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

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第17部分阅读

    “你告诉我,紫鹃人在哪里,我就问她一句话,知道了林妹妹是真的好,我保管再不说别的,成么?”

    雪雁早已乱了方寸,被宝玉一双含着泪水,又满是期待的眼睛看着,不觉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紫鹃姐姐她,她大约是往秋爽斋,三姑娘哪里去,去了……”

    “好雪雁,你可真是救了我了!”宝玉一声欢呼,放开雪雁,不顾一切的冲出了院子。

    宝玉飞奔往大观园,路上有仆役、丫鬟看见他,问他哪儿去,也不作答,只没命地跑,这些人都不敢拦他,只得纷纷往贾母、王夫人或宝钗处报信。

    紫鹃到秋爽斋送了东西,又和探春、侍书叙了一会儿话,打量着时候不早,不大放心黛玉一人呆在庵里,便告辞了出来。

    她心情不错,摇转着腰间上的丝绦,嘴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盈,半走半跳地往贾母住处来,只等听了她还有何吩咐,就回莲花庵去。

    前头跑来个人,瞅身形、装束该是个男子。

    谁这么没规矩,敢在姑娘们居住的院子里乱跑?紫鹃心生警觉,便停了脚步,冷眼细看。

    那人跑到十几步开外,突然也不跑了,站在那里愣愣的盯着自己。

    哇,这个人!

    虽然模样有点儿傻,神气有点儿怪,但长得还真是俊俏,比之北静王,风仪上是有所不如,但那白皙粉嫩的脸蛋,外加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儿,却更要精致许多。

    紫鹃心眼儿转得快,马上想到,照《红楼梦》的说法,贾府的男人里头,应当数贾宝玉最好看吧,莫非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第一次见到“正主儿”,紫鹃既好奇,又惊艳,未免多看了好几眼。

    她正瞅着有趣,蓦地宝玉大叫出声:“紫鹃,紫鹃,果真是你回来了!”

    紫鹃着实被唬了一跳,还在恍惚间,宝玉已冲到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肩头,跟着两行热泪潸然淌落。

    “喂喂,你,你干什么,快放手!”紫鹃四下张望,幸好附近没人。

    凭她的身手、反应,要想挣脱宝玉,那是轻而易举,只不过知道了眼前之人,十有□是贾府上下的第一宝贝疙瘩,又明显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就不敢贸然动手了,万一哪里弄伤了他,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紫鹃不说还好,一说宝玉搂得更紧了,口中颠三倒四地念着:“不,我不放,紫鹃,我好容易见了你,决不许你再走的!你快告诉我,林妹妹真是在庵里么?她在那儿过得可好?是不是心里怨恨极了我?是不是真以为我负了她,一心要娶宝姐姐?”

    听了一连串的话,紫鹃完全确定,这语无伦次的家伙,就是贾宝玉无疑。

    不过就这一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要回答他容易,但怎么回答,才对林姑娘好,却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正文53

    还未到馆,紫鹃就看见一个瘦削婀娜的背影,伫立在滴翠庭亭边的水畔,白衫翠绦,秀发当风飘拂,不是黛玉又是谁人?

    紫鹃又向四周望了望,附近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黛玉显然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她又在看什么呢?

    紫鹃一时好奇,便不叫黛玉,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探头而望,不禁哑然失笑。

    只见黛玉一双明眸,望着的是滴翠亭边种着的一丛木槿,到了夏日,花儿开的正艳丽,然而到底娇弱,被风儿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水面上。

    绯红色的花瓣,浅碧色的湖水,在紫鹃瞧来倒是赏心悦目,但她知道黛玉必不这么看,这姑娘多半又想着落花流水,年华时光,命运归宿之类的伤感事吧?

    她轻轻叫了句:“姑娘,瞧什么呢?”

    黛玉宛如梦醒,回过头来,见是紫鹃,便摇头笑了笑:“没什么,这两天身上有些懒怠,才出来随处走走。”

    紫鹃见她不仅没有悲戚之色,反而噙了一缕笑痕,仿佛风过平湖,微动涟漪,显得既平静,又不乏生命力。

    黛玉见紫鹃盯着自己,眼神有些诧异,便问她:“你不是去老太太哪儿了么,怎这样快就回来了?”

    紫鹃仍凝视着她,半晌不答,眼神反越来越古怪起来,黛玉用手绢在她身上拂了一下,略有点儿嗔怪:“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紫鹃倒是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姑娘,若是还让你嫁给宝玉,可愿意么?”

    黛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似乎受到了惊吓,向后退了两步,身后就是湖水,紫鹃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黛玉的失神也只是一霎,马上袖子一甩,挣脱的紫鹃,更不说话,只低头快步疾走。

    “姑娘,姑娘!”紫鹃忙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十多丈远,黛玉被紫鹃缠得没法,终于停下,霍的转过头来,泪水已在眼眶中莹莹打转。

    “纵然旁人都觉得我可怜可笑,我也并不在意,只没想到连你也拿这个取笑!”

    紫鹃一愣,知道黛玉误会了。

    这也难怪,“紫鹃”可以说见证了她和宝玉之间,全部的爱怨痴缠,希望绝望,是唯一一心只为她着想的人,如果说在这世上,黛玉还有知己的话,未必是她曾经深爱的宝玉,反而是这个默默的理解她,陪伴她的丫鬟。

    如果连紫鹃也拿她的心病取笑,黛玉的失望愤怒,可想而知。

    紫鹃并不全然是“紫鹃”,但是这份心情,她完全可以体谅,只是有些话,不说是不行了。

    她走到黛玉跟前,望着他清丽绝俗的芙蓉面,握起她的手,着力握了一下,像是自己下了决心,又像是在鼓励黛玉。

    “姑娘,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说我会拿这个取笑么?”

    黛玉抿了抿嘴唇,仍有愠意,却不再挣脱她。

    “姑娘只道任谁来求,都决意不嫁,无非随了莲渡师父或是妙玉师父,无牵无挂,一了百了,是么?”

    黛玉默然不语,这的确是她的想法,清楚的对紫鹃说过,只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又问起。

    “可姑娘可曾想过,若是有个极有势力之人,非要强求娶你,姑娘横竖不嫁,老太太自然也没法子,可是就不怕得罪了那人,他一怒之下,整个荣国府都不能安生,甚至惹来祸事?”

    黛玉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震,眼底有惊惧之色一掠而过,唇角勉强一动,反问紫鹃:“明明就是取笑,还说不是?我又算得什么,哪有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

    “姑娘你虽聪明,到底不知道外头的厉害,呵,要说这宝玉,今日我倒有点儿开眼,可见他也未必全是个渣,好吧,无情无义的男子。”

    于是,便把刚才在贾母住处偷听到的,关于忠顺王如何托请戴太监保媒,甚至禀告了圣上,非要娶黛玉为妾,并宝玉不顾一切,在长辈跟前哭求之事,细细地说给黛玉知道。

    末了,紫鹃还特别加了一句:“这宝玉明知姑娘断不肯再嫁他,他这么做,真心是为了救你。”

    黛玉原本以为,看化一切,自然身心自在,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厉害关系。

    她可以斩断红尘情爱,超然出世,然而真能置外祖母一家于不顾吗?

    黛玉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谁要他救……”

    紫鹃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顺着她的话,不屑地说:“就是啊,他救得了吗?他倒是想,可姑娘肯吗?宝二奶奶肯吗?要我说,这阖府上下,未见得待姑娘有多好,姑娘自走姑娘的,只眼不见为净,贾家兴也好,败也好,又关姑娘什么事?”

    黛玉愣了一愣,继而苦笑:“紫鹃,你不用激我,若真是这样,我又怎么走得了……”

    黛玉虽有主意,但世道如此,她只能主张自身,又奈何得了那些权贵半分?

    “那姑娘的意思,是肯为了舅舅一家,嫁给那个什么忠顺王,或是慎亲王了?”

    “我……”

    黛玉心里着急,被紫鹃这么一追问,更加说不出话来。

    紫鹃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是安慰,又是提醒:“姑娘,这事已经很明白了,你眼前就两条道,要么对这一家子甩手不管,只依着自己的心做事。要么就像莲渡师父说的那个故事,什么舍身喂鹰饲虎的,嫁给这两个王爷其中之一,我不挤兑你,可你自己要想好了,一步错,步步错啊!”

    黛玉微凉的手指,从紫鹃的掌心滑脱,继续转身默默前行,垂首凝眉,心思沉重的模样。

    “姑娘!”紫鹃追了两步,在她背后大声叫,“你停一停,只再听我一句好吗?”

    黛玉果然驻足,但仍是背影向着她。

    “你们这里的女人,可以自主的余地太小了,姑娘既然甘心为了这里的人牺牲,就更要懂得权衡比较,宝玉也好,忠顺王也好,慎亲王也好,你定要清清醒醒地选一个,千万不能糊里糊涂的随便迁就!”

    紫鹃少有的激动,又开始说她很久都不说的“胡话”,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黛玉不止听清了,而且竟毫无障碍的理解了,一字一字敲在心头,令人怦然震撼。

    穆莳在厅上等了好一会,还不见穆苒出来,不由心下着急,打算亲自去催他一催。

    他才到穆苒门前,叫了声“老四”,才要抬手敲,里头的人倒先开门出来了。

    穆莳跟穆苒打了个照面,便瞪圆了眼睛,一脸的诧异:“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穆苒不解,低头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没发觉什么不对,反问:“这副打扮怎么了?”

    穆莳登时哭笑不得,一把将他兄弟重新推回门内:“要我怎么说你呢,真是半点人□务都不通,你这是要去保媒,不是去上朝,更不是去拿人!”

    眼前的穆苒,乌纱冠,飞鱼服,鹿皮靴,只差玉带上没有悬挂佩刀了,看上去倒是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却看得穆莳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来丫鬟,让给四爷找一套光鲜喜气的衣裳换了。

    穆苒无奈,只好任他兄长摆布,不一会儿,便换成了暗紫色宫锦广袖长袍,虽少了些武威气度,倒也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穆莳还不罢休,硬让他在腰上佩了一个玉珏,一个荷包。

    总算满意地颔首:“这还差不离,否则你一个锦衣卫的副指挥使,穿成刚才那样,到人家门上,想要吓唬谁呢?都别开口说话,事情就一准办不成。”

    穆苒懒得争辩,他原本想着替北静王说媒,是一件要紧的大事,这才穿了官服,显得郑重其事,现在让他这副打扮,反而更不自在,感觉自己活像台上的戏子一般。

    收拾好了穆苒,穆莳又再三叮嘱:“我昨晚交待你说的那些话,可都背熟了?”

    穆苒昨晚得穆莳教过一遍,当时倒是记下了,然而忐忑不安,一夜难眠,大早醒来后,已忘记了一半不止,但他不敢让穆莳知道,只含糊的答应了。

    用毕晚饭,穆莳又亲自送穆苒出门,故意要他先行一步,先跟贾赦、贾政提亲,这样自己落在他后头,将来事情不成,也方便跟慎亲王交待。

    穆苒骑了马,带着两名随从,穿过宁荣街,到了荣国府正门,先由随从递上名帖,说求见贵府贾赦、贾政二位大人。

    门上的人都是有些见识眼力的,往名帖上瞟了一眼,便知深浅,赶忙打发人请来了总管赖大,一面恭恭敬敬地将穆苒迎了进去,一面着人一路飞跑,速去知会贾赦和贾政。

    照习惯,仆役先先来到贾政禀告,说是有一位锦衣卫的大人,要求见大老爷,二老爷。

    听了这话,贾政先吃了一惊,自己和锦衣卫的堂官素无来往,难道是家族子弟,有谁犯下过错,此刻来人正是兴师问罪的?

    再接过名帖一看,胸口更是一阵狂跳。

    锦衣亲军指挥同知穆苒穆大人?

    虽未谋面,却是听过他的名号,是最冷面无私的“铁四郎”,先前为了薛蟠犯事,还牵扯到他,莫非还跟这事有关?

    贾政又问了仆役,穆大人几时来了,带了多少人,脸色态度怎么样?

    仆役一一答了,贾政得知穆苒只轻装简从,看着还算和气,不禁更加纳闷,当下不敢耽搁,忙整了衣裳,匆匆赶往待客的大

    正文54

    贾政赶到正厅时,穆苒已坐在上头了,他赶紧迎上去,一面施礼赔罪,一面说着“大人光降,有失远迎”之类的话。

    宾主坐定,丫鬟重新换过热茶,又寒暄了两句,贾政便试探着问穆苒的来意。

    穆苒努力回想一会,仍记不起昨日兄长教他说的话,他本是个讲效率的人,干脆把这一套撇开去,昂然起身,冲贾政一拱手,开门见山地说:“贾大人,今日下官冒昧造访,不为别的,是替北静王爷做个保山,求娶贵府一位姑娘为妃的。”

    一听“保山”二字,贾政的脑子轰的一阵眩晕,这段时日,他最最头疼的,就是这些接二连三的求婚者了。

    忠顺王和慎亲王已经让他有苦难言,现在横里又杀出个北静王,莫非冲着林丫头而来?

    贾政忙站起来还礼,存了侥幸,硬着头皮问:“却不知承蒙王爷青眼有加的,是兄长或下官的哪一位女儿?”

    穆苒摇头:“都不是,北静王爷心仪的,乃是贾大人的令甥女,原籍姑苏的已故巡盐御史,林海大人的独生女儿。”

    此话一出,贾政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回椅子,撑着双膝,眼神发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穆苒是个直爽的人,见情形不大对头,也径直问他:“怎么,这桩亲事,贾大人不乐意?”

    被穆苒劈头一问,贾政方才如梦初醒,北静王和荣国府的关系密切,大不同于忠顺王和慎亲王,更加不能鲁莽开罪。

    他慌忙连连摆手:“不不,穆大人误会了,北静王爷乃当今人杰,他既看中了我外甥女儿,实是贾家和林家的荣幸,怎有不乐意的,只是,只是这其中,着实颇有些难处,还望穆大人上复王爷,多多体谅。”

    穆苒的性子,就是绝不留疑问,凡事定要追查到底,听贾政这么说,立刻追问:“什么难处,贾大人只管说出来,北静王和穆某人,定为你分忧。”

    他极是仗义,这点倒被他兄长穆莳看得清清楚楚,既然替北静王保媒,已将自己和水溶看做一体,不知不觉地说话掷地有声,气概十足。

    可贾政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更像是在逼迫,当下惶恐不已,在心中挣扎了一会,无奈道出实情:“实不相瞒,早在北静王爷之前,慎亲王和忠顺郡王二位,都说过想求娶下官这个外甥女儿的话,下官只一个外甥女儿,如何能许配给三家王爷?”

    这话倒真出穆苒意料,没想到除了慎亲王之外,连忠顺王都横里插一竿子?

    只是他兄弟俩,为了成全北静王,费尽心机的谋划,连慎亲王都算计出去了,又怎肯轻易对忠顺王让步?

    于是穆苒又问:“这样说来,忠顺王爷已经遣过媒人,前来说亲了么?”

    贾政不敢说谎:“这个,这个却是未曾……”

    穆苒心头登时踏实了,果断说:“那贾大人无须为难,忠顺王爷还未正式到府上提亲,穆某人已坐在这里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贾大人先许了北静王爷,他日忠顺王爷若有话说,穆某人是大媒,就让他找我便了。”

    听了这番话,再看着眼前穆苒慷慨昂然的姿态,贾政心里不由一动。

    不错,若是答允了这位穆大人,将外甥女儿许配给北静王,将来忠顺真要刁难,自己也有个推脱。

    北静王不同慎亲王,他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再加上这位来自东安王府,执掌锦衣亲军的大媒,两家力量拧在一处,或许当真不必再怕忠顺郡王!

    只是兹事体大,贾政也不敢贸然答允,只能暂时稳住穆苒:“穆大人言重了,若单是下官的意思,对这门亲事自然是十分愿意,只下官上有高堂和长兄,外甥女儿的婚事,实不敢专断,还请穆大人稍坐,我先去回了老母,请她老人家的意思如何?”

    穆苒倒也通情达理,很干脆的一点头:“应该的,贾大人请自便,我就在这里敬候佳音。”

    “是,穆大人请稍坐片刻,下官去去就来,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贾政才走到门边,外头又匆忙跑来一人,正是总管赖大,到了贾政跟前垂手禀告:“老爷,东安郡王,还有宫里的戴权戴公公求见,人已到了二门上了。”

    “什么?东安郡王和戴公公,两人一道来的?”贾政震惊之下,只觉得腿脚发软,险险就要站不住了。

    戴权不用说,也是为了忠顺王保媒而来,刚才那位穆大人的脾气,他已经领教过了,若让这两人撞在一处,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还有东安郡王,他来是为了兄弟撑腰么?

    贾政一脑子浆糊,一肚子苦水,感觉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这样难堪之事。

    贾赦迟迟未到,他走也走不成了,只好由赖大引路,到前头去迎接东安郡王和戴权。

    东安郡王自然是和穆苒商量好的,可戴太监怎么也来了,让穆苒疑虑丛生。

    原来穆莳按照先前商定的计策,故意落后穆苒半个时辰到来,车驾到了荣国府门前,却碰上另一队人,一看车马仪仗,俨然是宫里的,忙等候看个究竟。

    等他看清从车上下来的,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大明宫的掌宫太监戴权,不禁心下犯嘀咕。

    穆莳对于人情世故,要比穆苒敏锐得多,立即想起,戴权跟忠顺郡王的关系是极亲厚的,而忠顺王素来跟宁荣二府不大对付,这戴太监来得必有啊。

    穆莳故意上前跟戴权见礼寒暄,又顺口问他的来意。

    戴权不疑有他,加上东安郡王在朝中,对谁都是和气好说话,并不明显倾向那一派,便说自己是今日来,来专程替忠顺王保媒的。

    穆莳又故作好事状,笑着探问求的是哪一位姑娘,戴权自然也不瞒他。

    当戴权说出,忠顺王也想娶那位林姑娘为妾,穆莳才真是惊到了。

    原本以为,慎亲王和北静王共争一位姑娘,他兄弟搅在其中,已经够麻烦的了,没想到又平添了忠顺王,还偏偏几家媒人都撞在一块,这下真是斩不断,理还乱了。

    他为人表面嬉笑随和,心里头对朝廷局势,那是跟明镜儿似地,心知这里是忠顺王和北静王的战场了,慎亲王只怕不想让,也得让,总之不管怎样,非让老四抢了这戴太监的先机不可。

    他故意一路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走得慢吞吞的,指望着穆苒早早完事,甭给戴太监丁点儿机会。

    远远的贾政前来迎迓,把二人请上了正厅。

    见穆苒也在座,且横了自己一眼,态度不大友善,戴权先是一愣,才想起还没问穆莳的来意。

    “敢问,东安王爷今日来,是找贾大人闲叙的么?”

    “非也非也,小王和戴公公一样,也是替人保媒来着。”

    “什么?保媒?

    戴权吓了一大跳,暗暗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忙又追问:“却不知王爷替谁保媒,相中的又是贾大人府上的哪位姑娘?”

    穆莳不马上答他,而是起身走到贾政跟前,端端正正的做了个揖,笑容满面地说:“贾大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是专为慎亲王殿下说媒的,他自有缘见过令甥女林姑娘一面,就日夜难忘,相思入骨,一心一意只想娶她为妃,这才托了小王做这个保山,慎王殿下的人品那是没说的了,想来贾大人也愿意给小王这个薄面?”

    贾政还未开口说话,戴权先坐不住了:“且,且等一等,东安王爷说,慎王殿下想娶贾大人府上的哪一位姑娘?”

    “二位贾大人的外甥女儿,先朝探花,已故巡盐御史林海大人的爱女,闺女唤作黛玉的便是!”

    穆莳悠悠道来,字字清晰,却急得戴权直接从椅中蹦了起来,指着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老穆,也忒不厚道了,刚才在门外还拿话诳我,怎么自己保媒,也是要娶这林姑娘?”

    穆莳毫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戴公公此言差矣,咱们各为两家保媒,既然求娶的是同一位姑娘,只管将各自的好处说出来便是,贾大人自有主意,哪有什么诳不诳的?”

    “哎,我说王爷,你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

    “咦,我倒怎样不讲理了,戴公公且说说看?”

    穆苒在旁听了,心头却是一凛,果然戴权的来意,和自己兄弟俩是一样的,真是狭路相逢。

    穆莳和戴权一来一往,把主人撂在一边,只听得贾政冷汗涔涔,莫说三家王爷了,就是这三个媒人,自己任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他这里看看东安王,又看看戴太监,正在束手无策,忽然听见一旁冷硬清晰,如岩石掷地的声音:“二位,能现听我说一句话么?”

    穆苒语气森然,横里插一句话,穆莳和戴权还当真都闭了嘴,不同的是,前者窃笑,后者心惊。

    穆莳故做惊讶的模样,问:“被戴公公这么一搅和,我这才想起,老四,你怎会也在贾大人府上?”

    穆苒的态度仍旧是冷冷的:“好教二位知道,方才我已代北静郡王向贾大人求亲,正巧也是中意这位林姑娘,既然二位迟了一步,就莫要再争了!”

    “什么,北,北静郡王?!”这下戴权受到的惊吓,更甚刚才十倍不止。

    “正是,戴公公有什么疑问吗?”穆苒居高临下,面目严峻,眼光一斜,俨然在北镇抚司审问犯官的气派。

    穆莳几乎要笑出声来,对付戴太监这样趋炎附势,老j巨猾的家伙,软硬不吃,直来直去的老四,还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戴太监被问得半张着嘴,舌头吊在半空,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穆莳又装模作样的摇头,似乎大不以为然:“老四,你这话就说差了,这保媒哪有什么先一步,后一步之说?无非是各逞其能,看贾大人乐意将姑娘许给哪一家了。”

    戴太监没想到穆莳会站在自己一边说话,忙连连称是:“对对,东安王爷言之有理,贾大人,忠顺王爷的心意,咱家先前已跟你提过,大人倒是考虑得如何了?”

    贾政咽了两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复,幸而又抢在头里问戴权。

    “戴公公,忠顺王娶了林姑娘,是做正妃么?”

    “这……王爷正妃尚在,林姑娘嫁过去,自然是做侧妃了,堂堂忠顺郡王的侧妃,也算是……”

    穆苒直接将他打断:“北静王爷可是诚心诚意的,要立林姑娘为正妃的。”

    戴权面色一变,神情尴尬:“这个,这个,穆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

    “又或者在戴公公看来,忠顺王比北静王更加贵重么?”

    “不不,穆大人说的哪里话?两家王爷都是朝廷肱股,咱家又怎敢两样看待,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歹忠顺王爷……”

    穆苒更不客气,砰的在茶案上一记轻拍,声响虽不大,却像直接拍在戴权心口上一般,令他当堂一震。

    “既然戴公公一样看重北静王和忠顺王,前者要立林姑娘为妃,后者是娶了回去做妾,哪一个更妥当,更诚心,戴公公心中该是有数了吧?若是再三勉强贾大人,穆某人只当你要么不近人情,要么就是倚势迫人了!”

    穆莳简直忍不住要为他兄弟鼓掌!

    谁说老四是个锯嘴葫芦,这番话说得简直太精彩啦,再搭配上这张黑脸,连自己都有点儿同情起戴太监了。

    果然戴权是脊背湿凉,冷汗直冒,他平生交往之人,无不因他是圣上宠信之人,都敬让三分,毕恭毕敬,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给他脸色,偏偏还咄咄逼人,问得他是哑口无言。

    要论起爵位权势,忠顺王自然要高过穆苒,然而戴太监平日里,就没少收受官员贿赂,面对做声作色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已是心虚了一半。

    转念再想,万一真为了保媒的事,将这位穆大人给得罪了,被他时刻惦记在心可大大不妙,锦衣卫的侦缉可谓是天罗地网,无孔不入,迟早非被他拿住把柄不可,到时候圣上跟前参上一本,这,这未必忠顺王就能替自己担干系……

    戴权毕竟是圆滑之人,想通了其中厉害,忙向穆苒赔笑拱手:“穆大人稍安勿躁,这说媒求亲,当然听凭主人家愿意,哪有说媒逼迫之说?贾大人若一个不字,忠顺王和咱家也断不强求的。”

    “戴公公要这样说,道理还算通,刚才是穆某急切,这里跟公公赔罪了。”穆苒面色稍和,也给戴权略还了一礼。

    “不敢不敢,穆大人也是好意提醒咱家,咳咳……”

    贾政大大松了口气,对穆苒可说是刮目相看,十分感激,有他把话说在头里,忠顺王就算有些后手,也不至于把事做的太明,太绝。

    “三位请稍坐饮茶,小官这就进内禀告家母,愿家外甥女儿许给哪位王爷,只听凭她老人家的主张,如何?”

    “可以!”

    “哈哈,有太夫人做主,自然再好不过。”

    “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贾赦姗姗来迟,贾政忙拉了他一道去见贾母。

    三人在厅上等候,穆莳假装数落穆苒,说替北静王保媒如此要紧的事,也不先知会他一声,弄得彼此难堪。

    穆苒不善做伪,只好让他兄长一人唱戏,自己只唯唯诺诺而已。

    可怜戴权被冷落在一旁,当着穆家兄弟,更是浑身的不自在,只盼着贾政快快归来,把这事速速交待了事,左右不过一名妾室,想来忠顺王也不大在意。

    正文55

    接二连三的有大人物登门造访,早有人送了消息到贾母处,她这里正忐忑不安,不时的派人到前头探消息,听说各路大媒今天都挤到一块,越发焦急起来。

    好容易看见贾赦、贾政二人匆匆往这里来,忙屏退下人,和两个儿子关门商议。

    一路上,贾政已将情势大致说给贾赦知道,此时再禀了母亲,不止慎亲王和忠顺王两家大媒到了,更有北静王托了锦衣卫的穆大人,也上门提亲,同样是求娶外甥女儿,贾母简直吃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独自蹙眉沉吟了一会,问贾赦和贾政:“前头坐了三家大媒,你们兄弟又是怎么想的?”

    贾赦忙答:“外甥女儿的婚事,自然老太太做主,儿子怎敢自专?”

    贾政也连连称是。

    贾母神情凝重,缓缓地说:“我到底是妇道人家,家中大事,还是你们兄弟商量着拿主意,只既然问了我,少不得就啰嗦两句。”

    贾赦兄弟当即端坐肃容,洗耳恭听。

    “眼下的情形,林丫头非许给这三家中的一家,自然该挑选最妥当的。忠顺王的为人,你们也都知道,我断不肯林丫头嫁他的,剩下慎亲王和北静王,你兄弟中意哪一家?”

    贾赦和贾政都猜到了贾母的心意,只是不敢贸然开口,彼此用眼神推托了一会,还是贾赦小心翼翼地问:“想必老太太心里,是更中意北静王一些吧?”

    贾母点了点头:“慎亲王和我们府上,一向没有深交的,虽然他看着庄重谦和,到底有我跟你说过的那些顾虑,倒不如北静王爷,从你父亲开始,就两代的交情,为人自然也是没说的,还有一件要紧的……”

    贾母顿了顿,目光从两个儿子面上扫过,略压低了声音:“将来忠顺王若借此生事,也只有北静王不惧怕他。”

    这一层,贾赦兄弟未尝没有想到,只是再由母亲口中,郑重其事地说出来,仍旧是心头凛冽。

    为了慎重起见,贾政又向贾母确认了一遍:“老太太是愿将外甥女儿,许配给北静王爷了?”

    “是,若是你们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和母亲看法一致,贾政仍有顾虑:“只外甥女儿那边,她向来心思太细,又最听老太太的话,是不是……”

    贾母立时会意颔首:“这事自然我去跟她说,林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一时想不明白,迟早知道我们不单是为这个家,也是为了她好,我剩下的日子数得着了,不给她寻一个可靠的人,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她说着有些伤感,低头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贾赦连忙劝住:“老太太快别这么着,您可是要活过百岁,时时教导儿子、孙子、曾孙子呢。”

    贾母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破涕为笑:“我要活到一百岁,才真讨人嫌了。好了,大媒们还坐在厅上等着呢,莫要失礼,速速去回复他们了。”

    贾赦兄弟走了,贾母疲惫地往椅上一靠,此时她的心情,丝毫不比适才轻松。

    答应媒人容易,回头要说服黛玉心甘情愿地嫁给北静王,才真是一桩难事。

    却说紫鹃前日因为偷听,没有见成贾母,今日便又往贾母这边而来,希望能伺机得到些更确切的消息。

    正当她从馆往贾母住处,打荣禧堂正厅前的垂花门经过时,听见里头传来贾赦的声音,又脚步飒飒,显然不止一人。

    紫鹃忙退到一边,低头垂手,贴墙根站着。

    从门里头走出来五六个人,紫鹃到底还是好奇,悄悄翻起眼皮偷看,果然贾赦和贾政都在。

    两位老爷一同出来送客,还当真少见,是什么的贵客,这样大的派头?

    紫鹃又仔细打量其余三人,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呀”的叫出声来。

    那个头最高,步子最大,也最扎眼的青年,不就是在莲花庵见过的,什么锦衣卫的穆大人吗?

    她一下没忍住,已是惊动了贾赦等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认得是黛玉身边的大丫鬟,却圆睁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只管看着,很是失礼,贾赦的眉头已皱了起来,又听见身后穆苒也“咦”了一声。

    贾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穆莳在问:“怎么,老四,你认得这位姑娘?”

    穆苒只好略一点头:“嗯,她是林姑娘的贴身丫鬟。”

    此话一出,不仅是穆莳,连贾赦、贾政都大感意外,只道穆苒是为北静王保媒的,没想到他竟认得外甥女儿和紫鹃?

    紫鹃没法,只好趋身上前,先给贾赦、贾政行礼,又向着穆苒等人盈盈一拜,口称:“大老爷,二老爷,穆大人。”

    贾政见她总算知礼,且当着客人的面,不便训斥家人,便点了点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紫鹃毕恭毕敬地回话:“回二老爷,是老太太先前吩咐过,要时常禀报林姑娘的起居饮食,今日正好多些空闲,我正往老太太那里去呢。”

    这番话也说得得体清楚,加之才当着三位大媒的面,答允了北静王的求亲,既然提到了黛玉,贾政自然更要以示关心。

    “唔,那你快去吧,别让老太太记挂。”

    “是,老爷。”

    紫鹃人是走了,心头却揣着个老大的疑团,这穆大人来府上,是为了什么呢?

    心里这样想着,人就忍不住扭头回望,没想到穆苒正好也回过头来,四道目光碰了正着。

    紫鹃不觉脱口而出:“穆大人,可有什么吩咐么?”

    穆苒呆了一下,他也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为何要回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很自然地多瞧了她一眼而已。

    其实紫鹃也和穆苒一样,问出口了,才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当着贾赦、贾政的面,更是讪讪的不好意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穆苒被她这么一问,也不能不答了,偏偏又没什么话,搜肠刮肚了一会,勉强挤出一句话:“请代北静王爷问候林姑娘。”

    “啊?是……”

    他这话说得突兀,直到转身走了,紫鹃仍一头雾水,望着一群人的背影发愣。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说北静王问候林姑娘?一个是外男,是一个是闺阁,不觉得失礼吗?

    可那位穆大人看着倒正派,都有些过于严肃了,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呀?

    紫鹃边走边琢磨,不觉错过了路,走到待客的正厅前,忽然听见里头有人叫紫鹃姐姐,抬头一看,却是王夫人房里的丫头彩霞,在忙着收拾案上的杯盘茶水。

    紫鹃了解王夫人的两个丫鬟,彩云聪敏,彩霞憨厚,便灵机一动,主动走进去,帮忙一块儿收拾,随口说笑:“这几日我也不知道怎么,总昏头昏脑的,明明要去老太太那里,却拐到这边来了,撞见大老爷、二老爷送了客人出去,险险挨骂了呢。”

    彩霞也嘻嘻而笑:“紫鹃姐姐放心,你跟着林姑娘,这里再没人敢骂你啦。”

    “这话说的,老爷若要骂,林姑娘还护得住不成?”

    “紫鹃姐姐,林姑娘嫁了北静王爷,老爷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

    “什么,林姑娘嫁北静王?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让紫鹃险些惊得跌了茶盘。

    “我刚才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