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挤
司衣局里日头久些的罪奴,先一步推开了门。
“我当时是谁大驾我们司衣局,原来是侯府的小姐,背后有着圣上和娘娘撑腰呢。”
为首的名曰涟漪,不止在司衣局里顺风顺水,在各宫之间也是游刃有余。
息歌伤口发炎,疼痛难忍,不想与他们计较,故而翻过身去。
涟漪又言“果真是大小姐,脾气还不小,要不要让我来伺候你啊。”
随即,将圣上赏赐的补品掏出,塞到了息歌的嘴里“吃啊,吃啊,大小姐吃了这些药,病就好了。”
“呕,呕……”息歌被喂得干呕,摇晃着吐出来。
涟漪一个巴掌扇过去“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今天你若是不把这些药材都吃了,就别想在这间屋子里住下去。”
息歌看着她,缓缓将药材拿过,一点一点塞到嘴里咽下。
“还挺能屈能伸的。”涟漪笑道“不过警告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指望着什么娘娘圣上,司衣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以为你这点技俩我们就会巴结你,真是好笑,你若是真有能耐,也不会沦为罪奴,被贬司衣局了。”
“走。”涟漪挥手,一众人便离开了屋子。
“息歌。”瑶华轻身唤道,并端来热水为其擦拭伤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是侯府的小姐,又怎么会到此,况且以前从未听你提过,只当你是家道中落。”
息歌垂眸,微微言道“瑶华,谢谢你照顾我,只是诸事已成过往,我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在问了好吗?”
瑶华回道“也罢,只是你以后别再惹涟漪姑姑,他是这里的老人,又与内务府的黄公公颇为相熟,连苏嬷嬷都不敢轻易处置她。”
“嗯,我会的。”息歌点头。
蜀地。
景玉连夜赶路,直至第二天申时方至文远侯府,文远侯是其母苏太妃的长兄,自受封起便一直远离朝政,驻扎蜀地。
景玉轻叩文远侯府后门,侍仆闻声匆忙过来相扶“原来是三殿下,侯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景玉被牵引到侯府后院,此时文远侯与其女苏绾君正在殿中谈话。
“舅父。”景玉唤道。
文远侯见是景玉前来,匆忙行礼“老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景玉将其扶起“舅父严重了,我早已不是殿下,即便是也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文远侯颔首,继又一挥袖,怒目起来“这个昏君,乱杀忠臣,宠信奸佞,贬黜先帝嫡子,早知他如此荒谬,当日就不该劝谏先帝立其为储。”
景玉,又言“舅父息怒,圣上今日多拜妖妃所赐,自圣上纳了叶氏为妃,荒淫无度,骄奢成性,尤其侍郎张移一案,漏洞颇多,定是妖妃蛊惑了圣上。”
“父亲,表哥。”绾君上前,款款行礼,言道“二位所言皆不为虚,只是如今姑母被圣上囚禁在了皇城,表哥的家眷也在圣上的眼下,我们若想行动,实非易事,当务之急,表哥须藏匿好,兀要被圣上的人擒住。”
言语间,侯府的婢仆匆忙过来报讯“侯爷,殿下,不好了,圣上的禁卫军正带着人朝府上的方向过来。”
“府上可有藏匿的地方?”景玉问道。
这府中已被圣上的禁卫军搜查数遍,摸索清楚,文远侯一时也难以想出藏匿之所。
正踌躇间,绾君言道“我有妙计,表哥随我来。”
绾君拉着他便入了闺房,将其藏身在木桶中“表哥请先忍耐些。”
“嗯。”景玉点头。
不下半盏茶的时间,便听见闺阁外琐碎的声音响起,绾君从外衫开始一件件脱下放到屏风上。
“是北溟将军吗?”绾君高声言道。
“末将奉命捉拿逆党,还请小姐行个方便。”北溟回道。
“既是圣上的旨意,我又怎敢不从,只是……”绾君继言“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让你们这群大男人进来总是不方便,将军若想搜查,就请一个人进来吧。”
闻言,北溟轻声推开闺阁的门,言道“小姐,我进来了。”
“将军尽情地搜吧。”绾君轻笑道。
北溟将闺阁之内,尽寻一遍,倒是轻柔,未有毁坏,最后只剩下了屏风后面。
见屏风上面铺乱的衣衫,故而微声言道“小姐请出来,末将要搜查屏风之后。”
绾君回道“将军进来吧,绾君穿着衣服呢。”
“这……”北溟犹豫,可皇命难违,只得闭着眼睛进去。
“将军这是做什么,闭着眼睛怎能好好搜查。”绾君,又道。
继而,缓缓前行,站到他的面前“将军请继续。”
北溟伸手四下摸索,忽而感觉触碰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便匆忙收回手,退到了屏风之后。
“今日末将就搜查到这里,末将告辞。”
“将军慢走。”绾君告礼。
待闺阁之外没了声音,绾君将衣服穿上,出门探后,便匆匆赶回将景玉从浴桶中拉出来“表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景玉摇摇头,继又言道“表妹为我作如此大的牺牲,景玉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
绾君匆忙相扶“表哥严重了,自幼姑母疼惜我如同亲女,绾君如此即是应该,还是快些到后院同父亲相商日后诸事。”
“好。”景玉告礼。
寻梦阁。
“公子今日可还是要听曲?”秦暮晚怀抱琵琶,轻声问道。
“对。”北溟点头。
秦暮晚指尖轻捻,开始弹奏。
“不知公子哪里人氏?”前些日子北溟来时,暮晚同其尚不熟稔,故此没有过多言论,今日倒想同他多聊一些。
“帝京人氏。”北溟答道。
暮晚笑意清浅,一张面容,天姿国色,继又言道“公子多次来到寻梦阁,只听曲不要人,这是为何,既是风尘中人,何苦佯装清高。”
北溟,道“我付了你的钱,你只管谈曲便是,兀须如此多言。”
“公子恕罪。”暮晚轻柔一礼“是暮晚造次了。”
继又坐下,继续谈曲。
闵宣年,四月初八,浴佛节,善男信女聚集庙前,浴佛,斋会,结缘,求偶,是帝京最热闹繁华的一天。
绾君随父亲进京看望姑母,恰巧赶上浴佛节,便到街上闲逛,游玩。
婢女子袖打趣道“小姐,都说帝京多俊秀公子,我们此次出行,可是要寻个如意郎君回去。”
绾君,道“俊秀公子有什么,我要嫁就嫁普天下最英勇的将军,身披战甲,手持长枪,骑着宝马,来蜀地求娶我。”
子袖,又道“小姐殊不知,将军一战九死一生,三年五载未尝归家,你若是嫁了,只怕会寂寞死。”
“死丫头。”绾君作势便要去细痒她“你竟然敢调戏我。”
“小姐,小姐,饶命……”子袖匆忙告饶。
“快躲开。”正嬉闹间,人群中有人喊道。
子袖见那骏马正飞驰过来,便一下将绾君拉开,躲闪到一边。
长枪就在二人的身侧落下“好你个刺客,竟敢行刺圣上。”
“呸。”刺客咒骂“赫连闵玉的走狗。”
言罢,便吞了毒药。
待北溟下马之后,刺客已经没了气息,随即翻手将其丢在马上,绝尘而去。
“他是谁啊?”绾君望了他的背影许久,方回过神。
子袖答道“回小姐,他是十万禁卫军统领顾北溟。”
“顾,北,溟……”
当夜,虔心寺。
北溟上完香正欲出寺,不知何物浑然从头上落下,待掉到手里方见是只绣鞋。
“何人的鞋?”北溟转向四周,询问道。
“公子可否先将我抱下来。”绾君坐在墙上,对北溟喊道。
北溟朝那声音处一看,竟是名女子,娉婷袅娜,豆蔻梢头。
“这墙如此之高,小姐是如何上去的?”北溟疑问。
绾君,又言“你别管了,你赶紧把我抱下来。”
“这只怕不妥。”北溟犹豫“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小姐又是个未出阁的闺秀,北溟怎能坏了小姐清誉。”
绾君挑眉,轻笑“我们蜀地有一个风俗,男人若是接下女子送的绣鞋,就意味着两人已暗自结亲,只待男子上门提亲即可,公子既已是我的未来夫婿,又何来授受不亲之说。”
北溟看着手中的绣鞋,百感交集。
“小姐还是莫要胡闹了,你我素不相识,何来结亲之说,你若是真想下来,只要大喊,这寺里的和尚自会救你下来。”北溟将绣鞋放到地上“我还有事,告辞。”
如此胡搅蛮缠的姑娘,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北溟,你别走……”绾君大喊。
绾君见他执意不回头,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小姐。”北溟闻声,几步飞旋到墙下,终在其落地之前,将其抱起。
绾君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刚刚让你抱不抱,非要我跳下来才肯,怎生这般口是心非。”
“小姐恕罪。”北溟匆忙将其放下。
“紧张什么?”绾君又道“我虽然顽劣了些,可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一未婚配,二没有意中人,你为何不愿意娶我,你是家中有了妻室,还是嫌弃我长得不够漂亮。”
北溟转身,思绪万千“总之姑娘莫要再同在下打趣。”
绾君着急“你不敢作答,这是为何,你是个大男人,怎么像姑娘一般吞吞吐吐。”
“告辞。”北溟一礼,不再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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