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鹭鸶小调

鹭鸶小调第9部分阅读

    定,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眨巴眨巴眼,鼻头一酸,“啪嗒”一下,掉下一颗泪来。

    闵秋宵,真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小秋多勇敢啊!

    唉。。。奈何世上有个词叫“先来后到”。。。啧啧。。。

    命运这东西,真叫人扼腕啊~~~~~

    我多卖力啊!昨晚写到凌晨两点半哟~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收藏我吧!

    娘亲的话

    我没有再留在那里,一个人慌张地跑了出来。

    在大街上兜兜转转,一抬头,就看见了罗云绕的招牌。

    这会子并不是吃茶听戏的好时辰,大堂内并未满座,戏子愀然的细腻唱腔悠悠然飘散几句出来,极闲散的样子。

    小良在大柜后边站着张罗生意,抬眼见了我,忙招呼我道:“鹭鸶小姐,快进来坐,今天戏台上唱贵妃醉酒,是锦屏班里最近正拔尖的颜英,名号小叫天儿,真真精彩得很呢。”

    贵妃醉酒是我大半个月之前就吵着要看的戏,但因为一直请不到好的戏班,所以就搁置了,没想到涂虹一还记着。

    想起他,心里就暖起来,刚才的沮丧也渐渐淡了。重新抖擞一下精神,对小良笑道:“好,给我来一壶普洱,再配一碟栗——”

    突然想起栗子糕是幼时闵秋宵常带给我的点心,于是生生将后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要一碟小米酥卷儿,还要一碟酸角儿,给我搁到我惯坐的的那张桌上去。”

    “得嘞!您请。”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伙计立刻引我过去,把桌椅擦了又擦,我刚坐定,小良便将我要的小食和茶一一摆在桌上。

    我拈起一个小巧的酥卷儿,咬了一口,满口都是米香。

    边吃边环顾一周,没见涂虹一,便又叫住小良问:“你家主子呢?去醉洛还是染春盏了?”

    “今日一大早,常家的小公子就来了,哭着闹着非得要少爷陪他打弹子,这会子恐怕还在家呢。”

    “常家的小公子?莫不是那个说不清话的常玉?”

    “正是正是!”

    “好,我晓得了,你且去忙吧。”

    常玉那小家伙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被他缠上,可够涂虹一脱身的。不过那孩子天真烂漫,长的又漂亮伶俐,再加上童言无忌,倒也是个可爱的小孩儿。

    在我剥酸角的空档,走板“当当”一响,戏正式开场。

    颜英的扮相真美,一身的紫霞凤披,仪态万千,仿佛从骨子里就透着高贵似的,柳条一般的身段儿,和着板儿钵儿什么的伴乐,袅袅亭亭地一过场,仿佛就迷倒了众生。偏生还是一位醉美人,莲步微摇,腰上的玉穗子像是被风玩弄着一般,招摇得人心里痒痒的。

    涂虹一一直没有回来,我只能独自一人观赏那杨贵妃醉酒。听那长声婉转,渐渐地也入了迷。酸角儿吃倒了牙也没甚感觉,又添了一壶普洱,味道浓淡也尝不出了。

    这戏子演的真是好,眼波流转时,欲语还休,愁云郁结于眉间的模样简直叫人心碎了。

    此前净看些热闹的戏,糊涂断案,啼笑因缘,我常常一边吃一边拽着涂虹一笑得肚子疼。从不曾看过这样弥漫着淡淡哀愁的剧目,一场下来,我竟唏嘘不已,更兼今日心情本就欠佳,到了最后竟微红了眼眶。

    我向来觉得,醉酒是一件极快乐的事情,与好友畅谈至酣,共许不醉不归,才是应有的情怀。而玉环这样何等风华绝代的女子,却独坐花前,堪堪薄影,一颦一笑都牵在别人身上,似个纸影儿。她不是自由的人儿,是只被囚的笼中鸟。

    偏偏她那样的美,真真叫人快揉碎了心,只恨不能替她受了那煎熬。

    唉,这样看来,那皇族富贵又有什么好?外人看着艳羡,却冷暖自知。

    我真庆幸自己只是平民,不受繁礼束缚,能幸得一知己,情投意合。

    我听完戏文,再要了些小食,吃吃停停地又待了好久,却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只好一个人悻悻地回家去了。

    一连几天,仍觉得那唱腔余音绕梁,也不知是此缘故还是因为一直都没见到涂虹一,我一直懒懒的打不起精神来,心里糟糟的。

    巧哥儿这几天瞧着也不大精神,眼眶都是肿的,不知道是哭过了还是休息不好,问她也只说没事,叫人担心。

    直到有一晚,我睡不着觉,到院子里透气,才听得她在房内低低饮泣的声音。

    我轻轻推门进去,屋里黑着灯,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见她伏在床头,肩膀微微抽动。

    “巧哥儿。”我一出声,把她吓了一跳,猛地一抖,坐直身子,还慌慌张张地抹着眼泪。

    “鹭鸶,你,你怎么进来了?”她稳了稳声音,道。

    “别擦了,我都瞧见了。”

    我坐到床边上,问她:“你哭什么?这几天就一直看你魂不守舍的,肿眼泡还说是没睡好。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不问还好,这一问可把巧哥儿的眼泪又勾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止住抽泣声,从床边找到帕子,擦了擦泪,道:“是盛春的事。”

    “盛春?盛春怎么了?”

    “今年战事严峻,征兵的告示早早就贴了,每家至少得录一名男丁。盛春家除了他老父亲和他,哪里还有男丁?总不能叫五六十岁的老爹爹上阵去吧?况且他爹爹身子又差,横竖只有他去。可是这战争,谁都晓得刀枪无眼,又听说那蒙兵都是悍匪一般的人,若他出了什么差错,叫我可如何是好……”

    巧哥儿说到一半,按不下心内愁怨,又落泪了。

    事发突然,我一时语塞,只能抚抚她的背,一遍遍地说:“别哭了。”

    巧哥儿又哭了一畔,抽噎道:“我晓得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皇命难违,搁谁都不能违抗。我只是替盛春担心。”

    我原以为,巧哥儿和盛春是家里最平安的一对,没想到却又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这老天还真是没事找事,不折磨人难道它就不痛快?

    这一次,我没办法像救香紫那样帮她了,这是连我也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只能安抚着巧哥儿,陪她坐着。也许多一个人的陪伴,这漫漫长夜就能过得快一些吧。

    第二天我将这件事说给娘亲听,娘亲沉吟半响,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巧哥儿,嘱咐巧哥儿交给盛春。

    “这信是写给那唐副使的。若有机会,叫盛春交给他,或许对盛春能有些帮助。”

    巧哥儿郑重地接了,向娘亲磕了头,便去找盛春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娘亲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巧哥儿是咱们中最有福分的一个,谁知道竟又生出这样的岔子。我保不得香紫,却也保不得巧哥儿,这世事怎么就这么叫人无奈呢?”

    我伏在娘亲膝头,喃喃道:“娘亲,我真盼着有那么一天,所有的愁苦都消失,我,巧哥儿,连同香紫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大雪天里,围着火炉嗑瓜子儿,天南地北地聊。”

    娘亲握住我的手,略略使力。

    “鹭鸶呀,前日,我收到了沈家的来信。”

    我心中一震。

    娘亲继续道:“是铎儿写来的。”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忿忿道。

    “不要这样说,铎儿从小就极爱护你,你刚出生那会儿,他天天搂着你,瞧不够似的,你小时候的银锞儿,金锁儿多得都戴不完,都是他瞧见了觉得好看买给你的。还有那兔儿皮的披肩,那时候他还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人往郊外跑,还遇着了了狼,衣服给撕得稀烂,提了三只兔子回来,亏得他身手好,命大。”

    我听着这话头不对,忙问:“娘亲,您怎么净说那家伙的好话?”

    娘亲静默了一会儿,道:“不是说好话,而是想叫你摆正对他的态度。”

    “什么态度?我就是讨厌他!娘亲,您不会是想让我嫁给他吧?”

    “我只是想叫你选择好的生活。”

    “什么叫好的生活?难道我现在生活得不好么?”听到娘亲这样说,我大感意外。

    “娘亲不是说不好,只是你若与涂家少爷真的成了,铎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娘亲别的不在乎,唯一在乎的是你的平安,你若是在这样的争斗中受伤,娘亲要如何是好?娘亲不愿保不得香紫、巧哥儿,更不愿保不得你。娘亲此生没有别的心愿,只愿你能一生平安,找个能够真正保全你的人托付。”

    “难道,娘亲觉得沈青铎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那日他们来的时候,您还不是这个态度呢,那姓沈的信上都写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咱们了?”

    “没有,他信上只写了些幼时趣事,说自小就喜欢你喜欢得紧。娘亲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他说,他能给你平安。”

    我怒道:“他说能给,便一定能给了?他凭什么这样保证?”

    “娘亲晓得你与涂家少爷好,你只问感情,可娘亲不能只问这个,娘亲得替你将来的生活打算。”

    “那涂虹一就不好了?我可不管,不管涂虹一家是好是坏,反正我就是铁了心跟他了。”

    娘亲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莞尔道:“好吧,你这孩子,决心还真是大。”

    我一脸错愕,忽然转过弯来,道:“难道娘亲你在试探我?”

    娘亲不答,只是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道:“我的好孩子,你记得,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要争取的话,要舍得花力气。”

    我略有些扫兴,嘟囔道:“我自然晓得。”

    “你这傻孩子,嘴上总说晓得晓得,可是这其中厉害,你哪里能想得明白?”

    “你们总这么说我,什么我不懂不懂,好吧,算我不懂,可我一问我究竟什么不懂了,你们就又装作神秘似的,什么都不说了。嘁!”

    娘亲被我逗乐了:“这些东西,不是我能跟你说明白的。总要你自己去经历,才能了然。鹭鸶,娘亲晓得你是勇敢坚强的好孩子,这将是你的武器和护身的铠甲,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似懂非懂,有点惘然地瞧着娘亲。

    “因为你已经长成了这样的孩子,我无法再给你规劝,叫你改变,我只能告诉你尽量减少伤害的方法。我的孩子,娘亲多么舍不得你。”

    娘亲摸摸我的脸,起身回前面铺子里去了。

    我仍留在原地,回味着娘亲意味深长的话。

    我不懂,可是我隐隐感觉到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感冒了。。。

    感冒的人还坚持来更文,我多伟大啊!

    自己先佩服一把。。。

    哦活活。。

    不过好难受的说。。。

    出事了

    盛春走了,巧哥儿得空了就往城关跑,在城关外边的小土坡上没完没了地往路的尽头看,看完了就没完没了地哭。

    我和娘亲都愁得没法子,怎么劝都不管用。这是个自己给自己画的圈,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办法帮她跳出来。

    幸好,又过了一段时间,巧哥儿很少哭了,也不怎么往城关跑了,渐渐地有了笑脸,数落我时的凶悍目光也回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果然不假。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句话能够对闵秋宵同样有效。白鹭洲是我儿时如梦一般的福地,可惜我已经远离那里了,这些年的生活,已经将我变成了济南的女孩,我回不去了。

    我只能尽力将现在过好,以此作为对过去的缅怀。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我终于能真正地欢喜起来了,因为涂虹一说,等到明年春天,就要娶我了。

    我自然是欢欣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什么都不想做,却又什么都想要做得好。

    每日里,我欢欢喜喜地看着涂虹一忙碌,盘算着自己还能学点什么女儿家该会的简单点的事情,再然后便只剩下了眼巴巴地数日子。

    我天天往他家的茶馆里跑,跟唱红了的颜英都混熟了,他取笑我说我迫不及待了,我就拿瓜子壳扎他。

    我就欢喜,管得着么!

    眼巴巴地盼啊盼,终于到了冬至,我开始跟娘亲学包饺子。先是学擀皮,那面却不听话,老往擀面杖上粘,等到我一点点揭下来的时候,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作罢之后,便转去学包饺子,本想着不过是把馅子塞进去,再合上口这么简单,我亦真的已经十二分认真了,却仍被娘嘲笑说像长脱了形的鸡头米。

    不管了,反正涂虹一早就已经吃过我做的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在乎多这一样。

    我特意将自己包的饺子都拣出来,拿小灶十万分仔细地煮好,盛出来箅了水,还把煮烂的都拣了出来自己吃掉,剩下的拿小暖瓮煨好,焐在怀里,去染春盏找涂虹一去也。

    自秋后以来,涂虹一一直在打理茶铺的生意,准备来年在大明湖畔再开一间,选址、价钱、人手、装潢,事事都需得他亲力亲为,他偏又是个心极细的,一切都得亲自谋划,什么桌椅需得是樱桃木的,门口的石阶得是雕莲花的泰山石,匾额要找谁谁来写……芝麻点儿大的事他都要想着。我说他是个管家婆,他还拿眼横我,憋了半天说了一句“破家值万贯”。

    再加上入了冬又牵扯到所有店铺货银盘点的工作,所以更加繁忙,常常整日不能回家,连饭也顾不上吃,着急上火的,嘴上起了两个大火泡。

    我挺心疼的,去药店买了些清热去火的药给他,叮嘱他按时吃,可是他忙起来就全都忘了。我只好自己弄好了,监督他吃。

    今天也是一样的,我先折去药店买了些金银花,才转去染春盏。

    染春盏在趵突泉附近,茶味最醇厚,是涂虹一家最好的一间茶铺,但离我家却远了些,我一路急急地小跑,大冷的天,沁了一头的汗。

    眼见得再一个拐角,就到了染春盏了,可是老远就听见一阵嘈杂,还混着“叮铃哐啷”的打砸声。

    我尽快地绕过拐角,打眼就瞧见一队官兵从街的另一头离开的背影,而染春盏的店门外,乌压压地围了好些人。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莫不是从染春盏传出来的动静?

    我忙跑过去,拨开众人,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两根廊柱上的一副漆木对子给双双砸成几段,门厅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过了似的,桌椅碎的碎断的断,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大柜上的一水儿好紫砂都给砸的粉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几个存茶叶的罐子也都给破了肚子,好好的茶叶都给糟蹋了。

    几个伙计正试图收拾这残局,两个脸上还没卸油彩的戏子吓得缩在戏台的角落里,还穿着贵妃戏服的颜英正给坐在戏台边上的小良擦鼻血,小良一边呲牙咧嘴地叫疼,一边还抹着眼泪,眼角好大一块淤青看得人触目惊心。

    我先是问颜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颜英焦急道:“我也不清楚呀,我正在后边画脸呢,就听着前边闹起来了,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们把涂少爷给抓走了,别的我也不清楚。还是得问小良,可这孩子跟吓傻了似的。”

    我忙拽起小良起来,问他怎么了,他大概真是吓坏了,只是哭,嘴巴哆哆嗦嗦地说不清话。

    我急的什么似的,却百般哄劝都不顶用,干脆给了他一耳光,骂道:“你哭个屁!出了事就只会哭你还算不算个男的!再哭小心我再揍你一顿!快跟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的地痞流氓来闹事?看我不揭了他们的皮!”

    耳光加恐吓还真管用,小良虽然还抽噎着,却总算能说了:“今儿个一大早,少爷正看账本呢,突然就冲进来一帮官兵,开始还算客气,跟少爷好好地说,可没一会儿就摔了杯子,推推搡搡地就要拷少爷,少爷当然不会不明就里地被抓,就还了两手,再然后,再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

    “那为什么他们要抓涂虹一?你这个笨蛋,说话都抓不住重点!”我狠狠地敲他一记。

    “说是……说是……少爷家的船上发现了私盐……我,我只听到这么一句……”小良被我吓的连抽泣都不敢了,被噎得直打哏。

    “私盐?”颜英先惊叫起来,“那可是大——”

    “你叫个屁!”我一眼瞪过去,把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的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瞧着外头围着的好几层人墙,颜英才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那可是大罪名呀!涂公子怎么敢做这生意!给什么迷了心窍吧?”

    “你晓得什么!涂虹一才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是看他扮相那么好看,我真想一拳把他鼻子给揍歪,把涂虹一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贩私盐?怎么可能呢?涂虹一的脾性,我是最清楚的,他最是公正,容不得掺假,绝对不会贩什么私盐,这其中,要么是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有人栽赃!

    左思右想,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走。

    颜英忙拉住我问:“鹭鸶小姐,你干什么去?”

    我气势汹汹地答:“我找那帮吃猪食糊了心眼子的狗官去!跟他们要个公道回来!”

    正要往外冲的时候,却被颜英一把拉住了,按住了,劝我道:“我的大小姐哟!你给天雷劈了么?你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了去,能做什么?眼下你什么情况都没弄明白,说不定刚进去就给那官老爷随便定个‘咆哮公堂’的罪名给轰出来了。”

    我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

    可是,眼下除了涂虹一和那帮子官兵,谁还晓得这事情呢?

    我还是要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找人问个清楚。

    这样想着,便甩下颜英和小良,一溜烟跑了。

    跑了老远,还能听见颜英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人怎么都说不听呢!耳朵眼儿给烂泥糊死了不成……喂!你们怎么还不走!热闹还没看够不成!”

    一口气跑到官府,对门口两个打瞌睡的士兵瞧也不瞧,拽出来鼓槌,对着鸣冤鼓就是一通狠敲。

    那两个瞌睡虫被我吓了一跳,慌忙把头盔扶了扶就过来逮我,被我拿鼓槌敲了关节,缩着手叫痛,我拿鼓槌指着他们道:“把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你算哪根葱?小心我们把你抓起来!”

    “好啊,你不叫是吧?好,你要是不叫的话,那我可就叫咯!”

    两个士兵还不明就里,就听我扯着嗓子大叫:“流氓啊!官兵耍流氓呀!调戏良家妇女啦!”

    俩人吓慌了,过来捂我的嘴也不是,叫我停下我也不听,只能在我的大叫声中进门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了,正是我那好久不见的同窗——刘秉昌公子。

    刘公子一见是我,便拱手笑道:“原来是沈家的鹭鸶小姐,怎的今日有空来这里?”

    “刘公子,我不与你多客套,我只问你,涂虹一贩私盐是怎么回事?”

    刘公子一挑眉,做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道:“哦,原来是这回事。”

    “你快点说啊!你要急死人哪!”

    “我知道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涂虹一家的商船,近日在杭州附近的河道上,被查到船舱里挟藏有大量私盐,济南府这边得到命令,要捉拿他归案。就这样。”

    “就这样?就这样?你说的倒轻松!就这样你们就随随便便抓人吗?你们就不查查那消息是真是假吗?你们就不怀疑这事情有蹊跷吗?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我说得怒从心起,拿着鼓槌就要揍他。

    他连忙闪过,辩解道:“鹭鸶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命令是上头下达的,有官印的!哪里会有假!你要发火,也得看看场合吧?这幸亏是我出来,若是我爹爹,你呀,这会子肯定就已经在监牢里了!”

    “监牢?我倒巴不得给关进去呢!”我气哼哼地嘟囔道,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光,忙拽住刘公子道,“刘秉昌,你能不能帮我进监牢去?”

    “进监牢?你要进去做什么?见涂少爷?省省吧,见了他也没用的,整整六船私盐!这是多大的罪名!再说抓他的命令是盐运使大人亲自下达的,我们可没那么大权力随便放人。”

    “先不管这个,我就进去瞧一眼都不能么?天这么冷,叫我进去给他送床被褥什么的也行!”

    “鹭鸶啊鹭鸶,你还真是贤良淑德,可是官令如山,恕难从命呀,对不住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我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官牢跑去。

    我一路又跑到官牢,和看守好说歹说外加贿赂,甚至想硬闯想偷溜,却都失败了,还差点被那两个老色鬼看守占了便宜,一人打了一个耳光之后才得以逃脱。

    见不到涂虹一,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受伤,隔着大牢外围的石墙,我急得直跺脚,无处发泄。只好对着石墙好一通拳打脚踢。

    手疼脚疼,石墙却纹丝不动。

    我疼得俯下身去,却忽然听到石墙后边忽然传出细微的叩击声。

    断断续续的,也不大清晰,我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却一直持续着。

    我试探性地对着石墙大叫道:“涂虹一!你听得到吗?”

    然后连忙将耳朵贴上去,果然又听到了两声轻轻的叩击。

    我喜出望外,又叫道:“你没事吗?你还好吗?”

    又听到了回应。

    很神奇的,我忽然就能定下神来了。

    我靠着石墙,使劲地想。

    对了,我还有一棵救命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得热血的~三个小时三千六百字。。。我多厉害呀!!!

    哦吼吼~

    我太厉害了~

    佩服一下自己先~

    大家行行好,收了我吧。。。。就点点手指的功夫撒。。。。

    大雪天的天青母子

    “你这是作甚?好好的收拾什么东西?哎,哎,你倒是回我话呀,一句也成呀!你这么憋着,失心疯了不成?”自打我进了家门,巧哥儿就追在我屁股后边唠唠叨叨。

    可我哪里有时间答她的话?我只想快马加鞭去找那个我认为可以救涂虹一的人。

    “哎,哎哎,怎么连披风都拿上了?我的小姐呀,你这到底是干什么去?难不成你还要带几张银票上路不成?”巧哥儿在旁边急得什么似的,却一点都插不上手。

    我埋头拾掇着包袱,听得巧哥儿这么一句,倒提醒了我,抓住她衣角道:“对对对,银票,我得找两张银票带着,说不定还得送点礼什么的……银票搁哪儿了呢……”

    巧哥儿恼了,一把甩开我的手,道:“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得癔症了不成?”

    “我要去杭州!”

    “好好的,去什么杭州?”

    “我得去找闵秋宵!”

    “谁?闵秋宵?闵秋宵又是哪个……莫不是杭州闵家的少爷?你去找他作甚?我的小姐!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巧哥儿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我还未收好的包袱上。

    我长舒一口气,道:“涂虹一被抓了。官府的人说,他贩了私盐,江南盐运使大人下令捉拿。眼下,我只能去寻闵秋宵,他家是杭州的望族,各路官吏总要卖他家三分薄面,我想着,这样总能有点希望。”

    巧哥儿听我说完,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起开,起开,别耽误我收拾。”我拨开她。

    她沉吟了一会,忽然道:“鹭鸶,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先找夫人去商议一下?这事情,怎么看都显得蹊跷。”

    我不耐烦道:“有什么蹊跷?涂虹一是被诬陷的!我不晓得我能不能救得了他,可我总得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试。”

    “可是——小姐,你总要跟夫人说一声吧,你好歹等她上香回来吧?”

    我心里只是盘算着待会儿要去驿馆找最快的马得多少银子,对巧哥儿的话充耳不闻,我一心在想的,只是我得快一些,我不能让涂虹一在牢里多呆,我总觉得他在牢里多待一天,我就离他远一些。

    一切收拾停当,我还怀揣了一把匕首,像个英姿飒爽的女侠一般,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鹭鸶,鹭鸶,你听我一句,你先等夫人回来再说——”走了好远了,巧哥儿还在我身后一迭声地喊着。

    等我跑到城关附近的驿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哪晓得,驿馆的管事的见我一个单身女子,说什么也不肯租马给我,还一个劲地赶我离开。我撒泼撒娇都不管用,只得坐在一旁干瞪眼。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恰好有驾拉干货往任城去的牛车经过,车把式是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子,我塞了些银钱给他,求他顺道带我一程。

    到了任城,我得先去涂家的码头上瞧一瞧,然后就可以走京杭水道,顺水的话,还可以更快些……我坐在装满干货的麻袋中间,心里这么盘算着。

    一阵冷风刮过来,我不由地往麻袋后缩了缩。真冷呵,我想了想,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把那件兔毛披肩给拿出来披上。

    我缩成一团,尽量把自己都缩在披肩下边,皮毛挡风隔热,不一会儿我身上就暖了起来,兔毛又软软的,扎得我脸上痒痒,我挠了挠,困意渐起,但是心里又怕出什么事情,于是一直猛掐自己的大腿,一路就那么朦朦胧胧地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迷迷糊糊得头都乏得直痛。

    牛车脚程慢,直到后半夜才到了任城,任城正下大雪,满地洁白,到了驿站,车夫见雪太大,便给了我一顶斗笠,一件蓑衣,我跟他道过谢,便往运河码头方向去了。

    雪愈来愈大,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天地间一片雪白,我费力地辨认着方向,直到天光略白,才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可码头掩埋在厚厚的雪中,仿佛一个个隆起的白色山丘,根本分辨不清。

    蓑衣上早已结了一层薄薄的雪壳,被我身上散出来的热量一烤,雪壳里边开始融化,我整个肩膀和背后都一片冰凉,而两只脚也早都没了知觉。

    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走到码头后面那个小院落,我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院门是虚掩的,我推门进去,便闻到有烟火的味道,看来一定有人,心下一喜。

    许是听到了声响,从厨屋里探出一个小小的孩童的头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我上下打量了打量,便缩回去了,还听得着孩子嚷嚷的声音:“娘亲,娘亲,有人来了!”

    少顷,厨屋里走出一位女子,衣着素旧,却还整洁,只是头发蓬乱,面上也没甚血色,她瞧了我一会儿,忽地身子一动,原来是那小孩子巴住她的腿,眨巴着大眼睛瞧着我。

    “外头冷,姑娘先进屋来说吧。”她眼神一黯,拽着那小孩子低头回厨屋去了。

    我忙脱了蓑衣斗笠,随她进屋去。

    厨屋里烟气很大,我呛得快要流眼泪了,而那女子却还一股脑地往灶膛里塞柴火,我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来,收拾停当,没一会儿,烟气就淡了,屋里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我粗粗打量她两眼,只来得及瞧见她面容姣好,不似那般粗鄙乡妇。

    那女子瞧了我两眼,什么也没说。

    气氛有几分尴尬。

    倒是那小孩子天真,蹦蹦跳跳地拿了个红薯出来,塞给我。

    我摸摸他的头,笑道:“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叫平果儿。我六岁了。哎哎哎,娘亲,你怎么不和人家说话呢?”小孩子说着说着,又忽然羞涩起来,钻进自己娘亲怀里去,把话头转给娘亲。

    那女子僵了一僵,磨不开脸,只好略有些别扭道:“姑娘从哪里来?”

    “我从济南来。倒是夫人,您从哪里来?”

    “我?夫人?姑娘说笑了,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在别人眼里都是下作的贱人,配不起这样的称呼的。”她凄凄然一笑,把头靠在墙上,棉袄松了松,露出一段洁白的颈子。再细看她容貌,也是很动人的,而且看眸子,有些妖冶的味道。

    明明是娇媚的美人,却要这样自轻自贱,我有些不明白,道:“您可别这么说,我娘亲说,自己轻贱了自己,这个人才不值钱了。”

    “你娘亲真是才人,可是,这话只对那些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儿才适用,姑娘你还太小,你没闯过这江湖,你不晓得这世界有多爱作践人……”她略一停顿,转了话题,“不过姑娘,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看你一身齐整,看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像我这般落魄呀。”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忙问道:“我差点忘了正事!夫人您可知这码头主人家的事情?”

    “都说了别叫我什么夫人,听着太刺耳,你就叫我天青好了。这码头主人不在任城,听说是济南的大户,会定期来查看,但是不会长住。五天之前,我带着平果逃难到这儿,承蒙这里的管事收留,管事说本来他们有两个船队应该在三天之前到达,却一直延误,到今天,差不多有——有六七天了吧,怎么?这家主人欠你钱?还是……欠你的情?”

    我没理会她猎奇似的问句,追问道:“那他们管事的呢?现在在哪?”

    “管事的?”天青面露鄙夷之色,冷哼一声道,“我本还以为他是好人,发善心收留我。谁知道也是个老色鬼,昨儿个想占姑奶奶便宜,被我扎了一剪刀,大概是怕我告官,逃了。这会儿,说不定早喂了狗熊了。狗娘养的,没钱还想嫖!”

    “那,那还有其他人吗?”我有点明白她是做什么的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继续问。

    “妹妹,人家这是船运,伙计都是船把式,船都不在,到哪儿找伙计去?”她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身边,低声道,“不过,昨日我去城里的时候,听人家说,那码头主人,是犯了事啦!”

    我一听便生气了,辩解道:“什么犯事!涂虹一是给冤枉的!”

    “涂虹一?啊,对头!听说那码头主人家是姓涂来着。”天青换了个慵懒的姿势,看起来很是撩人,轻笑道,“怎么,被那人骗了财色?来,跟姐姐说说,是青松一般的清白书生?还是倜傥的公子哥儿?是说要私奔?还是说要考功名去?哈哈,这样的人,我在望春楼可见得多了!妹妹,你信我一句,这世上,男人是最冷血最狠最贱的东西,你巴巴地奉上一片深情,在他们眼里只是笑料罢了,他们要的才不是你的情,只要你的身子就够了。”

    这时候,睡意朦胧的平果儿忽然插了一句:“娘亲,平果儿也是男儿身,平果儿最爱娘亲……”

    天青凶煞煞的眼神忽地便化成一池柔情,亲亲平果儿的额头道:“我的小果儿,怎么和那些人一样呢?小果儿的心,娘亲最明白……睡吧……”

    本就睡意朦胧的平果儿,在天青的哄拍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天青见平果儿睡熟了,便继续和我说:“妹妹,回去吧,那些臭男人,不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地担心。”

    “涂虹一不是那样的。他是被人陷害,才被关起来的!我要找人救他!”

    天青认真地瞧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罢罢罢,天下的女子,都是笨蛋。”

    我更气了,反驳道:“那天青姐你呢?你也是女子,那你也笨么?”

    “我自然也是笨的,”她忽然眼神飘忽起来,恨恨道,“我若不笨,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没再说什么,天青的观念和我的不一样,我说服不了她,她也说服不了我。就算是萍水相逢的人吧,别过之后,便再无交集。

    我开始吃刚刚平果儿塞给我的红薯,一边吃一边盘算接下来的行程:找涂虹一家的船去杭州显然是不可能的了,而其他码头上去往杭州的船又十分有限,也许两三天才能碰上一趟。要么我就得去驿馆租马,但路途比水路远得多不说,一直骑马我也吃不消……

    我正这么盘算着,忽然天青的手落在我膝上,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要问我,转头一看,却见她脸色乌青,不省人事。

    一个刚刚还好好的人转眼之间便昏迷不醒,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吓出了一身的汗。

    要我丢下她不管,我做不到。可是,外面还下着大雪,我要带她去找郎中的话,我一个人也扛不了她,若是要去找郎中来看她,这冰天雪地的,人家也难说会来。

    但,不管怎么说,我得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更得很晚。。。我错了。。

    但是我忙呀。。因为我十九号就要回家了~~~哦活活~~~

    我好欢腾呀~~~~

    不过武汉下雪了,真冷啊真冷啊。。。

    病重

    天色已明,我跑出去,一切都是豁然开朗的白,费力地沿着来时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