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前院,焰火冲天。
献之到时,便见御史萧亓及众多官兵,烧杀劫掠。
“萧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侍郎府造次。”献之怒斥。
“呵。”萧亓嗤笑“我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抄了侍郎府,男丁斩首,女丁流放。”
“这是你父亲的罪己诏。”萧亓将张移的手稿罪诏拿到献之的面前。
“不可能。”献之不敢相信,罪诏上嫖赌淫娼,句句成章,根本不是父亲平时的作风“我不相信,我要见圣上,我父亲必有冤情。”
“由不得你了。”萧亓上前,一刀刺入了献之的腹部“侍郎公子,和你的父亲去阴间团聚吧。”
新房。
“小姐,小姐。”锦儿哽咽着跑进来。
“怎么了,锦儿?”息歌焦急询问。
“姑爷,姑爷他……”锦儿抽噎“姑爷他被人杀害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息歌眸光微滞“怎么会,他刚刚还在这里,他说等一下就回来的,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在晚就见不到姑爷最后一面了。”锦儿拉着她的衣襟,劝慰道。
转眼间,息歌已经跑出内室,在院子里找寻“献之,献之,你在哪……”
只见那人倒在血泊中,已分不清是喜服,还是血,殷红难辨,息歌匆匆跑过去,将其抱起。
“息歌。”艰难开口。
“献之,献之你在坚持一会,我这就去找大夫。”息歌扶着他,便要起身。
“息歌。”献之拉住她“别去,没用的,剑已穿肠,无药可医。”
“不会的。”热泪涓涓流淌“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大夫,找全城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医好你的。”
“咳,咳,息歌,息歌你听我说。”献之开口,鲜血骤然间涌出。
“献之,你怎么样。”息歌抱着他,悲痛万分。
“息歌。”献之微微出声“我的时间不多了,你静静地听我说。”
“不。”息歌摇头。
献之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递到她的手上“现在我说的话你要句句牢记。其一,我死后,你不用安置我的尸体,回新房,等候一夜;其二,让锦儿趁乱,将这个荷包送到,安陵侯府,你不许打开,咳,咳……”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息歌点头,已经泣不成声。
“其三,不要嫁景玉,也不要入宫,嫁一个远在封地的王爷,离开帝京。”
“我会的。”息歌将其紧紧抱住,拥在怀里。
献之欣慰一笑,继又在其耳畔,微微言道“息歌,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献之……”息歌轻抚他的面颊。
“叫我,一声……”已经听不到声音,只见其唇瓣微微张合“郎君。”
手沿着息歌的衣裙滑落,头也重重地靠在了息歌身上。
“不,不会的。”息歌拼命摇头“你不会死的,来人,快去请大夫,公子受伤了,你们快去请大夫,来人……”
“小姐。”锦儿跪在她的身侧,安抚道“你不要这样,姑爷他已经去了。”
“他没死,他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你快去请大夫,请大夫啊。”息歌推着她,一把将其推倒在了地上。
“小姐……”锦儿爬起,跪回她的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息歌半眯双眼,空洞无神“你说你要和我结百年之好,却抛下我一个人,你说不要我嫁给景玉,那你为什么不亲自照顾我,张献之,你醒醒,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息歌将头埋在他的身上,轻轻唤道“郎君……”
“息歌小姐如此命运,估计也无人敢娶,不如小生出狱后亲自上侯府提亲,结百年之好,如何?”
“不过小生我,对姑娘也算是小有情意,日后若是娶了姑娘进府,必定千般珍爱,万般疼惜,绝不再让姑娘受一分委屈。”
“息歌,我是张献之,赫连景玉不愿意帮你抄佛经,我愿意。”
“你愿嫁,我定当娶。”
献之,这世上,连你都离开我了,那我又当如何呢?
献之,是不是我唤够一万声郎君你就可以回来?
郎君,郎君……
“息歌。”
景玉赶来之时,侍郎府上下已经一片狼藉。
“息歌,你没事吧。”景玉走近,蹲在她的身边。
他伸手试探下了张献之的鼻息,痛惜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景玉。”息歌将献之放下,跪在了景玉面前。
“息歌,你干什么?”景玉匆忙将其扶起,息歌却摇头不肯起来。
“景玉。”息歌握紧他的双臂“我如今已是尽竭其力,我只求你,求你帮我好生安置了他的尸身,景玉……”
“息歌。”景玉看她的样子,七分心疼,三分悲恨。
“景玉……”。
景玉轻抚了她的面庞,答道“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但是我要先带你离开这里。”
作势,便要将息歌拉起。
“不。”息歌推开他的手臂“我不能走,我是他的妻子,我要留在这里为他守灵。”
“息歌,你冷静一点。”景玉掐着她双肩,让她直视自己“你还有你的父亲母亲,安陵侯府,你不能因为一个张献之就自甘堕落,不顾自己的安危。”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息歌低语,一步步向后退去。
“息歌,我今天一定要带你离开。”
景玉伸手去拉她,息歌顺势将他身上的剑拔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赫连景玉,你逼我。”
“息歌。”景玉喊道。
“我不用你帮我,我自己郎君的尸身我自己可以安置,你滚,你滚啊。”息歌嘶嚎。
景玉见状只得作罢,蹲下身将张献之的尸身抱起,又道“息歌,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但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继而转身,离开了侍郎府。
朝露殿。
“圣上。”顺公公叩礼传讯“三殿下将罪臣张献之的尸体带出了侍郎府。”
圣上轻笑“看来他是永远不想回京了。”
“圣上,那楚息歌呢?”顺公公又问。
圣上,又道“司衣局的宫婢不是一直不够吗,贬去好了。”
“是。”顺公公领命,正要退出殿外,又想起了什么,故又道“圣上,三殿下若是不从呢?”
圣上抬眸,凝思片刻“那就动用禁卫军将他发配南疆。”
“是。”顺公公再次领命退出了大殿。
息歌回新房之后,拿出荷包,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已大概猜到,可当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一刹那热泪夺眶而出,心痛万分。
宣纸上面的字迹,隽隽秀气。
立休书人张献之,系帝京侍郎府独子,三定三礼求娶安陵侯府二女楚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与家母多有过节,为尽孝道,只得休妻侍母,因感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闵帝成嘉年十月初五,指印为凭。
天微亮,屋内漆黑。
锦儿进来点了蜡烛,走到息歌跟前“小姐,天亮了,我们现在去哪?”
“锦儿。”息歌唤道“我赐你个名字,知锦,楚知锦。”
“小姐……”锦儿匆忙跪拜“你千万不能轻寻短见,你想想侯爷夫人,想想卿妃娘娘,还有景玉殿下,小姐……”
息歌望她,又言“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让你替我完成一些我做不到的事。”
“小姐……”锦儿喊道。
息歌,道“我此行,不知何时才能归家,我既赐了你楚姓,你便是安陵侯府的女儿,我要你代我完成未尽到的孝道。”
“父亲母亲年迈,我要你尽孝床边,直至二老没入黄土。”息歌从衣袖中,掏出荷包给她“这是我的一封亲笔书信,将它交于父亲母亲手中,便可享受侯府小姐的尊容。”
“小姐……”锦儿爬到她的脚边,抽泣道“锦儿不要什么侯府小姐的尊容,锦儿只想和小姐在一起,小姐若是有事,锦儿也不活了……”
“锦儿。”息歌,又言“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我却没有时间受用,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小姐……”
她再说什么,息歌已经顾不得听了,缓缓走到桌边,拿起烛台将手上的休书燃尽。
郎君,我既已嫁入侍郎府,府中有难,我又怎好独善其身。
我知道你的意图,恕妾身实难从命。
三皇子府。
“殿下这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啊?”大理寺卿先了景玉一步,把他拦在了府内。
景玉厉声“本王去哪,还轮不到你一个四品朝臣来管。”
大理寺卿笑笑,又道“殿下误会了,不是臣要管,是圣上要管,私藏罪臣尸身是死罪,劝殿下束手就范。”
景玉,又道“本王何时私藏罪臣尸身,你是在污蔑本王。”
“殿下。”大理寺卿继言“私不私藏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圣上说了算,圣上说你私藏,臣也没有办法。”
“你想怎么样?”景玉问道。
大理寺卿言道“圣上念及骨肉亲情,不治殿下死罪,便派臣来遣送殿下,永不回京。”
景玉拔剑仗指着他“若是本王不肯呢?”
大理寺卿嘴角轻敛“那就只能按抗旨不遵处理,发配南疆,动手。”
大理寺卿一挥手,数十禁卫夺门而入,纷纷拔出剑,将景玉围住。
“圣上真是,一刻都容不下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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