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等我长大,好不好

等我长大,好不好第8部分阅读

    么七岁时要骗我?

    在我守着空空的希望,每天急切地盼着长大时,你在我眼前理所当然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等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感觉到安诺寒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她不想惹他生气,于是说:“小安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见诚了!”

    没想到安诺寒不带一丝感情地告诉她:“沫沫,你想见谁没人能阻止。”

    他打萧诚,他威胁萧诚,目的不就是怕萧诚欺骗她,伤害她。

    “可是……”

    不等她说完,安诺寒打断她的话:“你为他死都愿意,谁还能阻止你!?”

    “不是的……”她急切地解释:“我是想救他而已,我没想过……”

    越洋电话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呼唤:“安……”

    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沫沫呆愣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凭着她无数次的时间换算经验,现在是英国的凌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凌晨时分会做什么?她不想知道。

    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挂断电话,好像她是个偷偷摸摸的小三,见不得光。

    她愤然再次拨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拿着手机的手失力地垂下,沫沫背靠着墙壁,笑了,这个时候好像不该笑。

    可她抑制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何必偏偏爱他?他值得吗?

    她捧着整颗心给他,而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把她的心蹂躏一番之后,反过来嘲笑她“没有可以让人爱的身体”……

    “安诺寒!你就是个混蛋!我韩沫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

    喊完了,沫沫蹲在楼梯间,趴在膝盖上,紧紧捂住心口。

    心口还是很痛,很痛。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

    后来,心口不疼了,血好像流干了。她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离开医院。

    在她十五岁生日的第三天,她真的长大了!

    才发现,长大不好!

    ……

    五天过去了,他没再打电话,她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一点都不想!

    沐浴后,沫沫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换上新买的黑色暗纹的裙子,拿起梳子慢慢从头顶向下梳理纠结在一起的湿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上。

    头发纠缠在梳子上,她加重了力气,继续往下梳。头发一根根硬生生被拉断,她丝毫没感觉到疼,一下一下……

    这时,手机响了,她两步跑到柜子前拿起手机。

    上面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期待地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纤细的女声。“请问,是韩沫吗?”

    “我是。”这个声音她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听见过,是萧薇。“你找我有事吗?”

    “我能和你谈谈吗?”

    她刚想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萧薇很快补充一句:“关于诚的。”

    “好。”

    这些天,她很想知道萧诚的伤势好些没有。

    ……

    半小时后,沫沫踩着一地的银杏树叶走出学校,萧薇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她。

    几日不见,萧薇更憔悴了,名牌的衣服,闪光的首饰都无法掩饰她面容上的灰暗。沫沫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估计她的脸色不会比萧薇好多少。

    “能不能找个地方坐坐?”

    “可以。”她带着萧薇去校园旁边的饮品店,要了两杯热奶茶,等着萧薇说下去。

    说话前,萧薇先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涩:“诚被打的事情,警察已经查清了。”

    沫沫一惊,手里的奶茶杯子被捏的变了形。

    萧薇平淡地说:“警察说,诚那间酒吧的老板在一间赌场输了的很多钱,还不起,又不舍得拿酒吧出来抵债,赌场的负责人跟他交涉过很多次,都没有结果。所以,赌场的人请了黑道帮忙。黑道的人做事从不计后果,为了警告酒吧的老板,干脆砸了酒吧,打伤了诚……”

    这是沫沫听过的最童话的天方夜谭,原来澳洲的警察比希腊人还会编故事。

    “酒吧老板跟诚道歉了,说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说赌场的人愿意赔给诚一大笔钱,作为赔偿,劝他能同意庭外和解。诚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诚的伤好些了吗?”

    萧薇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薄薄的热气中,她睫毛上挂着水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就因为他是我弟弟。”

    沫沫无法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无数次:为什么要这么对萧诚?他做错了什么?

    每个人给她的答案都一样:因为他是萧薇的弟弟。

    “你恨诚,对吗?”萧薇又问她。

    沫沫摇摇头,她不恨,就算他是萧薇的弟弟,就算他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故意接近她,她也不恨他。

    没有付出过感情,何来恨意?

    “他是真心爱你的,那天,他说那些话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

    萧薇抬眼看看她,接着说:“以前,诚欣赏你天赋,也被你对音乐的执着打动,但他不想教你唱歌,因为你是抢走了我的男朋友……可你一再的坚持,一再纠缠。后来他被你纠缠的烦了,故意骗你,想让你知难而退,放弃跟他学音乐的念头。没想到,你在音乐学院里找了一整天。那天,诚跟我说:他想教你……”

    沫沫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周末,她到处找萧诚,累得精疲力尽。

    那天她早知道萧诚和萧薇的关系,绝对不会勉强他。“如果他早点告诉我,我不会强求他。”

    “诚是真的喜欢上你,他说你是个内心世界非常丰富的女孩儿。他还告诉我,你对安诺寒的感情并不比我浅,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输谁赢。为了你的事,我还跟他不止一次地争吵过……”

    萧薇哭了,沫沫递给她一张纸巾,萧薇擦擦眼泪,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发现他真心的爱你,他想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你,他想帮你忘记烦恼,开开心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也就不再怪他。”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萧薇哀求地抓住她的手:“诚需要你,除了你没人能帮他。”

    “需要我?为什么?”

    “大夫说他肺部受损,以后可能唱不了高音的部分了。”

    “什么!?”沫沫惊得打翻了手中的热茶杯。“你说他不能再唱歌?!”

    “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医生说: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但诚不信,他说医生在安慰他……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我担心他会出事。”

    音乐是诚的生命,不能唱歌,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沫沫,只有你能帮他。你去劝劝他振作起来,好好接受治疗……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帮他。”

    “你放心,我会的。”沫沫点点头。在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时候,能让他建立信心的不是施舍,而是别人对他的欣赏与爱慕。

    萧薇离开时,特意交代她:“别让诚知道我来找过你,他一定会怪我……他不想打扰你。”

    “我不会让他知道。”

    第23章

    回到家,沫沫走到沙发前,对正在看报纸的韩濯晨说:“爸爸,我明天要去医院看诚。”

    她的语气不是恳求,而是坚决地陈述着事实。

    韩濯晨抬眼看看她,淡淡地回了她两个字:“不行!”

    换了是以前,沫沫一定会扬起头,任性地大叫:“不让我去也行,你先打断我的腿。”

    今天她不想再这么做了,因为那是小孩子才会用的方法。她长大了,学会选择一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爸爸……”她慢慢地屈膝跪在地上,膝盖下的大理石地面又硬又冷。“我和小安哥哥的事,你别再管了!”

    “沫沫?”韩濯晨一惊,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托着她的身体把她抱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爸爸眼中的心疼,她再也承受不住,趴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哭了好久,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她听到爸爸说:“好了,好了!你想去就去,每天去都行,爸爸以后什么都不管了。”

    她继续哭,直到哭得没有了力气,全身虚脱地晕在爸爸的怀里……

    次日放学后,司机不等沫沫说话,直接把她载到圣教堂医院。

    她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鲜花,捧着走进萧诚的病房。

    病房里,萧诚半倚着枕头坐着,萧薇坐在他身边喂他喝水。他脸上的伤痕也结了痂,手上缠的绷带也已拆了,看来并未伤到骨头。只是他的脸色很苍白,双唇干裂得落了一层皮。

    萧诚看见她,惊讶地看向萧薇,询问的眼神似乎在问:是你让她来的?

    萧薇避开他询问的目光,站起来:“我出去买晚饭,你们先聊会儿。”

    萧诚目送着萧薇离开后,眼光才移到沫沫的脸上,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融在里面。“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沫沫把手中的鲜花插在窗台上的花瓶里。“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根本没喜欢过你!你还来干什么?”

    沫沫早已猜到他会有这样的语气,丝毫不惊讶,笑着说:“不管你多讨厌我,你都是我的音乐老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望你。”

    听到“音乐”两个字,萧诚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沫沫刚走到门口,听见萧诚冷冷地说:“不必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努力了两次,才让自己笑出来。“等你能再站在台上唱歌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出现。所以,你若真的讨厌看到我,就努力让自己快点恢复健康。”

    萧诚被她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笑着对他挥挥手:“我明天还会来!我天天都会来!”

    ……

    第二天,沫沫放学后又去医院,这一次萧薇没有在,萧诚虽然没赶她走,但态度冷冷淡淡。

    沫沫忽然想起什么,拿出自己的p3,把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这个送给你。”

    里面录着她妈妈弹的钢琴乐,跳动的音符充满对生活的向往和希望。每次她心情不好,都要拿出来听,那旋律总能抚平她心中所有的忧伤。

    萧诚聚精会神听了很久,问她:“这是谁弹的?”

    “是我妈妈。”

    “难怪你这么有音乐天赋。”

    她说:“诚,心中有音乐,有感情,不是非要嗓子才能表达出来。”

    他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眸有种她无法读懂的阴郁……

    半个月过去了,沫沫停留在医院里的时间日渐延长,萧诚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被人搀扶着在病房里走动。

    一个雨天,外面下着细细密密的雨。沫沫坐在窗前认认真真为萧诚削梨子,果皮一圈一圈地剥落,她望着楼下,五颜六色的雨伞在交错。

    “诚,你和萧薇是亲生姐弟吗?为什么你们的国籍不一样?”

    萧诚想了想,给她讲他和萧薇的身世。

    萧诚和萧薇的生母姓萧,叫萧雨。她年轻时不仅容颜脱俗,歌声比容颜更脱俗。从萧诚发颤的声音里,沫沫完全感觉得到萧诚对亡故的母亲的思念。

    萧雨曾经是个很有名的歌星,一副天籁般的嗓子征服了无数的歌迷,就在她的事业走向顶峰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一位年轻的澳洲男人。

    金钱的富有和贵族的血统让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

    和许多浪漫的邂逅一样,她爱上了他,他也疯狂地迷恋上她的歌声与韵味。

    在众人的惋惜声中,萧雨义无反顾放弃一切,追随她的爱人来到澳洲。

    他也履行了承诺,娶她为妻。

    婚后,他们在两年内先后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儿叫诚,女孩儿叫薇……

    只可惜,完美的爱情故事没有因为踏上红地毯而结束。

    好景不长,因为异国文化的差异,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又因为岁月的流逝,美貌不再,激|情淡去,这一段异国恋情终究没有逃过悲剧的结局。

    离婚之后,诚留在澳洲和他的爸爸生活,薇则跟着萧雨回到了中国。

    数年之后,诚无意中看见一封信,才知道母亲回到国内生活的并不好,先后嫁了两个男人,最后,因为郁郁寡欢而一病不起,直到病逝,而他的姐姐在继父身边受尽委屈。

    那时候诚的父亲正和年轻的妻子爱的如胶似漆,早已忘记自己的前妻和女儿。而诚却十分惦念自己的姐姐,特意去中国找到她,还帮她申请了澳洲大学,让她来了澳洲读大学。

    后来萧薇遇到了安诺寒,以为找到了梦想中的王子,却发现王子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

    她以为不能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至少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谁知jack被安诺寒打了之后,也离开了她,甚至连个交代都没有,就偷偷回国了。

    萧薇最痛苦的时期,又有一个男人安慰她,给了她希望。不料,他们刚交往没多久,她发现那个男人风流成性……

    她实在忍无可忍,离开了他。

    后来,她遇到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商人,本来以为找到了好归宿,没想到那个男人早已结了婚。从那之后,她对男人彻底死心了……

    萧诚阴沉的语调吓得沫沫手上一抖,水果刀一偏,刚好划伤了手指,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渗出来。

    “你没事吧?”萧诚捉住她的手,用唇帮她吸走指尖的鲜血。他的唇轻柔温暖,与她记忆中的双唇一样……

    她条件反射地猛抽回手。

    “沫沫……如果我以后都不能唱歌……”

    沫沫猜到他后面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先说:“医生说你需要时间慢慢修养,不是没有可能再唱歌。”

    “……”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沫沫离开病房,撑着伞走出医院,细密的雨点顺着粉色的洋伞滴滴答答落下来,如断了线的水晶项链……

    她想起了好久以前的一个雨天。

    她撑着雨伞走向海边,

    安诺寒站在海边,画面特别唯美。

    迷离的细雨,碧蓝的海水,颀长的背影。

    她撑着雨伞走向他,想要为他遮挡一下雨。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好高,她努力踮起脚,竭尽所能地举高手中的伞,也无法把伞撑过他的头顶。

    安诺寒被雨伞遮住了视线,好奇地低下头,正看见她滑稽狼狈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俯身把她从海滩上抱起来。

    她开心了,因为这个高度她刚好可以把雨伞撑过他的头顶,帮他挡住越来越大的雨。“小安哥哥,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去?”

    他没回答,颠了颠怀中的沫沫:“你又胖了,再胖下去,我可抱不动你了!”

    “可是我妈妈说:只有多吃东西,不挑食,才能快点长大。”她有点矛盾了。是快点长大重要呢?还是被他抱着重要呢?

    无知的她,被这个问题纠结了好久。

    “为什么要急着长大?”安诺寒捏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她肉肉的胳膊,小手:“现在多可爱,像加菲猫一样,一团肉。”

    她对安诺寒的形容词很不满意,狠狠瞪他一眼。“我长大了才能嫁给你!”

    “嫁给我?!你为什么想嫁给我?”安诺寒笑得眼睛半眯着,眉峰飞扬,比童话书里的王子英俊一百倍。

    她脱口而出。“因为你比灰姑娘嫁的王子漂亮。”

    安诺寒忍俊不禁地捏捏她的脸,又在她脸颊上亲一下。“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快了!快了!你等着我!”

    他的笑意更浓,眼睛里映着对面的碧海云天。“我能等你,时间等不了你……你会长大,我也会……”

    “你等我就行,我不管时间等不等我!”

    “傻丫头!”

    雨滴从伞的边缘落下来,迎着碧蓝的海波,美得如梦如幻……

    从那天开始,她特别喜欢雨天,尤其喜欢雨天里让安诺寒抱着她去看雨中的海景。

    ……

    沫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仍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息。

    安诺寒说他月底回来,现在已经月初了,他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她实在没办法再忍下去,拨通了安诺寒的电话。

    “沫沫……”

    第24章

    “沫沫……”

    听到久违了的声音,想念如雨水细细绵绵将沫沫包围,她僵直地站在雨里,连做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怕漏听了他的呼吸声。

    从什么时候起,仅仅是一声呼唤,对她来说都变得如此遥远。

    他浅浅地吸了口气问:“天气预报说维多利亚州会连续降雨七十二个小时,你带伞了吗?”

    “嗯……”她的眼泪流下来,不是伤心,不是痛苦,是一种流淌着血液里的辛酸。他在挂念着她,不论在多远的地方,多久没有联系,他的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

    正是这一份挂念,成为了他的负担。

    沫沫捂住嘴,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哭声传到电话另一端。

    “天气不好,出门时别忘了带件外衣。”他叮咛着。

    沫沫努力平复了一下哽咽,说:“没忘……”

    一阵风夹着冰凉的雨打在她单薄的裙子上,她在雨中不停地发抖。

    电话里也没有了声音,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她抹抹脸上的眼泪,慢慢地问:“最近忙吗?”

    “不忙,看看报纸,看看杂志,很久没这么清闲了。”

    “哦!你前段时间太累了,难得清闲几日。”是啊!一切都忙完了,难得和那个叫深雅女孩儿好好享受几天清净的日子。早知如此,她连这个电话都不该打的。

    “有没有和朋友到处玩玩?”她酸酸地问。

    他有意回避了这个话题。“我听说萧诚不能唱歌了,是吗?”

    他问得她心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听我爸说的。他说,你每天都去医院照顾诚,风雨无阻。”安诺寒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

    沫沫背后泛起一阵寒意。

    负责接送沫沫的司机看见她出来,站在雨里拿着电话不停发抖,把车开到她的面前。

    司机下了车,为她打开车门。

    她对司机笑了一下,坐进车里,接着讲电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决定,我想在英国多留一段时间。”

    “哦!”她听见汽车发动声,摇摇手,指指自己的手机,示意司机不要开车,以免她听不清电话声。司机熄了火,怪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安诺寒问她:“你想我回去吗?”

    她想起妈妈说过:沫沫,爱他,就让他选择他想过的生活,爱他该爱的人。

    她笑了笑:“你自己决定吧。舍不得回来,就别回来。”

    “不想我吗?”

    “还好吧,也不是特别想。”

    电话里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anthony……”

    声音真的很甜,比照顾萧诚的护士美女的声音还要甜得腻人。

    安诺寒说:“沫沫,我有点事,一会儿打给你。”

    沫沫忽然没有什么兴致了,直接拒绝:“不用了,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挂断电话,丢在一边,蜷缩的车座椅的一角。很冷,她把遗落在车上的外衣拿起来披在肩上,半湿的裙子裹在身上,更冷。

    宝蓝色的玻璃窗映出她的暗影,头发湿乱,脸上挂满了水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抹了一下,放在唇边尝了尝,咸咸,涩涩。

    “我不想回家……”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看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司机听懂了她的意思,载着她漫无目的地满城市地游荡。

    她认认真真看着城市的风景。

    雨中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更显沉静。

    歌剧院、画廊、博物馆……典雅的立于朦胧的傍晚,沉淀着历史的文化底蕴。

    无意间,沫沫瞥见一家店面,店面不大,牌匾上写着:“送给未来的礼物”。

    紫色的墙壁上粉刷着一句特别的广告词:你有什么东西,想要寄给未来吗?

    下面还有一行略小一些的字:已经把遗憾留给过去,别把遗憾带去将来!

    这句话带给沫沫一种极大的震撼,她忙坐直,喊着:“等一下!”

    司机立刻把车停在路边。

    沫沫下了车,撑着伞走进那家店,才知道这是一间特别奇怪的公司,负责运送“写给未来的信”。这是一种非常流行的服务,客人把写好的信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便会把信锁在保险箱里,并按照客人要求的“收信日期和地址”寄给客人要求的“收信人”。

    公司承诺:信一定会按时送到,绝对不会遗失或者贻误,否则承担一切责任。

    收费的标准也很合理,每封信起价二十元,时间每增加一年,需加收保管费十元。

    负责接待沫沫的工作人员是个非常年轻的澳洲女孩儿,游说工作十分专业:“有些话你或许现在不想说,不能说,那么你可以写给未来的他或者她!”

    见沫沫有些动容,她又说:“有些话你或许以后忘了说,那么何不现在写下来,等你忘记的一天,我们会负责帮你转达!”

    “不要给自己留有任何遗憾。”

    ……

    最后一句话,把沫沫蛊惑了。

    她一时冲动,在桌上精美的信纸里选了一张,提笔上写上一段话,想了想揉成一团,扔掉,重新再写。

    丢了无数张信纸,她才写好了最后一封信:

    小安哥哥,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我长大了,不需要你的照顾和宠爱。

    我很高兴,你可以不必再为了履行诺言娶我。

    我也可以不必再用谎言欺骗你。

    我终于可以告诉你:小安哥哥,我爱你!从很小很小起,我就梦想着在希腊最大的教堂举行婚礼,在雅典娜的祝福下走到你身边……

    你说我是个孩子,不能轻言爱情。其实,爱上一个人和年龄无关,十岁也好,二十岁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爱的人有多大。

    你十岁的时候,我是个婴儿,你当然没法爱我。

    可我十岁的时候,你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所以,我一直在爱着你。

    我直到今天才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为了对我的承诺,再次错过你爱的女人!

    小安哥哥,别再挂念我,我会不再爱你,我会嫁人,我会幸福,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快快乐乐的生活!

    答应我,你要好好爱深雅姐姐!

    你眼中永远不会长大的妹妹:韩沫

    最后,沫沫写上当日的日期和时间,合上信,放进信封里,在信封外写了安诺寒的手机号,他家的住址,以及收信日期:

    她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肃静的拳馆里,两个冷峻的男人半裸着上半身站在拳台上,只有此时的他们,才能彰显出年轻时刻在骨血里的野性。

    汗水被清新的空气吹散,在自然光的照射下蒸发。

    “s!”安以风跌坐在仰头靠在拳台的围栏上,急速地喘着气,享受着一种体力耗尽的满足感。“不能再打了!这种透支体力的运动已经不适合我们了。有空我们该去学学打高尔夫。”

    “这么快没体力了?!”韩濯晨笑了笑,坐在他身边,五指梳理过黏了汗水的头发,露出他更加深邃无垠的黑眸。

    安以风挑了一下嘴角,坏坏地一笑:“我还要留点体力回家疼我老婆!”

    “你啊!彻底毁在小淳手里了!”

    “每天拥着柔软的身体进入梦乡,梦里没有血腥和厮杀,如果这种生活是毁灭,那么我宁愿被毁灭一万次。”提起司徒淳,他的邪气眼神立刻化成醉人的温柔。

    韩濯晨摇摇头:“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句话会出自你安以风之口。”

    也许吧!安以风没有否认,笑着闭上眼睛。

    香港的生活对他来说仿佛已经是前生的事,如今的他已失去了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最多,只想为他的儿子积累一些好东西,让安诺寒可以活得更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事束缚。

    想起儿子,安以风不禁看了一眼韩濯晨。他了解韩濯晨,这样一个经历过风浪的男人,已经没办法再去信任其他人。

    所以,韩濯晨一心想把自己的一手建立的事业和他的宝贝女儿交给安诺寒。

    安以风迟疑一下,说:“小安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他想留在英国。”

    “嗯。还有呢?”

    “他让我们不要再阻止沫沫和萧诚在一起。”安以风见韩濯晨没有说话,继续说:“晨哥,我们都是过来人,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以前,他以为安诺寒与沫沫是有感情的,只是错误的时间,产生了错误的感觉。他从中推波助澜一下,就可以让两个孩子之间产生火花。

    现在看来,他错了。人连自己的感情都控制不了,如何去控制别人的。

    韩濯晨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萧诚这个人。”

    “当年,我岳父岂止不喜欢我,他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安以风说:“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认了我这个女婿?”

    “风,你认为萧诚能真心对沫沫吗?他是萧薇的弟弟……”

    安以风打断他:“你还是芊芊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韩濯晨沉默了。

    “小安让我告诉你,他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但沫沫十八岁之前,请你别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他说:有些事就是要自己去看清楚,才能甘心。”

    “嗯。”

    因为爱过不该爱的人,所以韩濯晨和安以风心里比谁都清楚,爱是最盲目的感情!

    就算亲眼看见心爱的人对着自己举起刀,就算被心爱的人铐上手铐带去警察局,他们也无怨无悔。

    “愚蠢”至此,他们还怎么要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一双透析世事的眼睛!

    他们把沫沫保护的爱好,不让她经历不了一点点风雨,不让她接触一点点丑恶的现实。

    这种真空的生活反而让沫沫太过天真,轻易地相信别人,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像安诺寒一样发自内心地宠着她,爱着她。

    安以风拿过一条毛巾递给韩濯晨,说:“可能等沫沫被萧诚彻底伤过一次,她才能体会到小安有多爱她。”

    “也好,应该让沫沫知道人性有多丑恶,否则她不会真正长大。”

    又是一年过去了。

    安诺寒已经一年没回来了,他说想在外面历练一下,在英国找了份工作。安以风当然反对,可惜没有沫沫的配合,他对安诺寒也束手无策。

    这一年里,萧诚接受了长期的物理治疗,伤势已经痊愈,每天都会练习发声,但每每唱到高音部分,发声会不稳。

    沫沫看得出萧诚很痛苦,但他从来没责怪过她,反而总会安慰她说:不能唱歌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学创作。音乐不是非要声音才能表达。

    他还问她:“等我毕业,要去维也纳学音乐,你和我一起去吧?”

    每当这个时候,沫沫总会沉默,她不敢做任何承诺,她知道履行不了的承诺有多伤人。

    盛夏时节,花园里的彼岸花又开的妖娆一片。

    沫沫挽起垂过腰际的长发,忙忙碌碌收拾着安诺寒的房间,初绽的雏菊摆在书桌旁,书翻到他看到的那一页,摆放在书桌上。

    窗台,书桌,书柜……擦得一尘不染,在床上铺上她精心挑选的床单,薄被。然后,她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旁边的房间,一样一样摆好……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柔软的枕头躺在他的床上,看着手表。

    明天,安诺寒就要回来了,尽管只是回来度假。可一想到可以看见他,她就抑制不住心跳越来越快。

    ……

    第二天,沫沫早早到了机场,站在离登机口最近的地方遥遥望着里面。

    不少急匆匆出来的旅客撞到她,她笑着给人道歉。

    一年没见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更帅了?还是更成熟了?

    他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淡淡地跟她打招呼,还是激动地她抱住,说:“沫沫,我好想你!”

    她该什么样的反应?

    再想想,这些都无所谓!

    能好好看看他,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她就很开心!

    远远地,安诺寒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他瘦了,俊朗柔和的线条变得棱角分明,眼底沉寂一片,找不到熟悉的柔情。还有他的笑容,冷淡得让她陌生……所有的快乐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慌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也想不出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沫沫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是否有激动和兴奋,无奈眼睛被水雾模糊了,任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安诺寒在她面前站定,松开行李箱,伸开双臂,对她淡淡笑着。

    沫沫把一切都保诸脑后,闭上眼睛抱住他。“小安哥哥!”

    这样的时刻,她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欲望,她想抱着他,再也不松手。

    管他心里想着多少女人,管他有多不愿意,她都不想离开他。

    他捧着她的脸,手指眷恋地拂过她的长发,在她额头印上深深的一个吻。“沫沫,你一点都没变!”

    她笑了,在他脸颊回赠一个更深的吻:“小安哥哥,你也没变!”

    安诺寒放开她,与前来接他的两对夫妻一一拥抱,相互问候一阵,伸手搂住沫沫的肩膀离开机场。

    第25章

    和每次安诺寒回国一样,两家人一起去吃法国菜。比起他第一次回国的情景,今天这一顿饭特别符合法国人的饮食习惯——情调,优雅,冷清。

    沫沫低头吃着鹅肝酱,一句话都不说。

    安诺寒也没再神采飞扬地讲英国,整顿饭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每每被问起工作和生活,他的回答总是短短几句话。从简短的几句话里,沫沫听得出安诺寒在英国工作的很不顺心。他在一家电气公司工作,从最底层的技术做起,除了加班就是出差,辛苦劳累换来的仅仅是少得可怜的英镑。

    作为一个外国人,在等级观念严重的英国,想要被肯定,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但他仍不愿意回澳洲。

    沫沫看着他,尽管他脸上分明的轮廓让他有了男人坚毅和内敛的味道,让他更加迷人,但她还是为他感到不值。澳洲有人为他铺平了道路,创造最安逸的生活,他却宁愿留在英国的最底层生活,只为了能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难道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再苦的日子都是甜蜜的!?

    安诺寒伸手去端红酒,目光无意间转向她,她立刻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吃过晚饭回来,大家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各自回房休息时已经很晚。

    沫沫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刚想睡下,听见隔壁传来电脑键盘的敲打声,猜想安诺寒一定还在工作。她犹豫了好久,走到他的门口,敲敲门。

    听见他说:“请进。”

    沫沫先在门前尝试着笑了两次,才推开门,探头进去。

    安诺寒坐在电脑前,眉峰深锁,很明显在思索着什么复杂的问题。

    “小安哥哥,你很忙吗?”她小心地问。

    安诺寒抬眼,眉峰顿时舒缓开,笑意在唇边流露。“我说忙,你会不进来吗?”

    “我来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不打扰你。”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我没有行李。”他说。

    “哦!”她瞄了一眼行李箱,这么大的箱子,怎么可能没有行李。

    看到沫沫有点僵硬的笑脸,安诺寒的眼睛里再也掩不住笑意。“行李箱里都是送你的礼物。”

    “真的?!”她马上跑进去,片刻都等不及地打开行李箱。

    礼物很多,大都包着精美的包装。

    沫沫跪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一件一件细细地研究着安诺寒送给她的礼物。

    她先打开一个最小的礼物,里面是一条小巧的手机链,设计平平无奇,一连串四颗紫色的水晶。但仔细去看,会发现在灯光的折射下水晶隐约刻着四个英文字母:oo。

    沫沫看了很久,看得眼睛被光刺痛。

    她又打开最大的礼物,那是一个加菲猫的抱枕,毛茸茸,软绵绵,抱在怀里,还能嗅到他独有的味道。

    沫沫一件件慢慢地拆着礼物,漂亮的发夹,精美的胸针,薄纱的丝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