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棋落无悔

第 8 部分阅读

    柔声道:“你怎么了?”他现在才发现,对方身上的丝绸衬衫其实是件睡衣。

    苏远阁“哼”了一声,身子一动不动,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然按上喇叭。刺耳的喇叭声长长的响起来,在暗夜中不断回荡,惊起一片片喧嚣。在这样的吵闹声中,苏远阁缓了口气,声音干哑:“你见过那幅画了?”

    那幅画!江之遥心中一紧:“见过了。”

    “自然也知道关于那幅画的事了?”苏远阁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坏了的提琴,提起那幅画的时候,从脊背到手指,都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

    “知道了。”江之遥眯起的眼睛流泻出淡淡感伤,手放上苏远阁的肩膀。光滑的丝绸透来浓重的凉意,这只手就像是放在了冰块上,还是个满是裂缝遥遥欲碎的冰块,他不觉用力攥住,想温热那个冰冷的身体。

    苏远阁的呼吸声剧烈了起来,他稍一回头,柔软的发梢擦过江之遥的手背。那种痒痒的感觉,江之遥最难忍受,下意思缩回手,恰恰错过了另一只正要覆过来的手。

    “算了,我带你去看画。”苏远阁哼了一声,收回手攥紧方向盘,本就落寞的神色,更是沉寂,看在江之遥眼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车缓缓启动,比先前平稳了很多。那个人的悲伤,却更深的埋进深处。

    江之遥心中不忍,侧过身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背,柔声劝慰:“远阁,都会过去的。”不知道是车在颤动,还是方向盘在颤动,江之遥抓住他的那只手颤个不停。

    许久的沉默,江之遥始终没有放开那只手的意思,半侧的姿势并不舒服,他也始终维持着。

    “不准再睡着了!”苏远阁忽然出声,凶狠狠的语气没一点威慑力,他翻手握住江之遥,紧紧攥了一下,才狠狠放开。

    苏远阁不高兴的时候,绝不容许别人无视,恨不得整个世界来陪着自己,劝着自己才甘心。江之遥应了一声,微微一笑,柔和的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线条飞扬的青年,这个时候,就像是个孩子。他忍不住猜想,这个孩子一样的青年,究竟是怎样深切的爱着自己?爱到仅仅是一幅画,就能让他失控。

    车中再无人说话,唯有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密闭的空间,橘色的灯光,呼吸似乎也带着另一个人的味道。车外的光芒时不时打在苏远阁的脸上,明暗交错,就是这样看着,就从心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有一个爱着自己的人,静静陪伴着自己,孤独的尘世间,再不会高处不胜寒。江之遥想不起来,这样的感觉,有多少年不曾经历过,哪怕你并不爱他,却不能不为这种温暖所俘获。

    在这样的沉默中,他们很快就到了苏子叶的公寓。

    进了门后,江之遥开了灯,直接上二层。

    “等等。”苏远阁站在门口,褐色的瞳眸遮了无数暗光,沉甸甸的,让人看不分明。

    江之遥脚步一转,熟练的从角落处扒出一瓶红酒。苏子叶不喝酒,能找出一瓶酒就不错了,自然不会多好,不过这个时候,谁还会计较酒好酒坏呢?

    盛满红酒的玻璃杯放到苏远阁手上,苏远阁一把握住,大口大口灌了下去。他需要烈酒,需要沉醉,却只能清醒。

    江之遥提着酒瓶站在一旁,就是粗鲁的动作,他做起来,也自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酒杯刚空,又很快填满,红色液体如沸腾的鲜血,灌下去,呼啸在血液中,尽是寒凉。

    红酒度数不会太高,空腹喝的太急,也难免有些上头。苏远阁扔掉杯子,似乎终于有了勇气,大步一迈,就要往楼上走。

    玻璃在地板上破碎,声声清脆。江之遥放下空瓶,扭头就看到走了一半的苏远阁又拐了回来,冲到洗手间里,洗脸漱口梳头,一身睡衣单薄,硬是让他梳理出个风姿翩翩。

    他收拾好就直接上楼,眼中谁也看不到,急切的仿佛勇气随时会消失掉。

    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苏子叶吵出来,他应该不在吧?江之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后面,走进摆放那幅画的房间。

    这个房间所有的油画都已经搬空,只有那副“遗落”放在正中央。上过光后,用黑木框套起来的油画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画中人依稀站在面前,歪着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唇角永远含笑,修长的指尖虚浮在琴键上,依稀有空远的钢琴声在人心中响起。

    “遥年……”苏远阁早已痴了,眼中迅速浮上一层水光,他伸出手,遥遥的探向油画中的男子,却半步不敢走进。

    眼中只有一人,想靠近,却步步远离。爱到深处,尽是苍凉。

    ==有童鞋表示迷糊了,以下我把人物关系给顺顺。囧囧表示,我双更的时候,大家不要漏看哇==

    刘和和路满是顾遥年的心腹。在顾遥年的死亡上,都扮演了不光彩啊的角色,他们关系匪浅,依照他们的性格,暗中可能有联系。

    顾中澜是顾遥年从孤儿院中接出来,陪伴儿子顾墨颜的孤儿。

    陆宗冉是一个要找顾家父子报仇的人。

    顾墨颜八岁时被父亲江之遥带回家,不久后母亲就死了。父子关系不错,一直到十六岁发生了某件事,父子冷战,他被迫退出了顾家的核心事务。

    然后,他暗中扶持势力,笼络父亲的属下,在二十五岁时候,成功上位。

    苏远阁暗恋顾遥年,准备了油画“遗落”,准备告白。结果刚见了一面,顾遥年就死了。苏远阁隐约猜到了顾遥年的死因,苏顾两家是盟友,他很难明目张胆借助本家势力报仇,这时候,他遇到了想找顾氏父子报仇的陆宗冉,然后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他们找了个和顾遥年相似的少年用来试探顾遥年,这颗棋子就是江之遥。

    然后苏远阁和江之遥相遇,发现他们的相似,比照片上更像,就舍不得了,帮了江之遥一把,顺势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后……

    无心报仇的江之遥见到了行踪诡异的刘和,因为这个人知道太多顾家的隐秘,不能放任在外。所以借助路满,想把这个人叼出来。

    故事截止到这里。不会再出现新人物,情节铺垫完毕,下面就是看怎么发展了。

    哪些地方,哪个章节,哪段关系不明白,大家可以明确的问我。o(n_n)o~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不?

    ps:一直日更,偶尔双更,经常午夜更。大家如果发现哪天没更,接下来的一天,我肯定更了两章或三章。千万别漏看╮(╯﹏╰)╭

    25

    25、二十四章 求之不得

    无数次渴盼,总是咫尺相望,不敢靠近。

    无数次思念,却隔着天涯一端,山水迢遥。

    无数次幻想,梦中相拥微笑,醒来被冷衾寒。

    因为情难自禁,绝然远离,又因为爱入骨髓,踌躇归来。

    可是,还未因疏离的微笑而怅然,便被纷洒的骨灰所击溃。

    顾遥年……苏远阁在心中一遍遍念这个名字,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多年的隐忍早已成了习惯,他是最闹腾的性子,硬生生把这个人埋在心底,日日夜夜反复煎熬,加上一把又一把的锁,唯恐藏不住秘密。

    就连那个人死了,他也哭不出来,压抑的太久,早已刻进骨髓,而今连告白的机会也永远失去。这种令人绝望的爱,注定要埋一辈子,直到闭上眼睛为止,就像腐烂的种子,在黑暗中沉沦,再也不会开花结果。

    苏远阁探出的手一直僵在那里,他多想摸摸画中的人,却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勇气。

    “我出去等你。”苏远阁的声音很飘,他努力移开目光却无法达成,直到退出门外,直到厚重的白墙隔绝了视线,依然在心底烙印着那个人的影子。

    在今天夜里之前,苏远阁以为他可以平静的面对这副画。当苏子叶一个电话打来,他顾不得换衣服,飞车赶到。可是站在客厅中,他忽然失去了走进那个房间的勇气。

    “把江之遥叫过来吧!”苏子叶拖着行李箱,悲哀的看着他,“你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

    “这幅画,到现在才算真正完成,也该让之遥看看。”

    苏子叶欲言又止,终究是叹口气,带着行李,走出家门,继续这个晚了一年的假期。

    抛下苏远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客厅中。他明白苏子叶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可是没有用,爱到深处情难自禁,无论那个人生与死。

    他知道苏子叶提起之遥,只是希望在这种凄冷的时候,有个人陪着自己。

    苏远阁站了很久,还是推不开那一扇门,他开车到了江之遥的宿舍楼下,木然的等待。

    直到之遥出现,直到他看到那幅画,原来有个人陪着自己,他还是无法承受这种伤痛。这份爱早已成了刻在身上的疤痕,日日碰触,习以为常,可是刀枪刺过,还是会痛彻心扉。

    苏远阁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青年,江之遥忍不住动容,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又有种仿佛得意,却更像是怅惘的情绪冒了出来。

    面前的油画,在灯光下反着光,浓重的色彩,像一声绝望的叹息。

    如果没有那场宴会,也许他们的命运会拐向另一个岔口。可是那一刻得到的,以为可以拥有的幸福,却让他一生无悔。

    情到深处无怨尤,恨不能洒尽骨血挽深情。

    清澈的瞳仁有一瞬的暗沉。江之遥转身走出去,无法再呆在这里。昏暗的二楼找不到苏远阁的身影。

    “这么快?”在木楼梯“咯吱”的响声中,苏远阁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江之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过去。一楼同样是昏暗的,只有落地窗前的壁灯飘出温和的光晕。苏远阁脊背靠着玻璃,坐在地板上,耸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抬头望向自己。

    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孤零零的呆在那片天地中,周身弥漫的全是落寞及哀痛,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躲在温煦的灯光下,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温暖。

    “远阁。”江之遥担忧的蹙起眉,快步走向落地窗前的那抹影子。

    远处建筑的霓虹灯影笼过来,连天空都是一片淡红,这里并没有江之遥想象中的那样暗淡,但他还是对地上的那个人伸出手。

    光影模糊中的青年歪头看过来,深褐的眼中是浓重的阴影,他懒懒的抬起手臂,搭上了放在自己眼前的手。

    江之遥松了口气,握紧了掌心中的冰凉,他刚想用力将那个人拉起来,就被一股大力一扯,身子一扑往地上倒去。他直直的看着与自己相对的那双眼睛,深褐的瞳仁随着距离的靠近而逐渐放大,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心。”苏远阁忽然一挑眉毛,晦暗的眼中飞出一抹神采,空着的那只手不知道怎么一扫。

    江之遥脚下不稳,心中猛生警戒,到底还是迟了。眨眼间,一阵天旋地转,他坐倒在了苏远阁腿上,身子正靠着对方蜷起来的另一条腿。那个人湿冷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起伏,冰凉的胸膛被自己肩膀抵着,胳膊冰龙一样的将自己圈住,江之遥就好像被一座冰山埋住,身上的暖意迅速流失。

    “放开我!”他蹙起眉,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苏远阁身材挺拔,表面看起来并不显肌肉,实际上则是个厉害的练家子。江之遥这个少年的身体怎么可能和一个久经锻炼的男人比力气?就算这个少年懂得一些微薄的格斗术。

    “之遥。”苏远阁低低柔柔的气息喷在他耳蜗中,下巴随即压上他的肩膀,骨头相碰,就像一根冰针扎进江之遥的身体。那个人犹不满意,手臂一紧,将少年转向自己,下巴搁在少年肩窝中,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像个火炉一样,我怎么舍得放开?”

    低低一句话,让江之遥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而如此,他的心不由软了下来,低垂的眉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他伸臂轻轻搂住对方。

    阳台上相拥而坐的两个人,维持着亲密无间的姿势,气息相换,体温相交,仿佛相濡以沫,可是彼此的眼神都太过遥远,纵然相依相偎,实际上则隔着难以跋涉的距离。

    “之遥。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能让我疯狂。”

    江之遥并没有如愿的温暖那个人,不过是同样的被他拖进了寒冷里,闻言他抬了下眉毛,淡淡道:“没到结局,谁也看不透开始。”

    “小遥遥,看来你心里埋了不少事呦!”苏远阁下巴胡乱蹭着,像只撒娇的狗一样,蹭歪了少年的衬衫,刚刚冒头的胡渣更是蹭的人只犯痒。

    江之遥脸立即憋红了,一把推开伪装宠物的某人,瞪了他一眼。明明这个人还颓废不堪,偏生就折腾起别人来,非要把自己的坏情绪转移到别人身上才行吗?

    “呦,这是生气了?”苏远阁扬眉,眼中仍是一片沉寂,却硬生生笑起来。他的睡衣早已松开,胸口一两个扣子松松垮垮的扣着,颈子向下,肌肤如丝绸一般,光洁的皮肤下面,肌肉结实,拥有不容小觑的力度。

    江之遥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别开头,坐在青年怀中,也不离开,也不靠近。

    “啧啧。”苏远阁木然的笑笑,仰天长长叹息,“想我苏远阁,竟然也会后悔自己没跑去告白。

    tnnd,我还真他妈的纯情。我当初就该豁出脸,把他给办了,就算被拖出去喂狼,也总比细刀子割肉强。”

    江之遥脸色一变,青白交加,璀璨的丹凤眼不觉眯起,细长的缝中,腾出灼灼火焰。他闭紧了口不言不语,身体僵硬,如铁板一样。苏远阁一拍他的肩膀,“嘭然”有声:“我难得说假话,猛然说一句,自己都要当真。哈哈。我是没这个胆,就算有胆,也舍不得啊!”

    最后一个“啊”字,凄凄怆怆拖了个尾音,声势浩浩,终成了英雄气短。一双冰臂紧紧勒住江之遥,用力的想将人压到自己身体里边去:“之遥,之遥。那个人从来没对我笑过,真真正正的对我笑过。我做梦都梦不到啊,越想越觉得心里头疼,像把刀子一刀刀戳进来,狠狠剜下去再拔掉,弄的这个东西血淋淋,再也好不了。”他攥住江之遥的手,紧紧压向自己胸口。金色的扣子,烙着指骨,硬生生压进江之遥的肉中,同样在他的胸口烙出个深痕。

    江之遥恍惚的神情一点点被他剧烈的动作驱离,他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双形似癫狂的眼睛,眼中同样埋着最为深沉的悲哀。他摸了下苏远阁的头,轻柔的安抚,对着乌黑的发顶,无声的微笑。

    我对你微笑,不是敷衍,不是客气,虽然已经太晚,你永远不会知道。

    无知无觉的苏远阁仍是一遍遍的问:“心这么痛,为什么就是死不了?!为什么哈!”他在笑,同样在哭,说的颠三倒四,“遥年,遥年,我还等着你告诉我。我还等着,一直等着……”他已经彻底崩溃,却低头将自己的神色埋进黑暗中。这是他最后的骄傲,哪怕尊严早已支离破碎。

    江之遥默不作声,只是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始终不放开。两个人都是全身冰凉,只有相交的手心还有那么一丝暖意。

    “就算这样痛苦,我竟然从来没后悔过。”苏远阁头顶住玻璃,始终低头埋在黑暗中,只有沙哑的声音,一字字落下来,同样落到江之遥耳中,“说起来,好像一直在后悔。可我心底,连一点悔都没有。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会干干脆脆的爱上他,还是会躲得远远的,一直不见他。”

    “我竟然从来没后悔过!”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江之遥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却无法不听。

    这么多年走过来,几乎是他的半生,每次回想往事,他同样可以斩钉截铁的说一句“无悔”!

    “赤心一片,何必言悔!”江之遥睁开眼睛,清雅的眉眼冰霜凛冽,灼灼逼人。

    “说得好!”苏远阁大叫,晦暗的眼睛恢复了半分清明,头一低,使劲亲了江之遥一口。

    江之遥一愣,脸颊被柔软袭击之后,只觉得粘糊糊的全是口水。他伸手就要抹去,苏远阁却动作迅速的反握住他的手,剩下的那只手一摸自己的额头,朗声笑道:“我发烧了。”他得意的翘起唇角,眼睛闪闪发光,头一歪栽倒在他怀中,咕咕哝哝道:“你得照顾我。”

    青年的头顺着他身体滑下,眉头紧紧攥在一起,片刻不得舒展,呼吸更是瞬间就粗重起来。江之遥摸了下他的额头,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滚烫的灼手,指尖留恋的摸上凹凸的眉间,他知道明天一早醒来,这个人又会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

    压抑的太厉害,一生也许只能有这一次放纵,醒来之后,又是铁骨铜人,刀枪不惧。

    ···

    就在同一个城市,同样的时刻。黑暗的房间中,窗帘烈烈飞舞,只有月光投下几分清明。

    卧室中黑色大床正对的地方,挂着一幅细致装裱的照片,一半被月色笼罩,一半被黑暗席卷。能看清的只是半张脸的笑容,温润清雅。月光照着那一只眼睛,细挑的凤眼中,清晰的露出白日里很难从阳光下捕捉到的爱恋,只有在宁静的月色下,才真正的袒露无疑。

    “父亲,干杯。”照片前笔直站立的青年,遥遥举起手中的酒杯。他不知站了多久,身上落了一层寒霜,挺拔的身影被月色拉出长长的影子。

    “干杯。”他又对着月亮举杯,模糊的容颜袒露在月华下,翘起的唇边是浅浅的笑涡,一圈一圈,盛满了离伤。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手一松,酒杯重重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如一声炸雷,可是外面没有一声问询,仿佛天地间,只有一人。

    碎裂的玻璃崩起,落在他的脚上,他一动不动,正对着照片站得如同一座冰雕。

    月亮逐渐西去,今天过去,就是新的一天。可是久经寒霜的心呢?可会随着日升月落而焕然一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解释下为什么江之遥不报仇 o(n_n)o

    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稍微参考下李渊李世民这对父子,为毛李渊不报仇?

    李唐江山,现在就李世民一个继承人了。李渊闹腾的话,伤的是李唐家的根基,况且他去哪儿再找个继承人。过继?根本不靠谱。他也知道李世民确确实实有实力做好这个皇帝。

    李渊没实力报仇了。李世民有能力篡位,说明势力博弈上,他已经占了上风。手下败将,垂垂老矣,还靠什么来报仇?

    再说江之遥。顾墨颜是他亲生儿子,还是他爱的人。虎毒不食子,加上当初发生的某件狗血事,江之遥确实理亏。他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能处之泰然,当初先一步自杀,重生后同样要权衡很多事。爱转恨这种情节,不可能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身上发生。更何况父子之间相处十几年,谁还不了解谁?只看防没防得住。

    而现在顾墨颜和顾家整体的利益连在一起。顾家是数辈人的心血,也是他重生后也摆脱不掉的责任。这虽是爱情小说,但男人有的不仅是爱情。所以,江之遥不仅不会报仇,反而还会维护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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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二十五 与谁交锋

    “你来了?”江之遥刚从工作的咖啡厅中出来,就看见苏远阁躲在座车中,露出一张笑脸,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飞快的扫了四周一眼,打开车门,坐到了苏远阁身边。

    苏远阁就怕身边的人反悔一样,一踩油门,车飞快滑上车道:“好歹我们也同床共枕过,你可不能睡过了就不认账呦!”他板着脸说的一本正经,偏偏翘起的唇角不断上扬,让他的心思一览无余。

    江之遥“哼”了一声,扭开头。如果不是看在这个人对自己痴心如许的份上,他怎么会硬着头皮,笨手笨脚的照顾了这个人一夜,还任凭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结果自己熬不住,睡了过去,半上午醒来,两个人窝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毯子。

    可恨这个被照顾的人,时不时捞出这段把柄逗弄一下自己,似乎调戏自己,就是他人生中的大事。

    “呦,生气了?”苏远阁笑吟吟捏捏他鼻子,深褐色的眼睛,琥珀一样透明,粘稠的色泽之后,弥漫着笑意,实则让人看不清真假。

    江之遥扬眉一笑,飞扬的凤眼仿佛要挑到云端上去:“怎么?你想睡回来?”他斜睨着苏远阁,眼眸中流光璀璨,沉静又傲慢。那副样子,实在诱人之极,又偏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苏远阁摸着下巴,尴尬的笑笑。他也不过是在口舌上逞逞威风,旁边这个不买他账的人,又不是可以以势压之的,他现在确实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尤其是少年身上还有太多那个人的影子。

    “停车。”江之遥忽然出声。

    跑车“呲”一声窜过车海,猛然在路边停下,差点引得后面的轿车追尾。立即有司机大开着车窗,扯着嗓子开骂。

    “我可是为你被人骂了,你怎么补偿我?”苏远阁手搭上江之遥的椅座,头凑了过去,眼中颇有深意。

    江之遥正低头解着安全带,闻言侧了下头:“我忽然想起件事情。”他打开车门,飞快的窜出去,脚步急速,瞬间就被人行道上斑斓的色彩淹没。

    目送着那个人消失后,苏远阁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凝视着对方的背影,看着他逐渐走远,头也不回。无论是之前的顾遥年,还是而今这个眉眼相似的江之遥,都不曾回头对他一笑,这简直如宿命一样。

    苏远阁倦然的靠上椅背,手盖住眼睛,车窗外整个世界的热闹,从来都不属于他。

    舒缓的钢琴曲,忽然在这个小空间中响起。就算是一样的乐谱,弹琴的人不一样,也就不再是那首曲子。他一动不动的听着,直到曲子戛然而止,又从头响起。

    “陆宗冉,什么事?”苏远阁睁开眼睛,就好像猛然间变了一个人,眼神是从未在江之遥面前展现过的锐利。

    “我等不及了!”急促的喘息声响起,疯狂劲爆的音乐声随之铺天盖的冲过来,陆宗冉近似癫狂的吼问着,“等等等!到底还要等多长时间?”一阵阵东西碎裂的“轰隆”声接连不断的传过来,震得整个车厢仿佛都在摇晃。

    苏远阁勾起唇角,眉梢微扬,慢悠悠道:“你不相信我?”他始终在笑,眼神却极冷,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震慑。

    “怎……怎么会?”摔东西的声音终于停止,陆宗冉声音一顿,阴冷道,“我迫不及待想看看顾墨颜跪地求饶的鬼样子。昔日所受之苦,我必百倍报之。”

    “别让我等的太久,我不介意毁掉一切,逼你做出决定。”

    窗外阳光灿烂,手机中的尖叫吼声伴着嚣张的音乐,却如魔窟中绝望的嘶喊。

    苏远阁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放大,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辉:“别急,就快了!”他合上手机,侧头看向冒尖的某个建筑。“顾墨颜——”挤出这个名字,他呆了呆,一拳捶在方向盘上,周身冷芒,过了很久才渐渐平缓。

    他看了身边的座位一眼,用快捷键拨通了下属的电话:“过来接我。顺便查一下江之遥的行踪。”

    江之遥之所以离开的那么急,确实是有事情。这几天,他经常感觉到有道目光在跟踪着自己,说起来钓鱼的线已经放了那么长,鱼也该上钩了才对。但是苏远阁黏他黏的紧,而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跟踪者的身份。

    就在刚才,他隐约看见刘和的身影。也是时候,把人给引出来了。

    他喜欢现在这个简单的身份,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让人误会自己和顾遥年的关系。重生这种事情,几个人能想到?恨顾遥年的人,很多恨的只是他手中的权利,权利即失,恨皆消弭。而江之遥行事,总归需要个身份。

    江之遥下车的地方,距离顾氏大厦不算远,他快步向那个小公园走去。既然刘和在看着自己,那就去些意义特殊的地方,加深他的疑惑,让他按耐不住后,主动现身。

    刚站上那片草丛,江之遥就停下了脚步,他惊讶的看着那个方向。只凭背影,他已经认出了呆在那里的人,而这个人,是他绝对不曾想到的。

    顾墨颜坐在那张长椅上,大热天仍是一身黑色的衬衫,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稍微低着头,就像是在躲避太阳的光芒。树影下斑驳的光影,顺着他的背影蜿蜒而下,落到了江之遥脚前,像是一条路,又如同不可渡过的长河。

    “过来。”侧对着他的人,清冷的声音在阳光下也始终没有热度。

    江之遥垂下眼睛,看着脚下被风拂动,打碎斑驳树影的杂草,只觉得无奈。他唇角一弯,淡淡问:“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查了你很长时间。”顾墨颜没有回头,只有毫无起伏的声音,似远似近的飘过来。寂静的小公园中,寥寥几人。远处飞车而过的鸣笛声,时不时惊动这里的沉寂。

    “顾先生怎么会对我感兴趣?”江之遥轻笑,沉静的一双眉眼,飞扬婉转,如同薄雾笼罩的青山,看似极近,实则极远。

    这一次顾墨颜没有回应,只有手指敲击着长椅的“笃笃”声,是一惯的调子,如骏马飞驰一样,快而急。

    江之遥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在这样急促的响声中平复下来。他转过身,就想离去。

    “等等。”忽然响起的声音,略微急促,似乎唯恐他离开。

    江之遥止住脚步,不明白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顾墨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平静无波:“你还在上学?今年大几?”

    这似乎是拉家常的架势?江之遥虽然奇怪,还是礼貌的回答:“过完暑假就大三了。”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那个人始终背对着他。

    看不到他的神情,江之遥也无从猜测他的心情,他只能顺着问询回答:“大概会继续深造。”

    “你有钱吗?”这种淡漠的口气,实在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轻蔑。没等江之遥回答,长椅上的青年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会弹钢琴吗?”

    江之遥微微一笑:“顾先生没有调查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离开了。”他想不明白,顾墨颜拉着他闲话,浪费时间仅仅问些写在调查报告上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略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回答,转身就走。

    “如果你想去国外音乐学院深造,可以找我。”轻飘飘的一句话,扔了过来,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木偶机械。也可能是糅杂了太多情感,浓的极致,反而淡如云烟?

    江之遥甩去脑中的无稽之谈,转身看过来。

    顾墨颜就站在长椅后面,静静的看着自己,年轻的面容上,早已看不到年少轻狂,被树影遮盖的一双眼睛,黑如浓墨,清亮如静水深波。

    “多谢,不必了。”清雅的容颜,看似孱弱,自有风骨凛冽。上一世,他喜爱钢琴,一直抱憾自己无法选择,就算这一世想继续梦想,他自有双手,无需别人的帮助。

    “你走吧。”顾墨颜似乎叹息了一声,手扶着椅背,在长椅上慢慢坐下。

    江之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可是在转过身时,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灰暗,是否名为失望?就算是失望,与他又有什么关系?江之遥低头微笑,脚步洒脱绝然。

    就在他离开的刹那,远处的灌木丛中忽然闪出一道冷光。上一辈子的训练,让他本能的意识到那是什么!危机感迅速窜上心头,他全身冰凉,失声大叫:“小心!”

    随着他的惊呼响起的,是一声闷响,安装过消音器的手枪,开枪时只是一声闷响。他眼角余光仿佛看到了从冰凉的闪光处腾起的一缕青烟,而视线中的顾墨颜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在落寞的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更新有一章,别漏看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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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二十六 隐忍一生

    那一刻,时光在江之遥眼中拉长。无数个瞬间飞一般闪过。

    那个仰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笑涡浅浅的少年,最初只是人生中的相依为命,却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占据了整个心灵,只要有他在,无处不春暖花开。

    然而,他欠了那个孩子太多东西,在他尚且懵懂的时候,就用笨拙的爱,毁掉了他的人生。重生后,他可以放下一切,远远避开,却始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仅因为爱,还因为那份斩不断的血缘。

    “顾墨颜——”他如坠冰窟,嘶声大叫。瞳孔放大,眼神模糊,直到忽然被扑倒在地。

    江之遥愣愣的扭过头,极度惊骇后,意识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