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妻折红杏妾偷欢

妻折红杏妾偷欢第2部分阅读

    的丈夫度拿,首先要让杜十七熟悉丈夫的气味,所以这些来自坟墓的花瓣就张牙舞爪地来了。

    方才在女佣的注视下,杜十七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趁着那些女佣将一大匹黑纱放在衣架上的时候,杜十七把藏有软剑的皮带扔到浴缸里边。

    等女佣们把黑纱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摆放整齐的时候,杜十七的眼睛开始发直,那就是要和自己厮守终身的的衣服?

    看着小山似的好大一堆黑纱,泡在花瓣里边的杜十七,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甚至真的从这些漂浮的花瓣里边,闻到了尸骨腐烂的味道,那应该就是度拿的味道?

    不用问,一切都是杜老幺的安排,知女莫若父,他是生怕自己找个机会就落跑啊。

    啊啊啊,杜老幺,算你狠,你一点儿活路给不给我留,我跑不了,我还死不了?真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一头撞死在浴缸里边,不用搞什么阳冥婚了,干脆把我杜十七和那个度拿直接并骨算了。

    心烦气躁的杜十七用力地击打着浴缸里边的水,心里恨恨地骂着杜老幺。

    时钟敲了十一下,杜十七已经在浴缸里边泡了三个多小时了,再泡下去,都可以把皮蜕掉了。

    外边的女佣轻轻叩门,示意要进来为杜十七更衣,杜十七看着那一大堆蔚为壮观的黑纱,想象着自己被缠裹成黑瞎子般的形容,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既然黑纱那么厚,贴身的软剑藏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有剑在手的杜十七还怕啥?

    想想时间不能再拖延了,杜十七一手曳着藏有软剑皮带,一手去曳衣服架上的黑纱,也不知道怎么没有踩好,脚下一打滑,杜十七在光滑如镜的玛瑙浴缸中站立不稳,一下子仰面摔倒,身子横着拍进水里,后脑勺好像磕到了浴缸的边沿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让杜十七头晕目眩,心神恍惚间,咕嘟一声呛了一口水,呛得她连连咳嗽,手上的黑纱也落入浴缸,衣服架子被这股力量一带,也从一边砸下来。

    因为有浴缸搪架着,衣服架子没有砸到杜十七,但是那一大堆本该穿在她身上的黑纱丧服,霹雳普隆地全都掉入水中,一大团一大团地,海藻一般,缠住了杜十七。

    杜十七已经呛了一口水,正想挣扎着起来,手脚乱扑腾时,被水洇透的黑纱反而缠裹得更紧,越是挣扎,越难挣开,杜十七整个人都被黑纱罩住下边,有一团黑纱还糊到她的脸上,刹那间,杜十七连呼吸都变得窘迫了。

    姥姥!难道我杜十七要被一堆衣服做掉了?

    渐渐地,失去了挣扎的气力,杜十七感觉身体飘忽忽地,好像升腾起来,她一直喜欢飞翔的感觉,总是在梦境里边见到长出双翼的自己,在蓝天白云下自由的飞翔。

    真真,真真。

    耳边响起温存的呼唤,声音极轻,带着惴惴不安的试探,还有少年男子掩饰不住的那丝狂热,不需要酝酿和积累的原初之火。

    又是一个文盲。

    杜十七倦怠得难以动弹,不过还是从心里升起几分鄙夷。

    她的名字叫做滇,可是这个字,很多人都念成了真,尤其听到对她暗生倾慕的少年叫她真真的时候,杜十七就有抓狂揍人的冲动,要不直接改姓为陈,看是不是还有人狗不识地叫她陈真。

    身上本来燠热,随着那一声声令她眉头微颦的真真,一点点儿地凉意,慢慢侵袭而来,从她的脖颈延伸到脚尖,感觉也慢慢轻松起来,好像缠裹在身上的那些黑纱被人轻轻地揭开。

    快,快点儿,憋死我了。

    被解除束缚的畅快和轻松,让杜十七不知不觉地喃喃自语起来,然后她听到一个少年的低笑声,好像说了一句真真,你怎么比我还急?

    啊,不对。

    杜十七的心,忽然就一翻个儿,觉得此时的感觉太真实也太诡异了,方才是在浴缸里边滑了一

    跤,然后被那一大团黑纱缠住了,溺在水中无法挣脱,现在怎么好像是躺在床上,有人一件件解

    自己的衣裳?

    她方才明明在洗澡,身上不着寸缕,哪里来的衣裳?

    做梦?

    不会如此邪吧,就因为这个阳冥婚的缘故,连做梦都梦到被鬼压?

    这个压字,才刚刚闪过杜十七的脑海,她被一种洞穿的力道震撼住,好像感觉到了撞击的痛楚,可是痛得又不太强烈,她的意识,半清楚半模糊,眼下经历的事情,也是懵懵懂懂,不知怎的又想起毕云涛和rose来,自己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人的情形。

    杜十七更加疑惑,也不知道自己是晕了还是在梦里,反正四肢酸软,慵懒得连手都不愿意抬起,恍恍惚惚间,她真的看到眼前有个少年的影子一掠而过,跑得比兔子还快,衣角带起的风,吹到肌肤上,有着彻骨的寒意。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人走到了跟前,那个人慢慢俯下身,专心致志地审视着杜十七。

    这下子杜十七是真的醒了,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个人竟然毫不惊讶,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虽然在嘴上哼哼,可是杜十七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是她二十年来见过最英俊也最帅气的少年,

    毫不夸张地说,比那些偶像明星还要有范儿,两个人几乎是脸对着脸,彼此的距离绝对超不过十公分。

    所以,杜十七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的脸上,泛着羊脂美玉般的泽光,剑眉入鬓,挺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那双眼睛,如同六月深海,幽幽一抹蓝色,很容易让人深陷下去不能自拔。长而曲的睫毛,是深海上空漂浮的缕缕阴云,为深邃莫测的眼瞳之海,凭添了几分郁色。

    不过就是再倜傥潇洒的少年,也不会让杜十七看直了眼睛,她发呆的是,这个少年的头上,居然束着发髻,上边系着一条镶嵌着美玉的带子,他的身上,还穿着左衽窄袖的劲装,这样的造型,让杜十七想起了古装戏。

    其实杜十七并不这么喜欢看电视,好像从小到大,她也没有对什么事情特别专注,特别感兴趣。

    杜十七目光不错地盯着少年,那少年也颇为沉稳地审视着她。

    眨眨眼睛,杜十七冷笑了一声:“低了半天头,你的腰不酸吗?”

    话一出口,杜十七的眼睛更直了,因为声音是从她的嘴里出来,这个绝对错不了,可这根本不是她的声音,娇软得好像马上就会融化掉的糖,故而那声冷笑被这个娇软的语调调和后,居然变成了略带戏谑的引逗。

    那少年听了她的话,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好,不错,就是你了。”

    应该是源自第六感,杜十七觉得这少年的笑,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更是莫名其妙:“我?我怎么了?”

    那少年的脸,变得更快,立时冷峻如冰,斜睨着杜十七:“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元妾。”

    哼。

    杜十七从鼻子里边哼了一声:“元妾?什么东西?姐姐我知道元鱼,那玩意儿大补。”

    说着话,她提起一口气,强自忍住充斥着四肢百骸的酸痛无力,一个漂亮的乌龙摆尾,翻身坐起来,为了显示自己的强悍,杜十七大喇喇地箕坐在那儿,一条腿还蜷立起来,双手支持着身体的

    重量。

    那少年眉头深锁,有些嫌恶地瞥了杜十七一眼,然后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手腕一扬,斗篷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杜十七的身上。

    杜十七伸手一划拉,打落了少年的斗篷,面带愠怒:“你是什么东西……”

    那少年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先穿上衣服再说。”

    先……穿上……衣服……

    伸手一摸,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滑不留手般地柔腻,杜十七没有吓得魂飞魄散,却气得七窍生烟,原来自己和这个少年说了半晌的话,竟然寸缕都未曾遮身,更可恨的是这个少年,可以熟视无睹,连友情提醒一下都不肯。

    衣服……

    杜十七的眼光四下乱飘,寻找可以穿上的衣服。

    在左手边不远处,还真的有几件凌乱的衣服,但是,杜十七爬过去把这些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样穿进去,翻来翻去也找不到纽扣和拉链,终于,杜十七急得有点儿想哭。

    哎。

    少年好像心软下来,叹了一口气:“算了,这笔账也不该记在你头上。我出去叫人服侍你更

    衣。”

    他说着话,转身就走,杜十七连忙哎了一声:“等等。”

    少年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什么事儿?”

    杜十七已经把方才打落在地的斗篷捡起来,浴巾一样裹住了身体:“这儿是哪儿?”

    少年道:“这里是枫露寺,我叫沈七城,你,是我沈七城的元妾,还想问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人也走出了屋子。

    元妾

    多多少少,杜十七感觉自己在气势上略逊于沈七城,眼看着他很潇洒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杜十七满腹都是怨气,裹着那件斗篷,忽地站起身来,蓦然间一阵湿黏潮热的水线,沿着腿股内流下来,这次不用低头,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每月一次的潮信,夸张一点儿说,准得可以精确到几点几分。

    杜十七讨厌如此一成不变的事情,犹如讨厌自己宿命般被安排好了的身份,想摆脱都没有可能。

    从她记事起,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躲避那些从不同地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她被无数双眼睛关注着,尽管这些人的目的,是奉了杜老幺之命,时刻保护着杜十七的安全。

    日子一直过得太精心刻意,她期待会发生一个小小的突变,至于这突变是惊喜或者磨难,反而变得无所谓。

    躬身弯腰,杜十七有点儿咬牙切齿地喊:“沈七城,快点儿叫人给我送一包卫生棉……”

    最后三个字喊出来以后,语音变得模糊,杜十七固然尚在懵懂之中,不太确定自己遇到了怎样离谱的事情,但她觉得沈七城应该不晓得卫生棉是什么东西。

    此时沈七城已经走到了院当心,他也没有听真切杜十七在叫喊什么,也不回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一会儿丫头们就过来,我要去拜会远客。你要想见我,先让丫头去找苇哥儿。”

    伟哥儿?

    本来心情抑郁的杜十七,被这两个字给呛到了,心里暗骂这个沈七城是个绣花枕头,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居然是个不中用的。

    中用两个字是一闪而过,杜十七忽然想起方才朦胧之间发生的事情,好像有个男子对自己做了什么,然后又匆匆离开,等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到沈七城走过来,不用说,一定是沈七城占了自己的便宜后,看见自己醒了,没法子抹抹嘴就走,才装腔作势地对自己负责任。

    哈哈哈。

    杜十七叉着腰大笑起来,要是沈七城知道自己是黑道毒枭杜老幺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肝颤儿?

    她叉腰一笑的时候,身上的斗篷滑了下来,杜十七无法,只得弯腰低头去捡。

    人,在弯腰的瞬间,愣在那里。

    在她光洁如玉的皮肤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东西,好像被稀释的米粥一样,黏黏地,湿湿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感觉,从杜十七的心头涌上来,她忽然意识到,尚在滴落的那缕血线,也许不是每月准时拜望她的大姨妈。

    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孩子捧着衣裳首饰进来,她们很是看上去训练有素,根本不惊讶杜十七此时此刻人体模特般的造型,头前一个女孩子,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干净

    伶俐,尤其那双水杏般的眼睛,惹人爱怜。她的衣着打扮,和那几个女孩子稍有不同,身份应该高于其他几个。

    哎,挺好的模样,可惜是一loli。

    杜十七不怎么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斜楞着瞥了她一眼。

    那个丫头好像看懂了杜十七眼中流露出来的讯息,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掩住了一丝委屈,走过来恭然施礼:“大姨奶奶安好,小针伺候大姨奶奶更衣。”

    靠,把姐姐我吃干抹净也就算了,还要我欢天喜地去做小三?沈七城,你td活腻味了?

    杜十七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由着那些丫鬟为自己沐浴更衣,梳洗上妆,等丫鬟小针捧着一面菱花宝镜过来给她照的时候,杜十七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小针和其他丫鬟也都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小针语带哭腔:“大姨奶奶息怒,小针是少爷派来服侍姨奶奶的,如果服侍得不好,请姨奶奶息怒,只管教训就是。”

    听到小针楚楚可怜的哀求,杜十七才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干咳了两声,稍微带着几分胆怯地探着头,脸蛋儿几乎要贴到铜镜上,这回看得无比真切,居然是一张如花似玉般娇妍鲜嫩的脸,方才照镜子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呢。

    伸手摸了摸勾勒出优美弧线的下颌,又摸了摸滑不留手的脸颊,嫩如凝脂,鲜如新荔,杜十七忍不住用手拍了拍双颊,吹弹得破的肌肤,立时泛起浅浅的桃色,嫣红得有些醉人。

    哈哈哈哈。

    杜十七终于又开怀大笑起来,不管眼下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居然会变成个小美人儿,这实在是意外之喜,简直让杜十七感到飘飘然。

    变了,变了,杜十七的人生,终于有了一次真正的变化,这回变得连杜老幺也认不出来自己了。

    小针和那几个丫鬟被杜十七神经质一样的无常反应,折腾得快要崩溃了。

    尤其是小针,她可是奉了沈七城之命,来做大姨奶奶的贴身侍儿,听跟着沈七城的小厮苇哥儿说,这位姨奶奶还不知道姓氏名谁呢,是沈七城从刚从路边捡回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像是个长途跋涉的逃难之人。

    沈七城发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路旁饿殍,准备掩埋掉,结果发现还有一丝呼吸,这才叫人抬到枫露寺里,先叫粗使丫头给这个女子沐浴清理一下,然后才叫她们过来给她更衣。

    沈府七公子向来乖张桀骜,这边促使丫头们刚刚给这个女子沐浴完,沈七城就决定把这个女人也带回沈府,纳为他的元妾。

    元妾是姨娘中排在第一位的妾室,地位身份略高于其他姨娘,当然无法和次妻相比。

    除了服侍好这位大姨奶奶,沈七城还要小针问问这个姑娘姓什么。

    现在小针很担心,他们家少爷草率定下的这位姨奶奶是个疯子。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杜十七双手叉着腰,挺胸抬头,冲着小针道:“你,你叫小针?这是哪儿?”

    姨奶奶的反应虽然吓人,不过说出来的话,基本上未见异常,小针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姨奶奶的话,这里是枫露寺。”

    枫露寺?

    杜十七一脸茫然地挠挠头,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会上网乱下载电子书看,比较喜欢读古代故事,所以半生不熟的历史还凑合,地理方面,她能知道的也就是一鳞半爪而已,要说少林寺,她还有点印象,好像在河南,枫露寺这个名字,她听都没有听过。

    没法子,不知道只好继续问,杜十七有点儿不耐烦了:“这是什么地方?”

    小针眨眨眼睛,猛地醒悟:“回姨奶奶的话,小针糊涂了,您是一路跋涉而来,饥寒之下,晕倒在路旁,被我们家少爷救起来,这里是平城,大魏的都城啊。”

    大魏?

    三国?

    穿了?

    杜十七的脑子里边,顷刻间变成一锅浆糊,穿越小说她也囫囵吞枣地看过几本,好看的没记住,反正看得她废寝忘食,那几本够雷够烂的她反而记得清楚,其中有一本写得太瞎,本来清穿已然烂俗得可以,还穿成《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了,这也算了,不过是哗众取宠,杜十七雷点比较高,尚可忍受,最让她抓狂的是,女主的穿越经历,最后不过是血栓时神志不清的幻梦而已,如果写文的那个在她身边,她决定能把那家伙剁碎了喂狗。

    现在杜十七更恨写容嬷嬷的那个人,和她老爹同音不同字的混蛋,让她在想到穿越之后,立马想到了血栓,她从心里打了个寒战,感觉以自己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出现血栓,可会不会是脑震荡?

    她记得自己被迫在浴缸里边沐浴来着,后来那一大堆黑纱绞住了自己,她应该是被勒得窒息溺水,大脑缺氧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幻觉?

    迟楞了一下,杜十七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穿越了,幻觉哪里会这样真实?

    对了,方才小针说这里是大魏的都城。

    这次杜十七没有冒失,向着小针招招手,把她叫到一旁,低声道:“小针,你,认识刘备吗?”

    小针微微一笑:“回姨奶奶的话,小针晚生了几百年,没有机会认识他。”

    不是三国时期的曹魏,那是拓跋氏建立的北魏?

    杜十七脑子里边能够知道的魏,就这么两个,她一边想着一边试探地问道:“那,现在是哪

    年?”

    杜十七这么一问,可怜小针方才放下一点点儿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管是魏国之人,还是南朝宋人,都应该知道现在是魏太延四年,宋元嘉十五年。

    小针有些胆怯地小声回道:“现在是太延四年。”

    看着小针闪躲的眼神,杜十七很体谅小针,噗嗤一笑,摸了摸小针的头:“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好了,姐姐也不为难你了,最后问你一句,沈七城在哪儿?”

    小针是真的被吓坏了,失神地眨着眼睛:“少爷,少爷在云水禅堂……”

    多谢。

    杜十七一抱拳,飞身出去,听到小针在后边可怜兮兮地喊:“大姨奶奶等等,少爷吩咐,他在谈重要的事情,不能……”

    杜十七哪里肯听她的话,早已经跑出院子,迎头撞到一个小和尚,未等小和尚念声阿弥陀佛,杜

    十七询问云水禅堂的位置,一溜烟儿地跑了去,她要跟沈七城算算账,就是他沈七城的大老婆,

    她也不喜欢,姨奶奶?省省吧。

    好在枫露寺并不算大,云水禅堂也不远,杜十七已经跑到月亮门外,就听到里边有女子很爽快的笑声:“行啊,七公子您说吧,我们生意人,图的就是一个好彩头,和尚要钱经也卖,只要您成全了我豆卢汀这笔买卖,只要七公子您提得出来的条件,豆卢汀无不尽力而为!”

    女子的声音,微微有些磁性的沙感,就听沈七城也笑道:“要是沈某看中豆卢姑娘你呢?”

    豆卢汀笑得更爽快:“哦,还更求之不得,昌安侯的公子,堂堂小侯爷,豆卢汀一个跑江湖的马贩子,能入您沈小侯爷的眼?”

    花痴。

    杜十七在月亮门外恨恨地骂了沈七城一句,这边刚吃了自己,那边又和别人调笑,自己竟然遇到这么个男人。

    里边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衣服摩擦,又好像是纸张展开的声音,杜十七的心跟着跳起来,准备抬起的腿也落了下来,不好冒冒然进去,免得又撞到不想看见的场面。

    啊!

    豆卢汀非常销魂地叫了一声:“七公子,你,你来真的?嗯……”

    显然,豆卢汀被沈七城用手掩住了嘴,发出一声含糊的嗯哦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沈七城低声冷笑:“少罗嗦,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半晌沉寂后,听见豆卢汀似乎犹豫着说了一句:“嗯,我,我再想想。”

    沈七城有些不耐烦地:“想什么?难道你会吃亏?算了,没时间和你白耗着,方才的事儿就当我

    没说……”

    豆卢汀连忙道:“别别,七公子,您看看您急什么,行,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虽然没吃亏,但是这个便宜也不是很好占的,除非,您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只要您答应了,别说这个,就是让我豆卢汀粉身碎骨,我都不皱下眉头。”

    沈七城冷笑了一声:“什么事儿?”

    又是犹豫一下,只听豆卢汀道:“现在还没有想太好,反正不会为难您杀人放火就是了。”

    呸。

    杜十七在外边悻悻地啐了一口,太狗血的桥段了。

    沈七城冷冷地:“只要你答应眼下这件事儿,就是要我杀人放火,也没什么了不起。”

    豆卢汀的笑声又爽朗起来:“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在她的笑声里,沈七城摔着门帘出来,很英俊的一张脸,冷若冰霜,杜十七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干脆就迎了上去:“喂,沈七城,你……”

    沈七城一把曳住她:“大呼小叫,你也不嫌丢人,走,回府。”

    奋力地挣了挣,沈七城的手,跟铁箍一样,杜十七娇小的身体被他拖着走,杜十七气得飞起一

    脚,踢向沈七城的膝盖,沈七城衣衫躲过,手箍得更紧了,杜十七根本挣不开沈七城的手,她越用力挣,沈七城就箍得越紧,痛得杜十七倒吸着冷气:“喂喂,沈七城,你td算哪门子小侯爷,居然在和尚庙里边强抢民女……”

    沈七城一皱眉,根本不再理会她,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手腕一翻,把杜十七扔到自己的肩头,任着杜十七双脚乱蹬,还是扛口袋一样扛了出去。

    惊悍

    马车一路颠簸,让晕车的杜十七吐得七荤八素,她蜷着身子,跪坐在车窗旁,整个身子都压在车壁板上,一手扒着车蓬上的窗子,一手掀着车帘子,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也没有力气折腾了。

    虽然换了时空变了容颜,这些令她深恶痛绝的毛病还是如影随形。

    不过没关系,只要杜老幺不跟着穿来,她就没有什么可以抱怨得,想到可以摆脱自己那个比阎王还要强悍的老子杜老幺,杜十七觉得,眼前这个花心大萝卜般的小侯爷沈七城,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如果沈七城能够有点儿男子汉的风度,一点点儿也行,过来扶她一边,或者安慰她两句,杜十七都会从心里决定原谅他。

    沈七城泰然地坐在对面的座位上,手中捏着一只银质荸荠扁的自斟壶,半眯着眼睛,颇有兴致地欣赏着杜十七痛不欲生的惨状,慢慢地饮着酒,随着车身微晃。

    半是奚落半是嘲讽的笑意,始终湾在沈七城的嘴角,让这张清隽俊朗的脸,多了几分不羁与冷漠。

    可怜杜十七一张桃花般娇嫩的脸蛋儿,此时宛若经了严霜,惨白憔损。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因为又咳又呛,嫣红微肿,泛着点点泪光。

    杜十七只能气在心里,现在她连坐稳的气力都没有了。

    淡淡的香气,随着风,吹入了马车。

    半死不活地靠着车壁板,杜十七向外看去,马车走进了一条热闹熙攘的巷子,粉壁朱楼,绣帘红灯,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秋波暗送,频招。

    前世的烟花柳巷,后世的红灯区。

    马车的速度减下来,几个明媚照人的女子迎了过来,轻言软笑,向沈七城问候,看来她们和沈七城很熟稔,连驾车的小厮儿苇哥儿,她们也很熟悉,有个红衣女子还忍不住调笑苇哥儿两句。

    见到这几个女子,沈七城面部表情生动起来,眉眼间洋溢着暖意和温存,原来的那种冷漠已经烟消云散。

    色狼!色鬼!色魔!

    杜十七蜷在一旁,在心中暗骂,小厮苇哥儿已然将马车停住了,先从车辕上一跃而下,杜十七看

    着沈七城放下自斟壶,撩着车帘跳了下去,立时间就被那几个女子围住,应对如此情形,沈七城显得轻车熟路,左拥右抱,软香满怀,眼看着被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拥簇着,就要迈上台阶。

    砰。

    车里的杜十七气得狠狠地捶了车壁板一下,她是奋力而为,这一声甚是响亮,拥簇着沈七城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有两个女子过来一掀车帘,看到杜十七苍白惨绿的苦瓜脸,不觉相视一笑,其中一个穿着粉红罗衫的女子咬着手帕,回头向沈七城笑道:“七少爷,这位姑娘谁呀?长得好水秀。来我们这儿都带过来,真是令人艳羡。”

    她说话的口气充满了揶揄,看着杜十七的时候,眼光里边带着挑衅和蔑视。

    斜睨了杜十七一眼,沈七城不以为然地笑:“青青,上次的枫露白还没有喝完呢,我让你给我留着,你不会偷偷地给了别人吧?”

    唤作青青的那个女子媚眼如丝地笑着道:“七少爷,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会偷着给别人,要是偷人,奴家道还有几分胆色……”她笑得暧昧而放肆,眉飞色舞地,然后一扬手中的帕子,帕子的边角儿,正好扫在杜十七的眼角。

    若是平时,别说青青这样的柔弱女子,就是七八个壮汉,也到不了杜十七的身前。只是她穿上的这个身体,大约因为饥寒交迫而异常虚弱,站起来都双腿打晃儿,方才有搜肠刮肚地吐了一场,因此是猝不及防,等到杜十七起身动念,往后一仰想要躲开,却忘了自己是靠着马车的板壁。

    眼角被手帕扫中,火辣辣酸涩涩地痛,脑袋又重重地磕到马车壁板上,咚地一声,仿佛破瓢掉落地上,磕得杜十七头晕眼花,金星乱冒,耳边就像飞来一窝马蜂,嗡嗡地乱成一团。

    青青已经笑弯了腰,周围的人也是一阵哄笑,沈七城倒是没有笑,不过他似笑非笑旁观者的漠然神情,更刺激到郁闷之极的杜十七。

    杜十七一手捂着被撞痛的额头,一手拄着马车车厢的底板,用尽全身的力气,使了一招“扁踢卧牛”,用单臂的撑力,将自己娇小的身躯弹了出来,凌空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到青青的小腹

    上。

    青青脸色惨白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是撞到另外两个女子的身上,那两个女子惊慌失措地扶住了青青,被堵在喉咙里边的那一声哀嚎,才从青青涂抹得殷红娇妍的嘴唇中冲出来,显得格

    外凄惨。

    杜十七居然踹了青青一记窝心脚,不但震慑住那些嘲笑她的女子们,沈七城的脸上也露出微微的

    愕意,他松开拥抱在怀里的女子,颇有兴致地看向杜十七。

    此时力竭的杜十七摔到车辕上,她双腿一盘,又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也斜睨着花容失色的青青:“色你个鸟毛毛,众目睽睽,叫唤给谁听?”哈哈,杜十七大笑了两声“你叫得也太难听了……”

    她一笑之下,不免得意忘形,无意间脚尖踢到了驾辕之马的臀上,那匹马吃痛之下,受了惊吓,哕哕儿地叫了一声,扬起四蹄,飞驰而去。

    这条巷子里边,车水马龙,甚是热闹,如今马车受惊飞跑,吓得那些倚门卖笑的姑娘,寻欢买醉的男人们,惊慌四散,大呼小叫。

    狂奔的马车之上,杜十七的姿态极其滑稽,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因为一时之间失去了重心,所以她无法起来,随着马车的颠簸,随时都有从车辕上跌落的危险。

    本来想一式“鲤鱼打挺”,从车辕上坐起来,奈何她浑身如同脱骨之蛇,绵软无力,使不出气力来。挣扎之中,她的左脚还套在勒马的丝缰上,三蹬两踹之下,套得越发紧了。

    沈七城从微愕中清醒过来,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好像杜十七的生死安危,丝毫不能牵动他的心。

    悠然地走过去,扶起在地上冷汗淋漓,哀吟不止的青青,沈七城掏出帕子为青青拭泪,动作非常温柔:“青青,很痛吗?我让苇哥儿去找周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玉臂轻抬,腰肢一转,青青好像蛇一样软在沈七城的身上,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七少爷。”

    三个字叫得千娇百媚,脉脉含情,青青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合在沈七城的身上。只是稍微动弹一下,肚腹之上被踢中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痛,她心里把杜十七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是表面上却万分委屈地:“七少爷,你快点儿把马车拦下来,不然伤了人,青青就是罪魁祸首,而且,而且车上的那位姑娘一定也吓坏了。”

    冷笑一声,沈七城放眼望去,此时杜十七已然坐了起来,套在脚踝上的缰绳也被她解开,她双手拉着马缰绳,试图让受惊的马儿停下来。

    沈七城漠然地哼了一声:“她会被吓坏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他根本不为杜十七担心,因为从方才杜十七踢中青青的那一脚,看得出来杜十七的身手敏捷,功底不弱,这比方才杜十七怒而出脚的行径更令他诧异,他不过像捡条狗一样把杜十七捡回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俏媚伶俐的女子,竟会这般彪悍。

    迎头,一队官家依仗过来,中间是八人抬的红呢轿子,这些人走得四平八稳,刚刚转过弯来,一挂马车稀里哗啦地冲过来。

    杜十七也看到了,已经是无法控制眼下的局面,那马仿佛是精神病焕发,根本不听从她的命令,眼看着马车就要冲到官家依仗里边,杜十七清吒一声,将马缰绳交叉换手,然后双手用力一绞,那马的脖颈被缰绳勒住,越勒越紧,马儿的脚步果然停下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摔倒,车子也倾翻在地,杜十七已然飘身纵下来,拍拍手,回头再看那匹马,努着眼睛,吐着舌头,七窍流血,已经气绝。

    官轿也停了下来,轿帘一掀,有个仪容不俗,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探出半个身子,眼神灼灼地盯着杜十七:“你是谁家的家眷?可知纵马驰奔于闹市,可能有伤人之虞?”他说话的时候,不怒

    自威,那般气度都从骨子里透出来。

    闹市中有伤人之鱼?

    对这个中年男子的责问,除了这条伤人之鱼,其他的意思,杜十七听明白了,看来这个中年男子是个管事儿的官员,来追究自己的刑事责任,弄不好还得附带民事赔偿,杜十七立时想起沈七城来,冲口就道:“回大人,奴家杜氏,乃是小侯爷沈七城的元妾,这辆马车也是小侯爷所有,大人若不信,可以去问苇哥儿……”说到苇哥儿两个字,杜十七强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个中年男子眉头微皱:“不必了,我还没有老,这辆马车尚且认识,就连被你缢死的这匹马,也是我送给你家小侯爷的礼物,去,把沈七城给我叫来!”

    说到最后,中年男子面沉似水,吩咐身边一个随从去唤沈七城。

    杜十七就感觉脊背生寒,好事事情不妙,这个人可以直呼沈七城的名字,连沈家少爷驾辕的马都是他所赠送,看来此人来历不凡,是号人物,杜十七心里想着,强挤出几分笑意:“大人和我们家小侯爷如此熟稔,不会是老侯爷吧?”

    这句玩笑说出来后,杜十七立时感觉到不妥,因为她现在是穿到了古代,那年月,老妈可以有一箩筐,老爸却不能随便认,认错了会出人命。

    谁知道那个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点头:“姑娘好眼力,某正是昌安侯沈思。”

    父子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杜十七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哈哈大笑,然后并起春葱般纤细水嫩的两根指头,点着中年男子:“哎,你占什么便宜,干嘛非要当人家的爹,你要是沈七城的老子,我就是沈七城的姥姥!”

    无巧不成书,杜十七当然不相信,在现实生活中真的会发生如此凑巧的事情,所以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说的话,杜十七并不相信,她觉得古代人和现在人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针锋相对,在嘴上讨个便宜而已。

    杜十七的答复和态度,让那个中年男子颇为惊讶,他并没有恼怒,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杜十七,微微点点头:“好,沈某大约年纪大了,记性不佳,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位岳母大人?”

    听他说得煞有介事,杜十七心里反生狐疑,此时沈七城已经随着从人来到近前,杜十七不免侧过头去看沈七城。

    沈七城显得懒洋洋地,没有特别的紧张或者拘谨,也没有刻意表露出来的情绪,凭杜十七怎么察言观色,也不想儿子路遇父亲应有的情状。

    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方才对沈七城不肯出手相救的恨意,也暂且抛开,杜十七过去拍了沈七城的肩头一下:“哎,这个老头冒充你爹,你……”

    斜睨了杜十七一眼,沈七城嘴角涌上几分冷蔑,然后冲着中年男子躬身道:“父亲大人。”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杜十七觉得喉咙里边刺痒,好像咽炎发作时的状况,颇有异物感,于是干咳了两声:“他,他真是你爹?”

    沈七城轻哼了一声:“你觉得这个问题,我无法确定?”

    有些吃瘪的尴尬,杜十七也哼哼了两声,但是无言以对。

    昌安侯沈思已然下了轿子,慢慢地踱到沈七城面前:“按照我们大魏的法度,闹市纵马,有伤亡者酌情处以斩候流刑,无伤亡者鞭笞以教,你可记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