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妻折红杏妾偷欢

妻折红杏妾偷欢第18部分阅读

    十七才意识到瑟瑟秋意都快走到尽头,冬天,快来了。

    路,七转八转,前边就是沈七城的书房,里边传来沈七城低低说话的声音。

    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杜十七躲在角落里边发呆。

    那日一场风光旖旎的鏖战,她兴致正浓的时候,沈七城已是筋疲力尽,杜十七在心里概叹,不管时代同不同,男人女人不一样啊。

    哎,牡丹花下埋情种,风流乡里润红颜,难怪男人好色会掏空了皮囊,女人放浪却风情无限。

    她心中胡乱想着,脸上不觉发烫,低着头,嗤嗤地笑。

    去找他?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杜十七立马打断,在心里发狠:不行,好像自己离不开他似地,会被沈七城看扁,女人总得矜持才好,他已经有三四天没来找自己了,看看谁先熬不住。

    咬着嘴唇横了心,杜十七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百爪挠心,又涩又痒,带着几分气,拉过一个家人问问苏望天去了哪里,这个时候,那个小正太正好拿来泄泄火。

    家人毕恭毕敬地回话,说是小公子苏望天去了阴夫人那里。

    阴姒住的地方,恍若仙境,阴姒也生的绝代风华,可惜很多人想起这个阴字来,都会脊背生寒,

    犹豫了一下,杜十七还是决定冒险前往,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揣摩,她发现苏望天固然没有一刻肯清闲,好像患了多动症,可是每到初一十五两天,这混蛋都会溜去阴姒住的的地方。

    她此番需得盯紧了苏望天,才能顺藤摸到瓜。

    又走了一段路,离阴姒住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阵阵寒意油然而生,杜十七禁不住咬牙切齿地骂,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小混蛋就去找老变态,别不是苏望天迷恋上阴姒了吧?但愿如此,爱上皇上的姘头,想不找死都难,倒省了自己很多事儿。

    皇上的姘头……

    忽然就停住了脚步,杜十七歪着头,心里激灵一下,对啊,阴姒和拓跋焘有那么一腿,苏望天就算是个熟女控,阴姒也熟过头了,论年纪都能给苏望天当奶奶了,苏望天再饥渴也不能慌不择食

    到如此龌龊的地步。

    苏望天极有可能是堰国人,他盯上了阴姒,其实是冲着拓跋焘,难道他想守株待兔?等着拓跋焘再次爬上阴姒的床,然后行刺?

    应该不是如此简单,以自己的智商都能想到,别人也自然想得到,苏望天虽然混蛋,却不是白痴。

    敲了敲头,杜十七懒得继续想了,不管是苏望天、斛律京,还是豆卢汀、寒惜裳,反正这些人都是别有用心,还是溜过去看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哎。

    极轻极有磁性的一声叹息,从茂盛的芙蓉树后传来。

    狐狸精!

    听到是斛律京,杜十七的牙根开始发痒,双手握着拳头,这个阴阳怪气的混账,自己佯作投怀送抱他都敢不理,难道豆卢汀会比自己这副皮囊漂亮?真是岂有此理。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飞。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斛律京的声音,本来就别具磁性,如今抑扬顿挫地吟哦起古诗来,更是风神摇曳于平仄之间,风流倜傥于句读之外。

    尽管心里对斛律京多是忌恨,杜十七还是不能不被斛律京富有魅力的声音吸引,想到此时此刻依靠在斛律京身边的就是讨人嫌的豆腐丁,杜十七不免泛起一丝醋意,恨恨地接了一句:“不能忘

    兮扔床上,嘿咻嘿咻到天亮。”

    她的声音并不太高,只是小声嘀咕,然后面带微笑,扭着纤纤腰肢往里边走,他们偷情幽会都如此光明正大,自己干嘛还要躲?

    其实打草惊蛇也不错。

    可是没走几步,杜十七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幽幽叹息,这个人不是豆卢汀,而是寒惜裳。

    只听寒惜裳语带妩媚:“承公子错爱,惜裳乃是薄柳之姿,命如蒲草,哪里敢妄称佳人?”

    靠,j夫大挪移?

    什么时候寒惜裳和斛律京又勾搭上了?

    因为那篇《竹叶青赋》,杜十七对寒惜裳的印象有所改变,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遭遇如此

    雷人的情节。

    又听斛律京低笑道:“若寒姑娘这般绝色倾城之人也不能成为佳人,这世上裙钗都该是嫫母无盐了。我还生怕连佳人两个字也唐突了寒姑娘,在我心中,寒姑娘气若幽兰,洁比霜雪,性似琼

    瑶,贵如鸾凰,可惜,可惜在下无福,连一近芳泽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怜花照影,对月唏嘘

    了。”

    要想打动女人的心,就得先愉悦她的耳朵。

    斛律京这番甜言蜜语,杜十七听了个囫囵,半懂不懂,纵使如此,也不觉心动,像那备受沈七城冷落的寒惜裳,焉能不将一颗芳心都系到斛律京身上?

    里边穿来衣衫窸窣之声,然后寒惜裳含羞带愧地轻呼了一声公子,满是娇羞怯媚,大有半推半就之意。

    杜十七可急了,斛律京是想把寒惜裳泡到手,自己既然撞见了,怎能让他们成就好事儿?

    分花拨柳,杜十七快步走过去,到了近前的时候,却只有寒惜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芙蓉树下,发丝凌乱,神色愧然,看到了杜十七,微垂粉颈,迎了上来,敛襟一礼:“姐姐……”

    杜十七面沉似水:“人呢?”

    强自一笑,寒惜裳佯作不解:“姐姐问的话,惜裳并不明白,请姐姐明示。”

    冷笑了一声,杜十七斜睨着寒惜裳:“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才说得挺热闹的,又是白云飞,又是燕儿飞,这会儿听到了我来,就脚底抹油,溜了?”

    寒惜裳讪讪地:“今日百无聊赖,故而来这里散步解闷,惜裳看到秋色寒凉,一时之间,触景伤

    情,才念了前人的几句文辞,让姐姐见笑了。”

    居然矢口否认,杜十七背着手,绕着寒惜裳转了几圈儿,然后一纵身,跳到旁边的一棵柳树上,此时秋深,柳树的叶子枯黄零落,瞄了一会儿,杜十七才折下一根尚自翠绿的柔枝来,继而骑坐

    在树干上,低着头冲着寒惜裳笑。

    寒惜裳不知就里,抬头愣愣地望着树上的杜十七。

    一边笑着俯视寒惜裳,杜十七坐在树上也未闲着,左手虚握成圈儿,将柳枝从圈儿里边穿过,用右手的手指轻轻一撸,柳叶纷纷落下,只剩了一条光溜溜的柳枝儿,杜十七手挥柳枝儿,在空中

    挽了鞭花儿,啪地一声,柳枝儿抽破了空气,发出脆响。

    寒惜裳打了个哆嗦,终于明白杜十七的用意,神色张皇羞愧:“姐姐……”

    嘿嘿一笑,杜十七纵身下来,顺手一扯寒惜裳的腰带,竟将寒惜裳整个人都提起来,两个人再次纵到树干上,杜十七将寒惜裳脸儿朝下按在树干上,粗粒干枯的树干,正好抵着寒惜裳的腰腹。

    低头望着地上半黄半绿的衰草,寒惜裳一阵阵眩晕,她们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能有丈余,两个人的身子再轻盈,树干也摇动不已,寒惜裳又是羞又是怕,此时更不敢挣扎,一则怕从树干上掉下去,二则这里固然树木葱茏茂密,若是她惊叫起来,还是会把阴姒院中的仆从给招来。

    吊在半空中被抽打,已经让寒惜裳羞愧得冷汗如雨,真要再招来人看热闹,她真得一头撞死了。

    此时此刻,寒惜裳连动也不敢动,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来,哀哀地求道:“姐姐,姐姐从来都怜

    惜裳儿,今天,今天怎么舍得作践裳儿?求姐姐饶了裳儿这一遭吧。”

    杜十七也不说话,一手按住寒惜裳的后腰,另一只手握着柳枝儿,将寒惜裳的裙子反撩了上去,

    然后用柳枝儿点了点寒惜裳的臀,如此的姿势,让寒惜裳的中衣紧紧裹着臀腿,她又惊又怕,更是一份力气也使不出来,哪里还想得到挣扎躲闪。

    狠狠地一下子抽打下去,立时将寒惜裳紧绷的中衣抽破,衣衫裂开处,露出晶莹剔透的水嫩皮肤,还有一条血色淤青。

    寒惜裳吃痛,连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杜十七这一用力,寒惜裳身下压着的树干也跟着摇动,寒惜裳惊骇不已,泪落如雨,却不敢高声求饶,只连声轻唤:“姐姐,姐姐……”

    杜十七不给寒惜裳喘息的机会,连着一下子抽打下去,寒惜裳的中衣上血迹斑斑,腰腹上挤压得要窒息,臀腿上又钝刀割肉般疼痛,寒惜裳痛不欲生,眼前阵阵发黑。

    冷哼了一声,杜十七喝道:“斛律京呢?”

    走了。

    和蚊子哼哼差不多的两个字,从寒惜裳的喉咙里边挤出来。

    一皱眉,杜十七又给了寒惜裳一下子:“你属冰猴儿的?扒拉一下动一下?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斛律京借故留在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次寒惜裳不说话,低低啜泣。

    更重的几鞭子抽下去,寒惜裳痛得面白如纸,一阵晕眩,几乎要大头朝下从树干上掉下去了,杜十七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腰带,冷哼道:“寒惜裳,那个狐狸精和豆腐丁早已经有了私情,哪里能再容得一个你出来搅局?你也算一个才女,干嘛非憋足了劲儿当小三儿?沈七城哪儿你没戏,狐狸精哪儿你也未必讨得便宜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非得要一棵树上吊死?姐姐劝你,能回头时快回头,别到了最后,别人做着你看着,别人xx你oo……”

    你们在干嘛!

    忽然地一声沉喝,打断了杜十七的话,树上的杜十七和寒惜裳顺声一望,都不禁惊了一声冷汗。

    垂饵

    看到树下衣冠楚楚的昌安侯沈思,杜十七满面的不屑,心头涌上一句非常猥琐的打油诗来,本来想说出打击一下沈思,可是转念一想,貌似这两句太过牵强,怎么觉得好像自己在吃亏,搜肠刮肚后,她又想不出来切情切景的话来讽刺奚落,只得就此作罢。

    多多少少,杜十七还是心有不甘,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沈思为老不尊,甘心情愿当个乌□,自己跟他一般见识,岂不自贬身价?

    何况,现在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怎么说,也是他沈老头儿的儿媳妇,面子上的功夫还得做,于是杜十七强挤出几分笑容来:“侯爷,我们,我们是想高瞻远瞩一些,在这里看雪看月亮,不是敞亮嘛。”

    她口中说着,心却开始抽搐,神差鬼使,居然说出如斯雷人的句子。

    沈思不动声色地抬着头:“惜裳,你们在看雪看月亮?”

    被冷汗湿透衣衫的寒惜裳,娇喘吁吁,惨白着一张娇嫩嫩的脸,眼神都有些迷离,却依然点点头:“是,侯爷,惜裳陪着姐姐在看。”

    似乎从喉咙里边哼了一声,沈思微皱双眉:“青天白日,哪里来的月亮?何况此时不过深秋,木叶尚未落尽,哪里来的雪花?”

    还未等杜十七说话,寒惜裳忙道:“不敢欺哄侯爷,惜裳陪着姐姐观想月朗星稀后,雪花飘落的景象,心中有,眼中便有,若心中无,便是看见也似无睹。”

    心头泛起淡淡涩意,没有想到自己如此折腾寒惜裳,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替自己说话,杜十七感到脸上阵阵发烫,暗自琢磨会不会自己误会了她。

    眼见未必为实,方才寒惜裳是一语双关,流露出来的言外之意,杜十七也听出来,她如此乖张行事,不按照常理出牌,不过为了打草惊蛇,可惜打了一阵草,预想中的蛇没有出来,沈思却出来了。

    看了她们一眼,沈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淡淡地:“难怪丫鬟们找不到你们,前厅里边开家宴,就等着你们呢。”

    杜十七伸手一挽寒惜裳的手臂,从树上一跃而下,冲着沈思嘿嘿一笑:“侯爷不会是专程来请我们吧?难道侯爷未卜先知,晓得我们姐妹在这儿发神经?”

    对杜十七如此疯疯癫癫的语言,沈思早已经没有兴趣,此时已然转身,听到杜十七问他,也没有转过来:“老夫去请夫人过去。”

    沈思口中的夫人,就是阴夫人阴姒。

    不年不节地开家宴,让杜十七嗅到了异常,觉得里边自有玄机。

    一个侧室夫人还得侯爷亲自去请,这件事儿到不奇怪。

    哎,叹了一口气,杜十七的脸上又浮现出鄙夷的笑容来,谁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阴夫人已经用事实证明,嫁得好不如姘得好。

    好像杜十七的一举一动,沈思都能够看到,却不会感到意外,他稍微停了一下:“你们既然到了这儿,也一同过去吧。”

    是。

    杜十七和寒惜裳应了一声,跟着沈思身后,稍微动一动,身后的伤都火烧火燎地痛,寒惜裳几乎把身子靠在杜十七的身上,纵使如此,偶尔还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幸好这段路不是特别远,转眼到了院子门口,猛地听到此起彼伏的狗吠之声。

    再看阴姒所住的院子,早没有了当日的鸟语花香,触目可及之处,具是狗儿,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立时把院子都变成狗窝了。

    阴姒长裙曳地,怀里抱着一只特别丑怪的小狗儿,旁边侍立的丫鬟们,人人怀中也都抱着一条狗。

    也许是见怪不怪了,沈思微微一笑:“夫人,前边开了家宴,就候着夫人前去呢。”

    低头抚弄着怀里的小狗儿,阴姒带答不理地:“哦,侯爷这么说,让大家久等了,阴姒真是于心不安啊。”

    沈思笑道:“夫人是责怪我约请来迟?今日圣上有要事传见,我方才刚刚回府,连衣裳都未及换就过来,她一直忙着家宴的事情,也无暇过来。”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自己的正室夫人郁久闾氏。

    似笑非笑地抬起头,阴姒的手不紧不慢地揪着狗耳朵:“她就忙得连过来一趟的空儿都没有?侯爷,说谎也不是如此说,不想见就直说了,反正大家是心照不宣,她避着我,我也懒得看她,你们是夫妻父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多热闹,好好的弄了我去干什么?扫了大家的兴致,阴姒可担待不起。”

    大约是阴姒的手劲儿重了些,那只狗儿被揪得叫了起来,阴姒的话,愈发泛着酸,下手也更重了,狗儿终是耐不住这拔毛揪耳的痛,转过头就要去咬阴姒。

    杜十七和寒惜裳都站在一旁,沈思和阴姒两个人对话,她们两个也插不上话去,此时见狗儿翻脸咬人,寒惜裳惊呼失声,只觉眼前冷风拂过,杜十七手疾,早纵身过去,伸手曳住狗儿的尾巴,从阴姒怀中将小狗儿曳出来,抖手扔了出去。

    小狗儿被啪地掼到地上,摔得嗷了一声,拼命地摇晃小脑袋,显然是被摔晕了,站都站不稳当。

    沈思慌忙过去:“夫人不碍事吧?有没有被伤到?”

    横了沈思一眼,阴姒冷笑道:“侯爷该去问问你们家的狗,有没有被吓到。”

    被阴姒冷言冷语一噎,沈思的脸色也并不太好看,就在此时,后院传来群狗乱吠和稀里哗啦的声音,眨眼间,就见十来条狗拉着一辆小车跑进来,那车上跪坐一个少年,手舞皮鞭,抽打着群狗,那少年得意地吆喝不停,正是苏望天。

    让开啦,狗毛了!

    看到前边的众人,苏望天连忙叫喊起来,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下去,被抽中的狗痛叫一声,疯了似地向前冲过来。

    别人还未做反应,杜十七冲着车上的苏望天眨了下眼睛:“乖乖,怎么落到你手里,狗都会毛?”

    纵身,夺鞭,杜十七的身形利落地让人来不及眨眼,苏望天还未哎呀,鞭子已经落到了杜十七的手中,杜十七手腕一翻,将长鞭掼出一道凌厉的锋线,立时间,血光迸现,拉车的十几条狗都被飞舞的长鞭抽晕了,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地,四肢抽搐。

    随着群狗倒地,狗儿们拉着的车子也倾斜翻倒,车上的苏望天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

    众人都不禁凝目,看着满地狼籍的东西,有青铜小斧子,鎏金铜如意,青铜风铃,铜钹,铜蜡签,还有两三个青铜的花瓶,叮当作响,甚是热闹。

    阴姒扑哧一笑:“小混蛋,你一天天折腾得不累吗?要搬家啊?”

    这两天苏望天都在阴姒这里玩闹,性情乖张的阴姒好像和苏望天很是投缘,不但不会驱赶他,兴致来了,还会和苏望天一起嬉戏。

    滚得浑身是土,苏望天气呼呼地站起来,双手叉着腰:“奶奶,我娘欺负我,您老人家要给我做主!”

    拍了拍手,杜十七瞄了一眼满地的青铜器,笑眯眯地看着苏望天:“乖乖,不当魔王改做贼了?放着金银珠宝不偷,弄这些破铜烂铁做什么?”

    横了杜十七一眼,苏望天嘟着嘴,解开衣襟,将长衫脱下当成包袱,依次将满地的铜器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嘀咕:“要你管,要不是青铜的东西,早被你摔碎了,欺负我也就算了,狗也碍到你了?”

    等苏望天将东西都包好了,杜十七毫不客气地走过去,一把夺过来,苏望天吓了一跳,有些失神地看向她,眼中掠过一丝惶惶,不过瞬间后,又恢复平静,委屈地眨着眼睛,炯炯晶亮的眼眸里,泪光闪闪。

    这丝稍纵即逝的表情落到杜十七的眼中,不觉心花怒放,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瞪了苏望天一眼:“前边开了家宴,你去不去?”

    苏望天立时堆出满脸的笑来:“哎呀,天儿的肚子正好饿了,娘要去的地方,天儿自然跟了去。”他说着话,猴腻腻地黏着杜十七。

    沈思的脸,都能够滴下水来,沉声道:“既然都在,正好一起过去。”

    苏望天一手拉着杜十七,一手拉着阴姒,显得极为欢喜跃雀:“走啦,奶奶,娘亲,我们一起去哦。”

    侍立于旁的寒惜裳终于站立不住,晃了两晃,跌坐在地上,因为撞到了伤口,不觉泪落如雨,哀呼失声,引得众人侧目。

    寒惜裳臊得玉面绯红,低着头:“侯爷,夫人,姐姐,惜裳……”

    她话音未落,就痛得昏了过去。

    沈思更是面沉似水,问杜十七:“惜裳怎么了?”

    杜十七看了看双目紧闭的寒惜裳,心中暗道寒惜裳也晕得还真是时候,她将身后的包袱掂了掂,然后皱着眉:“她怎么了,我怎么知道,病了吧?”

    哼。

    沈思微怒:“你们方才一直在一起,你如何不知惜裳怎么了?”

    干嘛!你老婆给你气受,你就拿我来发泄,真是柿子专拣软的捏!

    杜十七心里忿忿,脸上却露出很认真的表情:“回侯爷,我想起来了,她呀,是方才看雪看月亮的时候感染风寒,感冒了!”

    简直忍无可忍,沈思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不过阴姒面前,还得强压着,阴姒却笑意盈盈,对此番情景极为满意:“感染风寒了?这孩子的身子也太弱了,快点儿叫郎中过来瞧瞧,也别送回去了,来人,把寒姨奶奶扶到歇香阁吧。

    过来几个丫鬟来搀扶晕厥的寒惜裳,杜十七大喇喇地把包袱也扔过去,有个丫鬟接过来,也随着众人扶了寒惜裳进去。

    见杜十七去搀扶阴姒,没有注意自己,苏望天用眼角余光溜着那个拿着包袱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立时低了头,看向别处。

    阴姒嫣然一笑:“侯爷,咱们走吧,别让前边的人等得不耐烦,在那儿打鸡骂狗乱发脾气。”

    骤变

    这场家宴,众人吃得异常沉闷凝郁。

    每个人都揣着别样心思,杜十七更是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心里惦记着自己辛苦设下的香饵,有没有钓上一条两条的金鳌上来,最好老的小的齐上钩,让斛律京和苏望天两个一起原形毕露。

    宴席上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唯一谈笑风生的就是阴姒,或者用恣意放肆来形容,会更恰当些。

    郁久闾氏夫人在侧座相陪,她既不附和阴姒的话,也不侃侃而谈和阴姒争抢风头,安静如水地坐在那里,偶尔看向昌安侯沈思的时候,眼角眉梢才涌起浅浅的笑意。

    为了不让场面冷清下来,偶尔沈思也会接着阴姒的话茬儿说两句,这个时候席上的紧张气氛就被推倒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了,郁久闾氏夫人和阴姒的目光,彼此交汇、碰撞,又互相躲闪,沈思也意识到这一点,显得有点儿尴尬。

    和阴姒相映成趣的就是沈七城,自顾自地浅斟慢酌,偶尔会夹菜给杜十七,两个人四目相望的时候,中间还隔着一个满面阴云的豆卢汀。

    草草吃了几口,杜十七就放下了筷箸,她的目光时不时溜向挨着自己的苏望天,此时的苏望天很是沉稳,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安和惶恐,看来,他们也是有备无患了。

    看着杜十七放下筷箸,豆卢汀也随之将筷箸放下来,她吃的更少,夹在沈七城和杜十七中间,有很明显的碍事儿感。

    被人忽略的感觉自然不爽,豆卢汀气鼓鼓的模样,令杜十七心中窃喜,ig了的时候,忍不住冲着豆卢汀挤眉弄眼,惹得豆卢汀脸色更加阴晴不定了。

    终于熬到家宴快结束了,沈思没话找话地谈起了驻防军务,言说北凉这两年有蠢蠢欲动之势,在魏国与凉国的交界处,频频惹起事端来挑衅,看来用不了一年半载,恐怕就将兵戎相见。边防上的众军将戍边日久,圣上有意趁着两国为起刀兵之时完成换防。所以他麾下的禁卫军,很有可能被调派戍边,做为统帅的他,十有八九也会随之赴边。

    这个话题一开始,立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沈思,包括悠然自得的苏望天,也情不自禁地望了过去。

    仿佛在众人注视之下,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沈思立时转移了话题。

    苏望天开始坐不住了,眼光闪烁,偷偷地溜来溜去,杜十七心里暗笑,知道他是想寻机会溜出去。

    如果苏望天想要跳河的话,杜十七很乐意在背后踢他一脚,这个忙,举手之劳嘛。

    所以趁着苏望天心神不定的时候,杜十七端坐着身子,从裙子里边伸出脚来,悄悄地将苏望天坐

    着的椅子一勾,苏望天猝不及防,哎呦了一声,连人带椅子都翻向一旁,摔得四脚朝天,结实得很。

    所有的人对于忽然发生的意外,都没有太多惊讶,阴姒慢条斯理地:“咱们府里怎么穷到一把椅子都换不起?要是把人摔坏了,可是得不偿失。”

    她说着话,眼角余光瞥向了郁久闾氏夫人。

    郁久闾氏夫人依然如故,视若无睹。

    一见郁久闾氏夫人不接自己的话,阴姒有些恼火,眼看着气氛又要僵滞起来,杜十七笑着接了一句:“娘亲说得是,不过摔坏了椅子也挺可惜,天儿,没摔断胳膊摔折了腿吧?肋巴扇也没有两截?”

    揉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来,苏望天冷笑了一声:“照娘这么说,天儿摔得还不够狠,要不然,娘亲再帮着天儿摔两下?”

    原来这个小混蛋看出来是自己使得坏,可惜啊,可惜他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多好的机会,居然放过了。

    假装亲亲热热地拉过苏望天来,杜十七装腔作势地帮着他揉伤处,然后附耳低声:“我要是你,早借机会溜了。”

    她说着话,犹自不忘在苏望天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苏望天哎呀一声,陡然醒悟,可是此时他已经利落地起来,总不能再趴下,不觉又气又恨。

    沈思忽然一笑,然后站起来,慢慢踱到苏望天身边:“天儿?摔到了哪里?要不要紧?”

    咧嘴一笑,苏望天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他心中极具疑惑,不知道昌安侯沈思怎会关心起自己来,在沈家住的这段时间,他也和沈思碰过两回面,不过沈思好像根本没有注意他。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方才毫无纰漏,于是苏望天笑着摇摇头。

    笑容一敛,沈思面沉似水:“没有伤到就好,不然还得过两日才能用刑。”

    啊?

    这下子苏望天可由衷一惊,未及他反应过来,沈思早已经将他双手反拧到身后:“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外人早有侍从军卒候着,闻声而动,立时将苏望天绳索加身,捆得结结实实。

    猝逢变故,杜十七和豆卢汀都很意外,杜十七也有向苏望天下手之意,不过现在为时过早,她打算等苏望天和斛律京正式搭上再有所行动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豆卢汀不一样,她是完完全全没有料到此番情景,整个人都被震惊了:“侯爷,您,您抓个小孩子做什么?”

    负着手,沈思用冷厉审视的目光看着豆卢汀,豆卢汀被沈思看得如芒在背,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儿来。

    半晌,沈思笑道:“如果你感觉蹊跷的话,可以问问苏望天。”

    此时苏望天既不挣扎,也不喊叫,反而满面坦然,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毫不担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到沈思如此说,哈哈一笑:“侯爷要豆卢夫人问我?我要是知道,又怎么会被无缘故的

    地抓住?”

    沈思笑道:“是不是无有缘故,你心知肚明,苏望天,如果你打算打死无供的话,我沈思军牢之中,也不在乎多一个惨死之鬼。”

    两个人彼此对望一下,都是面带笑意,不过笑得冷极。

    哈哈。

    杜十七忽然笑起来,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够断定,沈思现在断然将苏望天擒拿,一定是已然搞定了斛律京,只要想想那个有着黑洞般鬼魅眼神的斛律京,如今也落得绳捆索绑,再也不能眼高于顶地拽起来,她就心花怒放。

    裙角被人用力曳了一下,杜十七不用看,都知道是沈七城在曳她,连忙止住笑声。

    慢慢坐下来,沈思缓缓地道:“七城,让你媳妇好好闭门思过,这段时间,那里也不许去。”

    沈七城微微垂着头:“回父亲大人,不知道您说的是七城哪房妻室?”

    冷哼了一声,沈思喝道:“沈家的规矩,你居然不记得?除了豆卢氏,你还有其他妻室嘛?”

    这句话一出口,沈思立刻顿住了,阴姒果然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既然沈家的规矩如此,那么侯爷也只有一位夫人,这沈府家宴,原不该找我们这些外人来凑热闹!我们也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可就来了。”

    郁久闾氏夫人也站了起来:“侯爷无心之言,夫人何必多这份心……”

    不等她把话说完,阴姒马上截断:“正是无意之间才说出肺腑之言!你的意思,我就该装聋作哑,任人欺凌了?”

    阴姒的话,够尖酸刻薄,对郁久闾氏夫人,也极不客气,做为旁观者的杜十七都为郁久闾氏夫人感到愤愤不平,可是看看沈七城,对如此情形,并不诧异,好像习以为常。

    沈思的脸色也随之一沉,眉尖微挑:“主虽卑,宾亦不可夺主,请夫人三思。”

    方才还气焰嚣张,见沈思真的动了怒,阴姒反把火气压下来,满眼冷郁,瞬间烟消云散,转头冲着豆卢汀道:“既然嫁到了沈家做媳妇,就要守着沈家的规矩,好好闭门思过,不要漠视了规矩,否则家法侍候!”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中更多的是焦虑,豆卢汀抗声道:“侯爷,夫人,敢问豆卢汀做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要闭门思过?”

    沈思道:“你不问,我也正要告诉你。你不是将一大批上等良马,通过胡洛真幢将斛律京,卖到军中吗?那批马出了问题。”

    未嫁到沈家之前,豆卢汀和弟弟豆卢泓相依为命,做的就是贩马的生意,和马打了快十年的交道,只要看上一眼,豆卢汀就能辨别这匹马的良莠优劣,卖给军中的那批马,可是豆卢汀亲自逐匹挑选,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而且她也相信斛律京不会从中捣鬼。

    但是话从沈思口中说出,就应该千真万确,到底是什么暗中设计,目的是要暗算她?如果连她都要被迫在家闭门思过,斛律京会不会受到更严重的军规惩罚?

    想到此处,豆卢汀急道:“侯爷,那批马出了什么状况?斛律,胡洛真幢将……”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问得直接,所以话到一半,就卡在哪里,不晓得该如何问出口。

    沈思沉着脸:“军中的事,岂能轮到你来打探?还不回去好好闭门思过!出去!”

    眼中立时泛起泪光,豆卢汀偷眼看看沈七城,沈七城向她丢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犟下去,无奈之下,豆卢汀只得施了礼退了出去。

    等豆卢汀出去了,沈思又将目光转向了杜十七,杜十七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挤出几分笑容来:

    “侯爷,我,我和马没有关系……”

    哼。

    轻轻冷哼了一声,沈思道:“你是和马没有关系,不过,你和狗有关系。”

    啊?

    杜十七吓了一跳,难道沈思也疯了?怎么说着话都会跑偏?

    审视的目光,犀利尖锐,沈思上下打量杜十七:“军中新买进的那批马,十之七八都疯了,根据郎中仔细诊视,这些疯了的马,都被狗咬过,你好好想想,都告诉过谁,被疯狗咬过之后,也会疯癫?”

    靠,这是嘛事儿,简直是猫爱上了狗,然后生了一头驴!

    杜十七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叫不叫做笑了,反正就是咧咧嘴:“侯爷,这个连您都知道了,我怎么记得都和谁说过?而且,而且我只知道被疯狗咬过的人会疯,至于马会不会,我,我不确定……”

    又是哼了一声,不过沈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杜十七是如坐针毡,终于等到宴席结束,浑身冷汗湿透,走路都飘忽起来,等着沈思和两位夫人离席,杜十七一把抓住了沈七城:“我们不是设计好了,等着苏望天和斛律京搭上线了……”

    沈七城摇头:“谁知道他会抢先一步下手?现在不要说这个,我们快去看看寒惜裳,如果她也是被斛律京收买了,现在应该不在府内。”

    想想也是,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杜十七跟着沈七城两个人,匆匆到了府门口,丫鬟小针早侯在那里,连忙迎上来:“少爷,姨奶奶,小针奉命一直暗自跟着寒姨奶奶,姨奶奶您前脚走,寒姨奶奶的丫鬟青烟就过来将寒姨奶奶接走了,她们两个是从后角门走的,小针已经依命将药粉偷偷洒在寒姨奶奶的裙子上。”

    沈七城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杜十七忙问道:“她们可拿着什么东西出去?”

    小针道:“没有,寒姨奶奶和青烟就两个人急匆匆地走了,小少爷今天包好的那些青铜物件一样没少,还在哪儿。”

    没有拿东西出去,那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沈七城吩咐:“小针,你将那个包袱原样不动地送到姨奶奶哪儿,你也不用做别的,就看着包袱,等我们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哪怕剩下一个读者也不弃坑,哪怕剩下一口气也要码字,只是人果然逞不了身体的强,这个文,断断续续,更更停停,很对不起大家,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连两日三日一次的固定更新都难了,不过一定不会坑,一定坚持写完。

    红尘的第三部《浅醉云边》,其实早已经摆上码字日程,就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迟迟不能动笔。这个文写完后,我会修养一段时间,在保证能完结的情况下,我就会开《浅醉云边》。

    也是因为我这个七荤八素的身体,本来的群解散了,没有太多精力,不想冷落了兄弟们,更不想自己跑到群里诈尸,让大家担心。

    康复的几率有多少,我不知道,只希望可以不再恶化,就这样维持现状就好,保持“持续病危”的这个现状,我就满足了。

    其实心脏这个病,没事儿的时候,好人一样,犯病的时候,也许一闭眼一辈子就over了。

    灭口

    一路秋风萧瑟,阵阵寒意,令杜十七时而发抖。

    手,被紧紧地握在沈七城的掌心,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同时也感觉到他紧张。

    忍不住用指尖划着他的手心,轻轻打了一声口哨:“喂,你害怕了?”

    沈七城哼了一声:“应该是我害怕吗?”

    扑哧,杜十七特别喜欢看沈七城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尽管此时此刻嘲笑他实在不厚道,可是杜十七真的控制不住:“难道会是我害怕?可惜又不是我的老婆偷人,我怕什么?”

    沈七城又气又恨,却又对杜十七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了一声:“江风日下,人心不古,偷人的都不知道害怕,丢人的还怕什么!”

    杜十七都感觉自己笑得有点儿没心没肺了,却还是不舍得放过可以戏弄沈七城的机会:“话可不是这么说,偷是有所得,丢是有所失,你想想看,到底谁会害怕嘛,哈哈……哎呀,你怎么打人!”

    这一下打得并不重,只是看到杜十七颇为夸张的表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