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日月成欢

(四)请君入瓮

    转眼就到了秋闱的日子,虽然说对李映很有信心,但李悠悠总还是免不了担心,如果……如果没能中进士,那么就又要再等三年;但如果是同进士,她手上的筹码也会少掉许多。必须要是一甲才行,只有一甲才能参加殿试,才能参加明年的琼林宴。李悠悠知道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考中进士还要成为一甲是一件十分苛刻的事情,看到李映那么拼命地用功温书,她也很是心疼。可是她等不起了,她已经十八岁了,离及笄已经过了三年了,这一个三年还可以用为父守孝解释,但终究还是年纪已经大了。若是再等一个三年,很多事情都会陷入被动,而且这样一来,自己的别有用心就太过明显了。

    但不论如何,既然已经考过了,再多的忧心也没有用,李悠悠告诉自己,听天由命吧,就算最后没能进殿试,她也不会责怪李映,她会告诉他,这都不要紧,反而能让她的谋划更加完善。

    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张榜那一日的清晨,李悠悠很平静,至少她表现得很平静。她早已派了人去替她看榜,因此她和李映所要做的,就是在家里静静等着人来报喜。

    为了缓解李映内心的压力,或者说,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防止带给李映更大的压力,李悠悠一早就起来为李映准备早膳。躺在床上生生等着天明的滋味她尝过太多,曾经是因为梦里满目的大火让她不敢合眼,这一次却是因为满心的紧张与期待。

    用早膳时,李映当然看得出姐姐的心不在焉。她不停地看着计时的更漏,显然是在算着还有多久便会张榜,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相比之下,当事人李映就显得镇定许多,他对自己的答题有信心,就算没有,他也不能让姐姐看出端倪,否则她会陷入更大的焦虑之中。

    这两个时辰的等待,对于李悠悠来说却像是一辈子。正午时分张榜,街上早已是人潮涌动,李悠悠想象着街上的情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忍不住数着:张榜后大约要挤一阵才能看到,毕竟李映的名字十分陌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从张榜处到李府大约有两刻钟的路,但若是跑快些,一刻钟也能到,这时候肯定很多人报信,也许路反而不好走……那么最迟三刻钟后,就能知道结果了。

    李映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不安、焦虑着,却又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姐姐从来是镇定自若的,即便内心再怎么巨浪滔天,脸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知道,在家中姐姐不会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也很高兴姐姐对他毫无防备,将他当作可以信任的亲近之人,当然他也永远不会背叛姐姐。但这一刻,他宁愿姐姐将他当作外人,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顾及他的心情而掩饰自己对这个结果的在意了。

    终于,在漫长的两刻钟后,有人敲响了李府的大门。

    “恭喜少爷,恭喜小姐。少爷考中了,一甲第十名!少爷可是青渊最年轻的一甲呢!”来报信的人脸上也全是喜色,似乎是李映考得好,他也与有荣焉似的。

    李悠悠原本做好了失望的准备,这时刻反而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只是怔愣一瞬,她就调整好了情绪,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赏,所有人都赏,每人一两银子,你,”她转向报信那人,“给你五两。”所有的下人都为李悠悠的大手笔而欣喜,暗道虽然小姐看上去不怎么激动,但到底还是开心的吧。

    只有李映从她那微微有些颤抖的语气和努力深呼吸的小动作中看出了她的激动。他自己心中也是激动的,不光是为了这个成绩,而是……

    “映儿,爹娘会以你为荣的。”李悠悠转向他,只是一句话却让他泪流满面,再怎么自信,再怎么有把握,心里到底是不安的,到底是惶恐的。他也害怕,害怕没能达到姐姐的预期,耽误了姐姐的计划,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啊。

    “姐……我做到了……”他扑向李悠悠,李悠悠顺势搂住了他:“是的,你做到了,青渊最年轻的一甲进士。”

    在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李映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李悠悠怀里挣脱出来。“既然这样,那么是不是……”

    “是的,映儿。既然你已经做到了,那么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李悠悠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局已经布好,只等君入瓮了。既然映儿没有让她失望,那她,怎么能让映儿失望呢?

    李悠悠并没有等很久,毕竟很快又是一年冬,而李记粮行的生意蒸蒸日上。李悠悠收到了她一直期待着的来自太子的见面邀请。太子殿下终于认为李记粮行有资格与他交易了,李悠悠暗自好笑,自视甚高的的太子殿下怕是觉得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吧,就连前来传话的人都是一副倨傲的模样。粮行掌柜转述时也是惟妙惟肖:“我家主子请李家的家主五日后在百味楼见面,天字一号房。”就像太子一贯的作风,不容人拒绝。

    姑且让他享受这样的高高在上吧,李悠悠在心里冷笑着,因为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踏入自己设下的陷阱而不自知,这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她有些沉迷,难怪人人都想当掌权者呢,掌控他人的滋味啊,实在是太美妙了。

    李映觉得姐姐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他也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觉得姐姐这两日的笑容莫名地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但仔细一看似乎又与往日清冷的模样没什么分别。似乎就是从粮行掌柜来传话开始的,李映不免有些担心,姐姐对于这件事,似乎太执着了一些。从一开始,姐姐就不断告诉他要学会享受生活,要替那些死去了的人幸福,可她自己却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仇恨。就连这次来青都,若不是他执意要跟着,姐姐绝对不会带上他的。他不是没有劝过姐姐放下一些执念,可是姐姐总是对他说:“映儿,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我现在无法纠正,那就只能承担这份责任。”

    李映听不懂,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李悠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地变成现在的样子。他想,他能做的,就是全力帮助她尽早结束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李悠悠如约来到了百味楼。百味楼是青都中众人皆知的太子殿下的产业,而天字一号房则是常年只提供给太子殿下。其实百味楼街对面的临风楼也有这样一间房,但是李悠悠从未用过,那间房也就一直空着。

    在登上二楼的时候,李悠悠与沈洛辰擦肩而过,而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女。真是奇怪,沈洛辰这样的人居然会丢下一个姑娘自己走在前头,李悠悠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那姑娘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正当小二引着李悠悠走向天字一号房,一道十分蛮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站住!”

    李悠悠未加理会。

    “就你,你听不见吗?”那声音更加愤怒。

    李悠悠无奈,转过身去:“这位小姐是在叫我吗?”

    那少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悠悠,李悠悠也大方地任她打量。沈洛辰看了,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打断,那少女又开口了:“你是什么身份,竟也能进太子表哥的雅间?”

    话里的瞧不起十分明显,李悠悠知道自己穿着普通,一看就不是什么世家小姐,但对方显然也没有什么世家小姐的教养,就算穿的都是上好的又怎么样?不过,太子表哥,这个称呼有点意思,李悠悠大致猜出了对方是谁。

    太子的表妹本来也不多,既然是称表哥而非皇兄,那么肯定不是哪位郡主,只有皇后娘家的那几位了,再看看年龄,应当是陈家的三小姐,吴皇后堂妹的女儿。陈家原本只是个二流世家,手中略有些兵权,靠着和吴家的联姻得了不少好处,陈三小姐自然在家里是千娇百宠的,才养成了这么个跋扈脾性。不过看这架势,大约是陈家有意要让她嫁给沈洛辰了,而她自己好像还颇不情愿?

    真是好笑,沈洛辰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国公,别说是太子拐了几个弯的表妹了,就是郡主,身份上也是担得起的,就算老英国公战死后沈洛辰因守孝三年而有些淡出众人视线,英国公府大不如前,也不至于落魄到可以被一个二流世家小姐挑三拣四的地步,更何况现在看来太子也有意要用他呢。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李悠悠很不喜欢这个蛮不讲理的陈三小姐,于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可是你的‘太子表哥’邀请来的,你若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他,陈三小姐。”她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少女的身份,随后转身请小二继续带路。

    不知为什么,陈三小姐觉得李悠悠最后的那个眼神让她觉得浑身发冷,但又不甘心就此输了气势,嘴上还是不饶人:“不过一个贱民,也敢如此和本小姐说话。贱民就是贱民,一点教养也没有。”声音却是小了很多。

    沈洛辰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外强中干的陈三小姐:“无缘无故地出言羞辱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这就是陈三小姐的教养?”陈三小姐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扔下一句“连你也帮她说话”就冲下了楼梯出了百味楼。

    沈洛辰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慢悠悠下了楼,心中思忖:这就是太子殿下邀请的那个姑娘吗?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这位李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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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破三千的章节~好开心呐

    我自知比不上那些万更的大大们,但这是我自己的进步

    这里新人叶慕画,还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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