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就像她爸打她一样,是错误的。他们年轻,他们在父母面前没有辩解的权利,但她想,他们有爱的权利。爱是上天赋予的,是人类的本性,谁也阻止不了。她爱海生,妈妈姐姐和弟弟都知道,就是爸爸不知道。其实,也不是她爸不知道她爱海生,海生也爱她,可是她爸那种态度,让她捉摸不透。她知道,爸爸对海生,既不是很喜欢,也不反对他们来往。她虽然不知道爸爸的想法,但她并没有去做有损父母亲声誉的事情。女人的贞操,她会像生命一样看护,不到结婚哪一天,她绝对不会奉献出来。她爱海生,也只有默默请求海生原谅她。她看见海生吃的差不多了,把茶水递到海生跟前,说:
“喝口茶。”
“嗯。”海生点头答道,拿起茶杯喝茶。
不知道啥时候,巧珍和秀秀一起走了进来。玉梅看见,叫了一声巧珍姨,巧珍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然后对儿子说: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回家睡觉,明天去学校。”
“饱了。”海生站起身,对秀秀说:“秀秀姑,谢谢你。”
“哎,傻孩子,说什么谢谢。回去休息睡觉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学校。碗筷我会洗的。回去吧。”
秀秀挥挥手让海生跟着他妈回去。海生再看了一眼玉梅,这才走出伙房。回到自己家的伙房,巧珍也没说儿子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和十斤广东省粮票给海生,说:
“想要钱,你跟我说,别跟你爸那个土包子说。这粮票,你想吃啥就到场部饭馆吃,妈有的,都舍得给你。”
海生拿着钱和粮票,手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巧珍也哭了,但她不想在儿子面前哭,扔下一句你洗了澡早点睡觉就关门走了。海生听见母亲在外面哭泣的声音,自己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海生家的伙房客厅点着一只二十五瓦的白炽灯,灯泡的玻璃上又蒙着一层油灰,灯光就显得更加昏暗了。墙壁是稻杆泥墙,虽然批了一层石灰砂浆,但时间长了并不雪白。这间房子建了五六年了,有的泥墙上的石灰砂已经脱落了,露出了稻草。尤其是厨房部分,被烟火熏的黑不溜秋的,灯光照到那边,就像是强弩之末,人走过去,就跟人在外面没有灯光差不多。海生摸黑洗着冷水澡,只听见后面猪栏里的猪一边拱来拱去,“哄哄”地叫。洪家养了两头猪,已经有两百斤重了,猪吃得多,老洪夫妻俩又要上班,就更忙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过新年了。到了过年。养大的猪可以卖给厂里杀了把肉分给职工吃,老洪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老洪就盼着养猪搞副业挣些养老钱,小孩书读得怎么样,他从来就没过问过。他自己读没两年书,现在海生初中毕业,又上了高中,他认为做父母的已经尽到了责任。他小时候,想读书没书读,父母扔下他和姐姐到了南洋去,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钱寄回来供他读书,可读了两年就没钱寄回来了,他只好给人家放牛挣口饭吃。老洪感到高兴的是,现在社会变了,小孩子上学的学费很便宜,小学到初中,都由国家出了,海生上了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也便宜,只交十块钱学费,其它的花费主要是伙食费和买些日常用品,算起来,海生一个月三十斤的粮票,加上十五块钱现金,已经足够了。粮票不用买,农场的小孩按照岁数每月定量供应,像海生读高中,每个月是二十五斤粮,从厂司务长那里转换拿粮票,不够的从家里其他人那里扣。家里人吃的,就只好省着,靠其它的杂粮补充,或者到市场买些米回来,这样家里的粮食才够吃。
这天晚上,海生洗了澡熄了灯就上床睡觉。到了下半夜,天气有些凉。海生太疲劳了,一上床就睡着了。到了三更天,他模模糊糊听见有人朝他家的伙房走来,不是一个人,好像是好几个人。他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像是在商量怎么偷他家的猪。他听见了他们在悄悄撬门的细微声音,他忽然感到紧张起来,但他并不害怕,立刻爬起床来,从床边拿起一根木棒,突然冲到外间,只见门打开着,这时忽悠一下子又自动关上了。海生此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明明亲眼看见门是打开的,这时怎么会忽然自动关上了,莫非是有鬼。他不相信鬼,他相信是小偷要来偷他们家的猪,小偷看见了他立刻关上了门跑了。他双手紧紧抓住棍棒,举起棍棒来,对着门大声喝道:
“出来,我不怕你们这些小偷。”
他见门外没有动静,他在给自己壮胆,用手试着拉开门,却拉不动,门闩着如何拉开?他打开门闩,拉开门往外看去,突然一束手电筒光向他照射过来,瞬间他的双眼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他忙闭上眼晴,口里喊道:
“抓小偷,抓小偷啊!”
“是我,海生,我是老温叔。”
老温叔是厂里守夜的保卫。他挪动手电筒光照别处,海生睁开眼,借着亮光一看,果然站在自己跟前的是老温叔。海生急忙对老温叔说:
“老温叔,我看见小偷了。”
“我知道。我刚好巡夜走到你家附近,听见了你的喊叫声,我就马上赶过来了。外面没看到有小偷,你让我进去看看,屋里面有没有小偷进来。”
海生听他这么说,侧过身让老温叔走进屋里来。
萤火虫之夏【11】
老温叔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广西人,只有一条手臂。一个三节长的电筒挂在胸前,手上拿着一根齐头木棒。他要是拿电筒照射物体,便把木棒夹在腋下。别看老温叔个子小,不到一米六,人又瘦弱,独臂,白天看他像个病夫,面黄肌瘦的,可到了晚上,人就变了个样,可机灵了。他是侦察兵出身的人,二十多岁参加革命,在部队就当侦察兵了。解放海南岛的时候,在参加霸王岭战役中,他的一只手没了。海南岛解放后,他分到了建材厂当了守夜人。
老温叔腋下夹着齐头木棒,机警地用电筒向伙房四处照射,电筒光在黑夜中像一根木棒四处横扫,海生跟在老温叔后面查看木柴堆厨房洗澡间,然后又到了后面的猪栏查看,两头大肥猪在灯光照射下“哄哄”乱叫。海生把伙房门关了,和老温叔来到通往菜园的门。后门用一截树木顶死着,老温叔打开门后,走进菜园。菜园有四十多平方米,四周用小树枝条编织围着,两边是邻居的菜地,菜地种着芥蓝韭菜等菜,一年四季,洪家的青菜不用到糖厂等市场去买,还可以给老曹家摘些去吃。菜地的中间种有一颗菠萝蜜树,已经长得有碗口大,今年八月的时候,还成功打了一颗菠萝蜜。老温叔查完菜园篱笆后,没发现篱笆有破坏的痕迹,于是对跟着他身后的海生说没事,回去睡觉吧。
回到了房间,海生想拉亮电灯,手瑟瑟发抖,竟然没抓着开关拉线。老温叔看在眼里,一手就抓到了墙上的开关线,拉亮了电灯。老温叔伸出手掌去摸海生的额头,像触电似的快速收回,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再伸出手掌去摸海生的额头,说:
“你发烧了,烧得厉害,快,快回床上躺去。”
海生穿着裤衩,上身裸身。起床那会儿他并不知道冷,浑身还热得够呛,都出了汗水,跟着老温叔到菜园里他已经感到冷了,这时更是发冷,全身哆嗦,忙到床上盖棉被。老温叔拿了毛巾浸冷水,拧干敷在海生的额头上,做了暂时处理,别让发烧烧坏了他的头脑,交代海生等天亮以后再去卫生所打针拿药。海生躺在床上说了谢谢老温叔,还不忘对老温叔说帮关门。
到了天蒙蒙亮,老温叔敲开老洪的房门,告诉他说你儿子海生发高烧了,烧得厉害,夜里还起床喊抓贼呢。巧珍听说儿子发高烧,赶紧起床穿衣,忙和老洪一起到伙房来,手一摸海生的额头,吓了一跳,拿了长衣服和裤子,叫了海生起床穿上。老洪说,天还没大亮,你这么早叫他起床干嘛?巧珍说到卫生所去打退烧针。老洪说,卫生员哪里有这么早,巧珍说,这人病得厉害,还分什么早晚,就是深更半夜,都要敲开老马家的门。老马是厂里的卫生员,厂里的大人小孩,有些急病,也不分白天黑夜,都去他家找他。老洪想这么早就去叫醒老马不好意思,不如忍耐一下天就亮了,而巧珍不肯,说啥也要去,老洪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老马家叫老马,巧珍则跟着儿子海生直接去厂卫生所。
到了厂大道,巧珍远远看见,厂卫生所的灯亮着,知道老马早到卫生所了。进了卫生所,看见河南的老姜抱着三岁的儿子在打针,孩子光着屁股哇哇哭叫,手舞足蹈的,老姜骂道,哭你个球啊,臭小子,这点痛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做男人!老马笑道,孩子还小,你骂他他也不懂。老姜坐在凳上,让儿子俯卧在自己的一条大腿上,另一条腿靠前,夹住儿子的双腿,一手压着儿子的背,不让他动弹。老马拿来针筒,在老姜儿子的屁股上擦了碘酒,然后一针扎下去,老姜的孩子一蹬腿,哭得更厉害了。好在针一下就打好了,拿了药,老姜抱着儿子回去了,卫生所才恢复了安静。
老马看看海生和巧珍,最后目光落在海生身上,问道,你怎么了?巧珍说夜里发高烧了。老马拿了体温计给海生量。一会老洪来到,问老马海生没啥事吧?老马说正量体温呢,年轻人应该没什么事,打枚针吃些药就没事了。等看海生的体温计,老马也皱眉头了。巧珍问多少度,老马说39度半。老洪看老马在拿针筒,对巧珍说我先回去煮些稀饭就离开了卫生所。
老马给海生先试皮,没问题后再打青霉素,又拿了一些药片让海生回去吃。上午烧退许多,但还是有一点低热。到中午下班,海生感觉肚子饿了,便起来吃了些早上的凉稀饭。
忽然厂办公室主任老梁走了进来,说,海生,你怎么没去学校?一中老师打电话来问了。巧珍说,生病呢,发高烧,烧到了39度半。梁主任,麻烦你下午给一中的老师打个电话,告诉老师一声,说海生病好了马上就回学校去。梁主任说好,他下午就打电话到学校告诉老师。巧珍让梁主任坐一会,梁主任说不用了,听见后面的猪哄叫声,又说听说老洪养的猪不错,我看看。他径直走到后面的猪栏,看见老洪在喂猪,两头大肥猪津津有味地呼哧呼哧地连啃带吸槽里的地瓜藤饲料。梁主任两眼露出羡慕的目光,说,老洪,你真行啊,这猪养的这么肥大,不愧是能人。老洪笑嘻嘻回答说,养啥都要花心思和功夫呢。老梁说,光有心思和功夫不行,你看我家那口子,养的猪像啥,跟猴子差不多,瘦成一条根,杀了吃还嫌塞牙缝呢。你养猪有啥经验,教教我那口子。老洪谦虚说,没啥经验,就是勤快,多给猪吃,还有买来的猪种要好。老梁立刻明白了,高兴地说,知道了,总结两句话,一是猪种要好,二是多关心猪,让它吃好睡好。下次抓猪仔,我让你帮忙去抓。老洪脸上洋溢着成功者的喜悦。这梁主任,你别看他是个文盲,比不上老洪读过书,可人家总结说话,就像在大会上总结做报告一样,那可是有板有眼的,一两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也不愧他当了干部这么多年多少学了点东西。老梁家的伙房跟老洪家一排,老梁要到自己家的伙房去,还要经过老洪家的伙房前,老梁来老洪家,也算顺路。
下午海生感觉到自己不对头,一时感觉身子冷,一时又感觉热。于是又去卫生所找马医生,马医生给海生量了体温,说,还要打针,打多几次针才能好,晚上再打,第二天还打了三针。这青霉素打多了,屁股被针扎的地方肿成了青紫的硬块,疼的海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玉梅放学回来,晚上才听曹越说海生生病了。吃了饭,等天黑后过了一段时间,估计八点半了,完全没人后才过来海生家的伙房看他。海生在床上躺了一天,睡不着觉,找了一本初中语文课本看,他其实也没心看,想看也看不下,只是眼光扫视书上的文字消磨时光。家里的人吃了晚饭都到瓦房那边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身上的烧并不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老是不安,飘乎乎的,也不知道在干啥。他听见有人向伙房走来的脚步声,心想是不是玉梅来了,忙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果然玉梅站在了门口。海生心里一阵高兴,忙伸手拉着玉梅的手,说:
“进来吧,还站在外面干嘛?”
玉梅微微一笑,说:“你站在门口堵路口,我怎么进去?”
海生恍然大悟,忙拉着玉梅一起进屋,然后才关上门。走到房间里,玉梅伸出手掌探海生的额头是否还热,觉得并不热,又摸摸自己的头,好像跟自己的差不多。玉梅说:
“我听我弟弟说你没去学校,昨晚发烧发得挺厉害的,人都烧糊涂了,乱喊抓小偷,是吗?”
“是啊,我真的看见小偷了,可是起床后没看见有小偷,小偷跑了。”
“你看你,真的是被烧糊涂了,不会烧坏了大脑吧?”
“不会,哪里有这么脆弱。”海生咯咯笑道,“我想了好久,奇怪我怎么会梦见小偷,原来是我怕有人把你从我这里给偷走了。”
“你真坏。我怎么会被别人偷去呢?”
玉梅举起双拳轻轻捶打海生,海生抓住她的纤纤玉手,欲拥抱她,忽然“哎哟”叫了一声,臀部扭着疼痛起来,海生于是只好放开玉梅的手,摸着自己的屁股。玉梅见海生叫了一声“哎哟”,知道他疼,心里也跟着疼,紧张起来,转过身去看他的屁股,说:
“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是打针打的。”
“要用热毛巾敷着,以后才不会落下拐脚李。”
“拐脚李?什么拐脚李?”
海生不理解,玉梅也不跟他解释,去倒了热开水在脸盆,拿了一条毛巾来浸在热水里,端了进来,说:
“生哥,你睡在床上,把长裤脱了,我给你敷热毛巾。”
萤火虫之夏【12】
海生解开皮带,脱开裤子一角,露出打针的半边屁股,他扑在床上,抱着枕头,侧着头眼睛看着玉梅。玉梅从热水盆里抓起毛巾拎着,毛巾热气腾腾的,水往下滴,滴进盆里。她忙换了手指抓住毛巾,等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拧干毛巾,然后把热乎乎的毛巾敷在海生青紫的屁股上。海生心里一紧,全身动了一下,这热乎乎的毛巾像开水汤了他的皮肤一下。玉梅说:
“你别乱动。”
“好,听你的,不乱动。”
“这就对了。小兔子乖乖,小兔子乖乖,妈妈今天要出门了……”
过了一会,海生感到臀部好舒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打断她念童谣:
“阿梅,你怎么知道打了针屁股要用热毛巾敷?”
“这谁不知道。我小时候经常打针,我妈每次都是用热毛巾给我敷屁股,让肿块散去。”
玉梅手摸着毛巾凉了,又在热水盆里浸热,这样敷了几次,海生渐渐觉得自己的屁股不疼了。他抓住玉梅被热水烫的红红的手指掌,忽然想翻过身来,让玉梅的手掌摸摸自己的下面,他好想让玉梅摸摸自己,摸摸男人最骄傲的东西。玉梅已经警觉到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忙从海生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立即按住海生的身子,不让他翻身,然后帮他拉上裤子,端着脸盆到后面去把水倒了,挂好毛巾后再回来。
海生的阴谋没得逞,心里并不懊恼,他不怪玉梅这样无情。他理解她,要是让她摸了自己,恐怕她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信马由缰,到时悔恨的不仅是他,还要伤害玉梅。别看玉梅比他小,可玉梅是个理智的女人,她懂得什么是爱,怎么去爱,知道x爱是结婚自然瓜熟蒂落的结果,不是一时的快乐。
玉梅和海生又坐了一会,说了一些话,海生看了她背上的伤好多了,这才放心让玉梅回家去。
海生病好后星期三上午就去了学校。回到学校后感觉宿舍好像跟过去不一样。男生的宿舍里面有股酸酸的带着药酒的怪味道。他的鼻子四处闻,寻找酸味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他睡上铺,下铺是同学徐恒的,这怪酸味好像是从徐恒的床上散发出来的。郝建峰的床位在海生的对面,也是上铺。中午的时候,海生问郝建峰,闻到什么怪酸味没有?郝建峰笑了笑,看看徐恒没在下面,说:
“啥怪味,醋酸味。住在这间房间里的很多人都得了癣,jiba都染上了,红肿红肿的,特大,尿都要拉不出来了。用癣药水擦癣,房间里才有这怪味。”
“怎么会这样呢?”海生不明白问道。
“鬼才知道。这些人想搞女人,他妈的又搞不上,自己搞自己,一点都不讲究卫生,搞出了性病来。”
莫怀平听见郝建峰和海生说话,也过来凑热闹,说: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的下面大腿两边为什么这么痒,有一点点的红点,痒得受不了,整天用手去抓,还抓出血来了。原来是股癣,可能是徐恒传给我的。他床铺不干净,你要小心哦。”
“你走远点,别传给我啊。”郝建峰对莫怀平笑说,像十分恐惧麻风病人一样。
莫怀平笑道:“你怕什么,又不是性病,就是性病,哪有这么容易说传染就传染的。”
说着话,莫怀平伸手去爪自己的下面,海生也像被传染到一样,伸手去大腿间挠痒,郝建峰看见,笑说:
“莫怀平,你看是不是,你传给海生了。”
“不会这么容易吧,比伤风感冒还容易传染。”莫怀平不相信,对海生说:“给我脱开裤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得了股癣。”
海生哪里肯让他看,说:“我没有长癣。”
“你自己得到了你都不知道。”莫怀平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老爸在医院,啥东西都看过,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像螺丝钉一样的,什么样的都看过。连女人那东西都看过。”
“你看过吗?”郝建峰问道,他的意思是莫怀平是不是也看过女人下面。
莫怀平糊里糊涂地说:“看过,看多了。你们要不要看我的,给你们看?”
莫怀平说着真的要解裤带给郝建峰和海生看。徐恒满脸痛苦回来了,看见莫怀平要解裤带,也乐了,说:
“好好,莫怀平,你动作快点,平时吹牛你的家伙很大,现在快点让大家看看你那东西到底有多大?”
莫怀平见徐恒这么说,停止了解裤带,笑说:
“我的当然没你的大,谁不知道你的家伙现在是最大的,比牛鸡ba都大。”
徐恒被莫怀平嘲笑,红起了脸来,辩解说:“人家是得了癣,又不是真的很大,真的大就好了。”
几个男同学听了徐恒的话,都开心地笑了。
学校宿舍的卫生极差。一间四十多平方米的茅草房,住着三十多个学生,上下铺位,上铺位还通风些,因为泥墙只比床架高出半米,还有一大截空着到屋顶,也就透风了。有的下铺位靠着泥墙,不透风,地上又潮。走廊里挂满了学生的衣服。男生晚上到水井洗了澡,回来的时候打上半桶水留着早上刷牙洗脸,就在宿舍门口外,一些吃剩的饭菜,也倒在门外,讨厌的苍蝇随后就嗡嗡扑上去,令人生厌,看了起鸡皮疙瘩,地上随处可见碎纸片,还有些空牙膏盒或牙刷什么的。
下午上三节课,两节数学和一节语文,海生几日没来上课,听数学课不知道老师说啥,心里非常烦躁,便和同桌的黄海华低声聊天。黄海华会说些他们连队里的趣闻给他听,诸如哪个男知青走了,留下了一个大肚婆的女人,怪可怜的这类青年男女间的事。这比听数学课讲什么三角函数实在有趣。语文课还好,海生只当杨老师讲故事,就过了。海生看见数学课肖老师的目光,有些害怕。本来自己的学习成绩就差,几天又没来上课,不仅数学跟不上,就是物理化学也跟不上了,更别说英语了。他只当英语考试拿零分,其它科能够考好点就可以了。
吃晚饭的时候,海生问郝建峰自己的数理化成绩跟不上怎么办,郝建峰说,买些自习丛书看,也能跟得上,甚至还可以考上大学。一中就有一个学生,被老师常拿来做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表扬。那是场部的一个刚上高中才读一个学期的学生,交上了社会的烂仔朋友,跟人四处打架偷东西,父母气得不让他读书,把他放到珠碧江边养猪场去劳动改造。艰苦的劳动生活,改变了他的思想。家里给他买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他就凭着这套自学丛书,无师自通读完了高中所有的数理化课程,今年七月参加高考的时候,竟考上了大学,而且是重点大学,青岛海洋学院。这让天涯农场所有的职工干部教师感到兴奋鼓舞,一中的老师,常把他拿做典型,鼓励学习成绩落后的学生向他学习。于是,海生心里也想买一套高中数理化自学丛书了,可是,就这样的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他都没钱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买。
到了十二月下旬,从北部湾吹来了北风,海南岛的天气到了晚上就有些凉了,白天的太阳还是那样的灿烂,并不觉得像是到了冬天。许多学生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学校里没有热水洗澡,那些女生便到亲戚朋友家去洗热水澡,没有亲戚朋友在场部、学校或者是农场建筑队的,只好也像海生等男同学一样洗冷水澡了。女生洗冷水澡是在中午,在学校食堂旁边的大水池边,水池的水是从水井抽来的,旁边建有一排洗澡房,这是女生的领地。女生弯着腰在水池边洗头发,长长的头发末梢浸在脸盆的水里,一边舀着水冲洗,一边用梳子梳。有的女生蹲着在洗衣服。中午的阳光照着她们窈窕的身材,从她们身上可以看见拥有青春是多么的骄傲。男生则喜欢到水井打水冲洗,怕冷的便在中午,不怕冷的一般在晚上吃完晚饭后,也有等晚上自习课下了以后再去洗澡的。天气凉,水井的水反而有些热。脱了外衣,只穿裤衩,赶紧从水井里打水上来,连续冲两三小桶水,身上也就不怕冷了,然后再在身上擦些香皂,用水冲洗,擦干身上的水珠,就地换上裤子。
有一天晚上九点多,海生和郝建峰、宁宝国一起去一个偏僻的水井洗澡。这个水井,离学校较远,平时少人去,更别说晚上有什么人来这里洗澡,脱了裤衩光溜溜地洗,绝对没问题。
等海生洗好澡换好了裤子,连衣裤都要洗好了,见郝建峰还在用香皂不断擦身子下面,月光中,只见他弄得大腿和胸前都是白色的肥皂泡。宁宝国在他身后给他搓背,笑说:
“你在那地方搞了这么多香皂泡,是不是在打飞机?”
“你不打吗?”
郝建峰反问宁宝国。宁宝国傻笑说:
“是男人都有打飞机的时候。”
“这就对了。这样搞舒服,总比晚上在床上搞要好,又不卫生,听见‘滋滋’的声音,我的心都发麻了。你没看见徐恒,搞得他妈的鸡ba得了癣,走起路来两脚叉开,一瘸一拐的,不敢碰到卵蛋。”
宁宝国像情人一样深情地说:“要不要我帮你的忙?”
萤火虫之夏【13】
“好啊,你帮我搓背已经很舒服了,再能够帮我的忙那样做更好。”他小声说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海生,见海生只顾洗衣服,像啥也没听见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这是我们两人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海生无意间听见了他们的秘密,感到愕然,心里十分纳闷,想不明白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他们的感情比兄弟的感情还要深,又是另一种感情,既像情人,更像夫妻。
海生催他们快点洗,郝建峰有点生气地说,你要回去先回去,什么事都可以赶人,就这事不能赶人。他们说这事也不脸红,真说得出口,要叫海生,他是说不出口的,他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性说手y等事,这都是个人及其秘密的私事,是不能向外人曝光也不方便对别人说的事。可他们两人说了,就在水井边洗澡的时候,两人肆无忌惮地说,海生还是第一次听见两个高中生这样大胆谈手y。
宁宝国知道海生老家在潮汕地区,他听海生说他阿公阿婆还有大伯等都在南洋,很是兴奋,问海生有没有亲戚在香港,海生说有啊,他有一个表哥就是去年去香港的。
“是偷渡去的吧?”宁宝国诡谲地问道。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海生不是很明确地说。
宁宝国眼里闪着亮光,说:“我们一起偷渡去香港好不好?到了香港打电话给你表哥,让你表哥来接我们。”
“怎么偷渡呢?”
“到宝安从陆地或海上偷渡过去。你表哥是怎么偷渡过去的,你写封信问他。”
“我听我爸说,他是从宝安海上游泳偷渡过去的。我们游泳不行,游不了这么远的距离,从海上偷渡肯定不行,就是行,恐怕也要被鲨鱼吃了。”
“你怎么这么胆小?我现在天天练功夫,就是为了今后有机会偷渡去香港,去香港那边发财。这事你不要跟别人乱说,说出去我饶不了你。”
宁宝国在海生面前挥动着拳头,海生就当他说偷渡香港的事是痴人说梦,并不理会他。别看宁宝国个子瘦小,人却很结实,手臂有力。他经常在单杠上上下吊着身体练手力,早上跑步,傍晚练拳,目的就是为了偷渡去香港。海生过去也听别人说过偷渡的事,主要是一些广州汕头江门等地的广东知青说,偷渡到香港或者澳门。可这样的事,那时海生就知道那是一件投敌叛国的事,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说,都是私底下和要好的朋友说。海生不知道宁宝国为什么也想偷渡香港,可能也是从知青那里听说香港好,香港是人间天堂,香港发财容易才想去香港的吧。他也做过去香港的梦,但那仅仅是梦,看看地图香港在什么地方而已。香港离他太遥远了,像是天上的星星,只能看永远摸不到。他能做的好梦是考上大学,做建材厂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郝建峰为了能有充沛的精力读书考上大学,早上也起来跟着宁宝国跑步。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锻炼身体。郝建峰见海生体质差,也叫他早上跟他们一起起来去跑步。跑就跑,海生答应了,他觉得自己的体质差,不锻炼不行,年纪轻轻的,受点冻就生病,体质也太差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不为了别人,就为了玉梅,他也应该有一个好身体。于是他跟着郝建峰宁宝国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跑步。
早上六点半,天还没亮,挂在场部水塔上高高的大喇叭就响起了“滴滴答”的军号声,军号嘹亮,要起来晨练跑步打拳的学生听见军号声,马上起床,刷牙洗脸,然后穿上布鞋,在公路边弯腰打弓舒展筋骨。海生也准备好了,跟着郝建峰宁宝国一起跑步。
天蒙蒙亮,空气有些潮湿,要上一个小山坡,看见白雾飘飘,像一团棉花,进入白雾后,才知道四周飘着水雾,跑着通过后,才发现头发被水雾打湿了。再往前跑,公路进入像黑洞的一段路程,两边是高大茂密的荔枝树林,左边有一个农村,被荔枝芒果等水果树环抱着。海生跑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不想再跑了,他也跟不上郝建峰和宁宝国两人。两人渐渐远去,他站在路边看着晨跑的人,慢慢地走回去,天色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海生起来晨跑,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好不容易坚持到了高中毕业高考前才停止。
海南的冬天,和北方冰天雪地万物萧杀的冬天不同。野外的茅草芒草枯萎了,变成了焦黄的干草,橡胶树的叶子落得满地厚厚的,一大片橡胶林光秃秃的只有树杆树枝,周围的防风林绿色的屏障就显得十分可爱了,像是一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一片沙漠之中,这时,你才感觉到海南岛是有冬天的。海南的冬天和春秋两季并不是很分明,不经意间海南的冬天就来了或者溜过去了,到了下个季节。春节过后,橡胶树枝上冒出了新芽,淡青色的叶子逐渐沾满了枝头,叶子的颜色也一天天在变深,变得翠绿起来,整个橡胶林又被翠绿的叶子覆盖了。被砍去烧过的甘蔗地里也冒出新的甘蔗苗来了。一切都透着绿色,透着春天的气息。
人生的花季雨季,也像海南的冬天一样,不经意间就溜走了。
这年的春节,玉梅一家到了新水泥厂过,海生没能和玉梅在一起度过愉快的春节。到了七月,海生就要参加高考了。
建材厂的房子也做了重大改建,在离原来的住房后面盖多一栋比原来面积小一半的房子,再和前面的房子连起来,开个门,两间房子之间的地方用做厨房洗澡间,上面铺盖水泥板挡雨水,形成一个有厨房卫生间的套间,前面原来的房也就可以有一半用做客厅了。
这个学期是海生上高中最后的一个学期,那时读完高二就算毕业了,不是等着到县城去参加高考,就是等着农场统一分配参加工作。海生算来自己参加高考的时间还有三个多月,时间挺紧迫的。到了周末,尖子班的学生一个月才放一次假,让学生回家拿些日常用品,说得好听些,是让父母看看自己的孩子。海生回到家里,看见建材厂不知不觉变化了,心里也有点欢喜。
玉梅家搬到了海生家前面一栋房子的第二间,海生家在后面一栋的第一间,门口是对着走廊的,海生从家里走出来,可以看见玉梅家房子后面的窗户,只要玉梅家的窗户打开,没拉上半截布的窗帘,就可以看见她家后面房间里的情况。玉梅家前面就是球场,去玉梅家,不像原来的房子,海生去她家少人看见,现在要去玉梅家,就会有很多人看见了。
玉凤去年高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分到一分场101队去。玉梅今年也要初中毕业考高中了,她和海生两人都忙着准备考试,海生又少回家,两人见面在一起的机会少了许多。尽管如此,海生只要放假回到家里,就会找机会去跟玉梅见面。但有时碰巧老曹在家,海生就不好到玉梅家跟她见面了。
玉梅在老曹眼里,又大了一岁,已经不是女孩子了,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因此更不能随便跟男人来往,特别是年轻的男人来往。如果玉梅和男人来往,让别人看见了会在背后说闲话,这样对老曹不好,老曹自认为他们曹家从来就没有出过风马蚤放浪的女人,只要他活着,就不许他们曹家有这样的女人出现。这样的话,虽然老曹没说出来,可海生从老曹的眼神里读出来了。
一日星期天上午九点多钟,海生拿着一本语文高考复习书坐在自己家的前屋看,眼睛虽然在百~万\小!说,可心里却想着玉梅,不时会抬起头来透过自己家的窗户看玉梅家的窗户,看看玉梅是否会出现在窗户前。没一会,海生果然看见玉梅拉开窗帘布,他立刻兴奋起来,扔下课本,忙走到外面。玉梅往窗外望去,也看到了海生,高兴得脸上露出一片灿烂的阳光,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像丝绸一样的连衣裙,一身洁白,像仙女一样漂亮。海生走到窗前问玉梅,你爸在家吗?玉梅愉快地回答说她爸没回来,还说她妈去摘山茶了,你过来我家吧,我等你。海生说好,又说他爸也不在家。昨天他回来就没看见老爸在家,问妈妈没说,他不知道老爸去了哪里。他昨天下午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晚上想去玉梅家又怕碰见老曹,因此就没去,要是他知道老曹没回来,他昨晚就去她家了。不过,他现在去玉梅家也不晚。这时玉梅又把窗帘布拉上了。
海生绕了个圈来到玉梅家,曹越和几个同学在屋里打扑克牌,见到海生来了说我二姐在里面,然后继续打他的牌。海生走进里屋,玉梅把门关上,说,你看我穿的连衣裙好看吗?身子旋转起来,裙角随着她的身子旋转,飘了起来,海生看玉梅此时就像是飘飘的仙女,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玉梅,今天他看见了,心里非常兴奋。
玉梅停了下来,对看傻了的海生说:
“没见过是吗?”
玉梅用手推了海生一下,海生搂着玉梅的蜂腰,说:
“阿梅,没想到你穿了这件连衣裙就更加漂亮了,比仙女还要漂亮。”
玉梅嘻嘻笑道:
“你的嘴不会只有在我面前这么甜吧?”
玉梅的意思海生听明白了,他脸上有些窘,说:
“说,什么嘴巴甜啊,我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