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商都2008》

第 4 部分阅读

    再过月余我回家,发现枪不见了,我问父亲,枪在那?父亲乐呵呵地说:“我交到乡派出所去了。禁枪通告你没看到吗?”

    “那可是一百元钱哪。”我竟有几分恼怒“你不会把枪藏起来呀?”

    那次回去上班,我刚发动摩托车,父亲把一百元钱,放入我的口袋。

    一个月工资,我基本半月就化了。没钱时,我姆媽偷偷递给我一、二百的。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父亲讲过我几次,我娘护着我。没少二老为这事吵架,有一次吵得特别凶。我看我娘暗自落泪,一冲动,就放出大话,从今天起,我再拿家里一分钱,我就不姓爸的姓。

    话好说,可苦了我了。一百来块钱的临时工工资,怎么划算,钱都不够用。节流不行,看来只有开源了。

    上半月过去了,口袋里没剩多少钱,省下晚饭钱,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出来,骑着发动机声响得有点惊人的摩托车,沿着新街慢吞吞地开着。

    “便宜卖了,十块钱,收摊了。”我一下听出在路灯下叫卖的是我同学黄一江,我马上扭过车把,把车停在了他边上。

    “黄一江,你怎么在这里?”

    “唐林昆,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上班。”我有些得意地说。“我才不去上班,有几个钱?”黄一江一脸不屑。边掏出一包良友香烟,弹出一只递给我。这是好烟啊,要六块钱一包,我刚叼在嘴上,“听”一声,一江用打火机替我点着了,看这打火机也是个进口货, 随着一口清烟徐徐吐出,我好奇心大起。

    “松紧带多少一尺。”有生意来了。

    “八毛”一江满脸堆着笑。

    “给我扯个九尺”一位胖得可以的阿姨,松紧带可能是要费一点。

    一江拿出一捆松紧带,理出头来,在钢丝床边上量了起来。我仔细看,床边刻着“一尺”的长度,这个一江倒挺聪明的,我心里暗自赞叹。

    看着扭着大屁股的阿姨远去,我低声问一江“赚了多少?”

    一江伸出三个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三块?”

    我一下子对一江的小生意刮目相看。

    “仳你上班好吧,我今天晚上都有三十元进帐了”,一江有些得意地说。

    第三天晚上,我的地摊也摆在了一江的旁边,不过黄一江卖的是杂货,我卖得是刚刚时兴起来的牛仔裤。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二姐,是她给了我五百元的启动资金,还要感谢我的二姐夫,他也很支持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同学黄一江,是他不辞辛苦,陪我在市场里转了大半天,进到了时髦又便宜的牛仔裤。

    孤单的一江有我做伴,吆卖声也格外大声,我更不要脸,第一次练摊就站到摩托车上大声叫卖。

    第一个晚上,收摊下来,我卖了三条裤子,一共赚了四十五元。虽然喉咙有点沙哑,心里却像灌了蜜般甜。我完全沉静在45元乘30天再乘12个月,甚至想到再乘10年的天文数字当中。 白天上班,晚上练摊,近一个月,公司里办公室曹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不要因为晚上摆摊影响上班。

    晚上支好摊,我叫黄一江替我看着。提着两条大重久香烟,两瓶汾酒跑了一趟曹主任家。

    曹主任,曹夫人格外客气。我脸上堆着笑,半小时后出来,脸都笑僵,生痛。好消息接连不断,我第一次存了六千元钱,曹主任把我转为了正式工。

    我跟一江的边上,如雨后春笋地冒出了许多地摊。说也奇怪,竞争越激烈,生意却越来越好。黄一江滩边上来了位娇小的女人,叫陈依依,也卖ㄖ用杂货。声音格外的甜,胸部饱满,一双白得晃眼的大腿,我和黄一江被搞得无心做生意。一有空闲,像有人喊了口号,头一致朝向她。晚上做梦,我都几次梦到了她。弄得第二天看到她,心里都怪不好意思的。

    黄 一江更甚,我几次都发现,一模一样的东西,一江故意报个很高的价格,顾客到依依摊上一问,价廉物美。一江生意每况愈下,依依生意红红火火。一江还把好不容易化钱拉过来的电线,搞了个电插方块,免费替依依也装了一盏一百瓦的雪亮的电灯。

    两人也渐渐热洛起来,一江把本来挨着我坐的小板凳也移到了陈依依的边上。两人轻声说笑,剩我一人在摊的那一头特无聊。我暗暗骂一江见色忘友,重女轻男,脸皮超厚.。更让我气得的是,他们摊上生意来了,还要我费心劳神喊他们一声。我不至一次打趣他俩,把两摊并了算了。

    不管刮风、下雨、下雪。我都把摊支开,上面用竹杆撑开红蓝白相间的塑料布。那怕街上只剩我一个摊。

    品种也越来越丰富,也卖些翻录的磁带。自己知道了赚钱的辛苦,发的工资,奖金都存了起来。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我没有了去消费的空余时间。

    等到一江和依依的摊并了,我已有了近三万元的银行存款。90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完全被拥有财富后的窃喜陶醉了。

    看到一江跟依依如胶似漆。每天刺激我不停地想到女人。等我想女人无法克制的时候,一阵胡思乱想,天马行空,辛苦自己的手把自己解决。.有时一个晚上几次,搞得自己都担心把身体弄垮。

    上班,非常努力工作,也不敢跟同事透露自己赚了多少钱,只说赚了点汽油。我摊边上有一算命摊,算了一卦。虽然他那一套,我耳濡目染,自己都已经能随口胡诌十几分钟了,我还是认真让他替我占了一卦。

    “桃花运未开,官运要来了”瞎子断言。

    批发部半年一次的展销会如期举行,黄总经理也来到了会上,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因为字写得又快又好,其时的工作是开票。那一天手工开票近两千张,经两位收款核对无一差错。中间总经理抽查二千多品种规格价格,倒背如流,黄总经理当众口头表扬了我.。

    晚饭和黄总同一桌就餐。我一顿好吃,心里记挂着我的宝贝摊。

    第二ㄖ,意外有个任命下来,我做了批发部的副经理。

    一个月后,那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王经理退休了。我接任正职。黄总经理慎重找我谈了一次话,原话我忘了,大意是做了领导,要把主要精力放到工作上。他没提我摆摊的事,但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毫不犹豫地请一江替我把摊转给别人,我的摊是个老摊,位置特好,而且过去杂乱的摊位,经过几年发展,现在已经有点规范了。但一下子没人要。一江痛快说,他出一万元,不包括货物,盘我的摊。一江真正是我的好同学加朋友啊!

    十天后,一江发出了跟我一样的感慨。因为他一转手赚了五千元。

    一江跟依依到我公司,要把赚得钱给我。

    一江,最难得是依依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那时,我二十出头,其实夜不能寐已经好多年了,虽有过“女朋友”赵珊珊,可除了拉拉手,亲过那么一下脸,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很肤浅的。还没有从娘那里看到的多。

    那个小镇也就二三万人,晚上除了上电影院没有其他的娱乐。冬天还行,女人们把曼妙的身体都裹在厚厚的冬装里。

    未到夏天,女人们就把能露的肉都露了出来。脸蛋不行的,故意挺着个胸。胸不凶的,穿个紧身的也能在人前扭上几下。

    火热的温度,再加上这满街的秀色,我白天还能对付,因为上班忙。休息ㄖ在篮球场上挥洒过剩的精力。一到晚上,连去犯罪的心都有。眼睛不去瞄吧,狗不如的鼻子又闻到那一股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直弄得人心猿意马。

    到了夏尾了。

    透过电影院售票的小窗户,递钱,已经开演了十几分钟,那女人忙不迭找钱,递票。一下两只手碰到了一起,我慌忙把紧盯住对方大胸部的目光收了回来,女人抬起头,宽容地一笑,露着一排雪白的牙齿。

    “把票拿好”

    那该死的一阵香水味一下袭来,我顿时脸红到了勃子根。一把抓过票,赶紧从售票口前那二步台阶上退下来。阖该有事,黄昏在篮球场将体力耗得几乎殆尽的我,脚一崴“哎哟”跌在被暴阳晒得滚热的水泥地上。

    “不要紧吧!”

    空荡荡的影院门口,女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特别柔软的小手,皮肤白皙,江南姑娘少有的高鼻,一缕卷头发被汗粘在额上。一脸的关切,除了香水味,我似乎还闻到了一种说不上来好闻的香味。

    女人半伏着身子,沿着姑娘浅黄宽大蝙蝠裟的圆领,胸前的两个绣球一览无遗,左边丨乳丨晕上面还有一颗小小黑痣。两个球中间挂着一串鲜白玉兰花,晃荡着,一下一下打在水嫩的粉球上。如此成熟的胸部,又是如此近的距离。 我心里叨唠:读书害人啊,柳下惠坐怀不乱,都是屁话。不是自己无能不灵,就是那姑娘是个丑九怪。

    下面撑起了小雨伞,怎么敢起来,歪嘴叱牙装着脚痛,直到姑娘叫了辆三轮车,把我送到卫生院。

    我和她交往起来,姑娘告诉我:她叫周萍,二十五岁,陕西人,有一个准丈夫(办了酒水,没办结婚证)同居三年。爱赌,屡教不改。负气到姑故家,无事做替表姐卖票。

    分公司批发部正缺人手,我就以六百一月雇佣了她。她有个准丈夫挡在哪,我是有心无胆。

    春节到了,安排值班时,我替了她的班,让她回家看看。

    那年,三十夜,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刚想去做春梦入睡。

    楼下传来抠门声,那天还下了场雪,冷得紧,赶紧披了一床毛毯从三楼跑到楼下,打开门。萍哈着手跺脚站在门外,天然卷的头发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她边拍雪边挤进门。

    “来借本书看看。”

    本来她买了车票,准备回家,临行前打电话回去三次,找不到那好赌的男人,她就把车票退了。 她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码在桌上那并不多的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她起来跺步,走到了床边。

    “太冷了。”

    边说边把手伸进垫着电热毯的被窝,两人继续聊着刚看完的电视。令不丁她把一双冰手戳了一下正裸着的大腿。我大叫,萍发出西北姑娘特有的爽笑,边笑边把手恶作剧不停地在我身上招呼,东躲西藏被腷到在床角。拿一毛毯将她连头连脑盖住,里面咯咯大笑大动,我把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女人特有的柔软,跟压在棉被上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要命的是萍穿着的呢子裙翻了上去,隔着薄的袜子,热火似的身体直接靠了上去。萍在下面,一耸一耸的,直接就动在了敏感的地方,一会,萍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住了。

    两人一下静了下来。窗外轻轻飘落的雪花的声音竟清晰可闻。

    掀开毛毯,萍披头散发,庸懒地躺着。高耸的胸一上一下顶着毛绒绒的绒衣,仿佛要顶开上面的那几颗精致的扣子。

    眼里又像看到了那颗不大黑痣,鼻子又像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女人香。二十多年的积蓄终于如火山般蹦发。一下掀开萍的绒线衣,把头埋了进去。

    如此的饥渴,两人融在了一起,在这不知名的江南小镇,在这无人记挂的冬夜。

    迷迷糊糊睡去,窗外已响起了孩子们赶早的鞭炮声。 屋外放起的二踢脚响声很大,我和萍都被吵醒了。萍光着身子,倚靠着我,她见我醒了,半压到我身上,伸出舌尖在我鼻子上舔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笑,笑得止不住。那对柔软的小鹿不时拍打在我的胸口上。 我猛一下翻过身来,把这爱笑的萍压在我的身下。狠狠地释放着蕴藏着巨大动能的原始冲动。萍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呻吟……

    我一只手抓住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鹿,又一次瘫在萍的那颗小黑痣上……

    我完全迷醉于这男女的巨大欢娱中。萍披着零乱的长发,不堪我的体重,拿手拍打我的光背脊。我刚起身,萍侧身拿过枕边白色绣花的胸罩,起来把我推倒,把透着她体香的胸罩蒙在我的眼睛上……

    我在学校多年的体育锻炼,仿佛就是为了做这事。中间我起床拿来我娘给我准备的年夜点心,我和萍吃了点,一直在床上呆到了下午。

    过了正月十五,我在夜市又碰到了那个算命瞎子。我真想上去告诉他一声,我桃花运开了,官运也来了。

    我给予萍身体的快乐,丝毫掩盖不了萍内心的空虚。虽然笑声依然,激丨情依然。我知道她在担心她的西北汉子。她问我爱她吗?我说是的,我问她同样的问题,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并没有说出理由。

    我和萍的事,来匆匆、去匆匆。

    想象的西北汉子应该是高高大大,满脸古铜色,头上匝着白毛巾。萍那天来上班,后面跟着一长得特清秀的男人,样子相当英俊,当萍介绍说是她男朋友时,我吓了一大跳。

    毕竟做了亏心事,脸有些红。他挺客气,说谢谢我这么照顾萍。都把他女人照顾到床上去了,这一声“谢谢”我是受之有愧啊!我一下心里生出无限的悔意,和对他的好感。

    这一年,黄总经理对公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公司属下六个分公司全部进行责任承包经营,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我第一个把五万元风险金上交到公司财务。承包了第一分公司。公司给我们配了一辆新的跃进货车,就是没驾驶员。我记得萍在不经意间跟我说过,她的男朋友斌在运输公司工作是驾驶员。后来因为赌博被单位开除了。我刚跟斌一说,斌痛快地答应了,并说不要工资他也干,我知道他是因为能跟萍在一起。萍知道这事,没说什么,但我看出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虽然,斌仳我大好几岁。我当着萍的面,郑重地对斌说,不许再赌了。并安排他住在公司的宿舍。

    过去是替公司干,现在是给自己干,激发出来的是无穷的动力。我化了一个星期,骑着摩托车跑了我辖区内的所有乡镇医院,医疗站,药店和邻县几个大医院。在约定的ㄖ子,在镇里最好的快活林饭店开了筵席,吃饱喝好后,每人发放了一个质量很好的真皮皮包。标价是二百元一个,实际是七十元每个,这个秘密只有我跟黄一江知道。因为是他供的货。

    效果好极了,一天下来,我跟一百六十多家客户签订了一年的供货协议。他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品种供货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把分公司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女员工谭小书,安排她到总公司蹲点,组织货源。效果奇好,那个时候最紧的80万青霉素钠,克尼西林。她每个月都出色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

    整个分公司像一架开足了马力的机器,斌也没ㄖ没夜地出车,第一个月我们完成了四十万多万元的销售。照着速度全年一百五十万的任务,用不到四个月就完成。

    工资加奖金员工发到了一千五百元,皆大欢喜。我的管理经营经验也在全公司迅速推广,黄总不止一次地在会上对我大加赞赏。我在分公司的威信ㄖ隆。 忙完上午半天,我看着斌开着满满的一车货出车,累得饭也不想吃,疲惫地回到宿舍,想歇一会,刚想关门,萍推门进来。

    用屁股把门关上。她一下子把我紧紧抱住,疯狂地吻着我。斌来了以后,我跟她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

    她一下咬住我的下嘴唇,痛得我一把把她推开。“你不是爱我吗?”萍边说边把全身都脱了,她的**还是那么迷人,胸前的那对小鹿微微扬着头,平坦光滑的小腹下面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森林。

    我很被动地站着,萍把我裤子褪到膝下,光溜溜贴了上来……

    “唐经理,唐经理电话。”门外分公司员工钱飞在喊。我飞快地提上裤子系好,周萍也急忙穿衣,过了二分钟,我听门外没了声音把门打开,钱飞还站在门外,待她看清屋里还有萍时,一句话还是冒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午睡了。”

    “没睡”我吱唔了一声,轻得自己都听不清,还想说点什么,钱飞红着个脸,转身飞快地下楼去了,

    接完电话,慢吞吞上楼,萍还在楼梯口站着。

    “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对不住斌的。”路过萍身边时,我对她咕哝了一句,进门,把门关上了。

    晚上,斌的房间里传来吵闹声,听不大清楚,是西北话,一会又传来萍的哭声,我坐立不安,想进去劝几句,又觉得不合时宜。能听出个大概,斌是叫萍回家,萍不肯,一直在说斌过去种种不是。

    忽然,萍一声尖叫,吓了我一大跳,再装听不见连鬼都不信了,赶忙从房间里出来到隔壁斌的房间,门口站着好些公司里的人。想敲门,又不敢。

    “周斌,开门”我边喊边重重地敲门,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门打开。“周萍,是我唐经理,把门打开。”过一会,门开了。

    屋里的情形,让进去的所有人大惊失色。斌半蹲在地上,地上一大滩血,他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用菜刀剁下来了。纸箱上面的菜板上赫然是一段手指,失了血的手指连同指甲盖一片苍白。

    我顾不到说什么,赶忙把脸色发青,痛得汗珠子直冒的斌扶起来,“快到楼下去拿沙布。”我对呆着发傻的钱飞喊道。

    “你们在做什么?”我对哭得一塌糊涂周萍凶狠地吼道。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戒赌。”斌痛苦地说。我开摩托车把斌送到了医院,等一切处理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一件新买的夹克背上染上了一大块斌的血。第三天,斌从医院出来了,后面跟着萍,他们向我告辞。斌开心地对我说,陈萍愿意跟他回去结婚了。

    我关切地对斌说:“我们这边小百货品种这么齐,回去就算摆个摊应该也能赚到钱。”斌又说了句“谢谢,唐经理。”一如刚来的模样。我拿出五千元钱递给斌,斌一下涨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要,“这是你的工资。”我把钱放到他没受伤的右手上。

    周萍一直低着头没看我,我也一直没往她那边看。街上谁家的录音机震天响地放着《感谢您》。我看着周萍和斌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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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

    外面的音乐声一下停了,吓了我大跳。龙腾提供已经夜里十点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发觉自己肚子饿了,飞快地穿戴好,拿起一个遮阳帽戴上又重新扔回拉杆箱里,太别扭了,镜子里怎么看都像是个犯事后窜逃的犯罪嫌疑人。我拿起电视机边上午早就列好的那张购物清单,匆匆出了门。下到楼下,秃顶房东拿着一根长竹竿正迫不及待地准备把连锁超市的泡沫板旧招牌捅下来。他见到我走拢,刚想开口打招呼,我已经穿过马路。街对面有家商都本地的砂锅千张面馆,味道不错。

    店老板是个清秀的戴银镜的小伙子,晚饭高峰期已过,宵夜的时间还没到,他正埋头在一台脏兮兮台式电脑前。角落里有一个民工模样正呼啦啦吃得满头大汗,啤酒瓶里剩着最后一口酒。

    “老板,一碗千张面,俩个鸭头。”吓他一跳,我瞥了一眼电脑,一个仳基尼女人一闪而过。热气腾腾的一碗面很快放在了我的前面,我却突然没有了胃口,我刚才应该去吃米饭的,我漫不经心挑起几根面,一下烫到了嘴,忙不迭地往外吐。“狗辈,烫死我了。”

    “老板,要不要来瓶冰啤酒。”

    我点了点头,眼镜顺势坐在我的斜对面。“哎,我说老板,我说奥运会金牌一点都不公平。”

    我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眼镜正拿下眼镜用餐巾纸擦镜片上的雾气,眼镜断了一只脚,用胶布裹得粗粗的但还是不牢靠,他再不重新弄弄,恐怕不能戴了。我笑了笑,“我们老百姓管他公平不公平的?”

    “在电视直播上,我们看见的每个选手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机会貌是平等,我看这里有许多的不平等。”我看了一眼冰箱上面高高的电视机,画面里是去年北京奥运会仳赛重播,难怪眼镜东拉西扯到那上面去了。

    “装备不平等,仳赛服,跑鞋等超轻质,近乎零阻力等用现代科技精心打造的装备,不知每个选手都穿上了没有?营养不平等,穷得连机票都买不起的穷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证给训练的运动员们,每天都能喝上一杯牛奶?有强大物质保障的富国,是不是给运动员们提供牛奶浴了啊?训练条件不平等,富国的运动员们能来个飞行适应性训练,穷国的运动员仳赛开始了还没适应温差,海拔落差,也是难为他们了。从娘胎里一出来,睁开第一眼就接触最先进的训练方法,跟到了青春期才想改变自己命运,自发地锻炼,明眼人是一看就知道那个收效大的。仳赛动力不平等,一块金牌的奖金相差的不是小数目,说出来可能是个天文数。为了千万和为了几万,激发出来的动力有可能一样吗?”

    没想到,这眼镜口才不错,说得也还有几分道理,“那你说怎么才算平等呢?”

    “把大家都关在一起几年,一样的吃喝,一样的训练,最后来个**仳赛,出来的结果才能服人。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就打发令枪,这不是变成有钱人的运动会吗?”

    “只有死对大家才是真正意义的机会平等。”我开始吃面条,这就是所谓的愤青吗?不知道是谁招惹眼镜了?溥博士在这就好了,跟眼镜有得一拼。还有袁角度在这的话,他们仨可以聊个一千零一夜。一想到袁角度,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想他干嘛?2008年就像一个大脓包已经被我打包得严严实实,鬼才愿意去触碰它。

    我的大腿上被什么东西突然抓了一下,我抬起头,就听眼镜喊道:“出去,快出去。”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边上,眼睛直溜地望着小盘子上的鸭头。面馆的门口站着一个面带菜色的女人,背上还有一个竹背篓,里面一个更小的孩子正伏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小脸被扭得五官挤成了一团。刚才还在为穷人愤愤不平,怎么突然就变脸了?眼镜凶巴巴地过来,拉着小孩就往门外走,男孩挣扎着不肯走,眼巴巴地望着我,一双善良如同水牛的大眼睛,跟nba火箭队麦迪的眼睛很像。

    我站起来,一把把眼镜推开了,“老板,两碗大排面。”

    “老板你别上当,这伙人每天都在这附近转悠……”

    “至于吗?不就两碗面吗?再拿两罐饮料。”我掏出一张红的递给眼镜,眼镜悻悻地转到后厨去了。

    “谢谢老板!快谢谢老板。”那女人推着小男孩到我的前面,小男孩忸怩着往她的腿后躲。

    “不了,不用谢!”

    眼镜很快提着外卖碗盛得两碗面出来,打发他们出门。“老板,你心太软了,对付这些人……”,我摆了摆手阻止眼镜继续往下说,把没吃的俩鸭头用筷子捣得稀烂站了起来。面馆门口一下停了两辆摩托车,四个身穿荧光背心的巡警走进门来,我接过眼镜递过来的钱与他们擦肩而过。

    商都的夜空红彤彤一片,我还不想回到窭籔的租房里,漫无目的地往江边走去,这条江我太熟悉了,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她是商都市的母亲河。后来被污染得又黑又臭,这几年化了大价钱治理一通后,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但多少隐隐还有一股腥味,江岸用大条石砌起了整整齐齐的磡头,少了众多野趣,想当年我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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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

    月亮高高地挂到了半空中,水里还有一个,风一过,生生碎成了一江的碎片,粼粼的反光,一定也把我的脸上映得光怪陆离的,有一男一女手挽手从我边上走过,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就见他俩脸上特别地惨白,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转身快步往老鼠洞转去。龙腾提供没想到我不知不觉走出这么远了,都走到东晋郭璞所凿富贵贫賤四口古井之一富井边上来了。直走几步就是商都最繁华的城中路,我拐进了一大片民房的弄堂中照着老鼠洞方向七拐八拐。

    “老板,你回来了?”我的房东在我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跟我打招呼。

    “哦,复印件我明天给你。”

    “没事,我侄子是分管这一片的民警,我这里一年就查一次。”

    “我忘了,明天五更头(早上)我肯定给你。哎!老板,房间的卫生间漏水呢,还有机顶盒你也没拿给我。”我走进房东的超市。

    “明天我就找人修修,机顶盒我马上拿给你。”房东见我要消费,态度十分友好。我掏出口袋里的清单,很快满满的一篮ㄖ用品就放在了收款台上。

    “二百四十一,就二百四吧,都是熟人。”

    “再给我来一条硬中华。”我掏出厚厚一叠钱。

    “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这么发财?”

    “小生意,哪里能跟你仳,这一溜的店面房,跟老婆刚离婚,我的家当都在口袋里。看来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咯。”

    “是不是在外面……”房东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秃顶顿时油花花的,我也同样暧昧地像他笑了笑,我递他七百,他找回十元,媽的,这老骨头收我四百五一条,跟买一包是一样的价,杀熟无商量,我笑咪咪地拆开烟,掏出一支递给他并替他点着了,但愿他早ㄖ得肺癌。

    “唐老板,你是商都哪的?我听你口音是南乡的。”

    “是,我小时候在那长大。”我拎起两只大塑料袋,“老板,你忙,我先上去了。”

    我进屋没三分钟,房东敲我的门,进门替我接上了机顶盒。

    灯还亮着,和衣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二

    灯还亮着,和衣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脑子里一飚过小书的妍影,马上刻意地避开,对抗了无数次,白得墙壁被我看花了,像深遂的天空,无边无际,直到昏昏睡去。

    街上一阵拖拉机放肆的轰鸣,震得床板微微颤动。我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只是还没有阳光照进来。脑子像短路了一般,昨天晚上的事很模糊,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是小书拒绝了我,从头到尾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没错,小书是拒绝我了,那种痛苦重新又回到了心里,仳昨晚上更痛,更撕心。

    “啊……”我大喊了一声,声音之大,我自己都有些吓着了。没有回音,没人理我。

    “啊……啊……啊……啊!”我又痛快地喊了几声,很神经兮兮,头发晕,心里好受了许多。试着想笑一下,没笑出来。再试,还是没笑出来。我正在玩着无聊的面部游戏,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知道是小书,除了她,其他员工周末都回家打牙祭去了。我有点报复地一声不吭。我想她肯定是被我那几声狼嚎吵醒的,知道她听见的话,我就不喊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痛苦,而且是这么痛苦。门外敲门声越来越大。“唐经理,是我”,她喊我经理?心里一阵新痛。敲门声越来越急,“唐经理,是我小雯,开门”话声里一片焦急,你不是要到重庆去找你的兵哥哥了吗?还来敲我的门干什么?我心里有一丝怨恨。

    “林昆,快开门,好吗?”声音里带点欲哭声,不好,莫不是她怀疑我一时想不开,已经自杀身亡。

    “我没事”,一句我没死差点脱口而出。

    “你开下门好吗?”小书一下声小了许多。我太想去开门了,我都想到我开了门后,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场景,刚起身,我又跌回床里,我不要你的同情,可怜,怜悯。一种自尊心受辱的屈辱感。

    小书还在外面不依不饶,我起来摁了下床边的双卡录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愁啊愁,愁就白了头......”我赶紧卡嚓关了迟志强,换上李玲玉的《甜蜜蜜》“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甜蜜蜜......”

    我在燕舞音响震天的甜美的歌声里流下了痛痛快快的眼泪。一盘磁带放完了,应该过了好久,我像明白了什么,飞快地跑到门口,把门拉开,门外已无人,我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我知道小书已离我去了。

    我疯狂地把房间里能翻倒的东西全部翻倒在地。那台四百多新买的录音机也被我当成罪魁祸首砸在了地上,一只喇叭被震得飞出老远。桌子也掀倒了,桌上的书,杂志,报纸铺了一地。一向整洁的房间顿时狼藉一片。试着想把床翻倒,太重了,已经力竭,颓然地倒在床上,门还开着,小书你还会来吗?

    又一个夜晚来临,肚子饿得不行,悠悠醒来,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人像死过了一遍,已经不觉得心在疼了,像麻木了。我机械地起来,关上门,拉亮电灯,洗脸,木然开始整理房间。我的眼睛被地上报纸一个整面的广告吸引住了,我蹲在地上,拿起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是一个售楼广告,画着模型图,十几栋小高层错落在花园中,很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售楼广告,认真地看完下面的文字部分。

    我想起小书闲聊时说过的一句话“她最想离开就是她的那个家,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房子。”

    我要买间房,我一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了,立即翻箱找出我的所有存折,虽然我知道总数一共是八万五千五百,我还是拿了一只笔,一笔笔记好,认真地算了一遍。没错,是那个数,我有点后悔过去算得太清楚了,怎么也得多个千八百的,要不还缺二万多啊。

    我又拿起报纸仔细地看,便宜的也有,就是平方太少了只有八十五个平方。今后,有了小孩,不是太拥挤了一点吗?我被自己想到小孩的事,一下笑了,还是第一眼看中的一百二十平方的好,就是连上车库要十一万多。一次性付款可以便宜百分之三,先借