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帝姬难为

【02】依嫔顾莱仪

    我懒怠坐轿子,只扶了鞠宁和崔天翟的手慢慢往前走着,便打发了抬轿的小太监们先回淑芳斋去了

    御花园风光果真叫人流连,青柳亦更见窈窕身姿清脆柔肠。一路上忙活的太监宫女一一叩首行礼,我含笑吩咐了起来,也不多停留片刻,只微笑着轻声向崔天翟道:“御花园的花往常也开得这么艳丽吗?正如咱们宫里的如花女子一般。”

    崔天翟低语道:“方才在金銮殿迎驾中,奴婢留神着格格进宫后宫中所有人的态度也是大有不同的,可是奴婢向宫中的老人打听了,格格回宫可见是千般阻碍,悼妃,贞妃和恪妃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呢”

    我轻声叹息:“我一个格格又不是妃嫔竟能叫她们如此惶恐,定是怕我日后恩宠过多,与皇上情投意合分了他们的宠爱”

    我扶着鞠宁的手坐在亭内歇息,目光只滞留在亭边那片牡丹和芍药上,想着从前宫外的花开如云是何等美丽,如今也是百花盛开时节,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

    鞠宁站在身后,轻声冷道:“今日悼妃娘娘待小姐真是客气。”

    我闭目道:“悼妃姐姐不是从来就是这副和气雍容的模样?怎么会和那些嫔位上的人一般,因了我失态呢。”

    我闭眼道:“悼妃姐姐从来就是这副和气的模样,怎么会和那些嫔位上的人一般,因了我失态呢。”

    鞠宁“嗯”了一声,低声道:“其实格格何必这般对其他不怀好意的嫔妃处处忍让,守着该守得礼数就成了。”

    我回头仔细看她一眼,道:“今时今日,你觉得我有资格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吗?”

    “格格如今是熙贵格格,固伦公主,是皇上与太后隆重迎进宫的,父亲定南王为国殉职……”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别走错了步子。今日迎驾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对我咬牙切齿的不止瑞贵嫔齐妃甸和婈贵嫔曹凌霄二人,即便我我现在撕破脸皮只会落下一个心怀不轨,居心叵测的罪名”我拉过她的手,推心置腹道:“我心里何尝不比你清楚,进了宫就要步步为营,心急是成不了事的。我回宫之事那些妃嫔只怕背地里气得要死,可是当着我的面依旧伪装大度,嘘寒问暖,可见她们心机城府颇深。她们愈是如此,我愈要恭顺,只能当做没看见,安定下来在慢慢解决。”

    崔天翟在旁沉默听完,道:“贵格格说得不错。格格此番回宫,太后盛重对待,是有利亦有弊。利在格格有皇上与皇后撑腰,不敢叫人轻举妄动;弊在树大招风,格格进宫自然也是树敌无数。就算是有太后庇佑对于那些又有得宠的瑞贵嫔、婈贵嫔等人也是无动于衷,而格格刚来,一切生疏,必定要安顿下来,先行表示恭顺。”

    我轻笑一声:“即便我恭顺,那些嫔妃对我也是心怀敌意;但我若不恭顺,只会更危险。鞠宁,你要记得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路要一步一步走方能稳当。我实在也没有本事能一口气让那么多人顺服与我,太后也不会容许后宫因我而乱,所以赐了我地方偏远有小的淑芳斋。”

    鞠宁倏然微笑:“是了。奴婢明白了,不会再心急。”

    我面色沉静无波,道:“不只是你,要嘱咐着底下人对各宫各院的嫔妃宫人都要和气着点。尤其是你,在瑞贵嫔和婈贵嫔她们面前一定要沉住气。”我紧紧按住鞠宁的手,亦是按住自己血拼来的富贵,一字一字清楚道:“若按捺不住,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你们虽跟我是主仆关系,但是我把你们可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鞠宁看着我手上皇上新赏赐的琥珀绿宝石精心打造的镯子,道:“格格要谢恩与悼妃,恪妃与贞妃娘娘,给了那金银首饰打造的无数珠手串也就罢了。还给他们那些名贵的绫罗绸缎,难不成格格要把整个淑芳斋搬空了?”

    我淡淡道:“我送去的东西的确名贵非凡,极是难得。而且我送给三位皇妃娘娘,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停一停:“更不会连礼尚往来都不懂。”

    我望向辽远的天际,日色璀璨如金,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嘴角扬起一点甜美的微笑。我送这些名贵物品给三妃,只是因为,我发现她们真的倾心与我,并没有半点不存之心。宫里倾心与我的层出不穷,我要是一个一个的应付,真的是很劳心费力吧!就不如和那些位份高的连成一心。

    我微笑:“不是奉承,也不是讥讽,我是真心实意想把那些东西送给她们。”

    崔天翟素手冉冉而立,眯了双眼看花,道:“悼妃,贞妃,恪妃向来聪慧得体,定知道格格想表达的意思”

    若她们真懂的话,我倒真真是尊敬她们了。可是后宫送礼想来是别有心意的,就怕是误想了其中含义。

    我向前远眺,淡淡道:“一路行走我也乏得很,不如走回去吧。”一路迎着这鲜花汁子的香味。鞠宁不知就里,见我喜欢这意境便凑趣道:“要论牡丹花,还是依嫔顾莱仪喜欢的爱不释手。”

    心中茫然一惊,转首见鞠宁亦望着成片的牡丹花出神,不由感伤难言。崔天翟在旁轻声道:“格格莫要见怪,这大好的日子提一个怪人做什么?想想就叫人闹心。”

    我无声无息一笑,伸手这下牡丹花瓣抛入旁边绵绵水波中,轻道:“无妨,还有人喜欢这牡丹的,芍药终究不是正经颜色,唯有牡丹独霸宫中。宠与不宠,就像这花一样开的再艳丽也有枯萎之日,不如随它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牡丹园中站着一位女子,一身金装素裹大镶大修银枝绿叶衣裙,如金麦亮列健康的肤色,不同于宫中女子的一意向往,更带着野性不驯的气息与不满足。我不觉一愣,从来闻得宫中女子双眼如寒星的,却不知道世间真有这般至纯至结的人,冰如寒霜,却不依透漏出灵气。她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

    她双手捧着大捧的牡丹花瓣,正和宫女一同收到一个袋子中。眼见走面前,鞠宁和崔天翟慢慢屈膝下去,道:“依嫔娘娘金安。”

    我含笑受礼,忍住惊讶道:“妹妹不只是依嫔娘娘在此,请娘娘莫要见怪。”

    她抚摸着耳上的一对金环,淡漠道:“嫔妾是延喜宫依贵嫔,因这两日身子不爽,未曾去金銮殿接驾,与熙贵格格相见。”

    我含着笑意看她:“姐姐如何知道我就是新回宫的格格?”

    她嘴角微微一笑,蕴了几分不屑,道:“格格回宫惊天动地,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我对她的话里有话不以为意,只是更有兴味:“今日在金銮殿处跪接圣旨也未见到依嫔姐姐,听敦嫔牛婼昭说是病了。”我见她额上有些冒汗,手中袋子里搜罗了不少牡丹花的花瓣,想是早早就来了。我温然道:“既然病着,依嫔姐姐怎不好好在宫里歇息,等下日头毒了,越发要更难受。”

    她不卑不亢道:“谢格格关怀。”

    我瞧着她手中的袋子,含笑道:“如何姐姐收了这样多的花瓣呢?”

    依嫔淡淡道:“太医说嫔妾病着,要拿牡丹花入药,所以来收了些。嫔妾也喜欢牡丹花就多收了一些,比起落花白白入泥也是可惜。”

    我微笑:“娘娘怜香惜玉之心,真叫人感叹。只不知娘娘的芳名可否相告,姐妹间以后也好有个称呼,一见面总是娘娘,娘娘的称呼到底还是生分的。”

    “顾莱仪”。她简略道,说罢略略欠身:“我身子不爽,不能陪格格说话了,先告辞。”说罢也不等我应允,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走了。

    鞠宁骇然惊道:“她怎么这样无礼?不过是听旁人说起她孤僻桀骜,今日总不过别人嘴中没个实话”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过后我见地上有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看着不远处缓缓而行的顾莱仪,向鞠宁道:“你去请她回来,问问是不是她的,这样的坠子掉了可真可惜。”鞠宁应声而去,很快请了她回来。我举起手中玉佩,和气道:“这是娘娘的吧?”

    叶澜依瞥了一眼,道:“是的。”

    我还到她手中:“这是贴身之物且价值不菲,娘娘别随便掉了,要是被那个起子奴才捡到了便便宜了他们。”

    顾莱仪看了手中的玉佩一眼,静静看我道:“格格就是为了这个叫我回来的么?”见我点头,她漠然道:“这些东西我有的是,丢了有什么要紧。”说罢手一扬:“咚”一声随手丢进了旁边的花丛:“格格若是喜欢可以跟我要,格格无事,我就告退了。”说罢转身而去。

    鞠宁气得脸色发白,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人,好心好意把东西还给他,她却这样不识抬举,怪不得出身卑贱,不知礼数!”又嘟囔:“也不晓得皇上喜欢她哪里,论样貌不是拔尖,脾气又坏。”

    我淡然一笑:“你生气什么?她的东西,爱扔就扔,犯不着咱们动气。”我沉默片刻,道:“即便她失礼,也不必这般尖酸。你单瞧她那身打扮,就晓得她有多得宠。那金银珠宝是普通人可以用的吗”

    鞠宁微微沉静,良久之后带了一抹轻蔑:“再得宠,也是个永远不得诞育的主子。”

    我没有接鞠宁的话,只默默望着顾莱仪的身影,心底亦是吃惊。然而瞧她方才的神情,并不像是故意对我无理,仿佛是真把这些金银珠宝视于粪土。我不觉暗暗留心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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