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
“没多久。上班才听说贺承伦生病了,怎么说我也难辞其咎,特来请罪。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瞧你说的,哪能怪你,都是他逞强。”
乐怡见她手里拎着超市的购物袋,“你去买东西了。”
“哦,买剃须膏去了,这位大哥矫情着呢,只认一个牌子,还非要柠檬味的。附近没有,我还得打车去买。”
佟乐怡转换话题,“他这一病耽误你工作了吧。”
“可不。片场那边我找人替了我两天,不看着他我也不放心……”
佟乐怡微笑着寒暄,电梯前的人热闹地来来往往,没人知道旁边这个女人的心里正荒凉得寸草不生。
因为还有工作,乐怡很快告辞离开。沈瑜瑶上楼,亮子见她回来了,便也去上班了。
天色渐黑,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病房的窗外就是三环路,城市的六点多正是堵车的时候,红红的刹车灯排成一列,蔚为壮观。
贺承伦醒过来,见沈瑜瑶站在窗边,发呆。
他开口叫她,沈瑜瑶走过来,给他倒水,“睡的好吗?”
“大概睡多了,有点累”,他喝了口水,扭头看表,“都到这时候了。那药还真管用。”
他梦到佟乐怡,站在他面前,哭红了眼睛,“我错了还不行吗?”像每次她惹他生气,争辩到最后没理了都会耍这一套,可气又可爱的模样。他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要认错当初乖乖听话不好吗。
他借着好时机又向她求婚,她还是拒绝,这次理由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沈瑜瑶吗?”
他登时脑袋混乱一团,完全讲不出话来。
“承伦,吃个苹果吧,补充维生素,你就是缺乏营养。”沈瑜瑶从袋子里挑了个大大的红富士,“让你再见识见识我家祖传削苹果的十指神功。”
贺承伦侧头笑笑,视线一低,“今天有人来吗?”
微卷的长发,在白色床单上延展优美的线条,像极那个人舞动的身姿。
“亮子来过。”
“没别人?”
沈瑜瑶的刀一偏,果皮断开,掉在地上,“都是你老问我问题。得,又现眼了。”
佟乐怡回到办公室,罗台已经离开,策划会还在进行,顾
绮夏用手势示意她坐下来加入讨论。
散会后,她被留下,顾绮夏问,“有空没,一起吃饭。”
“好。”
她们找了家附近的茶餐厅,幽静雅致,座位是靠背高过头顶的沙发椅。
菜上的很快,顾绮夏喝着例汤,咖喱饭便端上来了,她马上往嘴里送了一口,“饿死我了,中午都没吃饱。”
乐怡的食欲也被带动起来,动刀叉解决面前的牛排。
“你这么能吃肉,也不胖。”盘子撤下,顾绮夏靠着沙发椅,啜了口热饮。
乐怡将红豆土司切成一块块,嘴角微翘,“从小就这样,随我妈。”
“咱俩挺像的,我也是干吃不胖,有人说这叫没良心。”顾绮夏笑笑,“你还练过舞蹈是不是?我也练过,不过是上了大学才学习的,国标舞。”
“你的身材跳国标舞再适合不过。”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咱俩也很像,都爱硬撑。”
乐怡停住刀叉。
顾绮夏说,“我们一起工作多久了,有一年多了吧?我一看见你总像看见我自己,再重的活儿压到身上也吭都不吭,完成得很漂亮,瞧着挺柔弱的,却一丁点儿都不娇气。哎,我这么说是不是有自夸的嫌疑?”
乐怡想了想,“绝对没有,我非常认同。”
顾绮夏笑了声,放下杯子,“乐怡,你累不累?我最近常感到累,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有时候也会想停下来,歇一歇。”
乐怡静静地听。
顾绮夏看着她,“乐怡,你当初为什么选电视这行?”
乐怡顿了一下,心底又被隐隐触碰,“那时候本来要去报社的,可实习时被一个师兄介绍到电视台当编导,就这么开始了。”
“你做了这么久,就没想换个工作?”
佟乐怡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坚持这么长时间?
她贪图安逸,厌恶熬夜,家里并无任何经济压力,完全可以找个混吃打盹得过且过的安生工作,居然一做电视就是许多年,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爱这一行吗?”
“谈不上爱,我惰性比较强,也许是习惯了就懒得换工作了。”
“这点咱俩就不像了,我是真爱这一行,竭尽全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希望做出点成绩,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手机震动,顾绮夏拿起来看了眼,摁掉,继续说,“我给自己制定计划和目标,每迈一步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乐怡,你有没有目标?”
“我没想过。”
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对名利权势皆毫无企图,只是把份内的事做好。
她只想过,到年纪就退休,赋闲在家,或周游世界,孤身一人,极可能是孤身一人。
“现在开始你不妨考虑一下。这段时间,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也很欣赏。节目明年会改版,我希望培养你成为制片人。”
乐怡意外地望着顾绮夏。
手机又震动,顾绮夏再次摁掉,“不过,你的私事要处理好,最好别影响工作。当然这连我也很难做得到,可作为领导,我还是不得不责怪你今天的行为。而作为朋友,我要告诉你,硬撑不是办法,尤其是感情。”
乐怡笑,“领导,你真是厉害,可以摆摊算卦了。”
“乐怡,因为咱们俩个性太像,有苦都不会往外倒,到头来你疼、你难过、你水深火热,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照样每天乐呵呵的过舒坦日子,没人同情你怜惜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必要的时候也要哭一哭,我是才明白这个道理。”
手机第三次震动,顾绮夏终于忍无可忍,接起来,“你有完没完?”
听对方讲了几句后,顾绮夏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她招来服务生买单,“我得先走一步了。”
乐怡拿过提包,“你快去吧,我结帐。”
顾绮夏按住她掏钱的手,“你真是不受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还不懂?你该可怜兮兮地表示自己挣的钱少,领导挣得多才该是花钱的那个。”
“是,领导。我一柔弱的单身女子要在黑夜独自回家,您可否好心再帮忙报销打车费?”乐怡把手伸到顾绮夏跟前。
手被打了回去,“孺子可教,不过有矫枉过正的嫌疑,警告一次。”
顾绮夏起身,“工作的事,你认真想想。”
带子在机器里转动,录入素材,佟乐怡眼睛盯屏幕,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转着笔杆,她做后期的惯常姿态。
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下,“佟姐,想老大呢?”
乐怡侧头瞄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看屏幕,“亮子,这就没劲了啊,你都知道你们老大有女朋友了还开我玩笑?”
“又不是老婆,有什么关系?”
“哦?那天是谁一脸为难的怕我碰见沈瑜瑶?”
“还不因为你一脸情深意浓、泪眼朦胧的,我可是为你好。”
乐怡暗暗心惊,原来她表现的如此明显。
“他快出院了吧?”
“你自己去看呀,你一去,肯定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老大立马下床出院。”
“我没时间,还
有你别忘了,不用告诉他我去过。”
“为什么不告诉,他知道肯定特高兴。”亮子又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第六感,老大更喜欢你。”
“我也有第六感,你今晚要熬大夜。” 是刚才老郑在隔壁说话她听到的。
“啊?”亮子发愣。
“亮子。”走廊传来老郑的叫喊。
乐怡笑笑,指外面,“圣旨到,快去接吧。”
接下来的一周,佟乐怡没再去医院,也没再向任何人打听贺承伦的病情。她知道他一定会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有女友陪伴身侧,沈瑜瑶讲话的语气、细微的眼神动作,历历眼前,那个女人在用整个身心爱着他。
如果说机房那一吻还让她对贺承伦产生几分希冀,而每想到沈瑜瑶,便增多几分无望。
“你疼、你难过、你水深火热,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照样每天乐呵呵的过舒坦日子,”周一,佟乐怡站在机房门口,想起了顾绮夏的这句话。
门口挂着的白板上书写“祝亮子同志生日快乐”,彩笔描绘的美术字,周围点缀似锦繁花,下方明示聚会举办的时间、地点,机房的人性化制度,每位工作人员过生日都要集体庆祝。
世界本就这样,有人开怀,有人失意,各自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寿星正好走过来打招呼,乐怡指着白板,“难怪你一直没女朋友,原来是发展成同志了。”
亮子满不在乎,提出要求,“佟姐,你一定要来。”
“你心里想说,佟姐,你其实不用来,礼物到了就行吧?”
“错,礼物无所谓,你一定要来。”
“你这种语气,要不是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以为你爱上我了?”
“我可不敢夺人所爱。”
乐怡眯眼警告,大男生马上笑脸无辜,“佟姐,真的,我衷心邀请你。”
乐怡摆手,“我一把老骨头就不跟着掺合了,你们小孩好好玩吧。”
“借口,你老?说你是我女朋友都有人信。再说你们组好几个人都来,老郑、任老师也来,他们都比你老吧?”
她几番推辞不过,终于还是答应了。
聚会地点定在钱柜,亮子喜欢运动,下班后,乐怡特地到商场买了件休闲t恤做礼物。
大包房里坐了二十多个人,几个机房里的大男生端了大量饮品回来,热的凉的,应有尽有,“润润嗓子,一会儿飙歌哈。”
小蓉负责蛋糕,“蜡烛插好了,准备关灯。”
亮子忙阻止,“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一男生兴
奋地问,“有美眉来?”
亮子不屑的斜一眼,“庸俗。”出了门。
蜡烛点燃,唱机里生日歌也准备好,亮子再进来,灯已完全关闭。
二十四根蜡烛围成光圈,年轻的数字,烛火都格外跳跃。
许愿、祝福、切蛋糕,还有人戴着八戒面具唱作俱佳地表演“猪你生日快乐”。
佟乐怡靠在沙发一角,没有点歌,只是捧着橙汁看人笑闹。
小蓉刚唱完,坐在旁边喝饮料,“佟姐,你不唱?”
乐怡摇摇头,“我忙了一天,累了。”
“那你点首喜欢的歌吧,我唱给你听。”
她想了想,“随便,只要不是《白月光》。”
事实证明,小蓉是张信哲不折不扣的铁杆粉丝,她选的仍是这位情歌王子的作品,还加上港台腔的开场,“这首歌献给美丽的佟乐怡小姐,《从开始到现在》,谢谢。”谢谢二字尤其用力。
乐怡笑完了看着屏幕上的字幕,她第一次听这首歌。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恒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
缠绵悱恻的旋律,勾得人柔肠百转,
佟乐怡没沾一滴酒,听着这歌只觉得头昏脑涨,她想,小蓉没说错,这还真是献给她的歌。
从开始到现在,多贴切的名字。
她和贺承伦的开始,
她和贺承伦的现在。
她即将面对的一生。
他给了她最美好的曾经,他的呵护、宠爱,她耳畔还响着他的呼唤“老婆,吃饭了”,她享用的那么理直气壮,而如今,连在病床边陪伴他的资格她都没有。
从今以后,从今以后,再没资格。
包厢这样大,她却透不过气。
她低头寻找冷饮。
一股微凉的空气隐隐冲入。
佟乐怡抬头。
包房的门口,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站在那里,健康、清醒的在她面前。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br》 ……”
她忽然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半小时,唉~~
☆、第二十一章
机房的工作人员和认识贺承伦的编导纷纷上前问候。
小蓉一曲方罢,坐回乐怡身边,“佟姐,帅哥老板哎。”
乐怡含糊地应了声,低头抹了下脸,拿杯子喝冷饮。
“他笑起来都很man哎,我完了我完了。”小蓉晕倒状靠在乐怡肩膀,又突然起来,“对了佟姐,你认识他是不是?”
“他是我大学师哥。”
小蓉兴致大发,“这种男人在大学肯定抢手死了,他女朋友漂亮吧?”
“他那时候没交女朋友。”他只是追求一个女生,而那女生后知后觉毕业了半年才明白,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小蓉难以相信,“怎么可能?暴殄天物嘛。”
有人对着麦克风问,“布拉格广场是谁的?”
“我的我的。”小蓉举手答应着,跑到前面接着k歌,对帅哥八卦的好奇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乐怡刚松了口气,听到亮子说,“老大,那儿有空位。”
她看过去,果然见他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
光线暗,她看不清贺承伦的眼神,他似乎朝她这边注视片刻,然后径直走来。
佟乐怡有几秒钟的僵硬,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才好,等他越过几个人,坐到她旁边,她的嘴巴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这容易引人误解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明明可以嘘寒问暖“你病都好了吗?”或是“你什么时候出院的?”,所以说她是个笨蛋,连话都讲不好的笨蛋。
贺承伦竟也好脾气的回答了,“临时决定要来的。”
有不知道他生病的人给他递来啤酒,他点头笑接过来,和对方轻轻一碰喝一口,放在桌几边。
佟乐怡盯着那罐碍眼的啤酒,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贺承伦抬眼看看她,腿往里靠,让出空当。
乐怡去自助餐区转了一圈,盛了碗蘑菇汤,又取了几盘点心和热饮,东西太多,服务生上前主动帮她拿回包厢。
乐怡坐下,将托盘摆到桌边,顺势把啤酒推到中央,和一堆易拉罐混在一处,她对贺承伦说,“趁热喝吧。”
他侧头看她,似乎有话要说,后来还是端起碗喝汤。
包厢一隅,他们相邻而坐,各自和周围的人谈笑。
第二天一早还有工作,大家适可而止,十点多便结束了,穿外套的时候乐怡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嗓音低沉。
佟乐怡感到意外,还是点头答应。
二十几个人分散开来,有人搭伴儿乘出租,有人去停车
场开车。
电梯下行至b1,乐怡随贺承伦走出去。
夜晚的娱乐场所,欢畅正酣,车子鱼贯出入,热闹非凡。
乐怡大意地只顾跟着贺承伦,左侧无声无息拐过来一辆帕萨特,逼到近前才摁了声喇叭,她一激灵,觉得腰瞬间被人揽住带入怀里,她鞋跟崴了下,紧忙拽住男人外套的前襟。
面对面,眼睛对着下巴。
宁莫说过这是情侣的最佳身高搭配,接吻不会累,偎肩膀也刚合适。
帕萨特经过,里面的人留下一声口哨。
他们没有理会。
鼻尖的味道令她心安,反倒是贺承伦的呼吸慌乱,她听见他问,“走路不看车,你在想什么?”
她仰脸,看这个导致她心不在焉的男人。
“我在想,你明知开车怎么还喝酒?”
“我只喝了一口。”
“一口都不该喝。”
他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是控制住,慢慢放开她。
大切在夜色中平缓前行。
乐怡问,“你身体没事了吧?”
“嗯,上周就出院了。”
“以后别熬夜了。”
“我会注意。”
她终于放心,静静地坐着,看窗外。
十字路口,红灯,车缓缓停下,乐怡的目光正对着路边打烊的奶品店,里面售卖鲜甜美味的奶酪。
第一次是贺承伦带她来的,她当时瞅着稀软如鸡蛋羹似的食物实在提不起兴致,他哄她吃下一口,问,“怎么样?”
炎炎夏日,冰柜取出的奶酪滑腻可口,她像喝水一样吸溜吞进去,未辨滋味,呵呵笑说,“我吃得太快,没尝出什么味道。大师兄,你好人做到底,再喂我几口,让我细细品味品味。”
他直乐,捏她的鼻子,“八戒,快现原形,让我瞧瞧你的猪拱鼻和招风耳我再喂你。”
“不行啊大师兄,自从转世为嫦娥,我就变不回去了。”
“你就臭美吧。”
绿灯亮,奶品店渐行渐远,回忆却愈清晰。
她想起毕业后回家过年,刚失恋的表姐拉着她出门散心,逛街时问她,“你知不知道分手以后最让人难过的是什么?”
当时她正在热恋,哪里想得到答案。
表姐说,“最让人难过的不是分手本身,而是重新经历两人走过的路,逛过的商场,甚至是街道的一个拐角,想起曾经的亲密,那才叫难过。”表姐指着胸口,笑着的眼里含泪,“这里,绞着疼。”
她彼时无法体会,后来才尝到个中滋味,很
想再对那个人说,大师兄,我品出这味道了,好苦,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了好不好。
对面的位置无人回应她。
车驶入小区,到达楼下,佟乐怡说,“你病刚好,回去要早点休息。”
贺承伦点头说好,手摸上衣口袋。
乐怡转身欲下车,听见身后打火机的声音,她回头,他指间闪烁星芒,吸一口,吐出,缭绕的烟雾中也正看她。
“抽烟对身体有害。”
“这道理每个吸烟者都知道。”
“你可不可以不抽?”
他笑了下,“你凭什么管我?”
她被堵得半晌方说,“你以前不抽烟。”
“以前?我以前不做的事多了,佟乐怡,你觉得说这话有意义吗?”
她透过烟雾看进他的眼,分明挑衅的意味。
他从来是沉稳持重的人,此刻竟像个孩子,仿佛他们相处时的样子,为件衬衫和她闹别扭。
渐浓的烟味呛得她难受。
“别抽了好不好?”
他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管我?”
她见劝不动他,伸手便抽走他的烟,想扔进烟缸,半途被他攥住手腕,动弹不得,僵持在当中。
她略挣扎,却被他扯得更近。
呼吸相闻,离得太近,她头脑发晕。
“阻止我喝酒,又抢走我的烟,你还想干什么?”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问过我的意思吗。”贺承伦难以克制地,一字一句的说,“我不需要。告诉你佟乐怡,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好。”
烟草的气息扑面,心都仿佛蒙上一层雾。
乐怡挺直脊背,拉开距离,示意他取走她手上的烟,“给你,我不会再干涉你了。”
贺承伦没去管那烟,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不要她的好意关怀,却又受不了她真的弃他不顾,他整颗心就在这女人指掌间,任她捏圆捏扁,像烟头一样拈来撇去。
从来都是这样。
乐怡见他姿势未变,又说,“贺承伦,你松手啊。”
她活动手腕,没想他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几乎攥进她的骨头里。
佟乐怡这时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灰心、失落、委屈、手腕清晰的疼痛,惹得她心头火起,更加大力气挣脱,无声的较量中只闻得急促的喘息。忽然,她“啊”地轻呼一声,贺承伦手下一松,她手臂往后撤,烟蒂从指尖飞出车窗。
一切快得仿如电光石火间。
他猛地探身压过来。
来势太急,鼻
尖撞在鼻尖上,她闷哼一声,下意识侧开脸,硬被他扳住下巴,覆上去。
烫的唇舌,强硬地侵入,像是要惩罚她,力道用尽,狠狠辗转。
她一直在逃,逃避他的求婚、他的真心,逃离他的身边,再见面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句为他好,然后又要弃他不顾,他倒要看看这没良心的女人现在还能逃到哪里。
佟乐怡的唇上开始隐隐作痛,她窒息一般,气力尽失。疼痛,又混乱,她想推开他,又眷恋他的味道。
夜风乍起,拂过热烫的肌肤。
贺承伦终于放开,她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平复。
他脸颊轻轻厮磨她的发,“你去过医院?”
“谁告诉你的?”
“去过没有?”
“是,去过。”
“为什么去?”
“你是为我累倒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黑黑的眸子里迷乱未散,嘴唇嫣红,“就因为这个?”
她仍未清醒,只点头。
他心里的温度骤然凉下来,身体坐正,“你走吧。”
佟乐怡手扶额头缓了片刻,拎着包下了车。
贺承伦盯着她的背影,厌恶透了这种感觉,难道他能做的永远只是看着她一步步远离。
他跟着下了车。
佟乐怡听见开车门的声音,回身,月光下,贺承伦眉目清晰,唯有眼睛深不见底,他走到她跟前,停住,“最后一次,我要你一句实话。为什么去医院?”
他甚至鄙视自己的放不下,如此乞求一个机会。
乐怡深吸一口气,冷风入肺,心口的地方却烫得厉害。
她微微笑,“你要听实话,好。”
“我去医院,因为我想你,承伦,我太想见到你。”
“……”
“这就是实话。”
“……”
眼泪终于流下来,刚才她手腕被攥疼时也没流半滴泪,现在却如何都控制不住,“可是承伦,就像你说的,我凭什么,说出这样的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厌恶透了因为没时间写每次都要搞到十二点以后才能更新,真的厌恶透了,哼哼~~
☆、第二十二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沈瑜瑶慢慢睁开眼睛,白色的天棚和被褥令她片刻恍惚,重闭上眼,她渐渐回神,昨天夜间拍戏时胃病发作,疼到晕厥,看来是被同事送进医院。
她微微侧头,床边挂着吊瓶,再远些,窗前的椅子上坐着个人,她眯眼看,是贺承伦,似低头沉思。
她沙着嗓子叫了两声他才听到,站起来走到床前,“醒了。”
“你没走?”
“我打过电话,推迟了半天。”一部赶着参加明年年初电影节的片子,需要边拍边剪,景搭在城市远郊,他本来约好昨晚出发。
“耽误这么长时间没关系吗?这次的机会可要把握好,别跟上次似的。”
“就半天,没事。”
“你呀,老拿自己不当回事。”沈瑜瑶虚弱的一笑,眼底有难掩的幸福。
“胃还疼吗?”
她摇头,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来,“承伦,这样真好。”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生病了我照顾你,我生病了你陪伴我,这样真好。”她仔细瞧他的脸,“你一晚上都没睡是不是?”
是,他一夜无法入眠,看着病床上的沈瑜瑶,他在想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债?他为佟乐怡不分昼夜熬尽体力,沈瑜瑶又为照顾他紧赶进度累到发病,而接到电话的前一刻他还在考虑以怎样的方式和她说分手。
原来他才是最没良心的那个人。
“你要不休息一下,一会要开很长时间车呢。”
“不用。”
“承伦,你说我们能不能一辈子这样,互相关心照顾,到老了也一样。”女人目光盈盈,握紧他的手。
一辈子?
落日余晖,古老的城墙向西蜿蜒,尽头霞光胜火,染亮一方苍穹,他搂心爱的女人入怀,也问过类似的话,“乐怡,你要喜欢,我们可以去法国、去澳大利亚、去埃及,去看看黄昏时分的金字塔是什么样子,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陪着你,好不好?”
怀中温软的躯体略微僵硬。
像他此刻一样。
“承伦,承伦……”
贺承伦把手抽出来,“一直说话都忘了让你喝水,”他起身去拎暖瓶,空的,“我去接水。”
到水房,他拧开龙头,开水冲泻直下,蒸汽瞬间升腾,他手掌湿热一片,昨晚,他的手抚过佟乐怡的面颊,也是湿湿的一片,润泽了他心底的干涸,可他那里早已旱成沙漠,仅仅这些怎么够,远远不够。
他将龙头拧到底。
再回到
病房,屋子里多了个人。
沈瑜瑶靠着枕头,给他介绍,“承伦,这是我妈。”
贺承伦杵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微微鞠躬,“阿姨。”
不到十二个小时,他收到太多令他猝不及防的信息,佟乐怡承认对他的想念,沈瑜瑶向他要一辈子,现在又见到沈瑜瑶的母亲,在他考虑如何和她的女儿提分手的时候。
相恋三年,他也没能见到佟乐怡的父母,想到这一点,他心底又有隐隐的抽痛。
沈母打量女儿的男友,微笑着说,“老听瑜瑶提起你,也不带来见我们。”
“妈。”
贺承伦喉咙发干,“我们工作都太忙了。”
沈母叹了口气,“是啊,要不她能累病了吗?”
他说,“这得怪我,前阵子她去医院照顾我也没休息好。”
“你们俩呀,都不是孩子了,得学会照顾自己。”沈母看了女儿一眼,充满疼惜,“三餐要按时吃,熬夜更要不得,趁年轻……”
“妈,这事你得跟制片方说去,是他们不人道。”
“老往别人身上推,我们拍片子的时候再忙身体也没搞成你这样。”
“时代不同了嘛,怎么比?”
贺承伦倒好两杯水,递过去。
沈瑜瑶想起来,“承伦,你该走了吧。”
沈母问,“他有事?”
“他有工作赶着去郊区,开车得三个小时呢。”
“工作要紧,瑜瑶有我陪着呢,你快去吧。”
“那我就走了,阿姨。”
“有空多来家里坐坐,你叔叔也想见你呢。”
“好,再见。”
拉开门时,沈瑜瑶又叫住他,“你没睡觉,慢点开车。”
贺承伦答应一声离开了。
沈母看着女儿笑,“女大不中留。”
沈瑜瑶压低声音问,“妈,怎么样?”
“小伙子不错。”
“那是,你女儿的眼光差不了。”她端起杯子喝水,“呀,怎么还那么烫?”
贺承伦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深吸进去,脑袋靠着椅背,有瞬间的迷幻。
这狭小的空间里隐约还可嗅到佟乐怡的味道,他记起昨晚,她的微笑,她的眼泪,“我想你”,她一句话就把他击得溃不成军。
只是她点燃一把火,又亲手将它掐灭。
她听到沈瑜瑶助理打给他的电话,抹了把脸说,“你快去医院吧,我上楼了。”
把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再若无其事地全身而退,她向来有这个能耐。
可他的生活已经乱了。
他爱的,爱他的,忘不了的,对不起的,以前的,现在的,他工作能做到有条不紊令人交口称赞,却把自己的爱情剪接得乱七八糟,无从下手。
这一切她都脱不了责任,他也不会再任由她逃避,正如他放她上楼前对她讲的,“乐怡,我们还没说完。”
没完。
他摁灭烟,启动车子,出发。
贺承伦这样想的时候,佟乐怡已经在节目拍摄的现场,约了知名造型师谈新一季秋冬的彩妆流行趋势。
乐怡跟穿着白色贴身t恤的老朋友握手,“kevin,又要麻烦你了。”
kevin细长干净的眉目上扬,“客气什么。你是不是没睡好?”他指着她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有同事过生日,happy得太晚了。”
“老这样可不行,一会儿在我们美容院做个眼部护理吧,刚进了新产品,很多演员用过了都说效果不错。”
“不会很贵吧,我可比不上演员有钱。”
“免费给你做,ok?”
乐怡笑,“那倒不必,你肯给我打个折就好。”
“老价钱,如何?”
“多谢。可以开始了吗?”
kevin往套间里走,“模特都准备好了,不过我头发还没弄,你们得等一下。”
“好。”
乐怡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愿显露一丝瑕疵,比女人还重视形象。
她对摄像说,“小魏,先拍几个空镜。”然后带人下楼梯到化妆间。
有认识的化妆师和她打招呼,她热络的问候过后请人拿来新一季的彩妆一字排开,取过纸张帮摄像调白平衡。
驾轻就熟的程序。
一层门窗大开,清晨的微风送爽,佟乐怡呼吸着充满时尚氛围的空气,觉得还有些事是自己可以掌握的,至少不像她的爱情,偏离轨道左摇右摆,控制不了。
她不后悔对贺承伦讲出实话,那些捂在心里的话经久陈年,几近溃烂发霉,她并非企望他回头,但她需要倾吐,让他明白她不是不知好歹没心没肺,只是如今有太多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岂止是婚姻。
kevin在二楼探头唤她,“乐怡,可以开始了。”
佟乐怡忙答应着,又领摄像上去。
四位模特在坐,kevin颇具经验的面对镜头开场。
“今年的秋冬彩妆,对立的元素碰撞出了巨大的吸引力,流行的是透亮感多彩妆容、更加华丽的烟熏妆、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