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欠谁的瓦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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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到她家楼下,还等到大半夜。

    原来只为了这句话,只为了跟她解释。

    他松了口气般,又说,“机房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乐怡顿了顿,“那就谢谢了。”

    她微微扭头,又很快转回来,踏进门里。

    砰,厚重的金属门闷闷撞合。

    贺承伦站在原地,掏出烟,拢火点燃,深吸进去,秋凉的甘冽一同入肺。

    再抬头,五楼的窗口已亮起灯,他定定地望了半晌,然后迈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也许会到家很晚,暄只得抽空更新了,祝亲周末愉快~~

    ☆、第十四章

    机房的问题很快有了回应。

    第二天快下班时,老郑特地来询问乐怡下周合适的时间以做安排,不过最多也只能有两个晚上。

    乐怡才舒展的心情,因他的后半句话又眉头紧锁起来。

    亮子听见了在一旁问,“可那两天我的班都排满了啊?”

    老郑笑笑,“敢情除了你还没别人了?”

    “别人也都排满了吧。”亮子挠着头,边寻思边嘀咕。

    “这你就甭操心了。”

    老郑翻了翻表格,记录清楚,打算去找别的编导。刚踏出隔间,乐怡马上跟了出去拦住他,“老郑,两个晚上我恐怕做不完。”

    老郑推了推鼻梁上不常戴的粗框眼镜,有着喜剧效果的胖脸仍是笑呵呵的模样,眼里却多了丝探究打量的意味。他听乐怡说完,似乎早有预料的回答道,“老板说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他打电话。”

    老板?

    贺承伦!

    乐怡怔了片刻,迟迟地“哦”了一声。

    老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小佟,我要是你,今晚回家就安安心心高枕无忧地睡大觉啦。”

    乐怡似乎豁然明白过来,抬头再看老郑,他笑着冲她摆摆手,进了下个隔间。

    结束工作后,乐怡请亮子一起吃了夜宵,到家已经接近十点了。洗漱完毕,她打开电视,蜷起腿窝进沙发。

    屏幕上主持娱乐节目的男男女女身着奇装异服,耍得比马戏团还热闹,入耳尽是乱哄哄的笑声与掌声,无聊时靠这种节目打发了不少时间,现在却如何都看不下去。换个频道,歇斯底里的丈夫正发疯一般对悲情女主角嘶吼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她一激灵,赶紧又转台,但见妆容精致的女主播端坐镜头前,笑容可掬地侃侃而谈十一黄金周出游的利弊比较,不感兴趣,她并无出行的打算,只想在家好好休息。

    所有台都摁了个遍,终于还是定格在娱乐节目,关掉声音。

    她取过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贺承伦的号码。

    “喂。”低沉的男声透着明显的乏力。

    “是我。”

    “我知道。”

    “你方便吗?”

    “你说吧。”

    “今天老郑告诉我了,这样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的工作也挺多的。”

    “没关系,我下周正好有时间。”

    好些话在她心里翻滚了一遍,还是归结成客套的感谢,“谢谢你。昨天我喝多了,还跟你乱发脾气,真是对不起……”

    他飞快地打断,“还有别的事吗?”

    “我在想,

    只有两个晚上会不会太紧张了?”

    “你不必担心,两天足够了。”

    凭他的能力当然不在话下,她只是不想他过于辛苦。

    此时此刻,乐怡才发现自己多么拙嘴笨腮,话在嘴边居然不知如何表达,直等到贺承伦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才匆匆回答,“没有了,你忙吧。”

    “好,有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乐怡突然发觉屋里安静得令人难以忍受。望向屏幕,娱乐节目的嘉宾表情极为夸张滑稽,只见其像不闻其声,倒很逗人,她放大音量,电视里观众的开怀笑声倾泻而出。

    世事无常,这些看节目的人何尝不是有苦有痛,但日子还要继续,总该需要些笑声来麻痹和自欺。

    英俊帅气的男主持正耍宝博一位老太太的欢心,他故作深沉地缓缓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年龄不是问题。”台下台上顿起一阵哄笑,乐怡也禁不住,翘起了唇角。

    新的一周,新一轮的奔波忙碌。

    虽然时间赶了些,好在白天的拍摄还算顺利。晚上回机房的途中,乐怡坐在出租车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抓紧机会闭目养神。

    毕竟,今晚还要熬个通宵,和他一起。

    她想起宁莫在电话里极端意yin的语气,“夜深人静,又孤男寡女,你们不会……”她“哎”了声,连说“打住打住”,岔开了宁莫的无谓臆测。

    会怎么样?机房里灯火通明,虽说半夜也是人来人往,繁忙非常。换言之,就算无人打扰、私地独处,以他们今日的关系,又能怎样?

    “小姑娘,到了。”出租司机以为她睡着了,出声唤她。

    乐怡探头瞅了眼价钱,拿出钱夹笑着解释,“师傅,我都奔三十了,哪还称得上什么小姑娘?”

    司机是位五十岁模样脸上布满沧桑的大叔,他讶异地定睛又瞧了瞧乐怡,“不像。我以为你和我闺女一样,也就二十出头,是个读书的学生呢。”

    乐怡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出门为拍片方便穿了套运动装,素面朝天,头发也只随便地扎了个马尾,是显得嫩了些。

    找完零钱,她又说,“二十出头也不算小了啊。”

    司机咧嘴乐,眼角挤出深刻的岁月纹路,“在我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

    他略显浑浊的暗瞳隐隐透出一抹暖洋洋的光辉,乐怡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紧,想起远在家乡的至亲,脑海中的面孔竟有几分模糊了,又是一个月未通电话了。

    进了大厦,红色的数字显示电梯正停在地

    下二层。她摁下上楼键,很快地,数字升至一。

    “叮”,光可鉴人的金属门缓缓滑开,像演出时徐徐揭起的幕布,柔和顶灯的辉映下,熟悉的面庞眉目分明、赫然眼前。

    她曾经的男主角,曾经以为永远的男主角。

    人生如戏,演员却身不由己,任凭老天撰写未卜的剧情。

    乐怡怔了一下,迟钝地打着招呼,“……这么巧。”

    贺承伦也一怔,刚刚揉压前额的手横挡住渐渐滑合的门,“你不进来?”

    乐怡这才发觉自己还傻傻地立在电梯外,窘得连忙迈步进去。

    站在他的身畔,她兀自为方才的白痴举动懊恼不已,又听他问,“吃过晚饭了吗?”

    她大脑仍处于停档状态,于是据实以答,“我带了汉堡和牛奶,一会热热就行了。”

    机房的楼层已经到达,他却按合上门,“我还没吃呢,下面有家餐厅不错,一起去吧。”没等乐怡答应,他已经按下二层。

    乐怡看了看他难掩疲色的侧脸,没再吭声。

    餐厅经营的是杭州菜,比较合她清淡的口味。坐下来后,贺承伦大致扫了眼菜单,很随意地问乐怡,“西湖醋鱼?”熟稔得仿佛昨天他们才一起吃过饭。

    乐怡微笑着点点头,对一旁旗袍打扮的女服务员说,“西湖醋鱼。”她接着回问,“龙井虾仁?”

    贺承伦抿直的唇线也弯出弧度,“好。”

    难得的融洽,清风般柔柔地吹淡了阴霾。

    茶足饭饱后,两人上了楼。

    亮子发现他们一同走进机房,从后面拉住乐怡,“佟姐,你面带桃花、眼含春波,看来进展够神速的呀。”

    乐怡毫不留情地朝他脑门狠敲了一记,“春你个头,干你的活去。”

    贺承伦跟老郑交待了两句,转过头来叫乐怡,“咱们去办公室吧。亮子,你干嘛呲牙咧嘴的?”

    大男生嘿嘿的乐,“没事、没事。老大,你给佟姐做后期?”

    “嗯,怎么了?”

    “好啊好啊、做得好,那我干活去了,你们好好做。”亮子嬉皮笑脸地讲完一语双关的话,哧溜钻回隔间,末了还不忘探出头挤眉弄眼一番。

    乐怡好气又好笑地斜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被他逗乐了。

    进办公室后,贺承伦启动机器,扭头看见乐怡挂在脸上尚未收回的笑意,“什么事这么好笑?”

    乐怡从包里取出带子放在操作台上,“亮子呗,整个儿一活宝。”

    “他干什么了?”

    “他……”乐怡想学亮子的原话,又觉得明

    显不合时宜,便改口,“他冲我做鬼脸来着。”

    “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嗯,挺有意思的一个大男生,相处起来很轻松、不觉着累。”她向来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像宁莫、像康行,还有她从初中时便认识的好友管晋。

    贺承伦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将带子推进机器。

    转动的声音响起,电脑开始采入素材。

    乐怡边盯画面边在本上记录,前面,贺承伦也在静静地看着屏幕。

    相似的场景,彼时此刻却仿佛远离千万光年。

    热恋时,他从不会安安分分地陪她做片子,总是趁机偷偷亲她。那会儿并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不过是毛玻璃划出的隔间,上方还配有隐蔽的摄像头。起初她并不知晓,待到夜半无人时,便沉沉醉醉地任他吻。

    某天无意发现后,她一惊,假装闲聊问别人,“这个摄像头晚上不开吧。”

    “谁说的,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有保安监视呢。”

    她听完整张脸都红透了,回头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只是笑,一派安然自在。

    从此以后很长时间,她见到保安都如同做了贼似的,敛目垂首匆匆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行了,我要睡觉要睡觉要睡觉~~神智不清地絮絮叨叨ing

    ☆、第十五章

    素材采集完毕,贺承伦起身去退带子,外套里传出和弦铃音。

    乐怡说,“我来好了,你接电话吧。”

    贺承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叫乐怡等一下,然后边接边出了办公室。

    乐怡退出带子,又坐下来接着整理刚才的记录。

    门虚掩着,贺承伦离得不远,话语隐约可闻。

    “……那边的工作我都做得差不多了,机房这边缺人手,我必须过来……我知道,我自有安排……瑜瑶,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

    乐怡停下笔,心似乎被只手攥住,紧了又紧。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你事情也多,还是早点回家吧,忙过这两天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贺承伦推门进来,见乐怡低头对着本子,笔杆在指尖旋转。

    她一想问题就会下意识地转笔,这个习惯还没变。

    他驻足不前,眼前的场景比他做过的任何画面都惹人心驰。

    宽松的运动装,随意束起的马尾,侧脸美好,一如大学时代,她在学生会选举的舞台上即兴表演,侧首轻仰,下颌尖俏,流畅的曲线延至锁骨。

    她眼眸时而微眯,姿态慵懒,身形柔韧,似乎心无旁骛,甚至有些意兴阑珊,他不是很懂舞蹈,也看得出她并未倾尽全力,这个女孩,对进学生会一点兴趣也没有,却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忍不住多嘴问她为什么不想加入学生会,她的回答是她只想独善其身。

    很有意思的女孩,他想不记住都难。

    而记住她的又岂止他一人,当晚,她成了他们宿舍夜聊的主题,更入了他的梦。

    梦中,她猫样的眼眸晶亮地笑睨他,舞得热烈奔放,他伸手去触,却总是在将碰未碰之时她又舞得更远了。

    后来他回忆起来,觉得那场梦简直是个预兆,他们俩的关系,永远是他在赶,她在逃,直到他追得精疲力尽,也弄不懂她究竟在逃些什么。

    他耐心守候,一直自我安慰,以为自己对她来说至少是特别的。

    到头来却发现,原来,特别的另有其人。

    油锅滚腾,而他生生被活抛进去,炼狱般的滋味,蒙她所赐,他竟会在有生之年尝到。

    是不是该谢谢她?还是该掐死她?

    这个让他爱恨皆到极致的女人。

    她放下笔,扭头发现他站在门口,稍一愣,“打完电话了?”

    贺承伦应了声,走过去坐在电脑前。

    两人之间,和刚才一样,隔了一把椅子。

    纯粹的工作关系,恰当的距离。

    他们以前的默契依然未变,乐怡只是在一旁适时地说明意图,偶尔插两句意见,其余时间便拄着头,静静地盯着屏幕。

    又完成一个特技,贺承伦按了按眉心,继续下一个画面,乐怡瞧见了,问,“你头不舒服?”

    “没事。”

    乐怡这才发现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们忙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她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你休息一下吧。”

    “还是沏杯咖啡吧,”他指指门边的柜子,“那里有。”

    “好。”

    乐怡拿咖啡包和杯子到了茶水间,饮水机亮着红色的加热灯。她坐在旁边等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出机房,下了楼。

    才出大厦的旋转门,一阵大风挟着尘土劈头盖脸地袭过来,她捂住嘴,又返回门里,望着外面灰呛呛的天地,塑料袋和落叶飘悠悠地如魔乱舞。

    秋雨到了强弩之末,竟也来势不小。

    乐怡犹豫了片刻,护住口鼻,还是跑了出去。

    马路斜对面有家7-11,可需要绕远通过天桥。她跑得极快,能感到沙粒糙糙地刷过面颊,眼睛眯得只留了条缝,仍有微尘钻入,磨得难受。

    到店里,她买了一盒脱脂牛奶和两袋曲奇,拿纸巾揉了揉眼角,又往回跑。快下天桥时,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电梯上行,乐怡对着光可鉴人的金属门把脸擦干,又散开淋湿的头发,甩了甩,水珠溅到鼻尖,晶莹透亮,她用手指沾上送到唇边,居然温热。

    楼层一到达,她直奔机房的茶水间。

    牛奶包装撕开,倒进杯子,微波炉加热,再将冲好的咖啡缓缓注入,搅匀,苦涩与香甜融为一体。

    一套驾轻就熟的程序。

    沏好后,她和以前一样凑到跟前闻了闻,浓香入肺,她满意地笑了笑,端着热腾腾的饮品走向办公室。

    临近虚掩的门,她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声音,语气焦虑,“承伦,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次的机会多难得……”

    是沈瑜瑶,他的现任女友,乐怡记得这个声音。

    她于此刻进去显然不合适,留在外面听人家说话更不合适,只得端着杯子又回了茶水间。

    饮水机的绿灯转红,狭窄的空间内,水声咝咝,再次灼烧至沸点。

    透过落地的玻璃隔断,她看见沈瑜瑶打着手机经过走廊,“妈,你怎么还没睡?我刚才有点儿事,这就回去……”

    休闲款的军装裤,短夹克,中性的打扮倒很适合这个眉宇间有英气的短发女子,亮丽又精神

    ,内外兼备的人啊,和贺承伦一样,确是很合适的一对。

    乐怡反观自己,裤脚溅得都是泥点,长发凌乱地打着绺儿,脸上不需照镜子也知道,肯定面色苍白,眼底的黑眼圈说不定也冒出来了,她熬夜的症状总是很明显。

    新人旧人,对比真是鲜明得很呢。

    乐怡等了等,确定沈瑜瑶离开了,才又端起杯子,发现有点凉了,便放进微波炉里又加热,然后回办公室。

    贺承伦见她进来,摁灭烟,“你去哪儿了,刚才也没在茶水间。”

    “出去一趟,买了点东西。”她被空气中缭绕的烟雾呛得咳了声,眼一扫,烟灰缸里算上刚掐灭的有三截烟蒂。

    贺承伦推开窗放空气,有风猛地灌进来,夹着雨点,落到他手上。

    他把窗的开口拢小,回身打量她,“下这么大的雨你还出去?”

    乐怡没回答,把杯子和曲奇放到桌上,“趁热喝吧。”

    他瞅了一眼,知道里面加了牛奶,还是看着她坚持问,“你出去干嘛?”

    “饿了,买点吃的和牛奶。刚才没人给我打电话吧?”她拿过手机察看。

    “你不是带汉堡和牛奶了吗?”

    “你啰不啰嗦,再不喝可凉了啊。”她把包装撕开,塞了两块曲奇进嘴,满满当当地嚼着,又递给贺承伦,“嗯,真好吃,尝尝。”

    他接过来,并没吃,坐下,仍看着她。

    平视的目光与她相对,迫得她透不过气。

    她撑不住,只得实话实说,“我带的牛奶不是脱脂的。”而且,他不爱吃汉堡。

    语气如何轻描淡写,也抹不掉过去那一笔浓墨重彩。

    所有饮品中,他最喜好咖啡牛奶的味道,她为他沏了三年,还特意查了好多相关常识,比如要把咖啡倒在奶里,而不要把奶倒在咖啡里,而且最好用脱脂牛奶,这样比较健康。

    他常常在旁侧,满足地看着她细心冲制的模样。

    杯子送到嘴边,贺承伦喝下第一口。

    奶香的甜腻中和了咖啡的苦涩,他曾经恋极了的味道,只不过……

    她听到他低低地说,“乐怡,我现在只喝纯咖啡了。”

    再喜欢又如何,如果这甜香注定不属于他,那他宁愿独饮一杯苦涩,至少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

    屋子里安静而温暖,佟乐怡却恍如身处刚才的疾风狂雨中,雨点噼啪,冰凉透心,全数朝她砸过来。

    她强挤出笑,“是吗,我不知道,要不再给你重沏一杯吧。”

    贺承伦抬手表示不必,“你沏得很好喝。”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乐怡不解,瞅着贺承伦,他继续一口口地饮着,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乐怡眼光移到那三截烟蒂,突然有抽烟的冲动。

    她迅速打消掉这不正常的想法,从包里掏出牛奶,问他,“我去热奶,你确定不用再沏一杯了?”

    贺承伦摇头。

    她才站起来,门被人推开,“承伦……”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过多,还是分成了两章看着顺眼~~

    ☆、第十六章

    沈瑜瑶看到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乐怡也楞了一下,然后主动打招呼,“沈小姐。”

    “你不是那个……”

    “佟乐怡,你叫我乐怡就好。”

    “噢,对对,乐怡。你怎么在这儿?”

    乐怡指指屏幕,没办法的神情,“工作呗。”

    沈瑜瑶恍然大悟,“承伦就是给你做片子啊。”

    乐怡点头。

    沈瑜瑶笑靥甜美,“真是巧啊。哎,康行呢,最近老没见他。”

    “他有事出国了。”明知她把自己和康行当成一对,乐怡也懒得解释。

    “出国好啊,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成天累得半死。那你呢,过十一去找他吗?”

    乐怡正寻思着怎么把话讲明白,听到贺承伦问, “瑜瑶,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剧本好像落这儿了,”沈瑜瑶扭头一瞧,在沙发上发现了剧本,拿在手里,“喏,找着了。”

    “找着了就早点回家休息。”

    “怎么着,赶我啊?”

    “瑜瑶”,贺承伦无奈地提醒,“我们还得工作呢,你明天也要早起。”

    “知道了,工作狂,我这就走行吧,”沈瑜瑶拽住乐怡,“对了,帮忙看着点我们这位工作狂,让他抽空也休息休息。你不知道,他最近活特多,都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简直不要命了,我也管不了他,就拜托你了……”

    “瑜瑶。”

    “好好,我不说了”,沈瑜瑶手一摊,“你看,唠唠叨叨的又招人烦了不是。”走出门外,她又回头叮嘱,“外面雨大,冷着呢,你们回家别冻着。”

    乐怡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

    “乐怡,康行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还有事找他呢。”

    “好。”

    送走沈瑜瑶,乐怡去热完奶,回来边喝边继续盯屏幕。杯中的热气蒸腾上来,烘得唇畔鼻尖一层薄薄的水气,她吸了吸鼻子,里面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贺承伦停下手中的鼠标,对她说,“去洗个澡吧,淋过了容易感冒。”

    乐怡想想也对,自己倒下了工作更没人做了,便没推拒。

    办公室有独立的洗浴间,进去前,贺承伦从柜子里拿了新毛巾和一件衣服给她,“洗完换上吧。”

    乐怡接过来,纯棉的质地,握在手里触感柔软,是她出差那次买回来的长袖t恤衫,朴素的黑色印着隐约的暗纹,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洗得很快,擦干后,取过一旁的衣服,套上头,满鼻都是淡淡的柠檬香。

    t恤太长,盖过臀部,袖子也需要挽起来。

    穿戴好,她站在镜子前,兀自想,上次穿他的衣服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他家里,缠绵过后,觉得饿,随手罩了件衬衫去冰箱寻东西吃。

    那已经是多久的事了?

    等再坐到屏幕前,乐怡身舒体爽,盯着画面的眼皮却

    开始打架。

    她后悔刚才洗了澡,过度疲劳后,这功用无异于催眠药。

    她真是累了,最近连续早出晚归,虽然没怎么熬夜,可一直被工作的事赶着,神经揪得紧紧的,直到今晚坐在机房里,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你去沙发睡会儿吧。”贺承伦看出她的倦意。

    她微合的眼皮马上睁开,“不用,这困劲儿过去就好了。”毕竟是她的片子,即使贺承伦一个人就可以做得很好,她也不能公私不分地把工作都推给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快去。”他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乐怡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要想我早点做完,就照我说的做。”他似乎有些火气。

    乐怡觉得奇怪,但为免闹得不愉快,她不想拗着他,还是听话地去沙发那边,嘱咐道,“你有问题一定叫我。”

    “嗯,”他没转头,对着屏幕回应她,“下面的柜子里有毯子。”

    乐怡裹进毯子里,热暖笼罩全身,鼠标、键盘、画面的声音都渐渐飘离遥远,思维很快陷入混沌,却难以睡得安稳。她记得沈瑜瑶的话,他都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独入梦乡。

    她脑海中的影像定格在临闭目前的一眼,贺承伦上身前倾,专注地操作着电脑,背影写满疲惫。

    沉睡与清醒在两个极端拉扯她,她睡了一小会又勉强半睁开眼,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衔在唇边,正要拿打火机,手顿了顿又收回来,将烟扔到一边,接着工作。

    她张了张嘴,声音出不来,坚持不住,思维重新陷入一团混沌。

    就这样,意识模糊了又清醒,几经辗转,终于听到耳边叫,“乐怡”。

    她仿佛得了特赦令,立马睁开眼就要起身。

    嘴唇不期然贴上俯身的他。

    贺承伦登时从头僵到脚,理智的弦绷到极限,啪地彻底断裂。

    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撩动他,每多相处一秒,他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刚刚她洗完澡出来,穿着他的黑色t恤,小脸愈加白皙,两颊漫着淡淡的粉,眯着迷蒙的眸,浴后的幽香丝丝缕缕,是勾魂摄魄的绳索。

    这个扰他心神的罪魁祸首,此刻近在怀中。

    他只有一件事可做,只有一件,别无他选。

    他俯首,吻了上去。

    强势却不失温柔,还是这个男人,多了烟草的味道,佟乐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久违了的温存。

    甘心情愿的意乱情迷。

    她在阶梯教室的前面曼妙起舞。

    她不以为意地眯起眼,翘着唇。

    她歪着头跟他开玩笑,“师哥,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她病时迷迷糊糊地问他,“师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不讲理地耍赖,“都怪你,我可不熬夜啊。”

    她皱着眉抱怨,“承伦,沉沦,你的名字很容易把前后鼻音搞混呢。”

    他沉沦了。

    他向她求婚,可她几番躲闪,毫不回应。

    他为她精心准备的浪漫惊喜,却落得她一顿埋怨。

    他对她全心全意,换来的是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牵肠挂肚。

    他为她耐心守候,又眼睁睁地见她另觅新欢。

    他爱的她。

    他恨的她。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

    他离开她的唇,抱着她,贴着她的耳畔哑声问,“佟乐怡,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暄为了更新放弃了和同事k歌,还够意思吧?祝亲们平安夜快乐哦^_^

    ☆、第十七章

    “佟乐怡,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乐怡觉得虚弱又无力。

    刚刚覆着她的唇,潮湿又柔软,现在正在她的耳边低声喃问,热热的呼吸喷在耳后颈侧,比唇齿交融的亲吻更令人沉醉。

    心脱离控制,止不住的颤,她的声音也发颤,“承伦,你别这么说。”

    千万,别这么说。

    尤其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喟叹、不甘、恼恨,更多的是怨。

    她会受不了。

    会想起分手的那天,他就是用这样的语气,用手指着她,“佟乐怡,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我算是明白了,你的独善其身,说得好听,其实根本就是自私。你只管你自己,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年了,我一提见父母你就左推右挡,结婚你不答应,甚至连你家的门钥匙都不肯给我。”

    “我要求的过分吗?”

    “你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对不对?”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说,算什么?”

    责问一句句砸过来,语势越来越强。

    “今天,你就给我句痛快话。”

    她无以应付,头都要炸开了,只是重复他的话,“什么痛快话?”

    “我父母要见你,你去还是不去?”

    “见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们,咱们下半年就结婚。”

    又是结婚,他又提出来了。她像是课业一塌糊涂又准备不足的学生,硬被逼上考场,偏偏遇到最棘手的难解考题,心慌意乱,手足冰凉。

    “承伦,这太突然了,你得给我时间……”

    他陡然打断,“不用说了,我就知道,你还是不同意是不是?”

    她没吭声,默认。

    他看了她一眼,垂首,语调空洞苍凉,“佟乐怡,不如我们分手吧。”

    屋子里太安静,他站着,她坐着,一动不动。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复。

    她鲜少见这样的他,受到某种刺激般,急于寻求承诺,执拗如孩子的意气用事。

    不过他说的对。

    是她自私,她给不了他要的,又放不开,让他一等再等。

    等待的滋味不会好受,小时候,她曾经历过,似孤身置于黑暗中,不见天光,失望一点点的蚀髓入骨,然后焦躁、不安、直至心灰意冷。

    他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否则他不会轻易提出分手,他再生气也不会随便抛出这种重话。

    怪她吗?

    交往之初她便有

    言在先,她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暂时不愿改变,是贺承伦笑着打消她的顾虑,“乐怡,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你至于紧张成这样?”是他说他可以等她慢慢适应两个人的生活。

    他说过的。

    难道他都忘了?等不下去了?

    也好,他开始的感情,由他结束,很公平。

    她略抬头,想开口,目光落到桌上。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无需尝也知道,一定错不了,他不管做任何事都像模像样。

    当初自己不就是被他的优秀迷了心失了魂,放弃了坚持,结果她怕的终于还是来了,所以,佟乐怡,要怪就怪你没能抗拒诱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如今他既然不愿等了,你何必再耽误他?

    简单的词句在舌尖几度徘徊,她终于狠下心,“好吧。”

    言毕,她居然如释重负。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你要,分手?”

    “不是你说的吗?”

    他扯动唇角,却不像笑,“好,好,是我说的。这念头你存了多久了,一年?两年?现在由我说出来,你终于解脱了是不是?行,就是我说的,我给你自由,我们没有关系了。”

    “承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也会祝福你……”找到合适的那个人。

    但后半句话她看到贺承伦的模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就那样瞪着她,双眼赤红,恨得咬牙,“佟乐怡,你少假惺惺地祝福我,也休想我祝福你,你喜欢一个人过,那就这么过一辈子好了,我他妈的再回来找你就去一头撞死。”

    他失去控制的勃然大怒,甚至口不择言地带了脏字,撂下话,拽起搭在椅背的外套,便头也不回的摔门去了。

    衣摆横扫桌面,刮倒高脚杯,深红的酒液浸染米色的桌布。

    覆水难收。

    万年历嘀嘀地响,整点报时。

    她抬头,粗粗大大的黑体数字,2月14,8:00 。

    太名不副实的日子。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乐怡闭上眼,离开他的怀抱已经那么久了啊。

    “承伦……”

    箍住她的手臂又一紧,她提了一口气,心底有热流涌上来,几乎要脱口而出三个字。

    到嘴边却成了,“电话。”

    他的手机已经响过三遍了,渐强的铃音,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

    贺承伦径自低首看怀里的女人,明明一张迷乱的脸孔,偏偏神智清明,她究竟生着怎样一付铁石心肠?

    偎着他的身

    躯传来不同寻常的温度,他扫巡她酡红的面颊,得出结论,“你发烧了。”

    乐怡摸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点烧,不严重。”

    贺承伦心里苦笑,连发烧了也能理智至此,他还能企望什么?非要再痛一次才长记性吗?

    铃音第四遍响起来。

    贺承伦终于起身,拿过手机。

    来电显示是沈瑜瑶,他现在的女友,他该负责的人。

    方才意乱情迷的时刻,他可曾有半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