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条玉索,以惊人之速,急卷缠绕而出。
一刀已成千万柄。
便在他向刁贯天扑出的同时,隆地响起一声暴响。
“哗——轰”刁贯天身后的五尺之距处的木制地面已暴碎。
木屑飞扬!
一条人影从己多出一个大洞的地面之下冲天而起,如一股疾风,向刁贯天身后暴掠,带起万道寒芒。
是段牧欢。
他迟迟未出来与司徒水联手对敌,只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
他人在二楼,却完全可以凭声音听出刁贯天、司徒水二人各自大致所在的位置。
当司徒水中了一招之时,段牧欢已听到了司徒水——声轻轻的闷哼。
尽管司徒水是压抑着的,但在段牧欢听来,仍是不亚于在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木。
大惊之下,他再也不能忍着性子等待了,于是便立即冲出。
凑巧的是,这也的确是一个机会,因为刁贯天刚刚将手中的魔箫掷出。
如今,他已与司徒水一起,对刁贯天形成合围之势。
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在手无兵刃的情况下,应付段牧欢、司徒水两人的联手前后夹击?
几乎是没有。一个是名动江湖的“四情剑侠”中的“欢乐剑侠”,一个是连梦都可以将之一刀斩作两段的〃断梦刀〃司徒水。
但刁贯天能。
因为他的箫不是一般的箫。
当司徒水向刁贯天这边冲过来时,他听到了自己的身后有破空之声,正是冲向自己的后背而来的。
一定又是那根如魔鬼附身一般的箫。
无奈,司徒水只得反手挥出一刀。
便在这一瞬间,刁贯天已暴进数尺,如幽灵般突然逼近司徒水。
司徒水的刀向后划出,磕中刁贯天之箫的时候,刁贯天的手腕在腰间一摸,已有一把寒刃闪射的小刀在手。
右手一扬,这把刀便悄无声息地向司徒水的咽喉部切去。
而刁贯天的身躯已在这一瞬间,凭空倒旋而出,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如鸿雁般滑出,恰恰避过段牧欢的剑!
此时,司徒水便已如同受了前后攻击一般了。
如此近距离的攻击,实在是太难回避过去了。
刀磕魔箫之后,箫便已飞起。
它所飞向之处,却正是刁贯天此时身形所在的方位,刁贯天看似轻描淡写地伸手一抄。
魔箫便又已回到他手中了!
他立即反手疾撩,恰好迎上正向他盘旋而来的段牡欢之剑。
一阵兵器相接之声中。伴随着一声闷哼之声。
刁贯天所发出的那把小小的刀,已将司徒水的前胸划出一个大大的伤口。
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处直涌而出。
司徒水强提一口气,身子如一支愤怒之箭般向身在空中的刁贯天射去。
他的身形所过之处,抛洒着赤淋淋的血练。
这是一种何等的惊心动魄。
刁贯天目睹如此场面,也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
但这也只是极短的一瞬间。
一怔之后,他立即将身子一曲一弹,疾然踢出十七脚。
段牧欢又惊又怒,身如龙旋风般向刁贯天卷去,他的剑如狂风骤雨般严密凶猛,竟然在瞬息之间,挥出二十七剑。
“哧”地一声,“欢乐剑”已将刁贯天的左肋撩出一条一尺多长的伤口!
而刁贯天却已在司徒水身上连踢了七脚。
事实上,当刁贯天第三脚踢出时,便已踢中了司徒水的胸。
司徒水立即狂喷一口鲜血。
但他却并未闪避,而是一把将刁贯天的身子抱住。刁贯天用力一甩,司徒水的身子便已抛飞起来,然后又是几脚。司徒水身上没有几根骨头是完整的了,骨骼暴裂之声,使人听了毛骨悚然。
而司徒水却借着最后一口气,再次抱住刁贯天。
事实上如果刁贯天真的要防备的话,司徒水根本没有机会了。但刁贯天认定在他的七脚之下,没有人还能够对他构成威胁的。所以,他已转身对付段牧欢了。
但司徒水却以惊人的毅力,提集了身体内的最后——股力气,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次侧身腾越。
然后他便一把抱住了刁贯天。
其实,此时司徒水的身躯已是支离破碎了,他这么一抱,又有何用?
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刀!
刁贯天突然发现司徒水又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不由大惊!
然后,他的箫便已疾出,扎向司徒水的心窝!
司徒水当然避不了。
而司徒水甚至连避都没有避。
他突然张口向刁贯天的脸咬去。
这己不像是两个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斗,反而像是一种充满原始意味的追逐。
刁贯天根本没有想到司徒水会来这么古怪的--这么近的距离,又发生得这么突然,刁贯天即使有通天的武功,也是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他除了把希望寄托于靠自己的箫的深入,来中断司徒水的这一动作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他的箫已深深挺进!
但司徒水的嘴也已靠近目标!
〃咕〃的一声,司徒水竟把刁贯天的一只眼球给咬了出来。
如狼似的一声惨叫声响起。
刁贯天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嚎叫着。
他的左手持箫,在司徒水的体内用力一搅,然后右拳暴出。
右举正中司徒水的下巴。
整个头颅便已是一片血糊糊之状了。
司徒水立即死去。
他的身躯在这一拳之下,便飞了起来。
他的身躯,已是惨不忍睹了。
刁贯天的箫在他的胸腔内做了最大限度的回旋之后,便已将司徒水的内脏全都搅成一团碎末。
而司徒水的肋骨早就已是被刁贯天悉数踢断了。
所以,此时,司徒水身上的伤口处便有一团团如浆糊一般的东西涌出。
绿绿的,血淋淋的,湿漉漉的。
谁也分不清什么是心,什么是肺,什么是肠子。
刁贯天对司徒水恨之入骨,以至于只顾一心要除了司徒水,竞对段牧欢的攻击疏于防守了。
“哧”的一声,段牧欢的剑已穿入刁贯天的腹部!
可惜,只进入三寸左右时,刁贯天已凭空向后飘去!
所以,段牧欢的剑便无法再进一步深入了!
刁贯天的身上已受了两处伤,而且又毁了一目!
现在的刁贯天,已是全身上下赤血淋淋了。
尤其是那一张脸,更是狰狞可怖。
左眼上的一个血窟窿,使他如同恶魔一般。
独剩下的那一只眼中,闪动着野兽般的疯狂光芒,似乎要择人而噬。
现在,“欢乐小楼”内的厮杀之声已渐渐小了。
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更浓。
“欢乐小楼”的人已只剩下八百多了,而,白衣人、黑衣人则更少,至多也就是二百来个。
尸骨,早已堆积如山。
鲜血,早已流淌成河:“欢乐小楼”的土地,已被热血浸得有一种粘粘的感觉,人踏足其上,有一种极不舒适之感。
处处有残肢断臂。以及与身躯分离的头颅。
开始剩下的两个喇嘛,此时早已亡于简刀枪的手下了。
现在,简刀枪正在截杀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因为简刀枪已发现对方的人中,最棘手的就是这批黑衣人。
他们的个子普遍比较矮小,相貌也与中原人氏有不同之处。
加上他们的武功,已可以判断出他们是来自东瀛扶桑。
刁贯天怎么会与东瀛的人走到一起去呢?
还有八个喇嘛,这八个喇嘛也一定是西藏来的,刁贯天又怎么会与他们在一起呢?
刁贯天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的高手相助?
显然,这些人都是“八王爷”卓白衣的人。
但是直到现在,“八王爷”却还是未露面。
也就是说,即使“八王爷”卓白衣不露面,也可以与“欢乐小楼”斗个旗鼓相当了,如果卓白衣亲自出手呢?
他亲自出手,岂非便有更大的胜算?
卓白衣一定是一个比刁贯天更可怕的人。
事实上,今天的攻击,决非刁贯天一个人所能做到的。
连刁贯天这样的人物,或许也只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
现在的刁贯天,已有些惨了。
两条剑伤像万枚银针在同时扎着他的心,他的手痛得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地颤栗。
更痛的是他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的头部快要裂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人已有些看不真切了。
段牧欢没有急于发动进攻,因为他知道受了伤的野兽是最可怕的。
而受了伤的刁贯天比受了伤的野兽还可怕。
段牧欢知道刁贯天比他更渴望进攻,因为他身上的伤决定了他不能相持太久。
倏地,刁贯天的眼中精光暴炽。然后,他身躯如一缕轻烟般向段牧欢射来,段牧欢卓立不动!
刁贯天的身躯越来越近!
段牧欢却是视若无睹,那般的冷静与闲适。
似乎刁贯天的攻击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刁贯天先是一喜,接着便是暗暗惊讶,最后这种惊讶变成了不安。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段牧欢可以这么安定地站在那儿。
无论是谁,在他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都会立即有反应的——至少,应该撤身退开,但段牧欢没有这样做。
这不得不让刁贯天惊讶不安,他开始怀疑段牧段已设下了什么陷井。
可他却又看不出来什么地方藏着诡秘。
正因为看不出来,他才越感到有些神秘可怕。
所以,在他的身子离段牧欢仅三尺之距时,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一滞。
然后,他便发觉自己上当了。
段牧欢的攻击便在刁贯天犹豫停滞的那一刹那间开始。
他的剑倏然急抖,抖出无数的剑花,虚实莫测地狂扎而出。
已有隐隐的“呼呼”之声,竟是剑刃划空之声!
剑刃之光华掣映飞炫,抖出万道弦月似的光弧,在空中飞旋。
原来,段牧欢算准了刁贯天见自己如此安静地站着,一定会怀疑其中有诈——他七年前便与刁贯天交锋数次,对刁贯天的性格是再明白不过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而一个人的武功总是由攻与守两部分构成的。
“攻”发挥到极致时,可以无坚不摧。
“守”发挥极致时,可以守得固若金汤!
而刁贯天在狂攻之时,突然一滞,这便是一个人的武功最薄弱之时。
此时他的状态是处于攻守转换之间,攻则迟缓,可则虚空。
这便是段牧欢的机会。
段牧欢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吗?
段牧欢利用刁贯天的狐疑,发出他的凌厉一击。
喜出望外——这是“欢乐剑”法中最为精奥的一招。
剑光凝炼成形,组成形形色色的光影。
速度快得似乎已可以追回流逝的时间。
刁贯天在段牧欢发动攻击的那一刹那间,便明白自己错了——如果他不略作停滞,那么段牧欢极有可能已经血溅五步。
没想到却被段牧欢抢了先机。
段牧欢如此精绝之剑法,饶是刁贯天武功已臻化境,也不得不暗道一声高明。
当下,他的身躯立即暴起,如啄食之鹰般遥遥扑来,手中魔箫发出凄厉怪异的尖啸声。
他的身形飘掠在劲气怒旋中,空气与衣袂相击之声,猎猎作响。
段牧欢的剑从他的脚下划过,与他的双足仅仅是不及半尺之距——刁贯天的脚甚至萌生出一种凉意。
段牧欢立即如同刁贯天的影子一般跟着飞掠而上,“欢乐剑”仍是直削刁贯天的双足。
半空中,刁贯天的身形凌空侧旋,魔箫如浪如涛,在一波波翩飞流旋的盈盈之影中向段牧欢卷来。
两个人影一分倏开,带起一串暴响。
段牧欢的身子在极短的一刹那间,强力一拧,几乎把整个身子拧成了麻花,然后便借着这一旋之力,手中的剑如乱蝶般盘旋飞舞而出。
剑已成雨,寒刃如风。
“杀——”刁贯天发出如狰狞之兽般的厉吼声,吼声中,他的神色阴沉如厉鬼,不带一丝七情六欲。
他的箫便如毒蛇一般点发向段牧欢的头颅。
段牧欢冷哼一声,他的“欢乐剑”旋转亮闪,与他的身体旋转同时展开,巨大的幻影裹着他的身体,蒙蒙青气掺合着芒彩!
在这一刹那间,剑锋往四面八方冲射,流掣、弹开。
刁贯天怪笑一声。
然后,便有一股血腥之气在上空飞扬开来。
段牧欢的右臂已被箫管撩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没想到箫管竟也如此锋利。
段牧欢的右手立即又酸又痛,连持剑都有些困难了。
刁贯天一招得手,立即得理不饶入,狂吼一声,魔箫狂卷怒挑。
段牧欢一咬牙,真气上提,身子便再次如电而出,剑气横空。
无数的剑芒在空中交织成网,弥漫汹涌,几乎已可把空气也切得粉碎。
第三章冥空之音
刁贯天却已斜斜后飘。
身在空中,他的左手便挥出无数光弧。
一阵似乎来自冥冥之境的声音传出。
段牧欢立觉心神大滞,似乎连思索的能力也已不那么利索了。
强提心神,他的剑疾划而出。
但刁贯天却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
他如一只蝙蝠般在不断地穿梭掠走,身形越来越快。
到后来,似乎漫天飞扬的全是刁贯天的身影。
当然,还有他的魔箫所发出的诡异之声。
尽管段牧欢一再强凝心神,却仍是无法抗拒刁贯无所发出的怪异之声,这种声音无孔不入,如毒蛇般侵蚀着人的灵魂。
刁贯天已不再出招,他只是一味地围着段牧欢穿梭飞掠,然后以鬼神莫测的手法,奏出摄魂之音。
段牧欢开始的攻击尚是凌厉霸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剑法越来越凌乱了。
如果他看得见自己的脸的话,将会发现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有点狰狞可怖,他的眼神开始有了阴郁之色。
这绝对不是“欢乐剑侠”段牧欢所应该有的神色。
刁贯天的神色间开始出现得意。
段牧欢的动作越来越缓,到后来,已无任何精绝之处可言。
刁贯天以箫声为伤人之器,对他的内家真力之损耗,也是很大的。
但他见段牧欢已即将为箫声所制,心中暗暗欣喜,当然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直到段牧欢倒下。〖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c o m〗
段牧欢怪吼连连,好几剑,他都是扎向虚无的空气中。
他的脑中开始幻像并生了。
段牧欢也已察觉到有异,有一种自己的思绪马上就要从身上飞走的感觉。
人没有了思维,岂非不就是与死人无异?
段牧欢已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了。
突然,他暴吼一声,声如惊雷!
这么一声吼叫,使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的剑光立即大炽,如一团云雾般罩向刁贯天,又快又绝。
这才是真正的“欢乐剑法”,顺畅淋漓。
刁贯天没有想到段牧欢竟还可以发出如此凌厉一击,猝不及防之下,他急速暴闪,飘掠而出。
“哧”的一声,段牧欢的剑已将他的肩膀上的肉挑飞了一大块!
鸡蛋大小的血块飞了起来,带起一溜赤淋淋的血。
只要刁贯天的动作稍慢上少许,段牧欢的剑所切走的肉便不会是他的肩上的肉了,而是他颈上的肉。
刁贯天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竟又飞了起来。
其实,段牧欢也只是仗着一吼之际,才有如此凌厉一击的,只要刁贯天再坚持一阵子,那段牧欢便是栽定了。
刁贯天闪过段牧欢的致命一击之后,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来,身上也凉嗖嗖的。
惊怒之中,他的身子陡然拔高十余丈。
如此惊人的轻功,也的确让人惊为天人了。
身在半空一个斗旋,他的身子便如鹰隼般盘旋冲下。
魔音再起,而且气势更是逼人之耳,摄人之魂。
段牧欢再次为之所侵。
这一次,刁贯天再也不愿重蹈覆辙了,他已将自己全身的无上真力,悉数贯入箫身之中,再以箫声将它传出。
段牧欢苦苦支撑一阵,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突然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在空中飞洒,场面极为悲壮。
段牧欢一下子跌坐于地,再也无法发出有效的进攻。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事便是凝神静气,抵御魔音的入侵。
但他已受伤在先,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
箫声越发猖獗。
段牧欢的脸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渗出,而身子却如怕寒似的,在不断地哆嗦着。
他的神色一变,喉节一滑,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这时,他的脸色己苍白如纸,身子也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刁贯天得意地扬天狂笑。
他那张脸上的斑斑血迹,配上他的这狂笑,有如鬼魅一般。
他一步一步地向段牧欢走去。
段牧欢已是身受重伤,五脏六腑如被重锤挥击过一般,几平已挪了位。
除了看着刁贯天一步一步地走近之外,他已不能做任何事了。
事实上,即使刁贯天不动手,段牧欢也无法支撑多少时间了,现在他完全是以超越常人的毅力,强力支撑,才没有轰然倒下!
刁贯天冷笑道:“饭桶一般的‘四情剑侠’,从今日起,便要从江湖中——不!从这世间一笔勾销了!”魔箫扬起。
段牧欢必死无疑,除非奇迹出现。
可奇迹真的出现了。
奇迹便是简刀枪。
简刀枪便如一支怒剑般向刁贯天的身后直射过来。
他手中的兵器是剑。
剑气如虹,却又,哨无声息,向刁贯天的身躯扎去。
如此快捷突然,而且又是悄无声息的袭击,是极为可怕的。
但刁贯天的武功已使他可以意识到空气中的杀气。
即使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没有触摸到什么,也一样能。
在他的魔箫即将与段牧欢的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刁贯天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由自主地收缩,似乎是在闪避着一把向它扎来的剑。
一定有杀机。
这一念头如闪电般在刁贯天的脑中闪过,心念一动,他立即便反手挥出,同时身子暴然前掠。
这样一来,他手刃段牧欢的计划便被迫搁下了。
刁贯天的反手一击,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已准确地封住了简刀枪的攻击点。
待简刀枪变招时,刁贯天已飞窜而出。
便在此时,段牧欢却已向后倒去。
简刀枪大惊,飞掠而上,俯身一看。段牧欢的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来,显然正是命如游丝,纵使华佗再世,也已是回天乏术了。
段牧欢努力地吐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该……出手……〃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段牧欢就此而断气!
在段牧欢说话之时,简刀枪很专心地看着他的嘴,却是一副茫然之色,似乎他并未听明白——甚至似乎未听见段牧欢在说什么。
当段牧欢吐血而亡时,他的眼中闪过悲愤之色,如划过夜空的一抹寒电。
他用手揩干净段牧欢嘴边的血渍,然后站了起来,正面对着刁贯天。
手中有剑,腰上有刀,还有一杆枪不知在何处一一这便是简刀枪,武功怪异得独一无二的简刀枪。
这时,“欢乐小楼”内的厮杀声已止,因为所有的白衣人、黑衣人全都被杀。
“欢乐小楼”也只剩下六百多人了。
而今晨“欢乐小楼”还有三四千人。
这剩下的六百多人,便将“欢乐小楼”的主楼团团围住,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的楼主倒下了,立即有四十几个人冲将上来。
当他们发现楼主已为刁贯天所杀时,立即向刁贯天齐齐扑去!
他们的身形刚一接近刁贯天,便有五六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
简刀枪急忙叫道:“各位且莫急着动手,先将段大侠的遗骸护住要紧!”叫喊声中,又有两个人鲜血狂喷,亡于刁贯天的掌下!
筒刀枪又急又怒,将身一纵斜扑向前,手中之剑已奇准无比地扎向刁贯天的咽喉!同时,他大吼道:“各位朋友且莫鲁莽!”“欢乐小楼”的人见简刀枪已出手,这才急退而下,以免影响简刀枪的攻击。
这几个人将段牧欢的尸体抬下楼后,立即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发誓拼出数百条人命,也要将刁贯天留下命来。
简刀枪手中之剑如狂飚猝起,突然掀扬起一阵旋风。
刁贯天人已腾空,在一次极快极美的小幅度折翻下,人在半空,来势侧旋,箫如万蛇齐噬,刹那间组合成烂丽奔激的波涛,汹涌如潮。
简刀枪猛然弯曲身体,剑刃洒出光雨缤纷,向刁贯天拦腰缠带而去。
刁贯天狂笑如啸,抖手挫腕,身形左右相互闪动,如鬼魅般神秘莫测。
魔箫便立时快如飞隼,再变作腾蛟。
变幻莫测又快速无匹。
撞击戮刺,倏忽上下,瞬息掣回,在连串清脆的碰磕声中,简刀枪打着旋落于地面,如同折翼之鸟。
他的剑疾然在地上一点,便已弯曲如弓。
然后,他突然撤手。
这一把弯曲了的剑倏然挺直,弹跃而起。
恰恰在此时,简刀枪已一脚踢出,正中剑柄。
而他的人已斜斜飘飞,双臂振舞,人突然拔升二丈,身形起伏间,“呛”的一声轻响,手上已多出了一把闪着幽幽之光的小巧雪亮的刀。
刀一出,立即狂起狂翻,寒气漫天地卷向刁贯天。
如此一来,一刀一剑,便如同两个人同时攻击刁贯天——而且,其中一“人”根本就不用顾虑防守!
刁贯天的身子突然以诡异的角度暴旋。
这种动作,已违背了人体内的结构原理。换句话说,只要是正常的人,就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动作。
但刁贯天又岂是正常的人?
那把飞出之剑,便从刁贯天的腋下穿过,在剑身边擦过的那一瞬间,刁贯天的箫在剑上轻轻地一拨!
这一拨的力道拿捏得极好!
便见这把剑的角度略略一变,竟回头向简刀枪射来!
简刀枪一惊之下,立刻以刀横封!
“当”的一声,剑便飞了出去!而刁贯天却已乘简刀枪以刀磕剑之时,暴掠而上!身形略闪,已至简刀枪的身前。
简刀枪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身子立即向后倒仰而下,双脚如一把剪刀般绞向刁贯天的下盘。
转眼间,两人已折过上百招。
又是一次正面短兵相接。
“呛”的一声,简刀枪的刀几乎把持不住而脱手飞去。
刀势被强大的箫劲击回。
刁贯天立刻顺势而上,魔箫在刀背上一弹印走,直削简刀枪的左胸。
简刀枪迅即闪身,左手在腰间一摸,手中赫然有了一杆枪。
但这枪太过细小了,仅小拇指粗细,长约四尺,竟可如柳枝般盘曲回绕。
这便是简刀枪的枪。
江湖中对这杆枪是久仰其名而未谋其面,因为从未有人能逼得简刀枪使出他的枪。
这是简刀枪三件兵器中最为霸道的一件兵器——锁云枪。
枪头上有一团红缨,便如一团正在愤怒燃烧的火焰。
锁云枪一出,便疾如流星般飞射。
枪尖直指袭来之箫,竟然从萧端之孔一扎而进。
刁贯天大惊失色。
如果这管萧被损,那么他的武功便要大打折扣了。
可惜枪尖虽然扎进箫管,但后面部分却是被卡在外面了,否则一穿而过,从那一端出来时,便可直接进入刁贯天的身体内了。
饶是如此,也可让刁贯天惊出一把汗了。
当他发现此枪并不能一穿而过时,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当下,他怕损及箫身,立即挫肘回收。
但简刀枪却已顺势而进,枪尖仍是紧紧地抵在箫管之上。
刁贯天连接着变了几个身势,无奈简刀枪的“锁云枪”是可以弯曲变形之物,一时又如何摆脱得了?
刁贯天大怒,暴喝声中,迅速将内家真力贯于箫中。
简刀枪便觉一股奇大的暗劲沿“锁云枪”向自二袭来。
简刀枪但觉手心一热,〃锁云枪〃几乎脱手而十大惊之下,他不得已才把“锁云枪”从箫管中撤回。
简刀枪的枪法果然精绝,一杆细长的“锁云枪”,被他舞得漫天飞扬!
转眼又是数十招过去了。
刁贯天暗暗心焦,又要故伎重演了。
但见他身子陡然拔升,身在空中,箫管便已飞舞如乱蝶。
箫声又起。
简刀枪的枪法开始凌乱了。
难道他又要如段牧欢一样遭到刁贯天的毒手?
箫声越来越猖獗。
枪法越来越不成章法。
楼下之人不由暗暗心惊。
简刀枪的嘴里开始有血渗出。
刁贯天得意地狂笑。
箫声扣人心弦,如抽丝剥茧般带走人的理智,如无孔不入的水银一般入侵人的心灵——简刀枪支撑不住,跌坐地上。
刁贯天得意之极,他手中的箫在左手指间盘飞。
他渐渐地向简刀枪靠拢,而简刀枪已没有反击的能力,他的脸已扭曲变形。
在离简刀枪仅三尺之遥时,刁贯天的萧划出一道弧线,向简刀枪的前胸扎去。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有人来救,也是来不及了,简刀枪必死无疑!
倏地一声冷笑,竟是简刀枪发出来的。
然后,便见他手中的“锁云枪”如怒龙般穿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刁贯天的反应比惊电还快,也是来不及了。
刁贯天的箫扎入了简刀枪的胸中!但简刀枪的枪同样扎入了刁贯天的心窝。
两个人都不动了,像一对好朋友一样静静地对面站着。
他们二人以及他们的兵器共同组成了一个可以平衡站立的整体。
刁贯天的眼中闪过一种迷茫之色,他根本不相信他所亲自经历的现实。
刁贯天嘶声道:“为…为什么……会……会这样?”说话时,他的口中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
简刀枪的眼中有了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微笑,那么的骄傲与自信。
他喘息着道:〃我……听不到……听不到……你在说…说什么,但……但我猜……猜……得到!〃
第四章自残屠魔
刁贯天的眼中闪过惊愕之色,他又吐了一大口鲜血,这使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颤声道:“莫非……莫非……你已经……已经聋了?”他忘了如果简刀枪聋了,他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简刀枪根本还能听到的。
简刀枪笑了笑——在这时候能笑出来的人,一定是一个英雄!
他艰难地道:“我……我猜得出你……你要问我为……为什么……会……会这样?”他看着刁贯天道:“我……我知道……我也一样无法……无法抵御……
抵御你的魔音,所以……所以在与……与你……对阵之前,我……我便自……自己刺……刺破了……自己的耳膜……”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他的神色仍是那么的愉快。
刁贯天的眼中闪过后悔与绝望之色,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点。
其实,简刀枪在段牧欢说出他临死前的那一句话时的一脸茫然,便是因为他的耳朵已没有任何听力了。
而此后与刁贯天决战时,他从来都是尽量与刁贯天正面相对,因为他听力已失,无法听风辨音了。
这一切,刁贯天都未留意到。其实,换成是别人,也一样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的。世上有几个人会自毁听力呢?
但简刀枪这一手的确很有效,他的听力一失,刁贯天的魔箫便再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但为了出奇制胜,他却仍是故作为魔音所伤的样子,他口角的血,也不过是自咬舌尖而成的。
他这出戏演得很成功,至少,“戏”开演的时间把握得很好,他完全是凭观察刁贯天的手势来确定刁贯天什么时候开始以魔箫之音发动攻击的。
刁贯天自以为已是势在必得,所以才放松了警惕,这便是简刀枪的机会。
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简刀枪竟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因为他知道当刁贯天逼近他的时候,如果他的攻击过早开始,那么刁贯天便有可以会有办法避过,而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便没有第二次了。
所以,他便决定以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刁贯天约命。
三尺之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绝对致命的距离。
刁贯天杀得了简刀枪,但简刀枪也一样杀得了刁贯天。
刁贯天的眼中有了无限怨毒之意,他恨简刀枪,也恨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甘愿为段牧欢送死。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刁贯天与简刀枪同时抓着自己的兵器,用力一拉。
然后,鲜血便如喷泉般从他们各自的身上射出。
两个人同时向后缓缓倒去。
楼下的人目睹着这惨烈的一幕,怔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
立即欢呼之声与痛哭之声同时响起。
他们为大敌之死而喜,为楼主段牧欢、简刀枪以及别的弟兄之死而悲。
几个“青铜镜卫”飞身上楼,抓起刁贯天尚有余温的尸体,便朝下扔。
下边的人将他接住,立即有人各持刁贯天的一只腿,齐齐一用力。
“哗”的一声,刁贯天便已一分为二,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一地。
“砰”的一声,一只大锤已将刁贯天的脑袋砸得稀烂。
每一个人都想对刁贯天的尸体发泄一下他们的怒别怪他们。
无论是谁,只要是稍有热血的,当看到两千多患难与共的弟兄一日之中全都已成隔世主人时,他都会准以控制自己的理智的,他们并不过分。
刁贯天的尸体很快便成了一团团的肉沫了。
柯冬青便是在这时候回到“欢乐小楼”的。当他跨进“欢乐小楼”时,看到的是数百个人围作一团,在有些疯狂地叫喊着,带着一种悲怆的男人哭腔。
活人都是如此,而死人则静静地躺在地上。
柯冬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尸体!
足足有五千人!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已浓得化不开了,似乎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在空中抓着一把热乎乎,赤淋淋的鲜血来。
从生到死,原来是那么的容易。
今晨还活生生的弟兄,如今竟大多已躺在冰凉的地上了。
柯冬青突然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吐,吐得他已弯下了腰,吐得已没什么东西可吐,只有吐出苦苦的胆水。
游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柯冬青抬起头来时,脸色已是苍白了。
众人便被这一阵干呕之声引得回头,有人叫了一声:“大柯——”众人都一下子静了下来。
柯冬青在人群中摸索着,却一无所获——他没有找到段牧欢!
众人知道他在找什么,便默默地闪开了,分立两侧,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柯冬青沿着这条人墙围成的通道缓缓地走着。他从众人的神色间感受到什么,所以脚步很沉重。
当他走过众人的身子围成的通道后,他便看到了段牧欢的尸体。
“咕通”一声,柯冬青如推金倒玉般跪了下来。
后面立即“哗”地跪倒一大片。
柯冬青喃喃地道:“楼主,我对不起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其实,这又如何能怪他?
一行热泪从他的眼中涌出。
段牧欢待他恩重如山,但段牧欢临死时,他竟不在身边。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的拳头渐渐地握紧。
倏地,他高声道:“刁贯天那狗贼在什么地方!”立即有人道:“刁贯天已死了,是简大侠杀死的。”柯冬青一下于愣住了。
他竟连一个复仇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