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妻折红杏妾偷欢

妻折红杏妾偷欢第4部分阅读

    ,仿佛大梦初醒,然后看清楚自己靠着姨奶奶杜氏的身上,吓得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然后一跪落地:“姨奶奶恕罪,可乐放肆了,可乐知罪,求姨奶奶饶了可乐。”

    杜十七拉她起来,笑着说:“没事儿,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么见外干嘛?”话说到一半儿,杜十七咽下了下边的话,因为小针和可乐的反映让她意识到,她说的这些话,落到小丫头们的耳中,和可乐的自言自语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干咳了一声,冲着可乐道:“天儿不早了,这里不用你服侍,你下去吧。”

    可乐叩了个头,脸色苍白地退了出去。

    净了面,卸了妆,杜十七把一头乌亮如云,光滑似缎的长发顺到胸前来,用牙梳轻轻梳理。

    小针将如意钩上的床幔放下来:“姨奶奶可是想再篦篦头?还是让小针服侍您吧。”

    摇摇头,杜十七忽然问道:“小针,可乐的姐姐怎么飞的?”

    小针愣了一愣,显然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可是身为女婢,她又不能拒绝回答主子的问题,眼光不由自主地闪烁几下,支支吾吾地:“回姨奶奶的话,可乐的姐姐可喜,是在阴夫人那儿飞……飞的,小针不在熙云阁伺候,姨奶奶真想知道,少爷会告诉您的。”

    哼。

    杜十七心里嘀咕,小针这个死丫头看上去单柔,居然也会打太极,让我去问沈七城,就那个猪头,能指望上他什么,而且还是他妈的糗事,我又没疯,好好地去曳老虎尾巴干嘛。

    一想到沈七城惨不忍睹的苦瓜脸,杜十七对沈七城的老妈阴夫人失去了最后一丝兴趣,祈祷最好这辈子都见不到才好。

    推开小针要接木梳的手,杜十七慵懒地走到床边,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放肆地伸展四肢,把自己变成个大字型,脚上的两只鞋,也随意摔了出去。

    看到杜十七生气了,小针眼噙泪水,把劳燕飞分的鞋子给杜十七摆好在床下的脚踏上,然后掩好了床幔,也不敢去睡,害怕杜十七叫她,又不敢留着里间,惹姨奶奶生气,于是悄无声息的走到

    外间,和衣蜷在椅子上。

    杜十七并不想睡觉,打算好好理理纷乱的思绪,可惜昼夜之间,就折腾了一千五百多年,身体哪里吃得消,她是心有余力不足,念头还没有转过去,眼皮就自动黏合,睡得鼾声大作,怎一个香甜了得。

    凌乱的片断,阴冷的梦境,疲倦不堪的身体,呼噜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猛然间呼噜声一停顿,杜十七的心跟着一沉,咯噔一声,眼睛就睁开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天色刚刚见亮。

    看看自己还是在昨夜安歇的那个屋子里边,杜十七确定自己仍然在悲摧的北魏,穿上鞋子,下了床,杜十七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里衣和亵裤,从里间出来时,小针好像猫儿一样,蜷在椅子上睡得正酣,杜十七也没有打扰她,悄声出来,快到了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外衣,看看门口的桌子上边堆着几件,顺手曳过两件,夹在腋下就出去了。

    多年来,杜十七一直有晨跑的习惯,她现在虽然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在现代,但是依旧习惯性地跑出来。

    出了院门,微凉的晨风,吹走她最后一丝睡意,杜十七夹着衣服,晃晃脑袋,心里叹了口气,人在矮檐下,辨不清东西,她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像自己这种路痴,在没有熟悉新环境之前,最后以不变应万变,万一跑丢了,可怎么回来,沈家虽然诡异得一塌糊涂,好歹也算是饭店兼旅社,看来晨跑是要暂时和自己saygoodbye了。

    心中这念头刚过,身边一道寒风掠走,有个人跑得比受惊的毛驴还快,吓得杜十七一哆嗦,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但还是慢了半拍,被那个人撞倒了胳膊,杜十七只穿着里衣,痛得呲牙咧嘴,还未等她痛斥出来,那个人早已经跑出了一箭之地。

    沈七城!

    从背影上,杜十七认出撞自己的人,毫不思索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足了马达,跑得脚下生烟,在偌大的沈府,从后宅跑到了府门,府中的一些丫鬟仆从们正起来收拾清洁,此时忍不住向沈七城和杜十七张望,满眼疑惑。

    在迈出沈家大门的时候,杜十七追上了沈七城:“喂,道歉!”

    沈七城头也不回:“滚!”

    杜十七哪里会停下来,伸手去曳沈七城的衣袖,可是扑了个空:“喂,撞了人不会赔礼道歉嘛?”

    沈七城喝道:“滚!”说完这个字又加了一句“好狗不挡道,你活该!”

    靠,什么玩意儿。

    杜十七本来没有什么气,此时让沈七城的话,逗出三分火气来:“沈七城你王八蛋,你才是狗。”

    在前边飞跑的沈七城忽然来了个急撒车,他下盘极其稳固,腰力也不错,说停就停住了,可是杜十七措不及防,一下子追尾,撞到了沈七城的身上,撞得特别瓷实,杜十七两眼冒星星,还未等杜十七站稳,肚子上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仰面摔倒,看着沈七城满脸包的铁青脸色,杜十七才意识到方才是他一拳头打在自己的肚子上边,一时又急又气:“沈七城!”

    沈七城阴沉着脸:“王八蛋是不是王八生的蛋?”

    杜十七满心的怒火,此时听到沈七城这个荒谬问题,有些恍惚,怒道:“废话,乌龟下的蛋叫做龟蛋!”

    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沈七城的眼中也冒出火来,后边小厮儿苇哥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少爷,快点儿,今天老爷军营里边晨训操演,我们已经误了一卯了。”

    哼。

    冷哼了一声,沈七城不再理会杜十七,冲着苇哥儿道:“你去老地方找豆卢姑娘,该说什么,你知道,我马上去军营。”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老远。

    误了点卯?好像小说里边看过,在军营里边误了点卯会挨板子,岂不是有了热闹看?

    想到这个讨人嫌的猪头沈七城会挨揍,杜十七郁闷的心情立时畅快起来,飞也似地追了上去。

    前边疾步飞跑的沈七城听到后边的脚步声,也是七窍生烟,头也不回地喊:“姓杜的,你狗咬吕洞宾,有种的你就一直跟着!”

    哈哈,听到沈七城气急败坏的声音,杜十七的心情更加爽朗,不由得大笑起来:“姓沈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告诉你,姐姐我有名有姓,我叫杜癫痫!”

    杜十七报出自己的诨号,心中也是一愣,暗骂自己乐昏了头,干嘛把这个名号说出来,杜滇和杜十七两个名字固然都不好听,总比杜癫痫好得多。

    前边飞跑的沈七城不再理她,杜十七在后边紧追不舍,跑了能有两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了军营,守营门的兵卒认识沈七城,看着衣衫不整地杜十七紧跟其后,愣了一下,刚想拦着,沈七城一挥手,那几个兵卒不明就里,以为沈七城示意放行,于是杜十七跟着沈七城跑进了军营。

    操练场上,兵士们依然队列齐整地候命,负责点卯的旗牌官高声唱道:“二卯已毕,沈七城未到。”

    听到旗牌官的报告,一个军官装束的人走过来:“点三卯。”

    沈七城高声道:“沈七城到了。”

    军法

    听到沈七城声音宏亮地喊了一声到,杜十七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再不情愿,也得承认沈七城的肺活量比自己强很多,现在停下来,她就觉得双腿发软,腿肚子转筋,连呼吸也变得粗浊起来。

    可是在一瞬间,杜十七的眼光就被那个军官给吸引过去。

    这个军官,身材并不算魁梧,但是站在哪里,却很是引人注目。

    论仪容风度,沈七城算得上飘逸脱俗,风流倜傥,这个军官却给人另外一种感觉,如果说沈七城是块莹泽泛彩的和田美玉,她感觉这个人就像宇宙间的黑洞,只要能够遭遇到,就会身不由己地被吸引进去。

    只见那个军官背着手,慢慢地走过来,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声音里边透着阴阴的寒意:“我是胡洛真幢将,负责欢喜岭禁卫军的操练甄选,我的名字叫做斛律京,你是新来的?”

    那幢将两个字,已然让杜十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不知道幢将是北魏禁卫军中的军衔,北魏的禁卫军建制仿效汉制,设有雅乐真、胡洛真幢将,职位相当于汉家的羽林、虎贲郎。北魏的禁卫军负责帝王皇室的安全护卫,所以能够担任禁卫军武官的多有鲜卑官贵子弟担任,入选禁卫军的人,也得经过严格的甄选和考核。

    沈七城的父亲沈思,官居散骑常侍、殿中尚书令,并荣授靖烈将军,晋为昌安侯,殿中尚书令知殿内兵马仓库,就是服务于皇室成员的衣食住行,因为太武帝拓跋焘对沈思信宠有加,另予他典宿卫之责,与司卫监以及幢将郎卫,共同承担保卫北魏皇帝及宫城的禁卫职责。

    杜十七喘着气,心里犹自嘲笑,姐姐我就听过撞邪,这个幢将是什么玩意儿?等到那个人后来报出名字,杜十七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本来她以为这个人叫做胡洛真,没想到他叫斛律京,这些魏国的人,好像说话都有点儿口齿不清,害得她把这三个字听成狐狸精。

    不过要说那种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阴魅,斛律京还真让她想起异兽邪灵。

    沈七城的脸上,布满了红肿包块,自然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是,昨日报到录名,今天第一次操练。”

    过来。

    斛律京沉声说了两个字,然后将沈七城引到众人面前站立,演练场上的禁卫军尽管站得笔直,可是看着沈七城这张可圈可点的脸,还是有些忍俊不住。

    冷厉之芒,在斛律京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依然背着手:“你们谁能认出他是谁?”

    下边无人应答。

    斛律京继续喝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人面还是猪头?”

    旁边的杜十七都要笑岔了气,虽然沈七城红肿不堪的脸,已然无法准确地表达出喜怒哀乐,她还是从他的眼光中看到了愤怒。

    依然是无人回应。

    先时点卯的那个武官连忙过去,低低和斛律京说了句什么,斛律京却飞起一脚,将那个武官踹飞,喝道:“军营之中,岂容鬼祟?把方才的话,给我大声重复十遍!”

    那个武官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不敢违抗斛律京的命令,大声道:“禀胡洛真幢将,他是昌安侯的公子沈七城!禀胡洛真幢将,他是昌安侯的公子沈七城!……”

    原先不晓得沈七城身份的人,此时投射过去的眼光变得异样。

    杜十七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大家伙儿一定奇怪之极,为何侯爷的公子会变成猪头。

    她在一旁笑得畅快,但是笑着笑着,自己有点儿发毛,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了,因为那些禁卫军们没有一个人看向她,更不用说斛律京了,连沈七城都不向她这边儿看上半眼,居然当姐姐我是透明人?

    想到此处,杜十七有些忿忿起来,然而一转念,暗道也许自己是在做梦?她心中疑惑着,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声响,甚是清脆,可还是没有人把目光投向她,倒是脸上和手掌,都火辣辣地痛。

    此时那个点卯的武官已经说完了十遍,斛律京沉声问道:“按军法,误卯该如何处置?”

    那个点卯的武官不敢搪塞,大声道:“回幢将,一卯不到,插箭游营;二卯不到,杖二十;三卯不到,斩首示众。”

    斛律京点点头,连问都不问沈七城为何误卯,喝道:“刑杖伺候。”

    看得出来,众人对他很是敬畏,早有军卒抬来条凳、绳子和军杖。军中刑杖,多为白蜡木所制,白蜡木也是制作长枪把柄部分的木材,因为白蜡木非常结实,又有一定的弹性,不会将受刑之人打得骨断筋折,却吃痛不已。

    刑具摆在众禁卫军的面前,大家都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斛律京是否真的要杖责小侯爷沈七城。

    眨眨眼睛,杜十七的心,无来由地悬了起来,沈七城已经够惨了,脸上红肿未消,屁股上还锦上添花?

    斛律京冷笑了一声:“褫衣,上绑。”

    令下如山,过来几个军卒,真的用棕绳将沈七城反捆住双手后,又将他缚在条凳之上,褪去了中衣,露出曲线挺翘、结实紧致的臀邱双股。

    杜十七先是吐出舌头,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七城的臀腿之上,她只是奇怪为何沈七城不加以申辩,更不落跑,换了是她,一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可是斛律京并不急着下令行刑,反而吩咐点卯的武官:“点三卯。”

    是!

    那个武官不敢怠慢,手托着花名册子开始点三卯。

    脊背慢慢生寒,杜十七开始有点儿同情沈七城,就这样半裸半露地被晒在一旁,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儿。她有些过去,双脚却挪不动步儿,也不知道自己过去该说什么,或者把沈七城身边的那几个人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她拉着沈七城跑回沈府?

    三卯已经点完,斛律京这才走过去,低头问道:“沈七城,你可甘愿受责?”

    沈七城被绑在条凳上,无法动弹,他连头儿也不抬,更不出声。

    一丝阴冷的笑意,斛律京道:“既然你不愿意回答,就好好想想吧,开始操练!”

    沈七城的声音更冷:“功则赏,过则罚,军法如山,何须顾忌个人喜恶?”

    斛律京哼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身面向众兵卒,喝了一声:“行刑!”

    条凳两旁,各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卒,各自握着一根白蜡木的刑杖,听到斛律京的吩咐,立时双手握杖,一下一下地抽打下去。

    刑杖已经被磨得光滑可鉴,当坚韧的白蜡木抽打在肌肤上的时候,一条条浅粉色的痕迹,慢慢从皮里肉上泛出来,交错,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随着刑杖的落下,轻轻颤动,仿佛平滑如镜的水面,迎合着慢慢摇来的船桨,层层涟漪,慢慢洇开。

    啪,啪,啪……

    一、二、三……

    因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刑杖击打在肌肤上的声音,格外清脆,震得人心发颤。

    杜十七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跟着那刑杖的起落,呲牙咧嘴,嘴里一阵阵泛着酸水。

    被棕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沈七城,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肩头,随着打下了的刑杖而耸动,众目睽睽之下,就是切肤之痛也不能呼喊出声,沈七城咬着牙,感觉自己好像一张铺展开来的皮,被两根棒槌轮番敲打着,身后的皮肉都要被击打碾碎,有一只无形之手,从喉咙里边探进去,拼命地揪着他的心,想把心扯曳出去。

    疼痛,先是如一条条火,从身上点燃起来,从皮上直烧到肌肉里边,这条条要将他撕裂的痛楚,最后连成一片,浑身上下,都被扭曲着,撕裂着,揉搓着,而他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啪,啪,啪……

    十九、二十。

    监刑的人,报完最后一个数,沈七城已经冷汗如雨,心里绷紧的那根线松懈下来,身后好像被刺入千万根细小的银针,只要他稍微动弹一下,都钻心钻肉地痛。

    身上一松,绑绳被解开,沈七城推开要帮他系上中衣的兵卒,强自睁着半眯半合的眼睛,自己系好了腰带。

    斛律京嘴角一弯:“入列。”

    明明已经痛得要昏过去,眼前阵阵发黑,沈七城还是咬紧牙关,一跛一跛地往队伍中走。

    此时此刻,斛律京才瞥了一眼旁边的杜十七,然后对那个点卯的武官道:“军营重地,擅入者何罪?”

    那个点卯的武官道:“回幢将,擅入军营者,斩!”

    啊!

    杜十七打了个寒颤,原来不是没有看见她,这个死狐狸精是没有把她杜癫痫当一盘菜啊。不过自己也够白痴,竟然傻呆呆地等到他来发落自己。方才还替沈七城捏了一把冷汗,现在自己的罪名更胜过沈七城,已经不是挨板子那样简单,连吃饭的家伙都快保不住了。

    阴沉沉的眼神,慢慢投向杜十七,斛律京的嘴角刚刚牵动了一下,还未说话,杜十七已然意识到火要烧身,她才不会乖乖地听话,转身就跑。

    听得斛律京在身后沉声喝道:“拿下。”

    两个字字音未落,已经拔腿就跑的杜十七眼前人影憧憧,已然被重重围住。

    癫狂

    看着慢慢围上来的禁卫军,杜十七眉尖一挑,毫不惊慌,心中冷哼了一声:孩儿们,姐姐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年我代人受过,被杜老幺的对头追杀,虽然没有你们人多,也是百十来号,而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姐姐我轮着片刀砍人,邪神附体一样,可惜你们无缘看到。

    一丝淡淡的笑意,让杜十七显得从容不迫,她脚踏咏春马步,左手叉腰,右手扣在腰间,动作麻利地用力一抽。

    她的腰间,曾经有一天朋克风格的皮革腰带,里边藏着一把软剑,那是杜十七叱咤江湖的随身兵刃,用得得心应手,经过大小无数次厮杀后,她的剑法,称得上炉火纯青。

    嘘……

    围上来的禁卫军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人人的眼珠儿,都有种从眼眶中掉出来的愿望,异口同声地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嘘声。

    本来英姿飒爽准备迎战的杜十七,感觉情形未免诡异,因为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都以标准的四十五度角望向她,当然不是望天,可是半俯视。

    阵阵微凉的风,拂过杜十七的身体,她感觉膝盖和腿窝都凉飕飕地有点儿微麻,而且大家的眼光令她恼火,情不自禁地低头一看。

    啊!!!

    一声尖锐得赛过噪音的尖叫,从杜十七娇小如新笋般的胸膛喷薄出来,冲破她香薷小舌,瑰润樱唇,碎玉贝齿,在演练场上盘旋了两圈儿,然后抟扶摇直上三百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看到自己凝如雪藕般半露的腿,月白色的小衣下,只剩下连膝盖都掩不住的亵裤,勉强挡住衣下无限风光,亵裤外面的那条月白色绸裤,已经堆在脚踝处,委顿如蛇。

    左手依然叉着腰,杜十七看到自己高举的右手上,拎着一条松香色的汗巾,她方才非常漂亮利落的动作,抽出来的不是软剑,而是自己的腰带。

    软软的汗巾,迎风招展。

    一时之间,大家都被这样的情景震撼,不知所措。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胡洛真幢将斛律京,他冷冷地走过来,阴戾的目光盯着杜十七的脸:“不错,肌似羊脂,肤如凝雪,继续脱啊!反正枭首示众的时候,你也是□,现在脱了,省得兄弟们费事。”

    杜十七的尖叫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她现在也一时无措。

    踮着脚,依旧是冷汗淋漓的沈七城过来,看都不看杜十七,冲着斛律京一抱拳:“启禀斛律幢将,她是我的元妾杜氏。并非杜氏不知法度厉害,冒然擅闯军营,实在是,实在是她生有隐疾。”

    冷哼了一声,斛律京好像并不相信:“你说她有病?什么病?”

    这次沈七城毫不犹豫地道:“回幢将,杜氏患有癫痫病,不发作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但是昨夜受了些刺激,故而旧病复发,这次一路跟随我来到军营,是沈七城一时疏忽,请斛律幢将法外施

    仁,七城会派奴婢看护照顾好杜氏,绝不会再发生此等状况。”

    瞪眼说瞎话,连草稿都不打。

    在心中骂了沈七城一句,杜十七看得出来,此时沈七城固然为她开脱说话,但是那语气里边,充满了愠怒和鄙弃,如果不是事关他沈七城的颜面,他会有此等好心?

    沈七城的话,提醒了杜十七,她此时苦无脱身之策,手无寸铁,让她如何在万马军中来去自如?

    因为从小有惊悸症,遭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杜十七真的会旧病复发,犹如邪神附体,但是病发之时的状况,杜十七并不记得特别清楚。她现在想将计就计,给这个该死的狐狸精发作一个,看到斛律京满眼狐疑地盯着自己,杜十七情急之下,起了飞智,也顾不得缠绊在脚踝间的绸裤了,一手继续叉腰,另一手挥舞着汗巾,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来街舞。

    果然这法子有效,那些人根本没有见识过这般抽筋儿般的舞蹈,都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堂堂大魏王朝的禁卫军,欺负一个身体有病的弱女子,实在有伤体统。

    连目光阴恻的斛律京,也觉得这个女子的确非常人之态,沈七城所言,应该不虚,于是挥挥手:“沈七城,快点儿把她带回去,然后马上回来,下次再让她误闯军营,我要罚你个二罪归一!”

    是!

    沈七城应了一声,走过来也不客气,弯腰抄过杜十七的腿弯儿,一下子把杜十七脑袋向后扛在肩头,杜十七的脚踝被沈七城的手给死死扣住,肚子压在沈七城的肩头,硌得生疼,可是她现在佯作癫狂,无法反抗,沈七城臀上杖伤还在针挑刀剜般的痛,走起路来一跛一跛地,杜十七被硌得胃在抽痛,她极力仰起头,正好迎上斛律京寒如玄冰的目光。

    说不上为什么,斛律京的眼神,让杜十七感觉别扭惹火,有种想炸毛的冲动,看他那个样子,恨不得自己脱光光了让大家围观才好,什么东西!

    心中忿忿,这口气不发出来,杜十七一定会发飙,灵机一动,她想起小猪唱的一首歌,虽然她不是特别喜欢听,但是此时还真的应景,于是用力挥着手中的汗巾,大声唱道: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真是讨厌,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快滚一边,狐狸精狐狸精我就是看不顺眼,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我最讨厌,麦再碎碎念麦再碎碎念哼,麦再碎碎念麦再碎碎念哼,麦再碎碎念麦再碎碎念

    碍…啊!

    唱到那个啊的时候,屁股上被沈七城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杜十七可只剩下一条薄薄的亵裤了,此时还是被沈七城扛着,挺翘浑圆的曲线,让亵裤包裹着,显得紧绷,这一巴掌打得结实,杜十七吃痛,却不能表示反抗。

    终于离开了军营,杜十七看看后边没有人跟来,双手开始胡乱捶打沈七城的后背:“混蛋,你放下我,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屁股上边有被沈七城打了一巴掌,落点还是方才的地方,痛得杜十七一咧嘴:“你干嘛!”

    沈七城也不应声,一边扛着杜十七,一边狠狠地用手拍打杜十七的屁股,要命的是,他只往一处用力拍打,力道和落点都准确无误,杜十七的脚踝被沈七城抓得死死的,一下接着一下的巴掌,

    打得杜十七纤腰乱扭,双手乱捶,可是任她如何折腾,依然躲不开沈七城打下了的巴掌。

    以前被人追杀的时候,杜十七也受过伤,流过血,骨头都断过,她连哼都不哼一声,可是现在,被打的地方开始发烫,明显地肿胀起来,都要撑破亵裤,杜十七又是吃痛又是惊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忽然,沈七城的巴掌停下来,杜十七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眼前一黑,接着天旋地转,被沈七城想扔破麻袋般,重重地摔到地上,被打得火烫肿痛的屁股也重重撞到坚硬冰凉的地上,痛得杜十七哎呦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好容易站稳了,杜十七擦了一下眼中未落下的泪,看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抗回沈家,但是这个地方很是陌生,偌大一个庭院,树影婆娑,修篁森森,奇花异草,郁郁苍苍,而且还有阵阵沁人心脾的幽幽香气,若隐若现,掩映在树荫花影中的亭台楼阁,更是斗角飞檐,精深雅致,恍若仙境。

    母亲大人。

    沈七城恭恭敬敬地招呼了一声,也让杜十七缓过神来,连忙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有好几个人。

    几个沈府的丫鬟屏息肃立,一个打扮得恍若神仙妃子般的美人,正坐在一张逍遥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棕竹霞影纱的团扇,轻轻摇着。

    这美人的年纪最多只有二十,真的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无论身态还是容貌,都臻于完美,她此时半阖着美目,纵使如此,那无法遮掩住的绝代风华还是让杜十七感到窒息。

    靠,nnd,我还以为自己这回走了运,穿成一个娇滴滴粉嫩嫩的小美人儿,今天姐姐才真的开了眼,见识到什么才叫美人儿。

    杜十七心里又是感慨又是忿忿,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那缠绊在脚踝间的绸裤还没有提上。

    轻轻地张开眼,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微小动作,在这美人的脸上,也有着出暖花开般的绮丽曼妙之感。

    靠,靠,靠!

    杜十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慨,这个美人的眼睛哪里是眼睛,简直是一对泛着幽美蓝光的月光石!连身为女人的杜十七都情不自禁地被这个美人的翦翦明眸所吸引,久久都不愿转移目光。

    啊,母亲大人?

    杜十七忽然想起沈七城方才叫了一声母亲大人,那自然不是在叫自己,也不可能是招呼那几个恭然侍立的丫鬟,难道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美人,就是沈七城的娘?

    逍遥椅慢慢摇着,那个美人的眼光只在杜十七的身上停了不过三分之一秒的时间,然后向沈七城道:“你很闲吗?”

    她的声音,比她的容貌更充满了诱惑,清澈如水,柔滑似绢,清越如磬,幽寒似冰。

    沈七城躬身:“母亲大人,这个是七城的元妾杜氏,她放肆无羁,怪诞乖张,请母亲大人教训一

    二,免得杜氏深陷迷途,有辱家风。”

    呸!

    杜十七恨恨地啐了一口:“沈七城……”

    阴夫人阴姒轻摇团扇,打断了杜十七的话,语调冰凉地:“穿好裤子再说话,如果觉得麻烦,干脆就全脱了。”

    靠。

    杜十七觉得自己今天是霉运当头,在军营中丢人也就算了,又把人丢在沈家,还当着沈七城的老妈阴姒,算算今天,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靠,可惜她现在是无依无靠,满脸涨红,咬牙切齿地提上了绸裤,杜十七连忙把汗巾子也重新系好了。

    停下了摇动的团扇,阴姒又慵然阖上眼睛:“我没有闲心管这些事儿,你不是快大婚了吗?该谁的就是谁的,急什么?”

    见到如此情形,沈七城不敢再说,曳着杜十七连忙退出院子,杜十七双颊绯红,感到阴姒身边侍立的那些丫鬟都在窃笑自己,虽然她对阴姒的话听得稀里糊涂,还是毫无异议地跟着沈七城出了院子。

    刚刚迈出院门,沈七城摔开了杜十七的手,自己径自走了。

    被晒在一旁的杜十七心生暗火,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丫鬟小针正焦急地在院当心儿来回转圈儿,抬头看到了杜十七,连忙迎上了:“姨奶奶去哪里了,可把我们急死了,可乐她们差点儿把整个府里都找遍了,您啊,如果想出去走走,好歹身边带个人使唤,而且,虽然是春天了,

    大清早儿,天儿还凉呢,您也披件衣裳啊。”

    杜十七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无精打采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巧撞到了痛处,痛得她呀地一声蹦起来,那丫鬟小针正在倒茶,杜十七吃痛失声,吓得小针一哆嗦,手里的茶壶就滑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针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杜十七,又是同情又是委屈地叹口气:“姨奶奶啊,恕小针以小犯上,说句无理的话,您还是多多惜福,好好将养将养身体,不然过几天少爷就大婚了,那场罪,您可怎么受啊?”

    伪娘

    小针的神态,让杜十七郁闷之极,她看着自己,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而且还泪眼汪汪,杜十七有种想扑过去要掐死她的冲动。

    也看出来杜十七的微怒,小针颇为识趣,屈了屈膝:“姨奶奶,小针失言,请姨奶奶恕罪,方才主母派人送了几样小点心,是左昭仪娘娘赐给主母的,小针为姨奶奶取来。”

    杜十七也不理她,坐在椅子上边,翘着二郎腿,臀上被拍打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痛,心里把沈七城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笔账她早晚要算,有仇不报非君子,不向沈七城那个混蛋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就绝对不离开沈府。

    不大一会儿,小针果然端着个红漆盘子进来,里边放着几个白瓷碟子,碟子里边盛着精致可爱的小点心,色彩绚丽诱人,淡淡的奶香味儿、扑面而来。

    人在生气到时候,容易饥饿。

    杜十七微微欠着身子,不太愿把屁股坐实了,免得自己呲牙咧嘴的形象,惹得小针笑话,她伸手拿了一块小点心,刚刚送到唇边,咬了一口,小针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下一颗泪来,轻轻抽噎一下:“姨奶奶,吃吧,能多吃就多吃一点儿。”

    小针的神态,好像在劝杜十七,趁着现在能吃,就多吃一点儿。

    靠!

    还来不及咀嚼,杜十七把口中的点心喷了出来,不小心又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小针连忙放下点心,过来给杜十七捶背。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杜十七把眼泪都咳嗽出来了,她冲着小针摆摆手,然后叫她到跟前,研究似地看着她,看得小针有点儿发毛,轻轻地咬着嘴唇,水杏般的眼睛忽闪着,怯怯地唤了一声姨奶奶。

    杜十七点点头:“小针,你这个名字谁取的,实在太栩栩如生了。”她心里恨恨地想,到底哪个倒霉摧的人,给这个小丫头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虽然针不必刀剑,可以伤人,但是真的让针刺伤一下,也够痛的,这个小针看上去柔柔弱弱,冷不丁说一句话,就让人心里抽搐。

    没有揣摩透杜十七的用意,小针有些胆怯,嗫嚅地:“回姨奶奶,小针本来叫做九针。”

    皱皱眉,杜十七感觉九针这个名字,比小针还怪:“九针啊?你们家里姊妹九个?”

    小针眨眨眼睛,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回姨奶奶,小针不是因为排行在九才叫九针。小针的父亲,曾经做过郎中,九针就是郎中为人施针治病时,所用的九种针具的统称,分别是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这九针各有长短,用途不同……

    提到自己熟悉的事情,小针说起话来不免神采飞扬,但是看到杜十七一副头大如斗的模样,连忙识趣地住了嘴。

    牙痛似地哼哼了一声,杜十七也没有吃东西的兴致了:“如此寓意深刻的名字,怎么改了?”

    小针神色一黯,垂下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回姨奶奶,小针是个婢女,九针的九字,会犯忌讳,冲撞了少爷的名讳,所以改了。”

    切。

    杜十七不以为然地啐了一口:“你叫九针又不是七针,哪里就冲撞了他的名字?姑奶奶我还叫杜十七呢,难道也会冲撞他?岂有此理!从明儿开始,你就叫一针,一针见血,戳烂了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小针只是垂头,并不敢应声。

    看着小针畏畏缩缩的模样,杜十七感到索然无味,站起来,一个恶狗扑食,扑倒在床上,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蒙头大睡。

    接下来十来天的时间,沈家忙着张灯结彩,操办小侯爷沈七城的婚事。

    丫鬟、仆妇,来来回回,走马灯一样,晃得杜十七脑袋瓜子直疼,恨不得一人发她们一双轮滑鞋,免得一天到晚忙下来,一个个都累得曳着猫尾巴才能钻进被窝。

    别说其他房里的丫头了,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小针,都被差使着办事儿,成天连个人影都很难抓到,只剩下个混混沌沌的可乐陪着她。

    连着几日相处下来,杜十七才发现,其实和可乐比起来,小针可爱乖觉多了。

    这个可乐绝对是个说相声的料,打岔的本事,绝对不亚于侯耀文和石富宽。

    开始的时候,杜十七气得顿足捶胸,十来日混下来,她居然不用揣摩,就猜得到可乐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而且两个人慢慢很融洽地交流起来,非常轻松惬意,杜十七有时候暗自纳闷,人人皆说生于十零时的人,天生聪颖,非是常人可以思议,尤其自己,可是四柱都占十零时,聪明大发了,除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癫狂之症,居然还有神经错乱的潜质。

    i服了啊。

    坐在菱花镜前,杜十七无限郁闷,自从那日之后,她就连沈七城的毛都摸不到了,只要想起他,自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把她晒到一旁不管了,那笔帐还没有清算了。

    沈家的人,好像人人都认识她杜大姨奶奶,但是她只认识在身边侍候的几个丫鬟。

    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成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如果这样下去,自己的体重会直线上升,智商就飞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