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暮晚出声询问“公子可还要续盏。”
“不了。”北溟言道。
朝露殿。
“饭桶都是,这么多天竟然连个人都擒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自景玉失踪,圣上连日震怒,顺公公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就连依兰殿那位主也是许久未踏朝露殿,今日倒是不同。
“圣上息怒。”夙妃手上端着食盒,款款行礼。
“奴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拎着食盒。”
夙妃又道“他们看圣上发怒,都不敢进来,只有臣妾惦念圣上的身体,亲自去厨房做了您可口的饭菜。”
“爱妃有心。”圣上言“只是朕倒是想知道那个不敢进来,让爱妃亲自侍膳,朕这就砍了他的头,诛了他九族。”
“圣上。”夙妃安抚道“圣上是天,是帝王,谁人不惧怕您,您杀了他一个,还能杀了全天下的人吗,况且能亲自侍膳是臣妾的福分,圣上就请领了这份情,莫要再计较了。”
夙妃打开食盒,将菜一一摆上,并拿起筷子,为他夹了其中一道。
“圣上,常常臣妾的手艺。”
圣上尝了一口,点头赞扬“爱妃厨艺精湛,好吃。”
夙妃笑道“既然好吃,就请圣上多吃一些。”
圣上点头“好。”
过了许久,圣上饱腹,夙妃又将余菜一一摆回食盒。
“圣上兀须烦躁,想要赫连景玉现身,臣妾倒有一计。”
“哦?”圣上疑问“爱妃请快些说来。”
夙妃轻笑“这就在于太妃和楚二小姐了。”
司衣局。
苏太妃住的镜心殿,闹起了瘟疫,一时间全宫上下,人心惶惶。
苏嬷嬷将众人召集到了院子里,便开始言说“镜心殿瘟疫一事,相必大家已经知道,由于死伤颇多,殿内人手不够,故而内宫决定调遣司衣局的人去镜心殿伺候。”
闻言,众人皆是一慌。
瑶华不平,遂出言争辩“我们虽然是罪奴,可我们也是人,全宫上下那么多的宫女太监,偏偏要我们司衣局的人去送死。”
“就凭你们是罪奴,出身不清。”浮光拿着圣上亲笔的名册,从依兰殿传旨到司衣局,恰巧听到瑶华说的话。
“浮光姑姑。”众人纷纷行礼。
浮光将名册拿起,又道“我是奉了圣上的执意,前来划分罪奴,念到名字的人出列,董瑶华。”
瑶华没想到第一个人就是自己,懵懵懂懂地站出来。
“陈碧若,薛弄琴,顾绣儿,许思萤,孟昭珂,秦婉儿……”
一连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直到最后,念道“楚息歌。”
众人站成一排,与没有念到名字的人相对,皆是心里慌乱,不知哪边的人是被送去镜心殿的人。
浮光,又言“你们中间还有没有同楚二小姐楚息歌关系亲近的,也站这边来。”
另一边的人一听,心里尽是算盘,不知同楚息歌关系亲近究竟是好事是坏事,也有的人想到上次楚息歌受伤,圣上送了补药来,以为是圣上对楚息歌的照拂,便匆匆跑到对面。
“可都站好了。”浮光,问道。
“是。”众人回道。
浮光起身,点数了自己旁边,也就是名册上的人以及与楚息歌关系亲近而站过来的人,道“这边的人,回去收拾体己,随我到镜心殿伺候。”
“什么……”有的人当即瘫软,倒在地上“这不是死路一条。”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圣上的旨意也敢不遵。”苏嬷嬷训斥道。
息歌回房,从柜里将自己的几件贴身衣服拿上,一回头,一个玉器花瓶结结实实地砸在头上,砸得粉碎。
“息歌,你没事吧?”瑶华匆忙过来。
“楚息歌,你去死吧。”那女子随即又拿起其他物件,进行施暴。
“别打了,别打了。”碧若和弄琴将那人按下,瑶华去找襟帕为其止血。
那女子虽被制服,可依旧秽语不断“楚息歌,你就该死,自从你来了司衣局,司衣局上下乌烟瘴气,我还有一个月一个月就刑满,现在因为你,要去送死。”
“是你自己选的,同息歌有什么关系。”碧若怒击道。
“哼。”女子嗤笑道“反正都是死,倒不如与你同归于尽,省的再让你去祸害别人。”
“息歌,你别理她。”瑶华又打了水,为其清理伤口。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出来。”苏嬷嬷进来催促,便见到如此场景“干什么,快将她放开。”
“苏嬷嬷。”瑶华回道“不能放开,她是个疯狗,见谁都咬。”
“还不赶紧放下。”苏嬷嬷再度斥道。
“哼。”碧若不甘,倒还是不得不听苏嬷嬷的话,随弄琴一起将其放下。
“楚息歌。”那女子刚脱离束缚,便又冲息歌扑去,仅隔了半臂,被内务府黄公公从背后刺了一剑,倒在地上,鲜血直流,不下半刻钟的时间,就断了气。
“啊。”众人俱是一惊。
“苏嬷嬷。”人群中有人惊恐唤道。
苏嬷嬷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宫里时常死人,可死在自己面前,模样又如此凄惨的,倒也少数。
“黄公公,你这是做什么,虽然是个罪奴,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老奴实在不好交代。”苏嬷嬷怯弱,道。
黄公公擦了擦剑上的血“这都是上面吩咐的,抗旨不遵,不想去镜心殿的,当即处置。”
“是。”苏嬷嬷行礼,继又转身对众人言道“都别围着了,快点回去收拾,浮光姑姑还在外面等着呢。”
“是,嬷嬷。”众人告礼。
众人收拾好后,便跟在浮光的后面去了镜心殿,浮光才不想沾染这晦气,只给她们送到了门口“这就是镜心殿,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太妃有什么差池,你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是,姑姑。”众人答道。
“好了,在这等着吧,很快就有人出来接你们。”言罢,浮光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瑶华在队伍中间小声嘀咕着“听闻太妃已经奄奄一息,即便侥幸逃过了瘟疫,也要陪葬,左右都是个死,伴君如伴虎,当真没错,更何况还是个暴虐无常的虎。”
“别说了。”弄琴轻声告诫道“万一我们真能活着出去呢。”
“息歌的伤可有好些?”弄琴,又问。
息歌点头“没事,已经不出血了。”
“那就好。”弄琴欣慰。
很快,就有人从里面开了门出来。
“你们就是司衣局调遣过来的宫女。”打头的问道。
“是。”众人行礼回道。
“进来吧。”
入了正殿,又是一番告诫“我叫南宫依,称我为依姑姑即可,你们既然来到了镜心殿,就是太妃娘娘的人,太妃一向赏罚分明,讨太妃欢欣的,干活利索的,奴期折半,赏银也不会少了,若是有细作,眼线混进来,被我发现,也别我南宫依翻脸不认人,可听清楚?”
“清楚。”
“现在分配一下。”南宫依又道“太妃身边缺了个贴身婢女,有没有愿意主动照顾太妃的。”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作答。
“都没有?”南宫依又道。
“依姑姑。”有人作声“楚息歌以前不是三殿下的未婚妻吗,应该同太妃熟悉一点,知晓太妃的喜好,口味,由她照顾太妃,岂不更顺手一些。”
“也好。”南宫依继言“那就让楚息歌填补贴身婢女这一空缺,其他的人随我到后院。”
“是。”
临行前,瑶华握住息歌的手“息歌,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息歌安抚其道。
深夜,太妃躺在榻上,喃喃唤着三殿下的名字“景玉,景玉……”
息歌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你小心点。”一婢女匆忙过来拉她。
“怎么了?”息歌问道。
那婢女又道“太妃上一个贴身婢女就是因为太妃染上的瘟疫,临死前一身恶臭,你还是小心些,不要离她太近,她已经是半死之人,神志不清,你就算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感恩你的。”
“可她毕竟是太妃,你这么做就不怕圣上治你的罪。”息歌蹙眉,厉声道。
“姑娘,我是为你好。”婢女不屑道“三殿下失势,圣上满天下通缉他,哪还管这个老婆子。”
息歌转身,觉得恶心“你出去吧,太妃我来照顾。”
“巴不得呢。”婢女丢下手中的活计,匆匆出了内殿。
息歌不是大夫,不知如何医治,只能取来手帕浸泡冷水,敷在她的额头上。
继而,又到外殿的柜子里翻找药材,看到一处柜子上写着风寒二字,便匆匆取下,端到外室为其煎药。
待药煎好后,脸上身上尽是黑灰,就连手上也烫破了几处,息歌用抹布将身上和脸上稍稍擦拭一番,便端着药回了内室。
“太妃,太妃……”息歌轻轻摇晃她。
太妃缓缓睁眼,却觉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人。
“你是谁?”太妃问道。
“我是镜心殿新来的婢女,安排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我叫楚息……”息歌正欲开口,方觉不妥,便又转圜“您叫我息儿就好。”
“你先下去吧,哀家困了,想再睡一会。”太妃挥手,示意。
“太妃。”息歌,又道“你发烧了,请将药喝了再睡吧。”
太妃一把推开“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若是药有效用,哀家的病早就去除了,更何况哀家唯一的儿子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即便病好,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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