育,比燕子只大十五岁,我把她托付给小彭,待燕子长大后,给他当妹妹或者当老婆我都心甘情愿。”说到激动处竟昏死过去。经及时抢救后,林红梅挣扎着挺在床头上,“柬波哥肯定是死刑了。他犯的罪行是危害大家的事,天理难容。我们想保是保不住的。他贩毒的实情我们说不说都无紧要,公安机关都会把情况查清楚的,让人家说还不如我们自己说。咱们做个人情帮小彭一把,既可让他立功,又可减轻我们的刑期。我们这么做,如果让哥哥知道,他也会理解的。”?
林红兰声泪俱下,默默地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
第61章焦点人物
主持局纪委工作的张晓炜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她竟成了焦点人物。
其实,这不是她的魔力,而是负责具体调查的事件惹人好奇。看守所“逼供信”事件,已引起全局各个方面人员的关注。?
很少过问纪委工作的龚然,次日下午突然来到局纪委办公室。一改过去对下属紧绷着脸的习惯,笑呵呵地与每个民警一一握手。“局党委分工让我主管纪委工作,可是,事情太多,顾不过来。从现在起,要抽空好好抓一抓这项工作,把民警违纪案件认真处理一下,把队伍建设搞上去,让纪委工作不拖全局工作的后腿嘛。”他说得好像他没有过问的这段时间里,局纪委的工作就是全局工作的尾巴一样。?
张晓炜闻声,急忙走出来,与刚跨进她办公室的龚然碰了个满怀。“龚局,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纪委。”张晓炜有些腼腆,轻声向龚然打了个招呼。
“我应该来嘛!”龚然开头就给了张晓炜一个下马威:“我来听听看守所‘逼供信事件’调查情况?”他多少带了点不满的情绪走进了张晓炜的办公室。“我们仅与苏泰生谈了话,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去调查呢。”张晓炜实事求是地解释。?
“这个事件要抓紧查!要组织精兵强将把这起案子拿下来,这也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和考核。人员不够,我可以从其它部门调给你?”龚然的气势大得可怕。
他的这点小动作,怎能瞒得过刑警出身的张晓炜。看来他要借故给局纪委掺沙子了。忙说:“不用了,没有多复杂的,我们人手够用。”?
个子不高的张晓炜,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副遇事不惊的气质,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干城之将。她已从事纪委工作六年有余,知识和经验积累了不少,调查看守所事件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龚然像斗败的公鸡,逗点式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狠狠地吸着中华牌香烟的尼古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突然小声问:“你今年41岁了吧?”张晓炜疑惑不解,望着龚然,微微点了点头。?
喋喋不休的龚然不失时机地:“局纪委一直没有书记,你已经代理一年了吧,这一年你很辛苦,工作不错,该扳正了。我准备向市委组织部写个报告,把你这件事办到头。”他深吸了一口香烟,“不过,这起违纪案件一定要办好,到时我说起话来就有根有据啦!”?
张晓炜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理了理整齐的短发,想借机按捺顷刻间喜悦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心花怒放的神采。
这几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局纪委书记是局领导班子成员之一,副县级待遇,享有专车和专用司机的权利,并有继续攀升,争取正县副厅级待遇的机会。?
可是,政治敏感的张晓炜马上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又有“看守所事件”附带条件?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对纪委工作那么感兴趣?一瞬间,几个问号立即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忽然回眸一笑,对龚然说:“纪委书记恐怕与我无缘吧!”?
龚然讨了个没趣,终于说出了来这里的根本目的:“办不好,我可是要处分人的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纪委办公室。?
因为,任永华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今天的“好消息”呢。?
第62章不速之客
二月四日,张晓炜家里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柬波贩毒集团的“外交部长”钟大奈。?
他是下午与她女儿的班主任一起来到其家的。班主任姓高,是五年前由省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的高才生,也是钟大奈的亲外甥。?
张晓炜女儿在嘉陵高中读高二,成绩中上,主要是英语拖了成绩。尽管这样,一家人还是像众心捧月那样围着她转,盼望着能金榜题名考上个名牌大学。?
主教英语的高老师“家访”,成了张晓炜家里当天的头等大事,夫妇二人像接待贵宾一样把他们迎进家门。丈夫陈文热心地陪着客人在客厅里摆着聊着,总怕冷遇了他们,寂寞了他们。她赶紧钻进厨房里准备着招待老师的佳肴。?
张晓炜的父亲是嘉陵有名的厨师,从父辈那里熏陶出来的手艺使其这时得心应手,做几个家常菜可以说是“小克斯”。一个小时过后,一桌丰盛的家宴就摆在了客人们的面前,陈文拿出已存放多年的五粮液,挽起袖子,放开酒量与他们左一杯右一杯地畅饮起来了。?
酒过三巡,颇有些心计的高老师才开始介绍:“这是我的舅舅钟大奈。”?
其实,这位老练沉着的钟大奈,早已进入了这对夫妇那敏锐的质疑视线里。?
“高老师,你们今天来是不是有啥子事?”张晓炜谨慎地试探。?
“没什么大事,我舅舅想与张书记结识。”高老师倒客气起来,反客为主,边往他们夫妇二人碗里夹着菜边解释。?
“是,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钟大奈跟着应和,顺便站起来举杯向张晓炜、陈文敬酒:“我来拜访你们不图官,也不图利,只图为孩子着想,你们女儿可爱呀。”说着,将一个信封从西服内衣口袋中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张晓炜身边。“给孩子点赞助费吧!”
作为纪检干部的张晓炜,见到突如其来的“馅饼”,马上板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嘛!”?
高老师见状,站起来圆场:“我舅舅是做大生意的,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个啥子,主要想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你们要是看得起我这个老师就收下。”并用他们的女儿作为筹码要挟,“我一定辅导好你女儿英语,努力让她考上重点大学。你们要是见外,那我们马上就走。”?
这倒使张晓炜夫妇感到咄咄逼人。?
陈文好似明白了什么,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
四个人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猜拳行令。?
第二天,钟大奈又在大龙宾馆以“团年”名义再一次宴请了张晓炜一家人。又以种种借口向张晓炜行贿二万元。?
为了了解钟大奈的真实意图,第三天,张晓炜特在这座酒店回请了他们。?
饭桌上,钟大奈向张晓炜吐露:“听说那个苏政委有些傲慢,目中无人,我就见不得这种人!”?
张晓炜有些不解,便试探性地问钟大奈:“你认识苏政委?”?
钟大奈急忙说:“我哪有那个福分,是嘉陵市老百姓议论的呗,说他非常贪,经常黑吃黑。”?
张晓炜问:“你与他打过交道?”?
钟大奈支吾了几句,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就算是代表群众向你们纪委反映情况吧。我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贪官。”他连喝两杯五粮液,借着酒力,“你们在负责侦办那些腐败案件,我坚决支持,需要人我可以为你们出力,需要钱我可以为你们解囊,一切以反腐为上。”?
张晓炜已觉察到其中的奥秘。为弄明情况,她在与之轻松摆谈中装出有苦难言的样子:“如果要处理他,没有证据那是不行的呀!”她有意停顿了一下,追问,“你有吗?”?
“有!”钟大奈随口坦然而出。?
这倒出乎张晓炜的意料之外:“希望‘钟经理’能从大局出发支持我们工作,及时把证据交给纪委。”她“动员”他。?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送过他五万元……”这是钟大奈拜访张晓炜的主要意思,企图利用局纪委这条线达到诬陷苏泰生的目的。?
到此时,张晓炜才真正弄明白了他“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全部用意。
不过,从高老师踏进她家时起,他们就及时地把这一贿赂案件向组织做了汇报,陈耀武倒是冷静,他让看看情况再做处理。现在一切情况都清楚了,又一个慕名而来“关心”苏泰生问题的人。为什么?对此,她直至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一个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的外省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冤家对头’吧?”
其实不难明白:不是苏泰生得罪人,而是他办的案件不顺有些人的气罢了。?
即日,张晓炜与爱人陈文一起,将“收”的那三万元人民币全部上交局纪委。
一个星期以后,局政治部为张晓炜的女儿转了学……?
第63章莫名其妙
别说,局纪委这几天还真有些忙。?
自看守所“刑讯逼供”事件之后,局纪委办公桌上每天都能收到一摞摞状告苏泰生这样那样问题的信件。?
检举的那些问题,查起来真费劲,举报人中有的在外地打工,有的匿名信空里雾里的根本就找不到写信的人。如果按龚然的意思要一一查清楚,局纪委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最后是什么结果,还难以预料。?
久了,多了,局纪委对这类不明不白的检举也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只就近搞了些摸查,不出所料,事实和举报内容很不相符。如有份检举材料,内容是苏泰生在办理一起毒品案件中收受当事人家里3万元贿赂款问题。开始,调查组非常重视,特将“检举人”约到一座茶房里进行秘密询问,她的回答却使张晓炜等局纪委同志大感迷茫。?
“案件虽然是禁毒缉毒支队办的,但是,不是苏政委经手的,我们至今与他没见过面呢!”当事人母亲解释道。
“你向禁毒缉毒支队人员行贿过没有?”局纪委办案人员问。?
“我为什么要行贿呢?傻瓜啦?他们没有使我儿子免于刑事处理嘛,也没有给我任何好处嘛!”当事人母亲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你看看这份检举材料是不是你或者你们家里人写的?”说着,局纪委办案人员把一份检举材料递给了当事人的母亲。?
她看了又看,摇摇头:“这份材料不像我家里任何人的笔迹。”她重新打开检举材料,翻了又翻,然后还给办案人员,“肯定是嫁祸于人,你们一定要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