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尚染少了心思跟他接吻，用力推开他喘了口气说道，“我想说……这么久以来，我知道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在我心里特别珍重。但是，但是自从我想起了妈妈去世的场景……”她不知道自己继续说下去是否正确，因为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他的神色愈发凝重。
“说下去。”东悉闵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尚染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看着不远处两个站在一起抽着烟交谈的中年大叔，小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有一种悲恸欲绝的情感再冲击着我，有种我想要……杀人，不，做坏事的念头。我……”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东悉闵握住了她的双肩，将自己无条件信任她的坚定力量传递给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全盘接受。”
尚染眼眸里的光动了动，她平静了下波动的心情：“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想着替我妈妈报仇！”她悲伤的眼睛望进他的眼底，带着歉意。说完，她挣脱开东悉闵的手，朝吸烟区的指示牌跑去，然后冲出走廊，飞快地跑下住院部的楼梯，冲出大门……
东悉闵伫立在原地，一声不吭。
“嘿！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了？”那两个油头的中年大叔走了过来，搭讪道。岁月给他们刻上了皱纹，抚平了棱角，多了慈祥与安和。东悉闵望向了他们，神色平静。
穿着睡裤的那位先掐灭手里的烟，走近了点拍拍他的肩膀，说：“年少气盛嘛，这一路总有点磕磕绊绊，但如果喜欢，就一直喜欢下去吧。我老婆生二胎我陪床……哈哈哈，昨天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白嫩嫩的，像我！”他很心满意足的笑着，牵动着眼角的鱼尾纹。
“哼！我妈昨天突然病重，今天好多了。总比你生个儿子要好吧。”另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甩到了身后，黑眼圈浓重。明显是半夜刚下班或者加班的时候接到医院来电不顾以前而来，守了母亲一晚上。他现在还有精神劲儿和另一个拌嘴。
睡裤大叔朗爽地笑着：“都一样都一样，哈哈哈哈！父母老了，都是一辈子的事，人生很短。”
“哎！小伙子，你不是那个什么首席总裁么？”
“我是。”东悉闵点点头。
“哦！哈哈！总裁大人也要经历这些情情爱爱啊！”睡裤大叔笑着，“我这个人文化不高，但听我一句，人一生很难有喜欢长久的东西，要是喜欢，就喜欢一辈子吧……”
说着，他跟另一个大叔勾肩搭背的离开了，垃圾桶里还留着他们抽了不到一半的烟。
……
尚染跑出医院大门，急急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哎！小姑娘，冒冒失失地去哪啊？”司机是个扯着大嗓门的阿姨，她并没有因为尚染用力打开车门再用力甩上而感到恼怒。
“随便去哪，阿姨，你今天能不能带我逛一整天吗？”尚染感觉心中的涩意不减半分，她皱着眉在副驾驶座上询问道。
司机阿姨迟疑了：“我还要拉别的客人呢！你这样我没法做生意的……”
“阿姨，”尚染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带我转转吧。”
“你是不是没钱想坑人啊？”司机阿姨没有启动车子，硬是扯着大嗓门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要是没钱我不是白跑一趟吗？”
“钱？”尚染急了，她左思右想。急中生智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她记得这个，是东悉闵买来的，价值不菲。她举着围巾伸到司机阿姨鼻子底下，说：“您看看这个，这条围巾……”
“算啦，今天算我没看黄历。”司机阿姨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医院。
小姑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刚从医院里出来。如果不是被自己男人抛弃了那啥又舍不得孩子，那就是家里突然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承受不住……就当她做个老好人咯——谁让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呢！
尚染缩在副驾驶座上，喘着气儿。
“哎，姑娘，系安全带！”阿姨提醒她。
尚染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谢。然后自己帮忙给自己系安全带，可怎么都很难扣上，阿姨又提醒道：“你没对牢口，哎哎！对上对上，用点力。”清脆一声，尚染将卡扣对准了槽，扣上了。
她沉默了会，视线渐渐模糊。
以前，都是东悉闵帮她扣得，每次扣得时候，总要闹一会儿。两个人在自己的空间里嬉闹着，却胜过了诸多山盟海誓，岁月情长。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她衣服上砸出了记忆的水花。
“哭出来就好——困难总会过去的。”阿姨难得腾出只手来摸了摸尚染的头，安抚道，“我家闺女也这样，刚二十出头吧……交了个男朋友，后来两人吵架闹分手，我也是载着她开了一天的车。今儿阿姨带你转转，散散心哈！”
“让伤心事都跟风飞去吧！”司机阿姨降下了一半车窗，让微冷的风吹进来，拂开尚染的发丝。
女孩迎着风，鼻头红着，眼眶也红着。
突然，她在车外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熟悉的那辆黑车。她沉默的撇开视线，是东悉闵的车。
华灯初上，司机阿姨把出租车又开回了医院门口，不忍心叫醒自己身边熟睡的女孩。她轻声说道：“小姑娘哭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
“扣扣！”车窗被人敲响了。
阿姨降下来车窗，对外头小声问道：“你是来接你家小姑娘的吗？”
男人点点头，递进来一叠钞票，礼貌地说道：“阿姨，谢谢你。”司机阿姨摆摆手，抽取了其中几张，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说：“不要那么想着钱，今天这几张就算我的报酬了，我可是多拿了哈！小姑娘在我车上哭了，哭了好久，但她愣是一声不吭，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哭声……小姑娘吃了苦啊，记得要对她好一点。”
东悉闵点头。
“有些体己话阿姨就不说了，喏！门锁开了，你记得带她回家，啊？”司机阿姨俯下身，将尚染给她的围巾替她系上，然后拂开她额前的发，摸了摸她的头，赞叹道，“真漂亮啊……”
东悉闵再次道了谢，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抱出了尚染：“阿姨路上慢走。”
“好！小姑娘今天都学会系安全带了，下次给她个手机吧，出门带在身边也好有联系。”司机阿姨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然后慢慢将车子开走。
东悉闵注视着怀里女孩熟睡的面容：他的小姑娘吗？
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心里一定是不想说出那些话的。今天刚会系安全带……真棒！
“要是喜欢，就喜欢一辈子吧。”睡裤大叔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他一直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喜欢一辈子。
要喜欢，就用命来喜欢。
翌日，尚染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回了家。她左右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一部手机和一张便签。
“我近几日要出差，这部手机给你，手机卡是你以前用的，联系人都在列表上。这几天你可以自己走走，到处散散心，有事或者用钱的时候打沈青复的电话。饭要记得吃，要多喝水，记得注意天气预报，记得增减衣服，护肤品刚买来在你装化妆品的包里，皮肤干了要记得擦……”慢慢一张密密麻麻的便签，用黑色签字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有些地方略微有些潦草，但是下一个字又会变得很清楚。
想必是习惯了狂草改为写楷书，会很烦吧……可他还是坚持这样写。
女孩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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