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茵茵已经有主意了,您只要……”对着东陵依兰一番耳语。
“这……”东陵依兰听着话脸上有些迟疑,“你父亲他……”
“娘亲就别犹豫了,女儿的一生,就全靠您了。”白茵茵阻止东陵依兰犹疑不定的话。
咬咬牙,最终还是点了头。
黑云遮住月亮,右相府后院陷入静寂夜色中。
啪——茶杯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一袭黑衣的女子怯怯低头,跪伏在一个小姐衣着的女人脚下。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脸上,疼得闷哼,却不敢开口讨饶。
那小姐乍一看貌不惊人,肤色白皙,柳眉蹙成一团,桃花眼并不明亮,却有独特的味道,朱唇厚厚的,倒添了些韵味。
此人正是顾静润。
顾静润坐在桌边,肩膀不住微颤,桃花眼此时怒睁,五官扭曲到令人胆寒,整个人似乎被怒火吞噬。
一把抓住黑衣女人的头发,长长的指甲插入发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青杏,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声音尖细,青杏感觉自己的名字十分可怕。
顾静润重重甩开名叫青杏的丫鬟,拿出丝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青杏似乎伤的不轻,此时正趴在地上,一半脸蹭着地。她却不敢继续趴着,忙爬起来,重新跪在顾静润脚下,一半脸已经蹭的破了皮,血肉都露了出来。
“大小姐,奴婢不敢骗您,奴婢真的亲耳听见老爷与二位大人商谈长公子……”
啪——一巴掌甩在青杏另一半脸上,阻住了她接下去的话。
丫鬟脸上青青红红,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顾静润却不在意,自顾自细致擦拭着自己细嫩的手指,“今日之事若有第三人知晓……”
顿了顿,顾静润扫了一眼脚边的女子。
“哼,你自然知道本小姐的手段。”
青杏忙捂着脸不迭称是。
“带着东西滚!”顾静润一脚踹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
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也不管被扎破的手指,退出门外。关了门,青杏捂着脸匆匆回到自己屋内。
心里怕的要死,难道小姐觉得将军府的两位小姐配不上长公子?不应该啊,真真小姐如此出色……
突然又一阵后怕,不该想的不想!
这顾静润是顾长风与自家下人的女儿。
同世间平凡男人一样,顾长风,仙风道骨的皮下,也是一只爱偷腥的猫。世人只知他一生只娶一人,却不知他夫人身边丫鬟众多,塞到房里的人也不少。花丛之中流连总有粘上香的时候。
其实说到底也是那个女人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夜欢愉之后偷偷摸摸买通管事的倒了免子汤,怀了她。
那女人生顾静润时难产死了,管事的也被顾家处置了,顾静润本来也就是个挂名小姐。顾家老一辈的自然不会承认她,但是顾静润却不愿离开右相府。
想来是得了她娘的真传,糊弄男人本事多的是,顾静润在顾长风面前表现得乖巧得很,所以自小得顾长风宠爱,又向来与顾景尧关系甚好,在右相府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所以,顾长风给她的一切生活条件,全按大小姐的标准置办。
也因此,尽管背地里受了她不少打骂虐待,下人们却是有苦无处说,有气不敢撒。
说来奇怪,自古妻妾之间的斗争会引得下一代的斗争,然而顾静润与顾景尧虽然是异母姐弟,关系却好的不得了。
“景尧,怎么可以……”
顾静润双手撑在桌上,恨恨地抓着丝帕,眼中闪烁着骇人的血光。
“我,不允许!”
良久。
顾静润推开门,神色温柔,不知去往何处。
白真真回到闺阁,屏退丫鬟,拉下纱帐,瘫倒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动弹。
今晚的宴会让她累得不轻。虽只是随处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这三四个时辰也不是谁都吃得消的。可笑后院里的女人向来喜欢这种应酬,这种宴会甚至是有些人梦寐以求的。有什么好呢?虚伪、谄媚,实在太累。这种累,是灵魂的倦怠疲惫。
躺在床上,火苗在半根红烛上晃晃悠悠,她喜欢红色。烛光照在她洁净白皙的脸上,忽明忽暗。眼睛轻轻闭着,羽扇般长长的睫毛乖巧地贴伏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快要燃尽,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向来睡眠极好,今夜却是难眠。
生辰之日就在下个月,之后便要准备离开将军府,开始她的婚姻。
她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成亲于她,无非是离开家门,换到别处生活。
可是,怎么越到婚期,心越焦躁呢?
两位新郎官自己都有所了解,和东方煜、顾景尧几乎一块长大,东方煜从某些方面来说,有些像她的父亲,有同样的爱国热血,有同样的别扭温柔,至于顾景尧,虽说一起长大,她却是始终看不懂的。真是不同啊,一个潇洒不羁,一个温润如玉。
若是能选择的话……
白真真想着,若能选择,茵茵定是要选顾景尧的,想来,自己也许会选择更加熟悉的那一个……
白真真有些懊恼,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木床,自嘲:天下有哪家女子临到出嫁,还不知夫家几何?
烛火早已熄灭,天似乎亮了。
翻个身,叹声气,闭上双眼,跟自己解释,“不过是多个枕边人而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乎的,不必争。她自小就明白这道理,婚姻也是如此。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小姐,已经辰时了。”
听到门外红袖呼唤自己,
这才开口,“进来。”
红袖推开门,“小姐,今日怎么醒了?”说着话,开了窗子,收起纱帐,圆鼓鼓的杏仁眼写满疑惑。
白真真习惯晚起,东陵依兰对这些琐事不多管教,以往红袖她们总得叫个几遍她才肯起,今日她彻夜未眠,哪里用她们多叫?
“无事。”白真真坐到床边,脚放在木榻上。
“小姐今日有的忙,昨夜不睡今日哪受得了?”红袖自小跟随白真真,对白真真感情极深,怕小姐受不住,心里自然着急。
给白真真提着鞋子,浓浓的眉紧紧锁住。
白真真见红袖一张圆脸皱成一团,像城门口那家的肉包子,想笑,却又不想惹小丫头心忧,编了个借口,“《苍梧兵法》晦涩难懂,重读一遍仍是咀嚼不透。”
红袖本以为自家小姐为婚事忧愁,听了这话才放心,“小姐读这么多书,红袖感觉靠近小姐都能闻到书香了。”
这丫头不肯念书,嘴里弯弯绕绕甜言蜜语倒是不少。
“你方才说什么忙?”白真真忽然想起红袖那句话。
“哦,”红袖恍然般惊呼,“夫人差了碧玉姑姑传话,叫小姐今日同二小姐与长公子、煜公子游玩。”
红袖一脸不高兴,哼,自家小姐这么出色怎么能这么早嫁人嘛!虽然两位公子也很优秀……
白真真见了红袖一脸不服,无奈地笑笑,径自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夫人的意思?”
“姑姑说是大将军交代夫人的。”红袖梳理着白真真的秀发,“小姐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又长又美”。
白真真心里道:爹爹怎么又变了主意,昨日不是还说不必刻意联络?
虽有疑虑,还是应下了,“既如此,便束发吧。”
红袖应声。
白真真听着身后女孩叽里咕噜说着各种奇闻异事,时而跟着笑笑。她知道她闲不下,便也由着她。
约莫一刻钟,白真真洗漱完毕,红袖话也讲完。
“今日怎么不见绿袖?”扫了眼镜中的自己,白真真转而去挑选衣服,随口一问。
红袖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白真真抽出一件暗红色黑纹衣装,套在身上,束紧袖口裤脚,蹬上一双玄色及膝靴。
干净利落,清清爽爽。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中性魅惑。
“小姐,你可真好看!比长公子还好看!”红袖看痴了。
顾景尧真就如此好?连红袖都将他挂在嘴边上。不由想起东方煜,呆呆愣愣像个木头,前几年却总有人说他浪荡,他这人,定然没人念他好。
“啊!”
突然的惊叫吓了白真真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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