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拿着手串,迎着窗棱的光,晶莹剔透的珠子用金丝线串在一起,中间一朵做工精巧赤金玫瑰花扣熠熠生辉。复又包起来说:“找个精致的匣子装起来,甘草跑一趟二房香姐儿处,就说是我送给香姐姐的。”
甘草腿脚快,一会儿就到了香姐儿的碧波阁,一婆子将她领进去,甘草看房内奇香四溢,颇为奇特,正四处打量。香姐儿笑着冷声问:“可是芳妹妹屋里的甘草?”
甘草晃过神来,答:“正是,我家姑娘给四姑娘备了一份礼,让奴婢送来。”说着呈上盒子,转身告辞。
香姐儿打开盒子,拾起手串,啪的一声重重地压在桌上,狠声道:“竟让退回!未免当我太好说话了。”
香姐儿望着窗台上的水仙花,盈步凌波,刚抽的花骨多儿,将将就要开了。香姐儿拿着剪刀悄无声息剪断,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红月,咱们到母亲那儿去坐坐。”
香姐儿扶着红月一径来到二太太屋里,二太太见女儿来了,亲热的喊道:“我的儿,快到榻上来。”
“母亲,正忙什么呢?”
“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到处惹事儿,家里的银子都给他败光了,他那屋里的人穿的都比你都体面,简直没有王法,我让几个婆子给那几个狐媚好一顿收拾,竟缴上这许多好东西。”说着打开一个装满珠宝的箱子。
香姐儿看都未看,说:“母亲这般操心,哥哥却是一点都不领情。这样长久下去如何是好,还是要想个法子,让哥哥改了脾性,安定下来才好。”
二太太一把拉着女儿的手说:“我的儿,你自是个明白的。只你哥哥是个没笼头的马,如何能收住他。”
“母亲,若能找个他心服口服的人儿在家里降伏他,当能一劳永逸了。”
“哪儿去寻这样的人,你哥哥又是三天两头爱尝新鲜的性子。”
“咱们眼前倒是有这样个人儿,只是不太好求来。”
二太太听着追问是谁,四姐儿前前后后说一边,又说那芳姐儿定是不愿意的。一时恼了,说:“她一个投奔来的孤女,一无所有,我们这样的人家让她做妾,还不抬举了她。”
香姐儿笑着说:“母亲说的何尝不是,只是这件事若是另想法子,倒来的快些。”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生米煮成熟饭。
二太太听着点头说:“这个倒不难,只是这丫头值当花费如此谋划吗?”
“母亲去告诉哥哥这件事,就知道是否值得了。”
第二日,二太太给老太太请安不一会儿,就有丫头去请芳姐儿。到了老太太的寿康苑,就见二太太招手道:“好姑娘,到我这儿来。”
二太太拉着芳姐儿手说:“你的手这么巧。”
“二太太要绣个屏风送人,夸你手巧,你过去看看,若能帮上忙,就帮着做做。”老太太开口自然没有回绝这一说,芳姐儿欠身答应下。
芳姐儿带着甘草去了二太太处,到了屋里,太太让人将花样先送过来给芳姐儿看看。
外面一个丫鬟急急进来附耳说着什么,二太太皱皱眉头嘀咕一句:这样猴急!端了茶,抿了一口说:“我这还有事儿,我让人带你去看看那屏风。”
芳姐儿只得跟着一个婆子出去了,走着走着像是往外房去似的,便喊住婆子说:“这是往哪里?”
那婆子哪里理她,竟跑起来,哐地一声把门带上了。芳姐儿惊恐地站在院子里四下一看,这是个小花园,十分偏僻,四方的门只东边开着,门那头等着的将是万丈深渊。芳姐儿心里害怕的很,后背密密层层的冒着冷汗。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胆儿肥得冒油!
西南角还有个小池塘,池塘里有座假山,是地势最高处。芳姐儿走过去想,站在假山处扯着喉咙喊,不知道可能惊动些人。
一旁的甘草说:“怎么把我们撂这了,也不来个人。”
还未说完,东门进来两个个人,芳姐儿一眼认出是成竹,他身后跟着一个莽汉,反身将东门锁上,芳姐儿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怎么办?一头撞死,那多疼啊,我下不去头啊!
喊吧,肯听谁都听不见;跪下求他放过我,除非他脑子坏了。
她抓住甘草诚恳劝道:“妹妹,这个人是来糟蹋我们的,如今唯一出路就是吓退她们。怎么吓?你装着掉进池子里,我大声呼救,人命关天,必不敢再行别的事。”
甘草睁大眼睛指着芳姐儿,不言语。沐清芳刷得脸红透,这主意确实有些缺德!
“芳妹妹~”
芳姐儿被电打似的,噌的转过身。成竹搓着手,色迷迷看着她,满嘴缠绵不清的急切的喊着:芳妹妹,……
已经被恶心的五官不在正位上的芳姐儿,已经抽了,竟扭捏作态,捏着嗓子说:“竹哥哥是来采我的吗?嘻嘻,我真是又惊又喜!”
杨成竹傻眼了,纵横花丛许多年,从未有过此种景象!
哼,对付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你比他更流氓!这是后来她的解释。
一旁的莽汉问道:“公子,要不要先将后面的小丫鬟打晕?”
甘草一个激灵,冲上去,将正在抽筋的芳姐儿推进水里。
“不好了,芳姐儿投河自尽啦,出人命啦。”
“快来人啊,我家姐儿咕嘟嘟往下沉,快救命啊!”
“老太太,她可是您的心头肉啊,这可怎么办啊啊!”甘草哭着喊着,台词都不带重复的!
芳姐儿憋着气潜在水下,配合甘草咕嘟嘟吐着泡,心里疼骂道:“甘草,你才是戏精!你才是民间高手!丫的,隐藏太深了!姐姐我一直没发现你!”
那成竹见事不妙折身就逃,芳姐见岸上没人了,浮出水面,扶着假山站起来,幽怨的看着甘草:丫的,跟姑娘来这一套,你良心了?
甘草狠狠给她一个眼神大哭到:“姑娘,你在哪儿呀?呜呜,我苦命的姑娘!”
芳姐儿认命的又沉下去。一会儿四面八方出来人,将芳姐儿捞上来。那些婆子们又扯腿,又按胸,芳姐儿疼的挤眉弄眼,缓缓醒来。
演技很生硬,但耐不住观众很给力!
回到桂苑,史妈妈见着芳姐儿,红着眼睛说:“孩子,你受苦了。”
芳姐儿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指着甘草,还未吐出一个字,史妈妈止住说:“甘草都说了,你冷静观察、沉着应付。”
芳姐儿实在气不过,狠命夺过话语,吼道:“韬光养晦、有所作为。”
这是我党的十六字方针,别和我抢!
“老太太来了!”丫鬟报道。
得,芳姐儿头一歪,又晕过去了。这一次晕倒,堪授金鸡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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