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住你了。”这是谁的声音,含着万千思绪,飘渺不似现实。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就像是一层层交叠着的浓雾,江之遥思绪昏昧,却毅然前行。
“走错了。这里转弯。”胳膊忽然被人拽住。一个激灵,江之遥已经挂上笑容:“苏远阁,你怎么还在?”
苏远阁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直到确定对方肢体齐全,才一挑眉毛,朗然而笑:“我怕你把我卖了,一定得在这儿等着看看。”
江之遥莞尔,终于彻底从回忆中走出来:“不知道苏大少身上有几两肉,值得我冒着风险去卖?”
他眼睛一斜,如同阳光下迸溅开的水珠,清澈艳丽。
苏远阁神情一滞,虚浮了他一把,朗朗而笑:“你要唐僧肉自然没有,谁让我比唐僧金贵呢?”
笑语中,两人相携着向楼下行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顾墨颜站在阴影中,静静凝视。
“少爷?你输了?”顾中澜眉眼中,一派疑惑不解。输赢都在顾墨颜一念之间,他想不到的是自家少爷竟然会选择输。放掉江之遥的法子,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顾墨颜抿了抿唇,“我总要顾忌苏远阁的颜面。”动荡的眼波,被他迅速垂下的睫毛遮住。他脚步沉闷,向来路走去,“夜里我就歇在这儿。”
“我去安排。“顾中澜低垂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这一幕江之遥自然看不到,他刚刚解决了自己的一大隐患,正是身心轻松的时候。
“用不用去把筹码换回来?”看着直直往外走的江之遥,苏远阁难得的好心提醒。
“我没有筹码了。”江之遥脚步不停,看见身边人诧异的神情,微微一笑解释道,“我都还给了顾墨颜,包括本钱。所以,我血本无归了。”他摊了摊手,看似无奈,实则笑容满面。银行卡中的那些钱来路不光彩,若非形势所逼,他连用也不会用的。
苏远阁一挑眉,调皮的笑容下带着探究:“你真的赢了顾墨颜?”
“我没有赢。”江之遥眼睛微眯,回答的斩钉截铁。当时的情景他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恍惚,顾墨颜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会放弃?可惜那三张底牌,他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了。
“也没有输。”江之遥补充了一句,话音刚落,先自嘲一笑,这两句话说得实在无味,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反正以后,不会再有交际。
刚走出中澳亚会馆,空气就瞬间冷了下来。江之遥瑟缩了一下,刚刚似乎下了场小雨,地上湿了一层,刮过的微风也比往常冷了很多。苏远阁去开车了,说是要去弟弟家,顺便送他回去。簌簌树影下的阴影中,江之遥抱臂而立,遥视着十几步外的车水马龙,霓虹灯火。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不由一个踉跄。
那个人脚步匆匆,行走在阴影中,想必是没看到他,此时猛然撞到一个人,同样是身子一晃,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黑暗中视野模糊。江之遥仍然认出了那个人,毕竟相处的时间太长,只是一个轮廓已足以辨认清楚。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鬼鬼祟祟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凭刘和的能力,他不应该是现在的落魄境况。
江之遥迟疑了一下,到底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不远不进的缀在刘和身后。在最后,对于自己的失败,他有很多疑问,关键点自然是在刘和身上。人死灯灭,他本不准备探究,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见刘和。
刘和走得很快,去的是停车场的方向,一路躲躲闪闪。江之遥不敢追的太近。所幸夜里也够热闹,各种声音遮住了他的脚步声,倒一直没有被前面的人发现。
苏远阁的车刚出了停车场,车灯一扫,正是开向这个方向。刘和显然也看见了,惊惶的躲到旁边的一棵树后面,依然死死盯着苏远阁的车。
斜后方的江之遥看的分明,按理说刘和和苏远阁不可能能有交集的?苏远阁归国的时间太短,那一段时期,正是顾墨颜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时候。
眨眼间,苏远阁的车已经到了跟前,就是这时候,在车灯光芒的笼罩下,刘和的身子蓦然出现,又急急隐入树后,竟是飞快的跑掉了。
这分明是故意引起苏远阁的注意。江之遥眉头微蹙,但是在车中的苏远阁看来,也许会把刘和的出现当成是一场偶遇?只可惜刘和走得太快,自己竟然没法跟过去。
“之遥?你怎么跑到这边了?幸好我眼神不错。”车停在他身边,从车中走下来的青年,笑容不羁,步履从容。
站在车灯侧面的江之遥微微一笑:“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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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章
舒缓的钢琴曲在静静的咖啡厅中流淌着,薄暮的阳光从落地窗中照进来,铺了一地金黄。苏远阁就坐在金黄之中,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侧耳倾听着琴声的旋律,右手搭在翘起的腿上,轻轻的打着节拍。他难得的安静下来,眉头微微蹙起,就如同入睡了一般。
等到琴声停下的时候,苏远阁立即睁开眼睛,唇角一挑,习惯性挂上顽皮的笑容。
“之遥。这里。”苏远阁起身摆了摆手,声音不大不小,丝毫不在意旁人看过来的目光。
江之遥正从拐角处走出来,闻声往这里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走过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弹琴,算是个赚钱的营生。
“你怎么来了?”钟情淡色系的少年,今天穿着件寻常的白衬衫,就像是再淡的墨在行家手里也可以画出山水纵横一样,在简单的搭配穿在适合的人身上,也胜过锦衣华服。微笑着的少年优雅的走过来,美好的仿佛随时会消散。
苏远阁眼睛微黯,又很快明朗起来:“一起去吃饭吧。”
“我还有事。”江之遥在他对面坐下,歉意的笑笑,“抱歉,最近时间比较紧。”
“这可是我第三次邀请你哦!”苏远阁夸张的挥了下手,眼中别有深意,“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排出段时间?”
江之遥手指相握,修长的指尖在阳光下仿佛透明:“可能要过一段时间。”他身体后仰,靠上沙发,懒懒打了个哈欠,细长的眼睛几乎要眯起来。不知不觉在这个人面前,他已经放松了起来。
“喂。快点。”身边的落地窗冷不丁被人敲击,细小的声音从那边飘了过来。
江之遥揉了下眼睛,对着外面脚底下像装了弹簧一样的女孩摆摆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苦笑道:“我得走了。
“咦!”苏远阁挑眉,“这个人不是?”他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女孩几乎贴着玻璃做了个鬼脸,“怎么啦?想干什么?”外面的人正是苏远阁住院时期的小护士,现在换了身时尚的衣服,又出现在了这里。
“她是我的学姐。”江之遥无奈的摊手,“约我的人就是她。现在我必须得走了。”
这一次苏远阁倒没阻止,悠闲的靠在沙发上,目送着他们两个人离开。女孩始终活泼的大笑着,嘴动个不停,拉住江之遥的那双手根本就没松开过。而江之遥则耐心的微笑,时不时随之弯起眼睛。
苏远阁定定看了一会儿,端起面前微凉的黑咖啡,一口饮尽,脸色比最初难看了很多。
而实际上,江之遥正窘迫无比的跟在女孩身边,他好几次想抽回手,都被女孩瞪了一眼,手握的更紧。他试了几次,也只得作罢。
这个女孩叫柳净盈,大概家里面在那家医院入有股,从大三开始,时不时就会去客串一段时间护士,也难怪她当初跑进江之遥的病房中偷懒,也始终没人管她。还好她学的就是内科,做一个小护士,有经验丰富的前辈带着,一般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不行,不行,你这套衣服不行。”柳净盈一时心血来潮,扯着他的衣领又叫了起来。
江之遥不动声色的挪开身体,放低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方面:“我只是去弹琴的,可不想喧宾夺主,惹来麻烦。”
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不能这样平和的接受柳净盈这种亲切的行为。可是,作为一个在男生宿舍住了半个多月,尽力融入大众生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不小心吃过几次亏后,加上刻意的学习,江之遥还有什么搞不清的?他从未住过校,只是不熟悉那种生活习惯罢了,一旦接触,就能在短短时间内适应。这是生死中磨练出的本能。
“你就这个样子过去,照样能喧宾夺主。”柳净盈冲到他前面,手背在身后,顺着他的脚步慢悠悠后退着,一面上下打量,评头论足。她的结论下的很快,“就这样吧。记得要好好藏起来,我可不想让一堆迷上你的女孩子缠着我,弄得我的备选男友把我当成蕾丝。”
江之遥唇角的笑容顿时僵住。柳净盈这种活泼明慧的女孩,他自然乐于深交,只是时不时的调侃,实在让人尴尬。罢了,看在她这次帮了自己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心思只在这种小小的事情上转悠,再不用负担起无数人的生死,纵然为生计奔波,也是宁静而快乐的。江之遥看她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温暖的感激。
上个星期,他搬回学校的经历并不愉快。且不说他的床铺早已堆满了杂物,就是室友阴阳怪气的讽刺,也颇为过分。他被人包养,虽然平素极力遮掩,在班级中还是隐隐有传闻。那些人理所当然的鄙夷他,似乎凑的近了,就脏了自己。
饶是江之遥心思坚韧,被人指着鼻子讥笑,到底还是颇为难堪。他似真似假的怒了一场,忧郁片刻,编出一个几可乱真的身世,完美的混淆掉为人宠物的经历。虽然和那些室友取得表面上的太平,暗地里却并不容易扭转积存的相处习惯。
那个时候,他碰到了柳净盈。
江之遥从未怀疑过柳净盈知道自己“前身”的过往,但是她的态度一如曾经。有多少人能在交往中相信自己心的感觉,而不是被耳朵所蒙蔽?所以,江之遥感激柳净盈带给他的那一点温暖。
尤其是这一次,他让柳净盈介绍自己去应聘那场宴会的钢琴师。柳净盈只是在事后恭喜他应聘成功,却从不曾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行,我还得给你照几张照片。”柳净盈的一句大叫,顿时破坏了江之遥心中还未成形的感激。
江之遥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顾氏大厦的一角,恰好撞进眼中。他唯一恍惚,暗自叹了口气,对于今天的晚宴,蓦然多出几分期许来。
“喂,下期的学费你还欠多少?”柳净盈的发问又将他从沉思中拽出来。
江之遥猛然拉住差点撞上广告牌的女孩:“还差一半。”
当初还了那一百万之后,顾墨颜还是派人将那份协议交给了他,自此之后,就再没听闻过和顾氏相关的消息。只是身上余钱不多,再加上什么都要亲自松手,生活自然艰难了很多。
校园和社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爱憎太过分明。他忙完了生活,忙人际关系,还有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以及赚钱大业。忙忙碌碌中,连苏远阁邀约也未能应答,逼的苏远阁想约他吃顿饭,还得到工作地方来找他。
想起那个人,江之遥的神色有些复杂。
那个人说,喜欢听他弹奏的钢琴曲。江之遥知道,自己虽然弹的不错,但并不算拔尖。虽然曾经无数次告诉别人,自己的理想是做个钢琴家,虽然他的确喜欢沉浸在琴声中的感觉。但是,生死不能自主,上音乐学院也只是个幌子,他的心还未真正静下来,怎么可能有所建树?
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追求自己空中楼阁一样的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有谁和我一样掉在《鬼畜,等虐吧》这坑里的?o(n_n)o~轻松文,没看过的,顺便推荐一下。文笔很赞。
我比较笨,所以对这种机灵型的主角特别没有抵御力。情节也很有趣,每次都很期待主角又会有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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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见压压童鞋的补分,非常感谢。还有看这篇文的各位,给我留言的大家,o(n_n)o谢谢
写文很寂寞,码字很辛苦,能看到留言真的很开心,数据的增加带来的其实是一种被认同的满足感。
相信很多作者都和我一样,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一点鼓励。被需要,被认同,所以开心,并且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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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章 一路算计
张家的这次宴会,看起来热闹,实际上有份量的人来的并不多。毕竟张家的号召力,在z市还不算什么?如果不是这次攀上了顾氏,来的人估计会更上。
等到江之遥和柳净盈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在外面分开,柳净盈自去参加宴会,江之遥则被引到了演奏的地方。这里是个隐蔽的角落,旁边还有一大盆植物,葱茏的叶子半遮住坐在琴后的人,却没有挡住投向大厅中宾客的目光。
引江之遥来的人又匆匆交待了一遍规矩,顺便严厉的警告了他几句,才着急的离开。江之遥微低着头,含笑听着。一直到那个人走远,他才在钢琴后面坐下来,若有似无的打量每一个走进宴会厅的人。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各色香味充满了这片空间,香风过处,熏人欲醉。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已渐浓,柳净盈冒过头后就先走了,而江之遥还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自从上一次见到刘和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安。
他预测出了刘和的数个结局,但并不包括现在这个。刘和是他的心腹,能力不错,尤其是和自己的死亡扯上了关系。像这种人,无论是否背叛了自己,顾墨颜必然会控制在自己手中。越是忠心耿耿的人,越是不能轻易杀掉。
想名正言顺坐稳顾氏的顾墨颜必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天夜里,刘和表现的越忠诚,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说到底,墨颜和刘和也是有情分的。况且忠心的属下,谁会不欣赏呢?
可是,现在刘和竟然半夜三更在街头游荡,像个马仔一样,落魄不堪,甚至刻意挑衅苏远阁。
他到底有什么算计?或者他背后站有什么人?有些事情,碰上了,他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详细推敲着接下来的行动,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的同时,江之遥的视线时不时看向走进来的宾客。忽然,他眼睛一亮。张家主人正陪着位西装革履,满脸傲气的青年。那位青年所到之处,就是众人云集之地。
路满,你果然来了!江之遥唇角一弯,眼睛微微眯起。一曲终了,他合上琴盖,偷偷从自己这个角落离开。
上个星期刚刚敲定的顾氏“嘉创”计划合作方,张家榜上有名。张家就趁机办了这个宴会。按照顾墨颜向来的行事风格,必然会给张家面子,派位属下来走个过场。这位属下,即能代表顾氏,身份又不会太高。数来数去,也只有路满最合适了。
也幸好是路满,否则,今天这一趟就白来了。
庭院的寒风,吹去了身上浓浓的香味,江之遥站在暗处,等待着路满出来。从门口到泊车处,有一段树木掩映的石径,正好可以让他们避开人流交谈。
果然,江之遥才等了几分钟,就看见路满双颊微红的走出来,撵走了引路的小童后,去的方人士向,正是那条石径。江之遥等了一会儿,才缀了上去,他并不是专业人士,做的自然也不算专业。
刚追出去几步,江之遥就听见前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从树木后面飘过来的,其中一个声音正是路满,另一个人是谁?
江之遥顺着声音看过去。浓密的树影后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坪,隐隐约约点缀着花丛亭台。就在十几步外,两个人搂在一起。
四下打量了一下,江之遥找了隐蔽的地方,悄悄躲了过去。
“你胆子可真大呦。”低低的暧昧的声音,正是路满。
个子小一些的紧紧扒在高个男子怀中,身子扭个不停,声线尚且稚嫩,却娇滴滴媚人的很:“路大哥,只要能见你一面,就算下一刻死了,我也甘愿。你……你好好亲我一口,我就走。”这是个少年的声音,拉着腔调说起肉麻的话,哼哼唧唧如同呻吟。
“就亲一口怎么够呢?”路满猥亵的啧啧两声,“这么□,老头子能满足你?”
“哼……我不能出来太久。”少年喘了口气。路满哼了一声,不做声了。
这是什么情况,自然不言而喻。在听到的瞬间,江之遥神色一冷,眼睛微眯,下意识就要往后避开,却又生生顿住。没想到路满还这么吃香?江之遥唇角温和的弯起,又小心的往近处凑了几步。既然连跟踪都会了,偷听又算什么?
那两个人八爪鱼一样紧紧抱在一起,身子乱颤,水声啧啧。江之遥仍然微笑着,就像是在看一幕精彩的话剧,专心致志。
路满双手在那少年身上乱摸着,少年更是摇摆如柳枝,呻吟着蹭着路满的下边。路满一把抱起少年,紧走几步,喘息着将少年扔到附近的石桌上。
少年叫了一声,尖利又缠绵,翻了个身,伸出胳膊搂住路满,用力的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宴会上管弦乐演奏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过来,高低起伏,如浪潮翻涌。这个角落,同样翻滚出一波波的浪,细细的呻吟如yin靡的歌谣。
“别,啊!别碰那里。路大爷,求……求你了。”少年尾音颤个不停,高高的飘起来,就像是春分夜半的猫叫,他的喘息带着浓浓的引诱,“被……被人发现,我……我会被打……死的……”
“怕什么!”路满粗噶的喘息带上几分不耐,“快点脱!有我在,谁敢打你!”
“可是……可是,顾先生……我怕连累你,听说顾先生……”少年说到最后,尖叫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哪个顾先生!”路满“呸”了一声,粗鲁的把他翻过去,留下两条白洗的腿在空中扑棱着。
桌子上的两个人动个不停,细碎的水声不曾停歇。路满的喘息全部化成怨恨的话语:“如果不是老子,顾墨颜那小子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顾遥年那老鬼根本留不得,就顾墨颜那心慈手软的样子,能成个屁事。老子可是帮了他大忙,他是怎么对老子的?!”
一句话传过来,江之遥猛然抬头,可是很快,他的神情冷了下去,歪着头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揉着额头。
路满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大:“整天让老子跑腿,外人看着风光,结果呢,顾中澜那阴阳怪气的小子,也能压到我头上。老子当初跟着路遥年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哼,若不是我,顾中澜那小子,能被顾老鬼看上?”他的怨气看起来压抑了太久,此时此刻全部发泄在了动作上。
少年疼的尖叫,呻吟声早已变调,他仍然攒着气儿问道:“顾,顾遥年……不是被烧死的吗?”
路满动作猛然一顿,就连喘息也停了,直到少年尖叫了一声,他才一挺身子,冷笑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幸好他先死在里头了。”
“噗嗤”的水声更大,呻吟喘息尖叫都已经变得疯狂,那两个人早已顾不得说话。
江之遥站在黑暗中,神色不动,听力更加敏锐,近处远处的声音都涌入耳中,除了几十步外的呻吟,还有宾客走出宴会厅透气时的笑语声。呆的久了,他隐隐也有些恍惚,这些熟悉的勾心斗角,纸醉金迷,恍惚间又将他带回了时光那一头,仿佛他还是那个早已化为尘土的顾遥年。
石桌上的勾当已经到了最关键处。路满低吼了一声,抽身而起。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冷冷的警告:“今天我说的话,如果我听见别人说起来。你记住……”他手掐住少年的脖子,一字字道,“我会找一堆狼狗来好好玩你,别想死的那么容易!”
少年显然被惊住,躺在石桌上,黑暗中扑腾着的双腿也一动不敢动,更别说拾起地上的裤子。
“被吓住了?”路满的嗤笑此时听起来,却带着森森寒意,“胆子这么小?还怎么跟我?”他的声音越来越柔,捡起石桌下的裤子,扔到少年身上。
“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你要过来。”
这一句话显然让少年的心思活络起来,先前噤若寒蝉的少年勉强坐起身子,声音更是甜腻到了极点:“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不会太久的。”路满摸了摸少年的脸,在他身上捏了一把,才大步离开。
少年慢吞吞的从裤子中掏出手绢,清理着自己,不急不缓,甚至不怕被人发现。这时候,宴会正进行到□的时候,谁会如路满一样提前离开?
江之遥半站起来,正思考着从哪个方向回到石径上去。就听见那少年冷哼道:“什么东西?敢威胁小爷。”话虽如此说,少年的声音却带着点怯意,他手撑在后面石桌上,扭头看了宴会厅一眼,半坐起身子,动作快了起来,却是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看起来这个少年投怀送抱,是另有一番计较的。江之遥偷偷潜了出去,绕了个弯,直直穿过那一边的花田,快步向路满追去。
“谁?!”石桌上少年听到响动,惊惧的低呼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簌簌风声。
这个时候,江之遥已经走得远了。一直到石径的尽头,他才追上路满。
“路满。”江之遥的蓦然出现,让心满意足的路满一惊。
“你是谁?”路满转过身,谨慎的看着他。在昏暗的石径中,远处的灯光也只能隐约透进来,路满还是认出了他,神色一缓,倨傲道,“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怎么,没钱花了,想让我替你给老板搭个线?”
江之遥从容的笑笑:“路先生说笑了。我只是替别人给你捎个口信。”
“什么口信?”路满满脸轻蔑,显然不信,“你要是骗我的话,用什么赔我?”他的话满是暧昧,身子微低,头向江之遥凑过来。
身为路满老板的时候,他从没见过这个人的猥琐样子。江之遥眼睛微眯,抬起头,既没有后退更没有惊慌:“有个自称刘和的人要见你。”
“刘和?你在说笑吧?我老板可是一直在找他。他会往枪口上撞?”路满嗤笑,话语中的一点紧张,还是被江之遥听了出来。
看来刘和现在确实没有为顾墨颜服务。江之遥心中暗自盘算,面上仍是一派镇定:“他说你知道他在哪里?”
“开什么玩笑?”路满虽是笑着,眼神冷冷的盯着江之遥,手虚扶上裤兜,满是杀气。
江之遥眼波不动,闲闲站着,自有威仪:“我只是顺便替陌生人跑个腿,赚个吃饭钱。路先生爱听不听,远阁还在等着我呢。”他提起苏远阁的时候,路满脸色一沉,又很快缓和了下来。江之遥眯起的眼睛,这才微微睁开。
“他说,你只要听了一句话,就自然会相信。”
“什么话?”路满立即问。
“目光短浅,刚愎自用。”江之遥缓缓念出来,路满脸色顿时绿了。这句话是当初自己对路满的评价,当时在场的,除了他和顾墨颜,就只有路满和刘和。若是现在评价,必然还要加一个“好色无耻”。
过了片刻,路满才粗着嗓子问:“这一句,能证明什么?”
“还有后面的。”江之遥眼睛弯起,低低念出来,“有守业之功,而无创业之能。足矣。”说这句话的人是顾家老爷子,也就是顾遥年的祖父。祖父当初将顾家交到他手里时,选择他的理由正是这个。当时在场的除了祖父与他之外,剩下的就是刘和。
顾家最早发迹与唐朝,几经浮沉,到了近代,在战乱中经过几辈人的努力,更是成为站在顶端上的庞然大物。创业容易守业难,顾家这种地步上一旦跌倒,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了。这个时候,守住家业才是关键,如果继续扩张,必然会打破平衡,引来灾祸。守与攻,是他和二叔的不同,最终爷爷选择的那个人是他。
往事让江之遥微微怅然。路满却已经吼了起来:“什么守什么的鬼东西。”
“话已带到。”江之遥沉静的抬眼看他。他能取信路满又不触及顾氏隐秘的东西并不多,所幸现在看来,路满已经相信了。
“小子。”路满恶狠狠叫了一声,手臂一抬,枪抵在江之遥眉心,“你敢骗我。”
黑色的手枪几乎要融进夜色中,冰冷的枪头,就是在夏天也寒意不散。
江之遥眼睛微眯,黑暗中笑容讥嘲。他缓慢的抬手,以不引起路满警戒的速度,柔和的将枪从自己头上推开:“话已经带到,别的东西皆与我无关。”他眯起的眼睛,一线微光惊心动魄,语速平缓,如同低语,“路先生,再见了。远阁该等急了。”这个时候,他再次借用了苏远阁的名头。
路满一语不发,任由他将手枪推开,眼神却残忍如沾染血腥的野狼。
江之遥仍然微笑着,转身离开,他的动作自始至终从容不迫,就是在路满冷厉的目光下,仍然走的坦然。
直到江之遥从出现的石径上消失,路满才颓然放下手枪,舔着嘴唇,低低重复了句:“刘和。”
到这个时候,江之遥所希望的,已经全部做到。他固然找不到刘和,但他可以让刘和来找他,只要想办法,在刘和心中投下怀疑的种子。而路满就是那个传递的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bug的话,大家一定要告诉我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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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才听说我有个老乡写耽美被抓了。我承认我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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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章 一生一人
江之遥从出租车上下来,刚关上车门,一道刺目的车灯直直射向他。江之遥抬手挡住眼睛,往路边退了几步,眯着眼睛看过去。
“刺啦”一声,一辆跑车极速停在他旁边,江之遥蹙眉,疑惑道:“苏远阁?”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现在半夜三更,他又出现在自己的寝室附近,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车。”苏远阁越过车座,一手撑着副驾驶座,打开车门,顺势抬头看向江之遥。惯常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紧紧蹙起的眉头,以及疲倦灰暗的眼神,都让他整个人多了种莫名的悲凉,就是车内橘黄丨色的灯光,也无法驱散半分凉意。
这样隐藏着的脆弱,以及仰望着的姿态,让江之遥心中一颤。他垂下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宿舍快关门了。有什么事?”马上就是暑假了,最近期末考试在陆续进行,寝室关门时间晚了很多,但太晚回去,还是不行的。
苏远阁缩回身子,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子叶让你看个东西。我带你过去,夜里就住他那儿。”
平素总是扬起来的尾音,此时干巴巴的滑下去。苏远阁的状态很不好,江之遥看的分明,心中也有些担心,他干脆的上了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远阁僵硬的回答,一踩油门,车猛地窜出去。江之遥一下子被压到坐椅上,眼看旁边的人并不准备开口解释,他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也懒得再问。
车飙的非常快,穿街过户,也幸好现在是夜里,一路畅通无阻。不断的颠簸中,睡意渐渐涌上来,江之遥的意识渐渐模糊。
“之遥,之遥。”飘渺的叫声从耳边飘过来,江之遥“哼”了声,头扭向一边,冷不丁整个人忽然被扯了起来,冰凉的东西直接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江之遥猛然坐直身体,警惕的看向旁边,直到看见苏远阁才松懈了神情,懒懒打了个哈欠,下意识问:“到了?”
“你怎么睡着了?”苏远阁阴沉着脸,皱起鼻子,直直的瞪着眯起眼睛,眼看又要睡过去的少年。柔软的灯光洒在他眼里,猛然看起来,就像浮着层水雾。
这个表情,是委屈吗?江之遥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眨眨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顿时好笑道:“这里是哪儿?”
“路边。”苏远阁简短的回答,一个眼神也不扔过去,直直看向前面,好像专门把旁边的人叫醒,就是为了说这句废话。
这样的表情和反应实在难得从这个人身上见到,对方明明在生气,江之遥却忍不住弯起了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远阁手放在方向盘上,没有吭声,直到过了三分钟,才一扭头,对着车窗抱怨:“你就不能多问几遍‘你怎么了?’,关心人哪儿是你这种态度?”他这话像是在撒娇,可是低低冷冷的声音,落寞的响起来,只让人觉得心酸。
江之遥早收起了微笑,注视着车窗上映出来的那张模模糊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