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过我的视线。像是一幅水墨画,慢慢渲开。城岚的路也很宽,似乎和北城的路不相上下,看着路面,我渐渐合上了眼,只是并没有睡去。
北城的下午居然有难得的和煦,我提着简单的行装回到学校。
何菁给我留了纸条,大意是说她回家了,下周才会回来,顾依湄则和她的男友孙沿旅游庆祝考研结束去了,如果我回到学校,不用找,更不用记挂她们。
结尾写着:不过你一定没空记挂我们,更说不定你没回来,你们又从青岛飞到别的哪里去了!丫头,玩得开心点!
什么我们又从青岛飞到别的哪里了,我好笑又奇怪地想。算了,她向来是这样爱调侃我。
我放下纸条,有点失落。在和江绗通完话后,接连打给书岸的两次电话,他都没有接,我想他并不至于还在生病着,如果是这样,陆琼一定会告知我。然而我只能猜测着,这让我感到失望和困惑,也怀着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短,后面的还在继续努力修改,很快会更,下一章,回到医院,江绗其实没有换病房,这个骗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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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重逢
北城漫长的冬天似乎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但是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寒冷了,我坐在去医院的公车上向外看去,那些原本高大光秃的树上,已经有一些抽出新的枝条了,尽管还没有冒出嫩绿的迹象,但看上去多少有了生机。
熟悉的医院,大门,熟悉的那片草地,上面植了厚厚的草皮,以使它在冬天也有难得的绿意,脚踏在上面,仍然是绵软的舒服,早晨有斜斜的阳光穿过云层,映照下来,在未尽散的氤氲中折射出好看的光泽。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一大早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走动了,或者散步,或者在长椅上小坐,还有几个很小的孩童,天真无忧地在那里玩耍,也许在他们的眼里,不见医院,只有天堂。
我随意走着,并不急于在他们中找到江绗的身影,自从他忽然病重后,有一段时间我像生怕什么一样,竟不乐意在这里走走,而现在,这种不安已经淡去,我又像从前那样喜欢在这里绕上两圈了。
走了一会儿,我仍没有看见江绗,他不会是又走到偏僻的地方去了吧?又一想,不会的,有江陵在,他不会有多大“自由”的。只是我太不认真留意,在这么多人里,要找到他也不算多容易。
我开始留心地边走边寻他,不过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懒得再找他,只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叫我的名字,“小雨。”
我转过头。
是书岸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前面,一脸温和地朝我微笑。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他的脸,他的身姿,尽管有些旅途劳累的样子,但依然充满阳光的气质,冬季的晴早,他一身休闲得体的黑色运动装,稳重而有活力。
我顿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而他也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转过身来,却居然挪不动脚步一般,丝毫没有走上前去。江绗说过我有时很倔强,但此时我在倔强么?我只是不解、困惑、生气……和想念!这些情绪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看着他,说不出一句什么话来。
他很快跑到我面前,伸出双臂搂住我,像是寻见了什么一样把我拥进怀里。他的头贴着我的肩膀,我被包围着,感受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和温度。
我伸出手臂,缓缓揽住他的腰。
“对不起。” 我终于说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生病了,我一直……想去看你。”
“不。”他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该道歉,我和你吵架,说了很多气话。”
我摇头,“那些话并不完全没有道理……我说的是,陆琼她……她的确是个很优秀……”这样的话使我感到既真实又违心。
他用手遮住我的嘴,打断了我的话,“别说这些傻话了,原谅我的胡扯吧!”
“我们通过电话了。”我说,“她是个细心的人,是她告诉我你生病的事。”
他轻轻点头,微笑着说:“我知道,她告诉过我了,她说你没有办法赶去。”
我想要解释点什么,他说在了我前面,“我知道了。”
我看看他,“你怎么会病得那么严重,你不知道照顾自己么?”
“谁知道呢。”他毫不在意地笑道,轻易地把这个话题淡去。
抚着我的头发,他的笑意隐没,“小雨,我要告诉你,不管过去如何,我和陆琼现在只是好朋友,你对我有信心吗?”
我摇头,没有看他。
“你没有信心?”他有些失望。
“我不知道,我也许对你是有的,或者对别人,但是,对你们,我不知道,这两份感情……”
他没有听下去,只将我揽在怀里,语气很是认真,“没有什么可对比的,我承认我和陆琼曾有过去,我也……但那已经是过去,是历史了,你明白吗?”
堆积在心里的各种情绪和思虑,渐渐平缓下来。
“答应我,以后再不要说这些傻话了。”他看着我。
我轻轻点头。我想起和陆琼有过的对话,尽管无法一一记得,但我仍能从她的话里感受到她对书岸的关心,如果书岸不是现在回来,如果待上更久一点的时间,她会有不舍么?或者,现在也是如此?
“你原谅我吗?我说了违心的话,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叹口气,“我还没有说出口,就病了……”
“我知道,我也是……”我止住他的话。他看看我,脸上有愉悦的笑意。
“离开青岛前,我和陆琼,我们谈了很多,她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一样,但是我们也终于更明白对方,也更坦然。”他仍答得认真。
我轻轻点头,尽管我还不能完全理解。
“我请过她一起到北城来。”我说。
他笑着,“下次吧,你们通过电话,而且她还当了你的‘传话员’,是吗?”
“她说你快要好了,让我等你,而且让我留话给你。”
他舒展着笑意,亲昵地问:“那你怎么一句话也不留?”
“还敢说。”想到那些没有接起的电话,我的不解和生气也凑到了一起,“你挂了我的电话。”
“什么时候?”他皱皱眉头。
“就在你生病的第二天。”
他努力地想着,却懊悔道:“我好像迷糊中听见了,可是按错了按键,然后又睡了过去。”他又欣然,“是你,小雨。”
“我回城岚也给你打了电话,昨天也是。”我承认道。
然而他嘴边的笑意更深,抚着我说:“为了这个,我都要着急死。”
奇怪地看他,我一点也不明白。
“这个真是说来话长。”他回忆道,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我病了一个星期,一直很昏沉,醒来陆琼告诉我,你没有去,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不愿意见到我了。”
我轻哼一声:“我就不愿意见你。”
“我交接完工作就回来了。我到医院,看到了江绗,却没有看到你。打去宿舍,顾依湄说你去青岛找我了,把我急死!”
“顾依湄?”
我仔细回想着,忽然想起那天她让我出去透透气,所以我便一口“答应”她去青岛了,大概她当了真,噢,难怪何菁也会给我留那张奇怪的字条,一定是顾依湄告诉她的。
“啊,我和她开玩笑的!她真信了。”我笑起来。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答应我。”他颇像个训话的兄长。
“你可以找我,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噢。”他叹口气,“顾依湄知道我回来了,以为我没有等你,在电话里一直教训我,江绗在一边听,没心思听下去就直接打给你了,才知道你在家里,幸亏你只是回了家!”
“这么说,你……”
“是江绗出的主意,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只好按耐着不接。而且他不是一直催你回来么?”他解释道,笑容舒展。
我拍打他的手臂,“原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还说什么要出院了,我本来就奇怪,怎么会这么突然?”说着,我又想到了什么,“他让我在草地上等他,也是谎话,你们简直坏透了!”
我不看他,心里却生出一股暖意,谁说这个惊喜不是让人意外和欢心的呢?我已不由得快乐起来了!
而他眼里的情意更浓,拉着我的手,“为了一个惊喜,原谅我们的‘恶作剧’吧。”
“这么说,你和江绗见过面,你们这么快就熟悉了?”我审问道。
“我报上你的‘大名’,他当然就认识我了。”他开玩笑道,眼里流露出欣喜和亲昵,“你对他提起过我,还讲了我们不少故事,对吗?”
像是许久没有这样平和温馨地说话了,我忽然很珍惜这样的时刻。“你们好像谈过很多,你了解江绗吗?”
“唔。”他想了想,“他很睿智,是个不错的病人,不错的朋友。”
“才帮你出了个主意,就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了。”我嗤声,又禁不住好奇:“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认识,还能凑到一块儿想鬼点子了?”
他神秘地一笑,点点我的鼻子,“不告诉你,这是男人间的秘密。”
我只好装出不屑的表情,“瞧你那副样子。”
“哎,好了,能不要说别人了吗?你还没好好看我,你难道不想我吗?”
抬头,我仔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抚上他的脸颊,他的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和消瘦的变化,可是仍然不减眉宇间的英气。
“小雨,你不想念我吗?”他仍问,眼里满是期望。
“这不是废话吗?”我笑着反问,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他将我搂进怀里,话语深长,“我想你,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你会嘲笑我吗?”
“我笑你居然这么笨,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真的嘲笑他,但也充满了温馨。这一段并不太长,却也不算短的时间,仿佛发生了很多事,使我忙碌不已,有时甚至疲于应付。我忽然有很多说不清的感慨,这种感慨使我想要流泪。
我倚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感觉着发酸的鼻子,和停留在喉咙的堵塞,我将他拥得更紧了。
“小雨。”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地说:“我一直爱你,没有改变过,你该懂我。”
他搂着我,我们彼此拥抱、亲吻,感受彼此熟悉的气息,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好让我们多一点重逢的相处。淡淡的阳光缓缓蔓延,落在我们的身上和这一片草地,周围有行人走过,却一点也未曾打扰我们。
“我得好好看看你。” 捧着我的脸,看到一张对着他做的鬼脸,他宠溺般笑了,那温和亲切的模样,似是久违,只是又像多了一分沉着。我也并不知道,他眼里的我,又是否有了什么变化。
我轻敲他的胸前,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的病人?我该去‘讨伐’他了。”
“瞧,现在他都成了‘你的病人’了。”他调侃着,挽起我的手朝江绗病房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重逢写了很久,感觉人物会希望我更丰富地表达,希望这样写,他们会满意。
下一章,讨伐去,江绗,你也有今天,我继续努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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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讨伐
我很难说清楚,当江绗看到我们的时候,他是怎样的表情和眼神,而我们又是一番怎样的心绪。
事实上,他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彼此心照地笑看书岸和我,眼里别有丰富的意味,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点调皮,又似乎有着某种欣慰,这使我确定他们已经认识过,而且已经一同策划过一场谋略,不过我真心喜欢这样的谋略。
他的目光和我交汇,也和书岸交汇,在这种奇怪的无声中,话语反而显得多余。我瞪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可是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又松懈了下来,一面向他走去。
“不是说换病房吗?这个是新病房吗?”我故意夸张地看着四周问。
他躲避过我的目光,咳了两声,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话,只能笑,并不回答,然而他的笑容有一种奇怪的洞察力,此时也让我觉得煞是好看。
书岸看我们这样的对处,他并不知道这是我和江绗最寻常的相处情形,大概是想调解一下气氛,他问我们:“你们要不要吃水果?我去买。”便一口不提与我重逢的事情。
江绗阻止道:“江陵今天去拜会朋友,待会儿一定会买来,你别去了,好好陪小雨吧。”
我们三个第一次聚在一起,却没有一点陌生感,我们是彼此熟悉的朋友,这让我感到放松和温暖。书岸听他的话,拉着我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哎,明天都要出院了,怎么这里一点没收拾?”我接着调侃道。
他一副冤枉的样子,“我是真的快要出院了,比明天迟不了多久。”
“迟不了多久是多久,后天?”
他听出我的故意,不屑道:“下个星期,就剩下四五天而已了。”他说着,看见我在笑,又问:“你笑什么?”
“看你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像很想继续待在这里。要我向医院申请一下吗?”
我说到了点上,他也不再掩饰地笑出来,指着我问书岸:“你看见了吗?你女朋友就是这样陪护我的,我一早说过不能惹读语言的人。”书岸笑而不答,只是看着我,眼里满是爱意。
“我也一早说过,商人也不好惹。”我撇嘴道。
“出院以后,先回家看看吗?”接过我们的话,书岸问。
江绗点点头,然后,他不无欣喜地告诉我们:“我记起了父母现在的样子,江陵给我一大堆照片,就差让我全部吞下去!”他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表示那堆照片之多,但是他的脸上全是喜悦的光采,像是一个寻回丢失爱物的孩童。
我难以置信,“一场大病居然可以让你想起来这么多。”
“也不完全是。”他补充道,“在我的脑子里,始终有模糊的印记,它们有时消失,有时又重叠在一起,不过真是多亏得这次病。”
“多亏得?”我无法完全赞成,“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
“没什么,我当时完全没有知觉,也没有痛感。”他似是安慰我说。
“不管怎么说,想起了父母和孩子,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书岸说。
他亦赞同,又无不欣喜道:“我太想念江夏!”
我自顾猜测着,“江夏,他是夏天出生的吗?”
“好像是,我记不太清了。”
“你真是懒,直接用季节来命名。”
书岸笑着说:“这怎么是懒呢,我看最懒的是用父母的和姓,就像我,我父亲曾给我犬吴李’的名字,好在我爷爷另选字取了这一个,你说还有比这更懒的吗?”
他的话使我们都笑起来。江绗手臂交叉着当枕头,惬意地半躺在床上,眼神里满是思念。他在想他的孩子,他喃喃地说:“江夏,江夏……他应该是夏天生的吧。”
我没有打扰他的喃喃自语,只觉得此时的珍贵。
书岸到外面接电话,我正要抽空帮江绗整理点东西,可是他阻止了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俯□,以为他要说什么,谁知他却冲我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没事了吧?”
“什么啊?”我答得心虚。
他会意地不再追问,只是笑,“没事就好,你这傻瓜,自己的幸福不争取,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他指着我说,又带着鄙视般朝我皱眉头。
我伸手去打他,“就你聪明,商人!”心里却有一份温暖,它是爱情所无法代替的。
“你自己呢?”我甩给他一句,将椅子移在他旁边坐着。
“什么?”这次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我说出了自己想要确认的另一件小事,我放低了声音,却并不压抑地问:“那些梦啊。”
“哎”他放松下来,又仔细回想,“我前几天又梦见了。”
“啊?”
他轻笑,别有意味地看我,“用不着这么紧张,再糟糕也没法和以前比了。”
“别岔话题,到底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我搞不清楚,不过我梦见自己手里拿了一本书,是那个人……应该是那个男人,但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应该是他拿给我的,是一本……《易卜生戏剧》。”
“噢”我简直真要把这只当成一个故事来听,“怎么可能,这都是些什么逻辑?”心里有些担心他。
可是他却显得更释然,“也不算坏事。证明我也许是个文艺家。”
我无法赞同他自嘲的话,只想着应该怎么办。
他推推我,“没什么,我随便写了几个字当作签名,又送还给他了。”
“是吗……这个梦,做得辛苦么?”我只希望他不会总半夜醒来,这才是我唯一关心的。
“唔……还好,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有点意外,不过后来他走了。”他停了停,“这两天我再没做这样的梦,还有点不习惯!”说着,朝我笑起来,我也只好放轻松,也笑看他。
我们说着,书岸已经接完电话走了进来,他看向聊天的我们,也许想要加入说一两句话,不过终究没有,只微笑走到我身边来。江绗说:“你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我们再来看你。”我说,他微笑点头。
“到时我们来送你。”书岸说。
“好。”他答着,做了一个赶我们走的手势。
我们,又一次牵着彼此的手,走在北城宽阔的马路上,心无旁骛。
“青岛的马路,也像北城这么宽阔吗?”一路走着,我问。
“没有什么地方的马路能像北城这么宽阔了。”他摇头感慨道,又补充了一句:“即便宽阔,然而北城只有一座。”
我像是有很多话,在分开的时间里一直想要倾诉,但现在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觉好笑,他发觉了我的样子,低头看我,不知道是否猜出了什么,也摇头笑了,只是稍微紧握着我的手,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拼死拼活再赶一章出来。我是一个更文匠,更文本领强。。。
江夏,他是夏天出生的吗,先猜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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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平静
我们回到了外语大。
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们已经无法再熟悉了,视野宽阔的景致,古朴大方的建筑,往来交错的道路,林木,湖畔,都可以像一本画册一样收集在脑海里。
我们行走在人流之中,就像以往无数次走过那样。这里有很多我所不认识的人,他们的脸庞却和我认识的人一样好看。
我们像往常一样在食堂吃晚饭,然后散步,直到暮色完全降临,周围又是另一番别致的氛围。
我们在外语大宿舍的楼顶,看漆黑的夜色。
他从身后为我披上外套,轻轻搂住我,我反应过来转身时,已经贴到了他凑过来的脸颊,我伸手搭着他的腰,笑看他,然后,我们亲吻。
我依在他的肩上,听他讲青岛的一切,又不时问点什么,或者扯到很远的无关紧要的话题上,他无奈地笑,然后接着我的话题讲下去。
他也讲到了陆琼。“小雨,我们别再为这个介怀了。”他忽然有些凝重地说。
我低声回答:“我没有介怀。”
“这次在青岛,闲谈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不久前刚和男朋友分手了。”说着,书岸看看我,反而让我有点不自在。
“哦……”
“我知道她的心情有时不太好,虽然工作起来还是那么精神。”
我点头,事实上,我并不清楚自己明白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许是因为这样,我多少会关心她多一点。”
“这是对的……”
他把目光看向远处,放平了语气说:“我们聊了一些话题,包括……包括以前在学校的时光,更多的时候,还聊到你,她不时向我问起你。”
“问起我?她并不认识我。”我说。
“可是我告诉过她,所以她也许对你很好奇。”他说。
“你干嘛告诉她。”我对他抱怨,他笑着没有说话。
我继续哼声:“她甚至还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
书岸显然没有心思听我絮叨这些,他望向远方的夜空,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似轻又重,接着说:
“我们聊到以前的事,回忆起来,那些不开心的都变得很模糊,只剩下开心的了。”他有点感概,笑得自然,“这可能就是时间的作用。”
“她对你很好。”我说。人的感觉是很奇怪的,即便不知道她在工作上的帮忙多少,也未曾见到她怎样照顾生病的他,但从书岸寥寥提及的字里行间,和我与陆琼简短的交流中,我便得以明白了。
他点头默认,又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拉我的手说:“有一次,她和我开玩笑问,为什么我们那时会分开?”
“因为什么?”我也禁不住好奇。
“我从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他看看我,“我没有回答她,她也根本不需要答案,她一问完,我们就都笑出来了,然后我们就聊到你了,她一直听我说,反而我问她的事情,她却不多提。”
“你说我什么了,吴书岸?”我假装生气,指指他的肩膀,他不怀谦虚地冲我笑。
“我说你。”他一副揣摩我的样子,“简单又复杂,温和又任性,让人高兴又心烦。”
我斜斜地看他, “让人信任又怀疑。”
“唔?”
“不是吗,比如你对我实习的那些评价,评价我,评价江绗……”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似乎已经知道我的所指,很快做了个暂停示弱的手势。
我却并不想买账,朝他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说。
他只好顺着话题下去,“我的确担心过你,也怀疑过江绗,他是什么来历,好人坏人?你却一味关心他,还为此对我说气话……”
“天,能不能公平一点,你就没有气过我!”我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他推推我的手,“我道歉。”
停了停,他又放缓了语气说:“我生病醒来后,陆琼告诉我你不能来的事情,还转达了你的原因,虽然简单得很,却让我更不明白。”
他的话触动了我的内疚,一时语塞。
“但是,”他微微思索着,“她很奇怪,她反而对我称赞起你,还一直赶我回来。”
我也有点讶异了,我总共不过和她通了两三次电话,便给她这样的印象了么?然而,我对她又何尝印象疏浅?
“她说,和你在电话里聊过,你们说了什么?”书岸好奇地问。
我顿了顿,学着他的口气神秘地说:“不告诉你,这是女人间的秘密。”
他笑我,不以为然地摇头。
“那你呢,如果她不赶你,你估计很想待在青岛吧?”我开始调侃他,但是他并不怎么配合,却只回了我一声温和的警告,“喂!”然后,我们相视会心一笑。
拉着我的手臂,他不无认真地问:“我和你说这些,你不会只当我闲着没事吧?”
彼时有一股感动涌上心头,我模棱两可地答:“怎么说也是你的经历,我这听众当得还不赖呢。”
他观察着我狡黠的表情,忍不住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又拥我入怀,嘴里不平道:“小雨,你坏得够了!”
就像在医院重逢的情景,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我伏在他的肩上,眼里泛起湿润的雾气,喃喃地说:“不要离开我……”
我听见他低沉的一声轻叹,温柔地轻拍着我,一边说:“你终于肯说了吗,倔强小姐?”
“我以为你不需要……”
“傻瓜。”
我讨厌地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和江绗一样,都这么贬我。”想了想,又不解地问:“他到底告诉你多少事情了,说了我什么坏话?”事实上,我想要问的是,江绗有没有把我那些低落不堪的样子告诉他,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就站在我面前,扶着我的手臂,“我们只是聊到他的情况,没有深入,至于你,他只是很认真地问我,陆小姐是谁,其他的,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
“你回答他了吗?”我问。不由得暗叹江绗的辞令,陆小姐是谁?噢,他其实甚至比我更了解陆琼!
“这还需要回答么?”他有点夸张地反问,“如果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可以直接踢我出局了!”
于是不必再说下去,所有的话语都变得多余,各自备好的解释也似乎失去了价值。
陆琼,我想我并不了解她,她的热情、冷静,她的独立和依赖,以及她对于书岸,对于我,是否也有自己的观察和体会?而这些又会是怎样的?也许我永远不会有答案。
外语大的晴晚,深远宁静的夜空,从容不惊,晚风从远远吹来,一切再熟悉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彼此交心坦诚的一番对话,虽然显得平静,但我需要承认,他们两人其实都各自经过了思考,重新认识自己和对方。
本来想写具体一点,但是几番修改后,还是决定用回原来的版本。让大家各自感受吧,我不掺和^_^
44
44、樱花
青岛的工作完成,书岸有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他放掉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一副闲散的样子,陪我在偌大的北城游逛。
我们像是第一次到北城观光的游客,一路沿着古老的城楼漫走,一边听他描述讲师们说到这些建筑时的各种论调;在北城南端的广场,我们融入热闹的人群,一起看音乐喷泉,和他们一样发出夸张的赞叹;我们还去看了一场樱花,就在外语大的卉园里,我们赶上了樱花节的末班车。
卉园里栽种了很多南北方特有的树种和花木,它是外语大学术研究的基地,也是一个游人不断的“植物园”。此时的樱花,已经开得差不多了,满树繁茂的时候大概已经过去,树木交错间,便看见粉白相宜的花,如同在同一棵树上开放,风一吹过,便有轻柔莹然的花朵飘洒。
早上的阳光很好,我们放慢了脚步,贪婪地感受周身的温暖。
“樱花,”我眯着眼看阳光下的树木,好奇地问:“青岛也有樱花吗?”
书岸懒懒地摇头,“不知道,我没看过,也许没有吧。”
“青岛……,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去青岛?”
“不知道,学建筑的时候参观过很多地方,可是从没去过青岛。”
“嗯,但是北城医院离我们这么近,我从前也没去过。”
“这是好事。”
“我的实习要结束了,能算及格么?”我像个跟在导师身边的学生,“谦虚”询问他。
“你不是有答案了么?”他了然笑着反问,“‘你的病人’怎么样?”
我努力想着一切能够形容江绗的词语,“他很奇怪,很难说,不过……”
“不过也很有意思。” 书岸接过我的话说,“他失去记忆,可是他懂得很多。”
“可是说不说,全凭他高兴。有时我们待一上午,一句话也不聊,我懒得问,他也懒得说。”
“我们明天再一起去看他。”
“好啊,他快要出院了。”
“小雨……”
“什么?”
“我爱你!”
他停下脚步,轻捧着我的脸,目光柔和,避不开他的注视,我看着他笑,然后抬头在他的耳际印上轻吻。
我听见自己清澈的心声。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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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我们每个人的故事到这里已经渐定了。
如果我们没有再去北城医院,或许会是这样的结果。
江绗在电话里说,除了他出院那天外,这个星期内我们都不必去“打扰”他,因为单是江陵就够他“忍受”的了。
“他要给我恶补,我也没空见你们。”他语气平淡。
“恶补什么,还在看照片?”我问。
“他在给我讲故事,大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