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处看见些许红肿,便拿出医药箱里的药酒搽上,开始替他推揉。
房内顿时只剩沉默。
明白她向来不是个主动说话的人,骆泽海率先打破寂静。“你……最近还好吗?”
揉捏的素手未停,方环头也不抬的回应。“老样子。”
“在哪上作?”他又抛出问题。
“税捐处。”
“把你的脸遮起来,我就会以为自己在跟方爸说话了。”
她这才停下手,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他笑得很开心。“你的简答啊,超像方爸的。”
点点头,她又开始动作。“因为我是爸的女儿。”
“哈哈哈哈!”她怎么会……都没变?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呆样?会有人和他一样觉得她有趣吗?
思及此,嘴上的笑容突然定住,骆泽海试探性地问:“有男朋友了吗?”
方环的手倏地一停,接着把药酒瓶盖盖上,放到他面前,然后说:“之后再推个两次大概就差不多了。”说完提着医药箱就要离开。
见她突然冷下脸,骆泽海有些愣住,但随即想通了什么,脸色跟着一黯,接着像是要平复自己心上突然传来的刺痛感一样,
略嫌尖锐的问:“怎么,只是聊聊也不行?”
走到门口,方环定住脚步,依旧保持背对着他的姿势,顿了会才吐出一句,“不关你的事。”
隔天中午用餐时,一向只有四口人的方家餐桌上,因为骆泽海的加入而更显热络许多。
“阿海啊,多吃点,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能认真吃。”方母频频招呼他用菜。
因为在他国中那段岁月里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让方母对他难免同情,尤其是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又早过世了,她更加心疼这孩子,
因此即便现在的他已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仍是一如以往一般对待他。
倒是一旁的方汉抗议了,“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阿海又不像你,每天在家里都能吃得到。”
“他又不是以后就不再来了。”
将方家人的真诚看在眼里,骆泽海不免为这些年的疏于联络感到歉意。
“方爸、方妈,这些年——”
一向寡言的方父突地打断他,“年轻人没有背景,要在演艺圈里闯出一番事业本来就不容易。”一语带过他的歉意。
方母也跟着表示,“所以才说要多吃点。”跟着又为他夹菜。
理解他们心意的骆泽海于是改口,“我自己来就行了,要是以后每次来都让方妈这么忙,哪好意思再过来。”
“说这什么话,哪有什么不好意思。”
相形之下,同桌吃饭的方环便显得异常沉默,动筷的频率也较以往少。方母注意到了,立即蹙眉间:“怎么吃这么少?”
方环这才撑起嘴角解释,“可能是刚才运动过量,不是很饿。”她以刚才的训练学生做藉口,
替自己的没胃口找了个托辞,目光不曾看向骆泽海。
方母转而念起儿子,“要是你长进点也不会让你姊姊这么累,回来休息还得帮你教学生。
”
“又关我的事?”觉得自己很无辜,方汉索性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回台北?”
骆泽海略显歉然的望向方氏夫妇,再扫过低头看着饭碗发呆的方环,“可能今天就得回去。”
“这么快,怎么也不多留几天?”方母有些失望。
“因为台北还有工作。”
一听这话,方汉也不再强留好友,还顺口提议道:“那正好,既然老姊也要回台北,就顺道搭阿海的便车。”
才刚回神的方环直觉摇头,“不用麻烦了。”
她觉得这个像弟弟一样的男人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她读书读累,会礼貌性跟她聊几句的无害男孩,昨晚他的问话……太腧矩,
而刚遭逢情变的她回话也回得太无礼,所以她不想要面对尴尬的场面。
骆泽海深沉的眸子看着她,像是存心和她唱反调似的,突然冒出一句。“其实顺路也不算麻烦。”
方母也点头,“两个人一块上去,路上也有个伴。”
就因为这样,吃完饭后,两人便带着一堆方家人热情塞进怀中的食物,往台北前进。
跟个大明星同坐在一辆车上该是什么感觉呢?方环想,应该是如履薄冰吧,尤其是她还跟大明星有了不愉快的谈话以后。
“对不起。”到了台北,下高速公路后,骆泽海总算打破沉默,劈头就是一句道歉。
“嗄?”方环一愣。
他看着前方,低低的说:“昨晚我太没分寸了。”
“……没关系。”人家都先道歉了,她也只能摇头。
“还是朋友?”趁着等红灯的空档,他转头看着她。
他反省过了,依她昨晚难得的失神表现看来,只怕他的问题正好是让她烦心的事,再加上他的口气尖锐,
才会得到她的冷言回应,所以一切都是他活该。
方环皱眉,看他仍在等自己的答案,只好点头。
她的举动让骆泽海如释重负,他露出真诚的笑,“如果在台北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跟我联络。”
照进车内的阳光在他脸上跳动着,使他原就立体的五官更加耀眼,方环一瞬间竟有些看痴了,
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急速窜红的原因,除了从前自己就晓得的积极进取,还有上天给的一张完美脸蛋,他是天生就要吃这一行饭的。
直到他发现她呆看着他而面露困惑时,她才赶紧回了一句谢谢。
“有纸笔吗?”
突然听骆泽海问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她还是回答,“有。”跟着打开包包,从里头取出纸跟笔。
见她拿出纸笔,他便念出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方环很是意外,不过见他还等着自己抄下来,只得将听到的号码抄在纸上。
骆泽海跟着又念出另一串号码,“这是我家里的电话,不过如果有急事还是打手机比较容易联络到我。”
看着手上的两组号码,她禁不住想应该会有许多人抢着要吧,结果自己居然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说出去应该会羡煞许多人,
不过个性严谨的她并不打算惹这种麻烦。
就在骆泽海要确认方环抄好他的联络方式时,一只野猫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事出突然,为了闪避,他紧急将方向盘转开,
车子顿时打滑,冲向路中央的分隔岛。
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中,方环的头撞向前方的置物柜,眼前一黯,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医院外头,媒体不知打哪得知的消息,知道当红的大明星骆泽海出了车祸,一窝蜂全赶来医院,要抢拍第一手消息,
最后还得劳烦医院的保全人员出面,才能勉强将大批记者挡在外头。
诊疗室里,骆泽海刚照完x光,确定稍早的撞击并未对内脏造成伤害,只是些皮肉伤,才让一旁的蔡得胜松了口气。
车祸发生后,骆泽海的意识仍然清楚,因此联络了他,让他出面处理后续就医的一切问题。
蔡得胜在医生跟护士离开后,才烦躁的抱怨,“都已经封锁了消息,媒体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你车祸的事,这会全挤在医院外头。”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报导。”充其量就是车子报废了。
“幸好是没什么事,不然可就麻烦了。”一旦受了伤,许多排定的行程势必受到影响,损失肯定难以估计。
骆泽海没答腔,只是略显焦急地问:“她没事吧?”
他知道方环撞到置物柜晕了过去,头上还有道明显的撕裂伤。
说到这个,蔡得胜忍不住要问:“跟你同车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没听你说过?要是让媒体知道,肯定又会上新闻。”
“一个朋友的姊姊,她没什么事吧?”他不想多着墨,只是边问边将衣服扣子扣上。
“应该是没什么事,刚才你在做检查之前我问过医生,他说对方头上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顶多就是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闻言,骆泽海眉皱得更紧。“现在人呢?”在没能亲眼证实她平安无事之前,他依然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打算亲自去确认。
看在蔡得胜眼里,忍不住疑问:“真的只是朋友的姊姊?”
迟疑了一会,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嗯,正好她也要回台北,就顺路送她上来。”
“既然这样,媒体那里如果问起,就说是同车的女助理,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我知道。”他不打算因为自己将方环卷进是非之中,她可是他……很特别的朋友。
专属病房里,方环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
刚才从医生口中,她已经了解自己的情况,知道额头上有道七、八公分长的撕裂伤,所幸伤口并不是很深。
医生也提醒,头部撞击可能会引起脑震荡的现象,也许会有些许的不适,需要注意。
不过整体来说,她的情况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除了低估骆泽海的名气所带来的效应这一点以外。
因为新闻台以跑马灯的方式处理骆泽海车祸的新闻,彰化的家人在得知消息后随即打了电话过来关切,
因此她这会正躺在病床上跟母亲通电话。
面对母亲的急切,她温言安抚道:“只是头不小心撞到,可能需要观察。”
“还要观察?那怎么行,我跟你爸现在就赶上去。”
她赶忙阻止,“不用了妈,我没什么事。”她不希望父母特地大老远赶来。
“没事的话怎么会需要住院观察?”
“不是要住院,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观察一下。”为免父母过于担心,她并没有提起额头受伤的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女儿的保证总算让电话那头的方母放下心,跟着又不忘关切起骆泽海的情况。
“那阿海呢?他不要紧吧?”
听到母亲的问话,方环一时也答不上来,因为车祸当时自己晕了过去,醒来后见到的就是医护人员,对于骆泽海的情况并不清楚。
就在她不确定该如何回答时,病房的门突地从外头被推开,见到骆泽海走了进来,她立即说:“他没事,也没受伤。”
又说了几句,直到方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方环才结束通话。
骆泽海注视着她包扎起来的额头,又想到方氏夫妇刚才在电话中还在关心自己的情况,心中的歉意更深。
“抱歉,让你受了伤。”
“只是一点小伤。”
“方爸方妈很担心吧?”
“我没告诉他们。”为了避免他们穷紧张。
骆泽海一听,不禁惊讶。“他们不知道你受伤?”
“也不是很要紧。”方环耸了耸肩。
骆泽海却不这么想,“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尤其她又是女人,应该会更介意才对。
“头发遮着也不是很明显。”
尽管她说得洒脱,他却无法释怀,“我会请医生安排除疤的手术。”
“不用麻烦了。”见他不赞同的脸,方环才解释道:“如果要除疤,刚才我就会直接让医生用美容针处理。”
她的决定让骆泽海感到意外,可看出她是真的不想麻烦,也只能放弃再说服她。
“医生说可能需要观察是否有脑震荡的现象,我会安排人贴身照顾,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开口。”
要不是这几日的工作推不掉,他其实是想自己守着她的。
方环没想到他会比父母还紧张,心头微暖,讲话也不再那么疏离了,可开口的还是拒绝的话。
“不用了,躺个一两小时,要是没事就能出院了。”
“这怎么可以!”他说什么也不让她这样轻忽自己的身体。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方环微笑安抚。“车祸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不需要太在意。”
在他开口之前,她又补了句,“真有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
面对她的坚持,他似乎一直都只有退让的份。“那需要我替你联络在台北的朋友吗?”
听见这话,方环直觉想起分手的男友,如果两人没有分手……
摇了摇头,她要自己不能再想。“不用了,晚点应该就要回去。”
骆泽海察觉了她的低落,但这次他体贴的不追问,因为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那好吧,晚点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决定了,等工作告一段落后,他一定会再找她,把他从前的遗憾和那似有若无的什么,全部弄清楚。
经过一个周末,同事见方环额头带伤回到工作岗位都感到意外,而无意引入注目的她面对询问,总是一语带过。
只是在晚上十点过后,租屋处的门铃无预警的响起,她虽然奇怪这时间会是谁过来,还是走向门口应门。
“谁啊?”
“是我。”外头的人回应,声音听来陌生中带着几许熟悉。
方环迟疑了下,还是把门打开,可外头戴着墨镜跟口罩的男人随即让她吓了一跳。
骆泽海忙拿下脸上的墨镜,“是我。”
认出他,她顿时松了口气。“先进来吧。”
他点头,手上还提着特地带来的宵夜,进门之后便拿下口罩,露出带有歉意的脸。“抱歉,因为工作忙到刚才才结束。应该要更早过来。”
“其实你不需要特地过来。”
这样的回答虽然在他的预期中,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因为女人对他向来趋之若骛,可她却不一样,偏偏他又特别在意她。
“我带了宵夜过来。”
方环看着他,据实以告。“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他这才想起女人的禁忌,“怕容易胖?”
“不是,因为快睡了。”她习惯在十一点左右上床睡觉。
这话让骆泽海惊觉,一般上班族的生活形态与习惯夜生活的演艺人员,根本是大相迳庭。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打扰,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走在原地。
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方环依他刚才说过的话猜想,“你还没吃晚餐?”
“因为刚才结束工作……”
他一收工就立刻来了,想见她,确定她安好的心情让他怎么也无法再多等一秒。
“坐下来吃吧。”方环招呼着,见他还没动作,又说:“都买来了,你也还没吃。”
在她的坦率下,骆泽海也不再客套,坐下后,她去替他拿了副碗筷,同时倒了杯果汁。
深夜采访的他就这么坐在方环住处用餐,身为主人的她则是陪坐在一旁。
大口吃着宵夜,骆泽海口齿不清的又道了一次歉,“抱歉,来得不是时候,让你看我吃。”
“吃东西的时候别想太多。”她微扯唇,要他毋需放在心上,又拿过面纸盒给他,习惯性的将他当成弟弟一样照顾。
她的举动,让一直是一个人的骆泽海感触很深。
虽然有助理打点生活琐事,但他比谁都明白,他要的不是那样表面的服务,而是就算不坐在一起,心也会觉得很贴近的深层关系。
而她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感受到她的关心,让他觉得……两人其实很贴近。
“以前我很羡慕阿汉,因为有你关心。”他脱口而出心里的话。“或许现在也是。”
羡慕好友可以和她相处那么多年,羡慕可以独占她的关注那么久。
可是他也越来越明白,对她,他并不想只是个“弟弟”。
提到家人,方环的表情便不自觉的柔了,“那小子应该会很乐意跟你换。”
不是在说笑,却有本事让人发笑,甚至因此获得安抚,骆泽海发现这就是她。
一顿饭下来,方环的态度虽然不特别热络,话家常的语气却让骆泽海显得自在,一天的疲惫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纡解了。
“刚来的时候还累得像狗一样。”他觉得很神奇,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相处,她轻易就能使他放松紧绷的神经。
知道他累了一天,方环拍了拍他的肩,率先起身,“时间也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工作忙就不需要再过来。”
“可是我想过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说出这句太过暧昧的话。
被他这么一看,原本面无表情的方环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脸,心跳也莫名加快。他……那是看一个姊姊该有的眼神吗?
不敢细想,她急忙说:“我没事,不需要担心。”
“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
发现自己吓到了她,他懊恼的撇开头,再转回来面对她时,又是一副诚恳的表情。
“嗯。”
因为他的诚心,方环于是告诉自己,刚才那个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大概是她一时眼花看错,至于他所说的那句话,
可能也只是他长期面对萤光幕所训练出来的油腔滑调本事吧。
第四章
第四章
虽然说骆泽海一开始就不希望将方环卷入演艺圈的是非之中,但是媒体实在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得知有媒体注意到车祸当时跟他同车的并非是对外宣称的女助理,蔡得胜立即找上他研议对策。
“有媒体知道不是小真了!”他一进公司就没头没脑的丢出一句。
“我听说了。”坐着的骆泽海表示。
蔡得胜一听,更加紧张。“记者打电话给你了?”
他摇头。“小真刚才接到记者求证的电话。”
“结果呢?”
“虽然否认了,不过记者应该不会轻易相信。”
预料中的答案让蔡得胜稍微放宽心,“反正事情都过了,只要你坚持否认,记者也没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他不想方环因为认识他而遭到媒体马蚤扰。
“你那个朋友的姊姊应该没问题吧?”蔡得胜指的是现在有些女人,会利用沾上大明星来出风头。
他这么一说,骆泽海像想到什么似的倏地起身,“我出去一下。”
媒体既然能查到同车的女人不是助理,也许也已经掌握她的身份,他的动作必须快一点!
“什么?!”
蔡得胜还没来得及反应,骆泽海已经走远了。
他从公司地下室开车出来,直接前往方环的住处,就在车子开到附近路口时,他便眼尖的发现,有两名疑似狗仔的家伙正守在住处楼下。
当下,他随即在他们发现前,将车子掉头驶离。
就在他打算改以手机跟方环联络时,才想起手边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又改打给方汉。
“找我什么事?”方汉的语气相当轻快。
骆泽海劈头就问:“你姊的电话多少?”因为已近下班时间,担心方环如果回住处会让媒体逮个正着,他问话的口气有些急促。
“我姊?”方汉提高声音,很是惊讶,“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要我姊的电话?”
“有记者知道那天跟我同车的不是女助理,我得在他们马蚤扰她之前先联络上她。”
“你是说我老姊要上报了?”
骆泽海可没心情在这时跟他玩笑,只是迭声催促。“快点快点!”
手机那头的方汉玩笑归玩笑,也明白姊姊低调的个性不会喜欢闹新闻,马上将她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挂断电话后的骆泽海重新拨给方环,不一会那头便传来熟悉的清冷声调。
“喂?”
“我是骆泽海,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很意外他会打来,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解释,只是再次追问:“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他问得急,她才回答,“在税捐处。”
“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方环不禁奇怪,“你要过来?”
“记得在那里等我。”
“可是——”她已经准备下班了。
“留在那里,绝对不可以回住的地方。”叮嘱完他迳自结束通话,那头的方环根本无从再进一步追问。
当骆泽海赶到税捐处所在的大楼时,方环已经在路旁等待。
车上的他按了下喇叭,才见她迟疑地走上前来要查看。
不等她走近,他直接替她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来吧!”
考量到他的身份,方环只得先坐上车再说。
待车子驶进下班的车潮中,她才问起,“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没想过两人会在短时间内再次碰面。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有记者查到那天跟我一块的不是助理。”
虽然厌到意外,可她仍不确定他找上自己的理由,“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担心记者可能会找上你,所以刚才先去过你住的地方,发现有两个记者守在楼下。”
方环听了,直觉蹙眉,
“所以你今晚还是先别回去。”瞥了她一眼,他很快替她做了决定。
即使不喜欢引起注意,但因为这种小事而有家归不得也太严重了。“应该没有必要,毕竟我又不是演艺圈的人。”
但骆泽海却不这么认为。“就因为你不是,更应付不来那些记者的纠缠。”
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可是新的问题也因此接踵而来。
“可是我不回去的话,晚上要睡哪?”
这个疑问在稍后有了解答,当骆泽海的车子驶进一栋门禁森严的豪宅大厦时,她心里其实还不确定这个地方是哪里,
直到见他解开密码锁进屋。
“这是你家?!”
他点头。“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这里的保全很严密,外头那些记者不可能混进来。”
这她倒不难相信。从刚才这一路上来就发现,这栋豪宅大厦非但出入口多元,每栋住户之间也不容易碰上面,
对隐私的要求近乎是做到滴水不漏。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就算真遇上了记者,只要说清楚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也就好了,为何要那么大费周章?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又来了!他怎么又说这种话?方环的心跳快了一拍。“我没事——”
“我坚持。”他截断她的话。
望向他,看出他眼底的坚决,莫名的,方环就妥协了。“好吧。”
“可能会有些不方便,要请你暂时忍耐。”
“只是一晚,没有关系。”
他却迳自说下去。“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衣服方面我会吩咐助理准备。”
她诧异的睁圆眼,“不是只有今天吗?”
“那些记者的能耐你不明白,只住一晚是不可能让他们放弃的,还是等锋头过了再说。”
他说得诚恳,可私心里有大半部份的原因是想每天都能见到她。
方环觉得不妥,“可是——”
他又打断她的话。“我先带你去客房,洗个澡后晚上再叫外卖。”
在他的独裁决定下,方环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安排。
因为临时没有其他衣服可供替换,洗过澡的方环这会是暂时穿着骆泽海的休闲服。
敲门声这时响起。
“请进。”
外头的骆泽海推门进来,看到已经洗完澡的她身上穿着自己的休闲服,一种淡淡的甜蜜顿时充斥心里。
她因为领口过宽而小露香肩,袖子跟裤子的长度也折了几折,头发在洗过澡后整个放下披在肩上,
加上脸上少了眼镜约装饰,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迷糊,不再是平时的严谨,这样的地在他眼中更加可爱近人。
“抱歉,只能让你暂时穿我的衣服。”
方环本以为身处关系复杂演艺圈的他,应该常与许多女明星有往来,住处多少会有几件女性的衣物才对,
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意外,因为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没穿贴身衣物这点上。
“没关系。”她别扭的说。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迅速转过身,抛下一句。“出来吃东西吧。”
走进客厅后,两人一块坐下来吃着叫来的外卖。
“明天我会吩咐助理准备衣服跟一些用品,如果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她立即摇头,“不需要这样,我——”真有必要可以到朋友家借住。
只是他并没有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完,“才说过不需要跟我客气的。”
“我不是客气,只是——”
“那就这么说走,吃完东西我跟你介绍房间的位置,再给你楼下的门卡,这样就不一定要从警卫室进出。”
发现他都决定好了,要再推辞也不好意思,她只能点头。
隔天一早,报纸上果然报导了骆泽海车祸当天,同车的那名女性并非是对外宣称的女助理,而是另有其人的新闻。
他也因为这则新闻,难得一早就被蔡得胜找进公司开会。
“幸好那些记者没逮到人,不然肯定还有得写。”
骆泽海看着报纸,对上头并未刊登方环的照片,除了名字,没有透露她更进一步的资料而感到庆幸。
“是你打电话通知她躲起来的?”
“对。”
“那就好。”蔡得胜吁了口气,“昨天看你走得那么急,我还担心你要过去找她,会被媒体逮个正着。”
他的确是去了,不过事情既然没有发生,他也无意多做解释。“我没打算让媒体打扰她。”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毕竟男明星一旦有了固定交往的对象,人气难免会受到影响。
“这阵子如果可以,就先麻烦她住在外头,只要记者逮不到人,过个几天锋头自然会过去。”
“我会安排。”他含糊的带过.
他只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想要在回家后得到一点温暖,这应该不为过吧?
听他这公说,蔡得胜才点头,可最后不忘再确认一次,“她真的没有问题吧?”
“放心吧!”
她的耿直,让她就跟张白纸没两样,要心机的,其实一直都是他。
虽然安排方环到家里暂住,但骆泽海忙碌的生活却不能因此而改变,晚上九点过后才回到住处已是难得较早的时间了。
这天,进门的他见到客厅里的灯关着,先是有些失落,但脚在下一秒又像是有了意识似的自动往客房前进,
接着,他惊喜的发现客房门底下有丝微弱的光线透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敲门,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头有脚步声走近,跟着客房的门打开来。
“回来了?”方环的声音听来平静,也一如既往一样没有表情。
可骆泽海却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留意到他的注视,她只是问:“有事吗?”
他颦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没事,只是看到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想说跟你打声招呼。”
她勉强撑起嘴角,表情看来却有些不自然。
“发生什么事吗?”
稍微挪开身子,让她的脸映上灯光,骆泽海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方环先是心头一怔,跟着才正色道:“没有啊!”
在演艺圈打滚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实话,正打算开口追问,脑海里突然想起今早报纸的事。
“是报纸的事情?”
“不是。”她直觉否认。
虽然说报纸上的报导,加上自己前几天额头正巧受伤,免不了要引来同事的关切,不过由于报纸上除了姓名外,
既没有刊登照片也没有相关的背景资料,同事在玩笑之余也没有认真怀疑,因此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骆泽海却不相信,尤其她这么回答,也显示她心里确实有事,便故意说:“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不是的,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已经尽可能不让你卷进演艺圈的是非,不过要完全避开记者还是不容易,如果造成你的困扰——”
“真的不是你的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脱口说出。
终于说了。他微笑,“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咬着唇,她仍是摇头。
“你不说,我就会一直想,一直想,就睡不着,睡不着,明天的通告就会表现得很糟,可能之后就会被爆患有大头症什么的负面消息,
你忍心让我这样吗?”他故意说得严重。
被他的语气逗笑,方环没辙的摇摇头。“你真的是……”
“快说快说,不然明天我就跟经纪人说我出错都是你害的。”他难得像个孩子似的要赖。
见他虽然轻松谈笑,但却铁了心要等到她的回答,方环才试着以轻松的语气说:“只是刚结束一段感情。”
他一呆。原来,这就是那天她反常的原因啊。
尽管明白自己没有立场置喙,但他仍是忍不住过问,“他对不起你?”
方环眼神一黯。“他觉得自己不被需要。”或许是眼前这般关切的眼神,让她不自觉的说出本想埋藏在心里的事。
骆泽海虽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还是继续听下去。
“继续在一起,只会让他感到挫折。”
好在那男人没眼光。“那你怎么说?”
方环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在骆泽海的预期里,“不知道?”
一直以来的体贴被当成是不重视,担心造成对方的负担却被解读成不被需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也许是我做得不够,也或许是我做得太多。”多到让对方感到不被需要,不受重视。
如果她像一般女人失恋那样痛哭流泪,骆泽海可能会觉得,只要贡献小温暖的胸膛就够了。
但是这会见她眉宇间透着情伤,语气里流露出迷惘,表面上却依旧沉静,他只觉得心痛,除了拥抱,他想为她做更多,想抹去她眉宇问的情伤。
直到方环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已对她伸出手。
由于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他转而将手摸上她的头,揉了揉她的发,“别想太多。”
方环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她一度不确定他打算做什么。
只是此举也让她回归现实,想到自己比他大两岁,却反过来让他安慰,就感到有些困窘,但他温柔的大手,又神奇的驱走了一些悲伤。
这个认知让她吓了一跳,平时的她就算被安慰,难过的情绪还是会真实的存在着,不会减少半分,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我知道。”她试着隐藏心里的异样。
骆泽海眷恋的又抚了几下,才勉强自己收回在她发问的手。
看他仍站在门口没打算离开,方环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想赶紧离开他奇异的注视,便下了逐客令。‘哪我睡了。”
只是虽然告诉骆泽海打算就寝,方环却怀疑自己能轻易入睡。
躺在床上,她睁着大眼,瞪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乱烘烘的,有前男友分手前说的话,可都模模糊糊的,她记得不是很清楚,
倒是刚才离开她房间的男人说的简短字句,不断在她脑海里萦绕。
可是我想过来。
她蓦地拉过抱枕,盖住无端热烫起来的脸。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不行,不能再想了!方环霍地坐起身,却听到房门外有声音传来,像是移动家具的声音,她不解的下了床,拉开房门出来查看。
第五章
客厅里,只见骆泽海正将桌子跟沙发全移到一旁,挪出中央的位置。
等到他完成手边的工作,方环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他便已主动开口。
“打一场吧。”
“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骆泽海已在卷袖子,“老是被打,总要找机会讨回来。”
方环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现在?”她很惊愕。
他潇洒的一笑。“地方我都挪出来了。”
这根本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啊!
“抱歉,我——”
“过来吧。”骆泽海往旁边退开了些。
“我不是……”方环走上前想解释,但他却突然挥拳过来,她一惊,本能的往旁边闪躲,但跟着又是另一记重拳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回手阻挡。
面对骆泽海的主动攻击,她在被动回应之余,也体会到他的认真,同时对他的身手感到意外。
她一直以为这个两度被自己打倒在地的男人,实力应该是像弟弟一样的等级,没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能打,这得她不得不认真起来应付,甚至,已经使尽全力对打的她更发现,自己未必能占得上风。
专心过招的她根本忘了自己的本意是要拒绝他的要求,更没有心情再分神去想刚才在脑巾盘旋的乱七八糟事。
看着她逐渐认真起来的神情,骆泽海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要安慰一个人,尤其是失恋的人,听她倾诉未必是最好的方法,而是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去伤痛。
只是对上逐渐认真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